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域的西面,荒蕪一片,白霧繚繞,神女心中有納悶,帝師怎麼會讓她來這樣人跡罕至,荒無人煙的地方。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是不是帝師估計錯誤,墮神根本不在這兒。
然,在一片濃霧後,依稀看見點微弱的燭火,穿過濃霧以後,一座兩層的海島映入眼帘。
旭日東升,好到影影綽綽包裹在濃霧之中,點了好多燈籠,還掛著許多喜慶的紅綢。
神女小心謹慎的靠近,時刻提防著各種政法機關,但已經到海島之上也沒有碰見任何阻攔,連結界都沒有。
如此布防,未免顯得墮神太過托大!
「清祀。」
海島之上還有薄霧,神女剛站定,被叫名字猛的一轉身,瞧見石桌邊坐著一個男人。
眉心之間,有墮神印記。
神女雙手藏在背後,已經在結印,「你認識我?」
沈寒衣就坐在那顆白玉蘭樹下,暗金鎧甲,黑色大氅,暗金色發冠,風姿俊朗,儀表堂堂。
只是臉色慘白,鎧甲之上許多乾涸的暗紅色血跡。
「我怎麼會不認識。」沈寒衣目不轉睛的看著神女,眸色前所未有的溫柔,「我從上仙界一路殺上九重天,只為尋你。」
「怕天太黑,你找到不路固點了許多燈。」
「天上地下我都翻遍了,就是沒找到你,祀兒……你去哪兒了?」
神女蹙起眉心,警惕並未放鬆,「你我見過?」
沈寒衣眉心一蹙,放在桌上的手捏成拳頭。
「我豈會不認識你!」
「祀兒!」
「你是……墮神,沈寒衣?」她沒見過墮神沈寒衣,只是憑他眉心的印記猜測。
「是我。」
神女點了點頭,詢問,「上仙界百萬伏屍都是你所殺?」
「是。」
神女又問,「混沌海域鮫人一族,是你所屠?」
沈寒衣悲戚的扯了扯嘴角,「是。」
神女又問,「帝師轉世在即,你趁此機會大肆屠戮,為的可是覆滅仙界獨掌大權,妄想一統六界?」
沈寒衣雙眸狠狠一顫,發白的唇微微發抖。
「是。」
都說墮神,詭計多端,精於算計,可眼前這個墮神,似乎有點耿直得憨傻。
神女慢慢踱步往前,「你讓六界生靈塗炭,現在可願退回墮神之淵,遵守約定永不再進犯?」
「不願。」沈寒衣忽然起身,身形晃了晃,「不願,不願回墮神之淵,我沒有找到你不可能退回墮神之淵!」
「他們對你所做的一切,我要千百萬倍的討回來!」
這話把神女弄懵了。
上仙界對她做了什麼?這人莫不是腦子傻掉了,才會說這樣的胡話?
「祀兒。」
「你騙了我。」
「你讓我留在凡世,你說你很快就回來……」沈寒衣一雙眼逐漸猩紅,潤著一片水色,「你騙了我。」
「你燃了本源之力,召喚邪陣,被帝釋天同西王母百般折磨。」
「他們,他們還讓你忘記——」
「你愛我!」
「祀兒,我找了你好久。」
一月有餘。
沈寒衣一次次帶兵殺上上仙界,一路手起刀落殺上九重天,六界都找過了他不知道帝釋天把清祀拘在哪兒。
可是他能感受到,清祀一直在被折磨。
「過來祀兒,過來讓我抱抱,我好想你。」沈寒衣分辨得出,眼前的神女不過是清祀的一縷元神所化。
此時此刻,他仍不住清祀被拘在哪兒。
可是。
他好想她。
就算只是一縷元神,也想不放手的抱著她。
神女沒有再往前,站在離石桌几步之遙的距離,她不敢貿然動手因為不知墮神厲害。
她的機會不多,需要最佳時機出手才能取勝。
「祀兒,求求你,過來讓我抱一抱好不好。」沈寒衣歇了盔甲,盔甲下那一身白衣早就被血染紅。
帝釋天啊,就算被清祀下了詛咒,讓殺戮者在帝釋天體內興風作亂,那也是邪神,除帝師外六界的主宰。
九重天,沈寒衣不能在往前一步,所有殺招用遍就是沒辦法前進分毫。
因為殺戮者的關係,帝釋天也不能殺了沈寒衣,他們倆就這樣對峙上,是帝釋天占了上風,留給他一身傷。
「祀兒,求求你過來好不好。」沈寒衣的嗓音都哽咽了,他太想她,都快想瘋了。
神女沒有動搖,但是她的腿卻自己往前。
走到沈寒衣觸手可及的距離,那一刻神女發現,地上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把石凳都染紅了。
「祀兒。」
終於到了面前,到了抬手就能抱到她的距離。
「祀兒,你在哪兒,嗯?我去找你好不好,告訴我,你在哪兒,不管在哪兒我都會把你帶出來。」
「你跟我說好不好。」
沈寒衣好無奈又好委屈,埋首在神女脖頸,滾燙的眼淚打濕脖頸。
神女就像個木偶無知無覺的站著,唯有鼻息間濃郁的血腥味,這味道聞多了真的很讓人作嘔。
但神奇的是她聞了後,居然覺得頭昏腦漲的感覺緩解不少。
「你,受傷了?」
「一點點。」
猶豫了下,神女跟他虛與委蛇,「我……給你看看?」
「不用。」
沈寒衣只是抱著神女,很貪戀很貪婪。
「你……」
神女也很啞口,也不知該說什麼,更不確定這個機會適不適合動手,墮神狡詐狠辣。
這莫不是苦肉計?
「我還是給你看看傷口。」
「沈寒衣,你留了很多血。」
「不是我的血。」
「什麼?」
兩人的距離稍稍拉開點,沈寒衣把下巴擱在神女纖細的肩頭,眼睛望向遠處濕濡猩紅。
「我說,血不是我的。」
「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們自尋死路阻止我去找你,我沒有那份閒工夫跟人講理便全是殺了。」
他輕輕哼笑聲,好似再講有趣的笑話,「好多人,前仆後繼自尋死路,殺的我手發酸。」
「祀兒,我跟你撒謊了。帝師轉世,天帝未歸,這的確是個好機會,九重天上無人能阻我,就算覆了上仙界也並非難事。」
「可是我並非為了的權勢,我只是去找你的,祀兒。」
沈寒衣站直,眸色溫柔的盯著神女,一晌拉著她坐下。
「我現在才知道,六界真的好大,上下入地都尋你不到,各種禁地我也去尋過一點蹤跡都沒有。」
「昨日一戰,帝釋天說你會在今日來找我。」
「祀兒。」
沈寒衣慢慢蹲下,半跪在神女面前,捂著她沒什麼溫度的手放在唇邊輕吻,「祀兒,我是神魔雙修,所以我的元神……就在這兒。」
他拉著神女的手摸上自己眉心。
「很抱歉祀兒,我不能在護著你,但我跟帝釋天有血誓在,只要帝釋天不出手,六界無人能在傷你。眉嫵我也尋到了,我與人皇鳳胤同出一脈,看在他的面子上,眉嫵也會幫我護你周全。」
「不要緊的,你可以忘了我,忘了所有對你而言不愉快的事。」
「我也希望你可以忘了我。」
「日月不滅,天地永在,你跟我還能再見。」
沈寒衣忽然低頭,揩去眼角的淚,「那把匕首呢?」
「……」
神女沒有想到,她的目的早已被墮神知曉,更不明白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
「你讓六界動盪,塗炭生靈,天河早已被鮮血染紅。你是墮神,六界奈何你不得,但我可以。」
「我是王族血脈,天克墮神。」
「沈寒衣,請你理解,我們不過是各為其主,處境不同。不代表,我做的都是做的,你做的都是錯的。」
「很抱歉,初次見面……」
「我就要取你性命。」
沈寒衣搖搖頭,「沒關係,我理解,我的祀兒永遠都不會有錯,就算是錯的,那也是我惹得你不高興。」
兩人對視著。
神女忽然覺得,這墮神並非傳言那樣,反而很大義。
「我會很快的。」
沈寒衣笑著點頭,「好。」
沒人知道那把匕首從而何來,能夠輕易對墮神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神女說到做到,出手的動作很快。
拿著匕首從眉心處,刨出沈寒衣的元神,他本就蒼白的臉,一點點褪去本就不多的溫度。
神女就這樣看著沈寒衣。
倏地。
她漂亮的杏眼裡不再是一片迷濛覆蓋的渾蒙,在眼眸變得清亮的一瞬,眼前的神女像星粒一樣消散。
「沈寒衣!」轉界門打開,一身狼狽的清祀從轉界門爬出來,「沈寒衣你這個混帳,你這個混帳……」
「讓你在凡世等我你記不住嗎,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要來……」
「祀兒。」
「寒衣,寒衣。」
清祀一路爬過來,抱著已經虛脫沒什麼力的沈寒衣,燒著本源之力想把沈寒衣玻璃破碎的元神給補回來。
「寒衣,我能救你,你堅持下好不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掙脫不了帝釋天的控制,我一直在努力……」
「沒關係你回來就好。」沈寒衣扯著清祀的衣擺,「我一直在找你祀兒,可是我沒找到。」
他真的已經很努力,把所有秘法,禁法都用了遍就是沒能找到。
「祀兒,我不能在護你,你照顧好自己,行嗎。」
「不要,寒衣你不要丟下我。」
「我真的能救你。」
沈寒衣掙扎著,眼眸模糊不清,「聽話,不要在燒本源之力。你照顧好自己,乖乖等我,我會很快很快的來找你。」
「要不了多久,我就會來找你。」
「不要嫁給別人,就等著我好不好。」
「下次,我會儘量乾淨一些,用一個好的身份來認識你。不管你在哪兒,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會認出你。」
「祀兒,你答應我好不好。」
「寒衣……」
沈寒衣留了好多血,把那張丰神俊朗的臉都給染紅了。
清祀俯下身去,親他發冷的嘴唇。
「寒衣,疼不疼。」
「不疼,一點都不疼。」
恍惚之間,又有人在問他:白衣,疼不疼。
他儘量把眼睛撐大一點,可終究沒看清,神女旁邊有一道虛影,淚流滿臉的在問他。
「不疼的,不疼的。」
怎麼會不疼呢,花清祀想。
「沈,沈寒衣,沈……」清祀抓了把,抓不住那變成星粒消散的元神,抓不住隕滅之後什麼都沒留下的沈寒衣。
沒能救回沈寒衣,且什麼都留不住。
清祀跪在地上,胃裡噁心翻湧,不斷的嘔吐,混著鮮紅的血。
「帝釋天,帝釋天,你這個畜生!」
「你厲害我殺不了你,但你別忘了我是王族血脈,就算不能殺了你,我也能把你封印,讓你永生永世在九幽,生不如死!」
王族有一秘法,以自身獻祭可封印一切。
「我要你永生永世的活著,看不見星辰日月,伴著你的只有永生的黑暗跟剝剝皮拆骨之痛!」
「我要你永生永世跪在我夫君面前,磕頭請罪!」
清祀拿起那把染血的匕首,對著肋下三寸最薄弱的地方刺進去,結印加吟唱……
「沈寒衣,你是個騙子。」
「生剝元神,得多疼啊!」
王族的獻祭之力,就算是帝師起碼也得耗費半條性命可能才得以化解,更別提邪神帝釋天。
以命換命。
帝釋天被生拘,重新鎮壓在九幽之地,跪在沈寒衣的塑像前,身上的皮膚連著血肉的脫落,每一寸筋骨生生斷掉,殺戮者就用鋒利的爪子一寸寸把他撕裂。
生不如死的一番折騰,碎肉,斷骨,骯髒的血在重新長回去,接著又這樣周而復始。
清祀自剜一根心骨,練成器靈封進短匕首里,就這樣沒日沒夜的盯著帝釋天生不如死的被折磨。
「清祀,清祀……」
這一次眉嫵抓緊了她,「快跟我回去,沈寒衣還在等你,不要彌留在這兒,你會死的。」
「沈寒衣你不想見他了嗎?」
「不要彌留,跟我回去。」
眸色猩紅,魂魄有裂損的花清祀回頭,「沈,沈寒衣?」
「對,沈寒衣在等你。你看,你就在那兒,你只要往前一步就能回去,就能再見到沈寒衣。」
「他一直在找你,一直在等你。」
「清祀,這次不要讓他失望了,快回去好不好。」
耳邊是帝釋天各種難聽的咒罵和悽厲的嘶吼,另一邊是眉嫵苦口婆心的勸說……
「回去吧,回去找沈寒衣。」
「你不應該彌留在這兒,不應該的。」
沉寂在往事之中的花清祀,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步,倏地,被一道不可抗的力道給牽引過去。
西廂里,塵埃落定。
眉嫵虛脫極了,半蹲在床邊,「多謝神女襄助。」
神女看她眼,「多謝你,眉嫵。」
眉嫵哼笑聲,盯著窗外,「沈寒衣就在那兒,你要……見他一面嗎?」
「不了。」
神女搖頭,收回目光,瞥著床上的花清祀,「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跟寒衣早在海島的時候已經結束。」
「如今的他們是屬於這個時代,屬於他們彼此。」
「他們並非我們的投射和照影,我們沒有的圓滿,他們一定能夠做到。」
「何況……」神女落寞一笑,「我只是一點殘存的魂靈,能護著清祀已經是我最大的努力。」
「眉嫵上君,煩請你在凡世多照顧她跟寒衣。」
眉嫵笑了下,下巴輕抬示意那柄短匕首,「這個,還要嗎?」
「不必了,邪祟之物留著也無用。」
眉嫵說了聲是,有些惋惜,「神女且安心的去,待歷完人間劫我們巫山再見,到時還想與神女小酌幾杯。」
神女回了一笑,「我便在巫山恭候嫵媚上君,也祝眉嫵上君同人皇,永世恩愛。」
那柄短匕首碎了,神女的魂靈也散了。
眉嫵拿出白玉煙杆深吸口,沖花清祀吹了口氣,她才堪堪轉醒。
「盛九爺,可以進來了。」
整整兩日,盛白衣在門外,不吃不喝不挪步等了兩天,保持一個姿勢太久,盛白衣跑進來時雙腿又麻又酸。
「祀兒——」
盛白衣衝到床邊,半跪在地,「祀兒,乖,喊我一聲。」
花清祀魂游兩日,對於現在凡人身軀來說負荷是很重的,剛剛醒來一身倦怠,眼神怔怔的盯著床邊的紗幔。
「祀兒。」盛白衣小心握著她的手,壓抑著眼底的激動焦躁,溫聲細語的輕哄,「祀兒,喊我一聲好不好。」
「沈寒衣。」她乾裂的唇輕輕蠕動,忽的轉過頭來,眼中水色瀰漫,「沈寒衣,你騙我。」
沒什麼力道的一巴掌扇在盛白衣臉上。
「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生刨元神真的好疼。
好疼好疼。
「你騙我,明明那樣疼,你還騙我!」
眉嫵沒說話,挑了挑眉,拉著鳳胤從臥室出來。不知做了什麼,料想應該不簡單,不然眉嫵的臉色也不會這麼差。
「沒事吧?」
在客廳眉嫵停下腳步讓鳳胤抱她,「沒事,太累了,還很困,找個地兒讓我睡一覺吧。」
鳳胤連連點頭,俯首吻她眉眼,「花老夫人已經安排好,先在花家住兩日,等你休息夠了咱們在離開。」
「嗯。」
原本在凡世就諸多顧慮,轉界門開了兩日,又在亂流時空里找花清祀,是真的把眉嫵累到了。
臥室里,盛白衣被這不重的一巴掌扇得愣住。
下一秒,花清祀冰涼的指尖落在他眉心,心疼,內疚,自責,千萬般的情緒在她眼中。
「對不起,白衣,對不起……」
「我來找你了,沒找到。」
可能是怨她呢吧,所以躲了這麼久。
盛白衣心裡,狠狠被刀一攪,低下頭去溫柔的吻她,「祀兒,你嚇到我了,知道嗎,你嚇壞我了。」
他好怕她醒不過來。
不論如何,被綁架一遭,昏迷兩天總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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