南洋盛九爺,對於他的傳言當中真假摻雜。【Google搜索】
狠辣暴戾,血不沾衣是真,不近女色是真,三十歲孑然一身也是真,很多的傳言都是真的。
偏偏是這樣一個人,用情極深極真。
沒遇見花清祀,什麼四海昇平,河清海晏都是他的願望,他淋過雨,受過傷被人踩在腳底下也是真。
所以如今的他才想給這亂世一份太平。
做不到百分百公平公正,可他在南洋,活著一日,魑魅魍魎就會有所畏懼忌憚,壞人死不完死不盡可是能被盛九爺踩在腳下。
在南洋,只要有人敢去向盛九爺討公道,他就一定能還你公道,只是手段太過雷霆罷了。
而現在,花清祀一句不離婚,一句愛他就是盛白衣的所有。
「我們白衣,在旁人眼中不是最好,在我眼中卻是最好,我有什麼理由要跟你離婚?九哥,別擔心,我們真的會在一起很久。」
「祀兒,你可別騙我。」
花清祀忍不住笑起來,「嗯,不騙你,永遠都不會騙你。」
「九哥,我餓了,咱們吃飯吧。」
盛白衣被嚇丟的魂兒歸位,瞥了眼冷掉的粥,「我去熱一熱,你今天太累就在臥室休息,等我熱好拿上來。」
「我還讓明睿買了蛋糕,肯定沒你做的好吃,明天我讓人送一套烤箱過來,我給你做。」
「渴不渴,要不要先喝點柚子茶。」
他顯得太手足無措,像個做了錯事剛被原諒的孩子,以各種方法來討好。
「什麼都好,你安排的就好。」
「那我換件衣服。」她還穿著浴袍,空空如也,總覺得難為情。現在情慾沒上頭,理智思維都正常,她還是做不到那樣奔放。
「好。」
「那你等我會兒,我先煮茶。」
「嗯。」
盛白衣端著冷掉的晚餐匆匆下樓,盤子擱在中島台上,他去到水池邊拘了捧冷水洗臉,沖洗著就笑了。
只要祀兒不跟他離婚,什麼都是好的。
不敢回想在浴室外聽到『婚禮延遲』幾個字時盛白衣的心情,比心臟被活剜還要疼上千萬倍。
如果早知道祀兒不會怪他,事情不會拖到現在。
嗡嗡嗡——
「餵。」
電話是遠洲打來的,嗓音里都是喜悅,「九爺,聞韶醒了,狀況非常好,您跟少夫人不用擔心。」
「把電話給聞韶。」
聞韶現在綁得跟木乃伊似的,動不了,遠洲把電話開了擴音放在枕頭邊。
「九爺。」
盛白衣沒立刻開口,沉默數秒才道,「辛苦了,謝謝你。」
「九爺言重,保護少夫人是我職責,而且今天是少夫人救了我。是九爺您,教少夫人用槍的?」
「沒有。」盛白衣疑惑了下,「你們被偷襲了?」
「是——」
這次水榭的圍殺,是眾人的失策。
解月白被喬毅追殺,事情已經到真相大白的時候,盛白衣監視了很多人,再三確認今天所有的人都帶了人去定風波,他才只留了聞韶一行人在水榭。
畢竟東都不是他的地界,人手緊缺,南洋那邊沈青釉也被算計,盛白衣實在不敢再賭一次,人手被拉扯,帶去定風波的人已經是全部儲備。
尤淵渟在西川失蹤,盛白衣一直有留意,但喬毅這件事做的非常好,做了一個尤淵渟死裡逃生後出境的假象。
尤淵渟是盛白衣唯一在東都漏算的人,所以今天的水榭才會遭受偷襲,而花清祀隨後去了定風波。
他以為,留在水榭的人只是受傷,卻沒想到當時的水榭除了花清祀,跟丟了大半條性命的聞韶就再無活人。
在客房兀自神傷的孫芮也是被潛入的尤淵渟滅口。
尤淵渟是盛白衣漏算的意外,花清祀是尤淵渟生命里的意外,為此,第二次死在花清祀手裡。
花清祀解決完水榭的人以後,就帶著聞韶離開,她不敢把聞韶留在這兒,擔心還有第二波圍殺。
「是少夫人救了我。九爺,少夫人她……好厲害。」
對,花清祀確實厲害。
誰能想到呢?
明明不會開槍,明明不會開車。
「你好好養傷,遠洲會在醫院照顧你,需要什麼就使喚他。」
聞韶笑了下,瞥了眼極不服氣的遠洲,「知道了,九爺。」
遠洲確實不服氣的很,「我剛從南洋跑來,就要伺候你這大爺?阿k跑得忒快,不然這工作該是他的。」
聞韶盯著他,心安理得的使喚,「口渴,給我倒杯水。」
「……」
電話掛斷,時間剛好,柚子茶泡好,他在裡面添了不少蜂蜜嘗了口味道合適才端著上樓。
花清祀坐在沙發邊,偏著頭在吹頭髮。
發質非常好,又黑又軟,全部攏到一邊,熱風吹得髮絲四散形成,臥室里洗髮水的味道很香,淡淡甜甜的。
盛白衣放下茶,「祀兒。」
花清祀關了吹風回頭,溫軟明艷,「正好渴了。」
盛白衣給她倒了一杯送來,「要不要去住酒店。」
花清祀挑著繡眉,「怎麼了,你害怕嗎?」
「沒,就覺得挺不吉利。」
死了人,沾了血污,儘管清理乾淨,總有些心裡上的牴觸,孫芮死在這兒,連尤淵渟都死在這兒。
花清祀把茶喝完,舔了下嘴角,「你不要喜歡,明天就換吧,現在很晚雨也很大。城西確實有點遠,這些天估計好多事情要辦。」
「對了,明天小叔要來,那就都住酒店吧。」
盛白衣嗯了聲,順手接過吹風,「我幫你吹頭髮。」
「好。」
吹頭髮時,花清祀說起花晟催促婚禮的事,「本來我是覺得,最近很多長輩過世,不說守孝三年,總是避開今年比較好。也不知小叔在急什麼,說結婚是大事,百無禁忌不用忌諱那些。」
「不知道阿姨有沒有這個忌諱,南洋那邊很多習俗是不是跟我們不一樣。」
這會兒盛白衣才明白,『婚禮緩緩』指的是什麼。
「祀兒,我們已經結婚了。」
「對啊,所以小叔才催促婚禮。」
盛白衣解釋,「我尊重你的想法,其實我也覺得婚禮可以緩緩,新年才剛完就發生了很多事,我想給你一些時間休息。」
「我們已經結婚,是拿了結婚證受法律保護的夫妻,我們正大光明,名正言順。儘管我迫不及待想給你盛大的婚禮,至少今年我不想催你。」
婚禮要舉辦,只是今年不太合適。
花清祀也是這麼考量,避過今年,「那小叔來了東都我在勸勸,說起婚禮,三爺跟眉嫵的婚禮近了吧。」
「五月。」
花清祀嗯了聲,心裡犯難,「我生病的時候,眉嫵幫了很大忙,她結婚我肯定要去祝賀,就是不知三爺跟眉嫵這身份該備什麼禮物。」
「我聽說三爺朋友不少,都是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貴重的肯定不缺……」
「你跟眉嫵,好像一見如故。」
花清祀偏頭看他,杏眼盈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等以後,你會明白的。」
「我跟她,也只是季靖枝結婚時見過一面,她對我好像很有意見。」盛白衣沒有上仙界的記憶,到現在都不太懂,眉嫵對他的不滿跟敵視是什麼原因。
花清祀只是笑笑也沒有解釋。
吹乾頭髮兩人喝了壺熱茶,才下樓吃晚餐,這雨依然張狂到現在都沒收斂,晚餐後沒多久花清祀就上樓。
盛白衣收拾完廚房,上樓洗澡,換了睡衣也上床,跟花清祀在被窩裡一起看電影,沒多久花清祀就睡著了。
不過十點多,電影盛白衣也沒再看,關閉投影抱著花清祀一起入睡。
翌日。
九點多花晟就到東都,同行的還有狄芊芊,東都的事解決沒了危險她也想母親跟弟弟了。
都在水榭,同行來的。
早起的盛白衣在整理東西,其實花清祀有點認床,剛去南洋時睡的客房,前兩晚總是沒睡好,睡眠淺,睡得不踏實。
後來去了盛白衣臥室,可能是一種心理暗示,她才能睡好。
「小叔,這麼早就到了。」
花晟往沙發一坐,捏著眉心,「清祀昨晚的電話讓我很在意,我怕她又鑽牛角尖,不是昨天東都暴雨航班停飛昨晚就該來。」
「她現在怎麼樣,緩過來點沒。」
盛白衣煮了兩杯咖啡,看花晟睏倦的樣子咖啡更管用,「已經好多了,謝謝小叔開導祀兒。」
「清祀是我侄女,你跟我說謝謝?」花晟沒好氣的看他眼,喝了兩口咖啡苦得直皺眉,他可不像盛白衣,喝純黑咖啡。
「抱歉,我去拿糖跟奶。」
「算了算了,苦點就苦點還能提神,我一晚沒睡實在憂心。清祀身份被揭開,在東都挺尷尬。」
「我也擔心,會不會有賊心不死的,徹底把她當做目標。」
「明睿來接我時又說孫芮也死了,我這心更是咯噔一下,火燒火燎擔心得不行。」
放下咖啡杯,花晟搓了搓手,東都的天氣還很陰涼,加上陰雨連綿的更是寒意浸骨,「孫芮怎麼會出事,她不是跟你們住一起嗎?」
盛白衣也放下咖啡杯,把昨天發生的事事無巨細講了遍,聽完的花晟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什麼。
盛白衣留在江南的人,只說了個模糊的大概。
就說花清祀是解誠豐的女兒,為了保護她才讓花老夫人抱去江南,卻不知其中包含了多少父母對花清祀的關愛。
「難怪母親內心一直反對清祀來東都,原來是擔心她身份被識破有危險。解誠豐夫妻也是厲害的,忍耐十幾年不把清祀帶回解家。」
花晟也不知該說是解誠豐夫妻倆夠決絕,還是該說為人父母無私又偉大。
「這件事我不好評斷是好是壞,但我知道,這個安排傷了兩個無辜的孩子。你說的那個解月白在昨天,也……死了?」
盛白衣點頭,去拿了咖啡壺過來給花晟添上。
「其實,如果解月白活著,我一時間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理。」這件事,盛白衣誰都沒說。
解月白是個亦正亦邪的角色,也是悲涼的角色。
嬰兒時就被解家收養,所接觸的,接受的教育跟一般家庭天壤之別,解誠豐夫妻雖然把她當做花清祀的替身,為保護親生女兒,但他們夫妻倆卻從未苛責過解月白一點,反而是把最好的都給她,儘管是內疚的表現。
作為養父母,對解月白的確沒話說。
解夫人不能陪伴著親生女兒,所有的愛都給了解月白,她也是被父母的愛包圍著長大的孩子,才會在解誠豐夫妻死後從沒有一天放棄過找尋兇手。
可就算是這樣,也否認不掉,解月白這些年也做過一些心狠手辣的事,她跟盛白衣的處境很相似。
有些人本不該死,卻因為當下的局勢不得不死。
死的人說不上多壞,也談不上多好。
就是跟他們有了不可消除的利益衝突,為了大局絆腳石必須清除。
「這件事,你問過清祀意見嗎。」
盛白衣搖頭,提解月白可能是給花清祀心上捅刀子,所以沒提,「還沒有,解月白已經死了,我想入土為安就是最好的選擇。」
花晟笑了下,「我們清祀沒有那么小心眼,這件事依我看,就讓她以解家女兒的身份入土為安。清祀沒有虧欠解月白,解家的確虧欠了她。」
「死者為大,讓她以解家小姐入土沒什麼不妥。」
喝了口咖啡,花晟半玩笑的說,「按你剛才講的,我跟解夫人還是兄妹關係。」
盛白衣補充,「按年齡算,解夫人比您大兩歲。」
「你有照片嗎?」花晟忽然問道,「清祀這麼漂亮,肯定是像母親多一些。」
「有一張照片,還是過年時在解家拍的。」
解誠豐那時候極其欣賞『南贏』,被編造的身份中,南贏是個父母早逝的孤兒,過年過節看他孤單一人就喊去解家一起過年。
解誠豐夫妻把他看作晚輩,還封了紅包。
新年合照里,人沒有很多。
解誠豐夫妻,解月白,庚慶,南贏,還有兩個解誠豐身邊的左膀右臂,就在餐桌旁,相機定時拍攝,落地窗外是一片耀眼的焰火。
照片中的南贏很普通,臉上甚至有很明顯的疤痕,坐在解爺旁邊,普通的容貌下氣質凜然,特別是那雙改變不了的狐狸眼。
緋艷勾人,令人心亂。
盛白衣記得那晚,解爺喝多了後跟他下象棋時,該是一句玩笑的醉話。
「小南,你很讓我滿意。」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女兒託付給你。」
「我家女兒是個很好的姑娘,溫柔婉約,知書達理,笑起來乖巧討人喜歡,我就覺得以你的性子肯定喜歡。」
解誠豐當時吃了盛白衣棋盤上的一個炮。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她,這一生她作為我女兒,是我們夫妻虧欠她太多。」
那時候的盛白衣當然以為,解誠豐口中的『女兒』是解月白,他很真誠的說了句『我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小姐』。
因為,知書達理,溫柔婉約幾個字跟解月白根本不搭邊。
現在回想,原來解誠豐說的是花清祀,他那個年紀,比起一個人的皮相更是看重一個人的品質。
解誠豐的經歷,看遍了人間顏色。
好看的男人,女人,深情相付的又有多少。
「想不到啊想不到。」花晟盯著照片嘖嘖稱奇,「解誠豐,比我想像的還要周正。解夫人果不其然,非常漂亮。」
解誠豐,董仁傑,喬毅三人,要說最俊朗的還要屬董仁傑,周正甚至可以說斯文的是解誠豐,喬毅就屬那種痞子,痞壞痞壞。
真的很難把解誠豐的長相跟他做的事聯繫起來,這樣周正斯文清秀的一個人,是如何在腥風血雨中殺出一條成王之路。
「這個,是你?」花晟指著照片中的南贏。
「是。」
花晟就特好奇,盯著盛白衣賞心悅目的臉看,「怎麼做到的?易容術?真有這麼厲害?」
「一種電影裡常用的特效手法,小叔想了解?」
花晟摸了摸臉,想問:能不能把自己弄年輕點。
「就隨口一問。」
「清祀這雙眼可真像解誠豐。」
盛白衣說了聲是,他第一次見解誠豐也覺得這人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哪裡是外界傳的那個『屠夫』。
因為杏眼真的太顯乖巧。
花晟把手機還回去,才問正事,「如今的東都,你跟鳳三爺是怎麼考量的?」
「儘量拉回正道。」
「東都這次元氣大傷,以前霸權的人死的差不多,百廢待興,有個龐大的港口可以重點打造。」
「我跟鳳胤都不想東都經歷這麼一遭,在像以前一樣是個藏污納垢之地。」
「政法權利會介入,取代,成為東都的秩序。」
花晟很感慨的說了句,「你們做了件好事,我也不希望在看到,別人的弟弟枉死在東都,得不到公平正義。」
「你跟鳳三爺有這種想法,當年是為什麼沒能順服解誠豐?」
沉默會兒,盛白衣回答,「他說,他不想做現代版的『宋江』。」
宋江投降以後結果,就是讓梁山一群好漢枉死。
盛白衣,鳳胤就是朝廷,東都就是解誠豐的梁山!
花晟搖搖頭,長嘆一聲。
末了,問了盛白衣一個尖銳問題,「你會不會利用清祀的身份,來歸攏東都分散的勢力,聚攏人心。」
「有必要的時候,會。」他都沒有考慮。
這想法他可以不承認,可以事後跟花清祀商量爭取得到她支持,盛白衣有很多種選擇他卻做了最差的選擇。
花晟瞬間挑眉,不爽又不可置信。
「你承認得這麼耿直,一點都不想騙我?」
盛白衣直言不諱,「現在我對清祀沒有任何秘密,我不會瞞她任何事。小叔的問題我昨晚已經考慮過,如果現在東都餘下的人不滿我跟鳳胤的做法,我需要清祀解家小姐的身份,讓這些人做選擇時不動用任何武力。」
「已經死了很多人,為的目的就是要肅清東都。既然風波已經平息,沒必要再起波瀾。如果只需要借用清祀的身份,避免一場廝殺這是我不會猶豫的事。」
「當然,我會徵詢清祀意見。她要是不喜歡,不想在摻和一丁點,我也不會強迫她半點。」
「但我相信,清祀不會拒絕我。」
「你——」
這話聽得花晟很不滿意,「你這是把清祀當做棋子在利用!」
「不是!」盛白衣沉下臉來。
「我不會擺布清祀,我只是想在東都這件事帶清祀留下一筆。她昨天跟您打電話我並不意外,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接受不了關於她的秘密而帶來的連鎖反應,這時候的她也只能在理智上去理解解誠豐夫妻當年的選擇。」
「我想讓她知道,她很重要,她在還給東都太平重要的一刻是能定乾坤的作用!」
「我希望以後回望舊事的時候,能有一件事去抹平她內心對自己懷疑。」
「她的出生是對,她的出現很重要,她是解誠豐的女兒這並非難以啟齒的事,他們父女為東都犧牲付出太多,該得到的不是議論批評置喙,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我的清祀,是世間的獨一無二,萬里挑一。」
「東都以後會變得越來越好,繁榮富庶,適合宜居養老,能夠接納形形色色的人,而這樣的溫馨美好,是解家人,一步步踩踏實地,耗費心血甚至性命改變的!」
盛白衣不稀罕什麼虛名。
但這一次他覺得,花清祀需要這樣一個被人稱讚的虛名。
他的小淑女,即使深陷在淤泥之中,也該是枝頭上一顆清麗超然的白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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