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千年前的故事
傳說中的胃葬
唐濤含蓄地笑道:「當然,我說過,兩大勢力之間的戰爭,遠比你的年紀還要久遠,而且,我想你也發現了吧,她的眼睛,特別是那眼神,和某人很神似,不是嗎?
我前面說過,我在全世界找阿赫地宮鑰匙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一件東西,那件東西,就是她啦,她的眼神和那人真的很像,看起來都那麼清純無辜,絕對屬於人見人憐的樣子。」
卓木強巴早已按捺不住,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同時喝問道:「你知道我的妹妹?
!她在哪裡?
!」
這次他沖得更快,莫金竟然沒能攔住,只見卓木強巴一閃身,就已到了唐濤面前。
不料,他快,唐濤更快,卓木強巴伸出右手,原本是打算抓住唐濤,或是直接攻擊,唐濤左手微微一抬,用手背將卓木強巴的拳頭推高,跟著手腕一沉,以比卓木強巴更快的速度,在卓木強巴身體靠近他之前,抓住了卓木強巴的衣襟,順勢一提,將卓木強巴舉過了頭頂。
面對卓木強巴這個比他明顯高出一頭的大漢,他說舉起就舉起,仿佛輕若無物。
「最後一個問題!」
就在唐濤剛將卓木強巴舉起的同時,亞拉法師開口了。
就在卓木強巴沖向唐濤時,亞拉法師和呂競男都驚愕地發現,唐濤的出手,明顯比他攻擊亞拉法師還要更快,這還只是他的左手啊,究竟他的極限速度會有多快呢?
而此時,雖然他們都站在貼壁的螺旋台階上,可台階距離下方還有二三十米,若唐濤將卓木強巴真的扔了下去,卓木強巴不死也重傷,因此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亞拉法師喊出了這樣一句話;他已經有些明白唐濤這個人的性格,他是屬於那種帶著高高在上的心態,藐視所有的人,一個認為自己已經獲得最後成功的策劃者,此時正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此向別人展示他的智慧和不可抗拒的強大,若說以自己的身份,表示出還有無法理解的事情,一定能極大地滿足唐濤的虛榮心。
果然,亞拉法師話一出口,唐濤捉住卓木強巴的手在空中停了停,跟著,才將卓木強巴的身體放到了階梯的另一側,手背按在卓木強巴胸口,一頂,翻轉為掌,再一推,卓木強巴踉踉蹌蹌,退出好幾步。
看來唐濤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暫時還不想殺了強巴少爺,看到這一幕,亞拉法師心中的石頭落地了,同時問道:「我想知道,為什麼?
你們花費了如此大力,挖空心思,布了好大一個局,究竟是想得到什麼?
我,我們,我們每一個到這裡來的人,都有著自己的目的,我和競男是為了我們聖教的聖典,強巴少爺是為了尋找紫麒麟,莫金是為了找他家族守護的地方,至於別的勢力,都被帕巴拉神廟內的珍寶所吸引。
但剛才我看你,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同,說實話,在第一眼看到那些絕世珍品的時候,我和競男也忍不住心動,但你自始至終,並沒拿正眼看過那些珍寶一眼。
而為了布這個局,你的花費也不會少,你剛才自己也說了,為了做兩個贗品,你可以隨意花掉幾千萬,你不是為了財富而來,我想,你也不可能為了我們的聖典而來,那麼你……究竟為何而來?」
此時唐濤仍面對著卓木強巴,他先溫顏相勸卓木強巴道:「不要衝動,我們做事,先要思量再三,要紳士,要君子,不要動不動就亂用暴力,強巴少爺,我也勸你要冷靜,衝動的人往往會先死,而且還會拖累同伴。」
卓木強巴已經冷靜下來了,當他被唐濤單手捉住舉過頭頂時就已開始冷靜,因為他突然發現,當自己面對唐濤時,就好像剛加入訓練營第一次面對呂競男那樣,有一種無力感,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想法,仿佛對方都事先知道。
見卓木強巴沒有暴怒而繼續攻擊的意向,唐濤才朝亞拉法師點頭,大聲道:「問得好!」
卓木強巴那一縱一躍,讓整支隊伍停了一下,此時唐濤在前親自押解,整支隊伍又繼續向前。
借亞拉法師詢問唐濤問題的時機,呂競男挪了挪背在背後的手,自腰畔露出手指,同時與莫金對上眼神,用手指打出特種兵才能讀懂的密碼道:「這個時候,我們應該聯合抗敵。」
莫金見那些傭兵並沒有注意到呂競男和他的交流,回應道:「他很強,我們不是對手。」
同時他眼角瞟了瞟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暗示道:「如果沒有這些傭兵,我們四人聯手,或許可以和他一拼。」
呂競男皺眉,伸出三根指頭,示意道:「只有三個人,亞拉法師受了重傷。」
莫金面色難看地回過頭去,心道:「最強的一個人受了重傷,那就沒戲了,唐濤可是一名特種士,和我們不在同一層級上啊。」
呂競男也在想:「他一出手就讓亞拉法師重傷,肯定是早就計算好了,這個唐濤的算計實在是很可怕。」
唐濤在前面道:「那些黃金、寶石、珠玉,它們的價值,其實只是你們人類賦予的……」
亞拉法師凝眉不語,這個唐濤,又是這種語氣,開口閉口都是「你們人類,你們人類」,說得好像他自己不是人一樣。
唐濤可不知道亞拉法師心中的想法,自顧自地說道:「它們究竟價值幾何?
如果說,這世界上沒有人的話,這些石頭疙瘩,在一隻貓,一隻野豬眼中,價值還不如一隻田鼠和一塊土豆。
我為什麼要用正眼看它們,還要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樣子?
就算是在你們人類的價值觀裡面,當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也會變成一堆沒有意義的數字,不是嗎?
而且對於實質和虛擬物品的價值取向,永遠處於一個相對狀態,若說寶石有著迷人的色彩,玻璃也一樣,我甚至可以用玻璃做出比寶石更絢麗的色彩來,為什麼玻璃始終那麼便宜?
它多嘛,所以,人類對物質價值的判斷,首先取決於它的多少,其次,才是它對感官帶來的刺激,至於物物交換和等價原理,更是人類有了文明體系之後的事情了。
我的價值觀,則是以生物的原始形態來判斷,這個東西,能不能填飽我的肚子,能不能讓我睡好覺,能不能讓我當做武器,獵取食物,這些,才是有價值的。
噢,說遠了……」
唐濤歪頭想了想,突然問道:「你們可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疾病,致死率百分之百,更可怕的是,無法預防,也沒有疫苗,以至於人們談到這種病的時候,人人變色?」
說著,他笑眯眯地回過頭來,目光掃過所有的人,看著這些人思索的樣子。
卓木強巴、呂競男等人固是不解,不知道唐濤這個時候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連莫金和唐敏也一臉茫然,不知道唐濤究竟想問什麼。
唐濤仿佛看穿每個人的想法,一個一個地否定道:「不是愛滋,愛滋還有雞尾酒療法可以延長生命;不是狂犬病,狂犬病在一定時間內可以治療,而且疫苗已經很成熟;鼠疫也是如此,曾經威懾歐洲大陸的黑死病如今已掀不起風浪了;也不是癌症,癌症種類太多,而且不同的癌症存活率也不盡相同,給你們點提示好了,那種病起源於歐洲,成名於英國,是人為因素造成的。」
莫金臉色一變,唐濤指著他道:「對了,就是你想的那個,狂牛症。
根據目前的醫學研究證實,那是一種朊病毒引起的疾病,朊病毒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病毒,它比病毒更小、更簡單、更難以預防和發現,其作用原理卻更複雜和難以理解。
國外學者將它劃分為亞病毒範疇,我們國內學者也認為朊病毒這個翻譯不準確,應該稱為傳染性朊粒。
朊病毒大小僅為三十至五十納米,沒有核酸,沒有包膜和衣殼,在電子顯微鏡下甚至見不到病毒粒子的結構,但它卻可以使蛋白質發生改變,具有感染性和遺傳性。
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發現,這種比病毒還小的微生物對多種理化因素有著驚人的抗性,對紫外線照射、超聲波、電離輻射、一百攝氏度高溫,它都擁有令人震撼的耐受能力,對於人類目前研究出的化學試劑或生化試劑,它也表現出可怕的強抗能力。
而在免疫學方面,雖然巨噬細胞可以起一定防禦作用,但從朊病毒身上卻不能檢測出特異性抗體存在,它不會激發乾擾素,也不受干擾素的作用。
而最關鍵的是,它作用於生物體的部位比較特殊,它主要侵占,這裡!」
唐濤將手指比作槍形,指著自己的太陽穴,然後道:「它作用於生物的腦部和神經系統,得了這種病的生物首先表現為神經症狀,恐懼、易怒、神經質、瘋狂,接著,出現運動異常、行走失衡、共濟失調、肌肉強直戰慄,最後是感官減退,味覺、嗅覺,最後連視覺、聽覺、觸覺都將消失,在發病時,原本溫順的牛變得極具攻擊性,所以稱作狂牛症。
它在醫學上的稱法,應該叫牛腦海綿狀病。
最可怕的是,在發病前,病症有個潛伏期,以我們目前的醫學和科技手段,在潛伏期內,幾乎不可能檢測出朊病毒來,而一旦出現症狀,大多數生物會在三個月內死亡,無法治療。」
卓木強巴等人面色都陰暗下來,雖然他們還不明白唐濤究竟想說什麼,可是關於什麼現代醫學和科技無法檢測出來,那蠱毒不也是現代醫學和科技手段無法檢測出來的東西嗎?
這裡面會有什麼樣的聯繫呢?
唐濤又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們可知道,狂牛症是怎麼來的嗎?
在上個世紀,經濟復甦,那些歐洲的農場主們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將屠宰去肉的牛,剩下沒用的那一部分牛骨,打成骨粉,用骨粉來飼養菜牛,突然發現,那部分牛身上出現了奇怪的病症並且大面積擴散,這就是狂牛症的由來。
其實早在狂牛症之前,還有瘋羊病、瘋馬病、瘋鹿病,只是人們一直沒能發現致病機理,對於狂牛症的發病機理,各種各樣的猜想和解釋都有。
有人說,人類強行改變食草動物的生活習性,最終導致了這種動物的蛋白產生了不可思議的變異,形成了傳播性疾病;也有人說,在牛骨骨髓和牛腦中含有導致基因編碼錯位的物質;還有其餘種種怪異的假說,不管怎麼說,牛吃了自己同類的內臟而最終導致發病,這基本上是被認可的。
如果說,我們把狂牛症的主體換作是人,你們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人?」
呂競男心頭一寒,喃喃道,「你是說……人吃……人……」
唐濤有些不滿道:「不要做出那副驚恐的樣子,吃人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在數萬年前,人類的祖先還沒站在生物鏈的頂端,往往會成為別的食肉動物的食物,在食物匱乏,又無法獵捕到大型獵物的情況下,他們吃得最多的,就是他們自己的同類。
後來文明建立,但是在大饑荒的年代,或是戰爭圍城之時,人吃人也是很常有的事情,而且,中醫里的紫河車,現在不也一直在吃嗎?」
說到這裡,他突然又笑了笑,道:「不過,文明的傳承和發展,卻總是會出現那麼幾支分支,發展出一些獨特的民俗來,世界上便有些種族,將吃人發展成了一種習俗,形成了獨有的吃人文化,這些民族,有一個統一的稱謂,他們都被稱作……食人族!」
唐濤冷冷地看著已經驚呆了的卓木強巴,戲謔道:「驚訝嗎?
你們一直在研究和探索的戈巴族,他們正是一支食人族。
不過他們和美洲、非洲、大洋洲的食人族不同,並不是說捉到人就殺來吃掉,相反,他們只吃一種人,那即是親人。
戈巴族人的父母老死或病死之後,由他們的子女將屍首分來吃掉,吃得越乾淨,表示對父母越孝順,就像現在隆重的喪葬儀式一樣,他們也要舉行一個儀式,這就是傳說中最具爭議的喪葬習俗——胃葬。
在戈巴族人的信仰中認為,人的靈魂和肉體是緊密結合在一起密不可分的,當親人去世之後,肉體會漸漸腐爛,附著在腐爛肉體上的部分先人的靈魂,也會受到禁錮和折磨,所以,他們將親人的肉吃進肚子裡。
這樣,親人的靈魂就和他們的靈魂永遠的在一起,而在他們逝去的親人身上,也依附有他們先祖的靈魂。
因此,每個戈巴族人的身上,都背負著他們全部祖先的靈魂,帶著他們的先祖而行走於世,不管勞作生活,都有他們的先祖環視,祝福著。
而另一部分靈魂依附在骨頭上,所以他們將親人的骨頭做成日常用具,比如碗、食盒,隨身攜帶的飾品,或是音樂器具,這樣,不管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們先祖的靈魂都和他們在一起。
至於這種習俗是怎麼產生和傳承下來的,現在已沒人知道了……」
卓木強巴腦海中卻是電光一閃,馬上想到了:「與狼同居!那是狼的生活習俗!或許這種習俗來自於狼,至於那種精神信仰……庫庫爾族!」
他想到了美洲叢林的庫庫爾族,想到了那裡的食人部落,如此相似的理念,難道說是巧合嗎?
還是抵達古格的那位使者將他的信仰和理念帶到了美洲?
這和瑪雅文明的隕落,又是否存在著某種聯繫?
唐濤拍拍手道:「好了,又說遠了,其實我想說的是,在狂牛症成名之前,最早發現這種症狀體徵的病體,並不是出現在牛或是羊身上,據說最早被發現的,是在大洋洲群島之中,一個食人部落里。
當地人也有類似胃葬的習俗,死者的肉和內臟被他的親屬分食,而有時候,這個食人部落中就有人出現這樣的症狀,起初是精神極度緊張,易怒,有很強的攻擊欲望,肌肉僵直,戰慄,行為和語言漸漸失常,接著行走不穩,發音古怪。
這時候不管怎麼進食,始終感到飢餓,身體也日益消瘦,身體的感覺逐步消失,最終死亡。
當有人出現這種症狀時,那些土著居民就稱是一種古魯的神靈上身,並且他們都知道,一旦古魯神靈出現,它將攝取你的靈魂,人力無法抗爭。
後來,這種病被加入人類病庫,按當地發音音譯過來,就叫庫魯症。」
亞拉法師淡淡道:「你是說,戈巴族人也患上了庫魯症?」
「哦,不,」唐濤道,「庫魯症並不可怕,雖然它無藥可醫,但它的傳染性很低,就是在食人族中,得這種病的人也微乎其微,而且只要不食用患病者的屍體,不進行輸血或器官移植,幾乎都不會被感染上。
而且我也沒有任何證據,說戈巴族裡就一定有人患有庫魯症,我只是說,他們與患庫魯症的食人族,有相似的生活習俗,有可能會有人患上類似的病症,僅此而已。」
卓木強巴等人大惑不解,既然無法肯定戈巴族人是否患有庫魯症,那你說個什麼勁兒?
卻聽唐濤話音一轉,道:「但是,你們不要忘記,戈巴族人還有另一個身份,他們是……光軍!」
唐濤露出憧憬的神色道:「或許你們對光軍都有所了解了,他們是古代的特種部隊,其實這樣的稱謂不完全正確,準確地說,光軍是一個大的機構,他們應該被稱為古代的特種軍事研發部門,蠱毒、操獸術、機關術、火藥術和熱兵器的研發、天氣咒術、外科手術、密修格鬥術等一系列的科技,都是為戰爭服務的,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滿足君王一統天下的目標。
當年他們集中了世界上最先進的學術理論和科技生產力,甚至一些不能為當時人們所理解的、已經失傳的古術,也被光軍們找了出來,研究得很透徹,他們的科技實力和戰爭手段,已經超越了那個時代,有時候我就會想……」唐濤突然神秘地笑道:「如果,只是說如果,當年的戈巴族人中,恰好也有人患上了庫魯症,作為擁有執著研究精神的光軍,會怎麼看待這種病症呢?」
卓木強巴等人齊齊變色,照唐濤的說法,光軍是因為君王為了一統天下而建立的,那麼毫無疑問,若戈巴族人中出現了庫魯症狀,光軍首先考慮的,便會是如何將這種無藥可治的疾病運用於戰爭之中。
此時沿著螺旋階梯已下到三分之二了,唐濤看了下方一眼,道:「再和你們說一個故事好了,最後一個故事聽完,你們就會明白一切。」
巫王之後
說著,唐濤醞釀了一下,開始緩緩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部落,他們和狼生活在一起,繼承了狼的兇悍與團結,他們有著自己的信仰,他們崇信四位巫王,他們認為,整個高原上的人,都是那四位巫王的後人,那就是高原人的始祖。
所以,四位巫王的直系後裔,在這個部落中一直享有巫王的待遇,而且,這個部落的首領和精神領袖,也都由四位巫王輪流擔任。
原本他們只是古代象雄王朝的一個小部落,那所謂的四大巫王直系後裔也不知他們從哪裡找來的,又或許是四個想當首領的人自己編出來的一個故事,這些都不重要了,總之,有這麼一個部落,他們的首領被稱之為四大巫王,你們記住這點就可以了。」
「原本呢,若沒有什麼大事發生,這個小部落就會和他們的狼朋友一起平平靜靜地生活下去,打打獵,種種菜,繁衍繁衍人口,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被別的部落兼併掉,又或許自身人口越來越少,就消失掉了。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高原上出現了一位傑出青年,立志要在有生之年,統一整個高原。
但他有一個最大的敵人,就是當時在高原上最強大的王朝,象雄。
要打敗象雄,就得擁有能打敗象雄的軍隊,這時候,有一位從象雄叛逃出來的貴族向這位年輕的君王推薦了這個小部落,說他們與狼同居,生性剽悍,戰不畏死,在象雄也沒受到足夠的重視,若能有效運用這個部落,可以成立一支極為強悍的軍隊。」
「你們一定很奇怪,這麼一支強大的軍隊,為什麼卻不能從任何歷史記載中發現他們的存在。
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這支軍隊是在叛出象雄的娘氏和韋氏倡議下建立的,而後隊伍的組建、訓練、統領,也一直由娘氏和韋氏共同擔任。
那位高原上的君王深知,娘氏和韋氏對自己是忠心的,自己在的時候,他們絕不敢有所背叛,可是,萬一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呢?
光軍這把劍雖然異常鋒利,用來對付敵人所向披靡,可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將屠刀指向自己的家族後裔,那結果不堪設想。
而當時高原剛剛平定,王朝的建立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賴娘氏和韋氏這兩大力量,當時要想將這兩大家族剷除,不管時間還是軍備都不允許。
所以,光軍在成立之時,那位睿智的君王就做了一個明智的決斷,下達命令的是君王,統領部隊的是娘氏和韋氏輪流擔任,戈巴族的信仰和精神領袖被保留,這樣,將君權、軍權、神權,三權分立,相互制約,以達到平衡的效果。
或許那位君王考慮的是,將高原徹底平定,修養生息,繁衍強大之後,再著手徹底解決光軍歸屬問題,將這把最鋒利的劍牢牢地抓在手中。
可惜,上天沒給他這個時間,所以光軍獨有的三權分立被一直保留了下來。
而娘氏和韋氏也紛紛開枝散葉,與吐蕃王室聯姻,終於盤根錯節地將他們自己與吐蕃王朝最大的一棵樹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不可分割,他們兩大家族,一直是吐蕃王朝最強大的兩大家族,直到吐蕃滅亡。」
「正是由於這種三權分立的原因,光軍這支最為強大的軍隊,在各方面不同的用心和考慮下,漸漸淡出了正規戰場,反而轉向暗殺部隊,娘氏和韋氏沒少用光軍這把鋒利的匕首來剪除政敵的羽翼,甚至彼此之間也相互開戰。
後來吐蕃的佛苯之爭,說道理的事情由佛教和苯教的大德高僧去做,動手則就是光軍的本職工作,而後無數次的農奴起義鬥爭,也讓光軍的雙手沾滿了血腥。
這時候,光軍的精神領袖,四大巫王,開始反思光軍究竟是為什麼而存在的?
就是為了毀滅一切嗎?
因戰爭而誕生,因毀滅而存在,這與他們原本的信仰是相矛盾的,他們追尋的是天理自然,與狼同居更是因為他們視狼為友,他們認為,狼和人擁有平等的地位,都是最優秀的獵手,都是團結和諧的社會團體。
而另一方面,君王和軍隊統領卻要求光軍不斷變強,各國的科技和遺失的古術都往光軍處聚集,各種慘無人道的訓練方法都強加在光軍身上,以至於嬰兒剛剛出生,就要進行嚴格的體質挑選,剛剛學會站立就要在冰天雪地中接受人體極限的挑戰,而且要求他們製造出各種各樣的藥劑,有可以使人體更強悍的,也有可以使人變瘋狂的。
而且,在歷代君王的要求下,光軍一直在研究一種終極武器,那種武器要一個人就能掌握,一出手就能導致成千上萬,乃至更大數量的死亡,最好只對人體產生作用和破壞,而對建築、武器等物品,則能完好地保留下來。
光軍曾研究過大規模殺傷的熱武器,但達不到君王的要求,他們轉而將目光鎖定在小小的肉眼無法可見的生物體上,那即是……蠱毒。」
「他們究竟進行了怎樣的研究,沒人知道,但是我知道一點,他們最後成功了。
根據文書上的描述,那是一種粉末狀的物質,通過空氣、流水、食物都可以傳播,沸水、強酸、強鹼,都不能殺滅,也沒有任何醫療手段可以治療。
更獨特的是,那是一種活物,當某種物質可以對它產生傷害時,它會進行自我的演變和防禦調整,當同一種物質下一次作用在它身上時,就對它無效了。
而且,在光軍的反覆努力下,那種物質被證實只對人體有效,對其餘任何物種都不會產生損害,但哺乳動物會成為攜帶者,可以進行轉嫁和傳播。
當它們進入人體之後,人體立刻就變成那種物質的製造工廠,根據古人的反覆調整和試驗,讓那種物質首先侵入人體的肺部和呼吸道,這樣一來,人與人之間的談話、呼吸,就可以造成那種物質的傳播,排泄、性交、血液,也可以導致那種物質的傳播;然後它們會進入人體的神經通道,一直在神經細胞內繁殖,導致人的五感消失,最後入侵大腦,讓人在瘋狂和痛苦中死去。
而且就算那人沒有馬上死亡,也會因大腦嚴重受損而變成不具有任何智力的人形生物,雖然在這種人形生物體內,那種物質將失去通過呼吸和其他途徑傳播的特性,但它們卻可以通過遺傳,將這種沒有智力的缺陷傳給這個感染者的下一代,下下代,乃至更靠後。」
「但是這種成功,所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在光軍試驗成功的同時,他們就發現了這種物質的缺陷,它不分敵我,也無法預防,只要是人,它都能產生作用,所以,當第一位研究這種物質的光軍出現神經緊張、易怒、開始攻擊他人的症狀時,慘劇發生了,四分之一的光軍,瞬間被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你們要知道,光軍作為戰鬥個體,無疑是十分強悍的,就算是作為研究人員的光軍也不例外。」
「啊,對了,」唐濤好像突然想到什麼,懷念道,「你們不是去過倒懸空寺嗎?
我可不敢去那個地方,因為按文書記載,那裡就是光軍進行訓練和研究的地方。
當有人出現症狀的消息傳到巫王耳朵里時,他們果斷地下令將整座倒懸空寺與世隔絕起來,想來當年發生的一切,一定很慘烈。」
亞拉法師等人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倒懸空寺的入口被土封幾十米,跨越地下峽谷的鐵鏈被斬斷,那門後堆積如山的屍骨,那累卵疊碟的血池,一切都是某段遺失歷史的無聲陳訴,一想到這些,他們就感到不寒而慄。
唐濤繼續道:「痛定思痛,戈巴族的巫王們開始反思,究竟部族的命運將會如何?
而且,另外那些沒有出現症狀的光軍,他們也認為,那些人一定都被感染了,出現症狀只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他們做了一個決定,將所有的光軍全部隔離轉移,轉移到一個他們已經查明的與世隔絕的地方去,那就是,傳說中的……香巴拉。
而同時,末代藏王朗達瑪正摩拳擦掌,準備展開新一輪轟轟烈烈的滅佛運動,睿智的巫王們,早就預料到了這場運動將帶來的後果。
巫王們也深知,沒有了光軍作為最後的依憑,吐蕃王朝究竟能在即將爆發的動亂和衝突中堅持多久,而大動亂一旦爆發,高原上曾經存在的智慧和文明說不定全都將毀於戰火,就像曾經的象雄王朝一樣,灰飛煙滅。
所以,作為四方廟的守護者,巫王們做出了另一項決定,在光軍離世撤走的同時,將四方廟裡所有的珍寶和文化典籍,通通運走,這,就是帕巴拉出現的原因了。」
「四大巫王,不僅僅是戈巴族中智慧的象徵,同時,他們也是光軍乃至整個戈巴族內,最強大的個體存在,他們當時的約定是,當時作為最高精神領袖的那位巫王,帶著全部光軍前往香巴拉,其餘三位巫王,則留守在王朝的三個方向,保護沒有隨著光軍一起撤離的部族老弱婦孺。
他們沒有留在部族內,而是遠離了部族,畢竟當時許多王室高層都知道,光軍掌握著王朝不敗的秘密,守護著王朝歷年累積的財富和知識,為了得到這些東西,亂世的梟雄們將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當他們留在部族內,沒有了光軍的主體,再強大的個人,也只會招來大軍的圍剿,而當他們分散在各地,作為個體存在時,就將化身為黑暗,成為暗殺之王,沒有哪個政治團體的首腦不懼怕他們。
而當時,光軍撤離得十分決絕,也十分隱秘,就連戈巴族內部,他們自身的父老妻兒,也全不知情。
後來戰爭果然爆發了,雖然當時留下的巫王認為他們足以震懾那些強大的政治團體,可是戰亂來臨時,一切都亂了,沒有青壯年的戈巴族備受欺凌。
事實上,以前叛亂的起義軍幾乎都被光軍屠戮殆盡了,所以在普通百姓中,幾乎沒有人知道光軍的存在,不知道光軍的強大和可怕的人們,自然也不會懼怕強大的巫王。
我估計那些經歷了戰亂的戈巴族小孩,曾經多少聽說過光軍的強大,在受到欺凌之後,自然要奮進,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找到了部分殘缺不全的光軍練體的法門,於是,重複著先人的足跡,開始了超越極限的苦練,這群人,後來就發展成為你們——密修者!」
唐濤指著亞拉法師,道:「你們只知道你們的先祖很強大,不斷地挑戰極限,超越極限,你們也重複著那些常人無法忍受的修行,可你們不知道,當年你們的先祖,也是迫不得已。
他們恐怕也並不願意以這種非人的手法來折騰自己吧,在冰天雪地里赤身裸體走鋼絲,盤膝坐在釘板上,幾個月不進食,只喝水,這哪裡是在訓練?
這簡直就是在對自己施加酷刑。」
唐濤發了通感慨,又道:「好了,不說這個,我們接著說,留在世間的三位巫王呢,一位留守在西方,看護著已被封存的倒懸空寺,應該是防止當時有人不慎發現什麼蹊蹺,不小心重新打開倒懸空寺;另一位留在南方,那裡距原本的戈巴族聚居區最近,他可以給予想對戈巴族動歪腦筋的邪惡勢力一些警告和制裁;最後一位,前往了中原,他想從中原博大精深的中醫藥學中找到能控制那種物質的方法,他也是四位巫王中,唯一一位仍希望能繼續研究那種物質,最終能將那種物質投入實際運用中的人,因為,那種物質的總設計師和研發製造師,就是他。」
卓木強巴和莫金齊齊一震,唐濤說的,已經距他們所知道的內容,越來越接近了,果然,唐濤接著道:「留守在西方的那位,是四大巫王中的莫·苯波;他的子孫改姓為莫,後來古格覆滅時,莫氏後人隨著葡萄牙傳教士遷徙到了西方,再改名為莫金,那就是你的先祖,莫金。
留守在南方的那位,是賽·苯波;他的子孫改姓為賽,那正是你的先祖,強巴少爺,所以,你的全名應該叫賽·卓木強巴。
最後進入中原的那位,是黨·苯波,他到了中原,入境隨俗,改黨為唐,那便是我的先祖,我們三人,都是巫王之後。」
「而去了香巴拉的那位巫王,是東·苯波,當時,他在三江源留下一位信使,負責傳遞內外的消息。
不用那麼驚訝地看著我,沒錯,當時他們知道如何連通這與世隔絕的香巴拉,他們用來傳遞信息的信差,是唯一能飛越珠穆朗瑪峰的黑頸鶴,它們可以傳送信件或不太重的物品,我們先祖的智慧大無邊,豈是尋常凡人所能了解的?
而那位信使,就是後來出現在歷史上的那位使者的先祖,當時那位信使就傳送了一個信息,至於是什麼我不知道,總之接到那個信息之後,其餘的三位巫王,也都一齊動身,來到了這裡。
而當時,他們的子女都已經成年,所以,他們將家族的秘密,作為一種絕密的信息,傳達給了自己的直系長子。
由於這些訊息是如此的隱秘,所有的傳達都是一人對一人,臨終託付,所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傳著傳著,就失傳了。
事實上,我們三個家族,歷經千年仍有血脈延續,這本身已經是一個奇蹟了,至於家族的秘密失傳,那反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歷史記載得最清楚的,就是莫金的先祖,當年使者出現在古格王朝時,你的那位先祖,顯然已經毫不知情了,他不僅沒有守護家族的秘密,反而將那位使者引薦給了古格王。
所以,他並不知道,在這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卻將使者帶出來的訊息,牢牢地記住並傳給了你們這些後世子孫,他知道了有那麼一個地方,有無窮無盡的珍寶,而他,則是很重要的一支血脈。
至於強巴少爺的先祖是什麼時候沒能傳承下那個秘密的,也沒人知道,不過顯然你的先祖們,遺忘得比莫金的先祖更為徹底,甚至連使者帶出來的秘密,也沒能保留下來。
而我的先祖,傳承的時間最長,起碼在使者到來的時候,他們還記得那個秘密,至於後來是什麼時候失傳的,那也就不知道了,今天告訴你們的這些秘密,都是我親自去發現的,至於我的父輩,祖父輩,曾祖父輩,他們可完全不知道。」
「至於你們!」
唐濤將頭轉向亞拉法師和呂競男道,「你們這些密修者,也只知道卓木強巴他們家族的身份很高貴,這個家族的每一代人,都應該被嚴密地暗中保護起來,但你們卻不知道,這種高貴的身份對你們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你們這些原本應是巫王奴僕的存在,竟然完全忘記了我和莫金,我們的家族,你們的主人。」
亞拉法師和呂競男都有些惶然不知所措,唐濤說的這件事,他們完全不知道。
對於強巴少爺的身份,亞拉法師和呂競男自然是知道,誠如唐濤所說,他們只知道強巴少爺有著高貴的身份,密修者們秘密的修行,秘密的保護,但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種怎樣高貴的存在。
「啊哈!」
唐濤似乎突然又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轉頭對卓木強巴道,「你還一直不知道吧,在密修者中有一種宿主和宿生的說法,他們自比為某種寄生生物,意思就是說,他們的靈魂,是依託宿主而存在的,他們是為了保護宿主而生,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保護宿主,不會因自然因素以外的力量而死亡。」
說著,唐濤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秘道:「我想你肯定不知道,呂競男,她,就是你的宿生之一。」
卓木強巴渾身一震,驚愕地向呂競男望去,呂競男抿著嘴,平視前方,一言不發。
唐濤還在卓木強巴耳邊輕輕地說著:「或許,在你還只有四五歲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她那一生的使命,她是為了什麼人而刻苦訓練,承受非人的極限訓練,她為誰而活,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密修者,還真是一個奇怪的團體,他們……」
卓木強巴已渾然不覺唐濤後面的話語,在他腦子裡和呂競男的相識,相遇,所經歷的一幕幕,霎時清晰起來,那個宛若矯鷹的女子,帶著軍人特有的氣質,第一次出現在卓木強巴視野中;第一次因為一條項鍊而爭鬥,那種不亞鬚眉的盛氣凌人;在辦公室里,那份埋首文案的認真與執著;那一次次,黃昏暮後,遠眺著自己和敏敏的身影,孤單孑然;為了尋找迷失在叢林中的他們,獨自一人,手持獵刀,隻身獨闖亞馬遜;雪山冰洞中,那個被冰凍成鐵也不開口服輸的剛毅女子,她……她是自己的宿生,自己,自己是她的宿主?
唐濤不耐煩卓木強巴的發呆,推了他一把,勒令他快走,接著又道:「事情到這裡還沒有結束,關於光軍研究的那種物質,後來,又曾出現過兩次,而這兩次,都與那位到古格的使者有關。
畢竟當時所有的光軍都已受感染,但卻並不是全部發病,只有約百分之五的光軍出現了明顯的症狀……」
莫金等人都在想,你剛才不是說四分之一的光軍消失了嗎?
一千年前的故事
唐濤似乎又知道了這些人的想法,解釋道:「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百分之五的光軍出現了症狀,由於他們神經和肉體發生了改變,為了阻止他們,不得不投入了百分之二十的光軍與他們同歸於盡。
不過前往香巴拉的那一部分沒出現症狀的光軍,抵達香巴拉之後,就開始了新一輪的研究,那畢竟不是一小部分人,他們都有著求生的欲望和本能,而且,要想能控制這種物質,也必須更加透徹地研究這種物質的生物學特性。
經過後來的研究發現,那批光軍果然都感染了,那種物質就寄生在他們體內,他們不是不發病,而是那種物質進入了一種潛伏期。
而就今天的科技證實,不管是狂牛症,還是庫魯症,它們都有潛伏期,有些潛伏期甚至長達三十餘年,不過一旦發病,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死神降臨,無法醫治。
經過光軍們的反覆研究,終於對那種物質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它起第一波作用的時候,那些突然發病的人,其實數量應該很少,只是一些特別敏感的體質才會出現神經症狀;而大多數人,則只出現類似呼吸道感染症狀,打噴嚏,咳嗽,發燒,僅此而已,短的七五天,長的不超過兩個月,然後感冒症狀消失,人們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
只是在感冒期間,那種物質將呈爆發性繁殖,並會大規模擴散,對人類而言,幾乎百分之百易感,然後,那種物質會潛伏下來,開始以人體無法察覺的方式,向神經系統轉移,直至第二次發病,時間,二至五年。
也就是說,從第一次感冒症狀出現之後,因個體差異而潛伏期有所不同,但最長存活時間,不會超過五年。
這第二次發病可就厲害了,光軍們的研究表明,發病者首先是那種物質的爆發傳播源,同樣的通過呼吸、排泄物和血液等都可以傳播。
而厲害的是,由於長達數年的潛伏,那種物質幾乎占據了攜帶者的整個腦部,所以這第二次發病,攜帶者將做出瘋狂的攻擊舉動,一種無意識的,對所有會動的生物都會進行攻擊。
由於他們的感官嚴重受損,神經肌肉系統也極不協調,所以他們的動作並不靈活,但同樣因為感覺的缺失,他們感覺不到疼痛,所以……那個場面就有些可怕和血腥了。
而這第二次發病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後果,第一種,就是我剛才說的那種,極度痛苦,極度瘋狂,最後要麼在無休止的攻擊中力竭死去,要麼因痛苦而喪失生命體徵;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大腦徹底受損,但卻不影響他們的運動功能,他們還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進食、繁衍、生活,唯一一點不同,就是沒有智商,他們只會保留下動物求生存的一些最基本最原始的本能,並且,將這種症狀持續地遺傳給他們的後代,至於持續遺傳的時間,我個人初步估計是……三百年左右。」
「至於傳播能力,光軍們也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大概一千個人裡面,有一個人能不受感染,具有天然抗性,但至於那種抗性是如何產生的,他們卻說不清楚。
不過我覺得呢,一定是這個人的先祖在蠻荒時代,吃人吃得特別多,所以吃出抗體來了,最大的證據就是,四大巫王,全部具有天生的抗感性。
換句話說,我們三個人,以及我們的家族,對這種物質具有天然的抗性,它們對我們無效。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究竟有沒有效,沒試過誰也不敢擔保。」
唐濤停下,卓木強巴冷冷道:「你的故事說完了?」
唐濤道:「當然沒有,我前面說了,這種物質後面又出現了兩次,而且這兩次都和那個傳送消息的使者有關。
具體的情況是這樣的,當年光軍抵達香巴拉之後,在這裡開創出屬於他們的一片領土,要知道,當時居住在這裡的,大多是一些高原上戰敗的部落,無意中,或是根據先人的傳說找到這裡的,面對無敵的光軍,他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光軍調集了整個地方的所有青壯年,修建了帕巴拉,歷時一百餘年,同時他們也在拼命地尋找控制這種物質的方法,如何提早發現即將出現症狀的人,如何讓出現症狀的人儘量保持理性,如何延長出現症狀或初次感染之後的生存時間,等等。
東·苯波和他的後人是整個地方的領袖,等到帕巴拉落成的時候,東·苯波的後人認為,歷經百年的紛爭,外界的戰亂恐怕也該結束了,而且,他覺得他已經找到了可以控制那種物質的方法,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應該是他們發現了減毒活疫苗或滅活疫苗。
所以,他決定通知留守在外界的使者,邀請其餘三位巫王的後人前來香巴拉,打開神廟的大門,取出當時隨光軍而來的四方廟珍藏和經文。」
「你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東·苯波的後人不能直接取出那些珍藏,而一定要邀請其餘三位巫王的後人,這又要從神廟的建造說起。
當年光軍進入香巴拉之後,陸續有人發病,展示了強大的破壞力,東·苯波擔心隨時會有別的光軍症狀發作,毀壞了這些珍貴的古蹟,所以他開始考慮,製造一個絕對保險的儲藏室,將珍寶儲藏起來,這個儲藏室,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裡和外面那一層。
當時四大巫王已經齊聚,所以這個血池的機關不僅要求要有鑰匙,還要有三位巫王的血脈,直到這間儲藏室修好之後,四位巫王才先後離世的。
應該最後一位苯波離世前,告誡東·苯波的後人,要修建大型的神廟將儲藏室保護起來,不要讓隨便什麼人都能輕易地抵達這裡,以蠻力破壞了這裡。
加上那些未死的光軍以及被光軍徵召的勞力,他們有自己的信仰,而且開始在這裡繁衍,神廟才以儲藏室為基底層和中心,開始向外擴張,規模越來越大,直到形成最後的規模。」
「又說遠了,當時的巫王,全都是具有大智慧和無邊法力的存在,而他們又將他們擁有的大部分知識傳授給了自己的孩子,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的後人,也全都會成為擁有大智慧和無邊法力的人。
在戈巴族的信仰中,只要聚集了三位巫王,就可以決定這世間的任何事情,恐怕他們也沒想到,一千年過去了,如今我們這些後人,根本就不信他們那一套。
所以當時東·苯波的後人派人將鑰匙和通往香巴拉的地圖送了出來,同時送出來的,還有一份四大巫王留下來的,關於帕巴拉所藏所有經卷和珍寶的總綱抄錄。
那份總綱抄錄,就是你們所稱的《大天輪經》了,所謂《大天輪經》包羅萬象,無所不有,其實它只是一份總綱,一萬兩千頌,分別包含了一萬兩千個分目,諸如佛學、道學、儒學、農業、生物、水利、冶金、武器製造,等等,這些都只能算一個個單獨的分目,你們看看這些抽屜,看看裡面裝得滿滿的經卷文書,一萬兩千目啊!這裡幾乎收錄了自唐以前,世界上所有文明的古代智慧,那些連當今科技也無法解釋的,已經失傳的古術,這裡全都有。
所謂珍寶有價,智慧無價,所以這些記載著當時最先進科技的經書卷籍,被放在最核心,外面的房間收藏的則是一些寶物。」
「至於那三把鑰匙,就是剛才我們用來開門的那個,說來也奇怪,我們的先祖都忘記了那個曾經的秘密,卻都將三把鑰匙傳承下來了,恐怕是因為,這銅劍的造型,本身就象徵了生殖和傳承。
至於地圖,則是分三個部分,也就是你們苦苦找尋的三件信物,第一件是兩張狼皮地圖,分別繪製了從地下暗河和雪山之巔前往香巴拉的路徑;第二件就是光照下的城堡,它繪製的其實是整個香巴拉的地形圖,並標註了從外界進入香巴拉之後,一直抵達神廟的路線;第三件信物,一直都在我們家族手裡,你們沒見過,我稱之為玉尺,它標註的是神廟裡的機關和路線。
這三把鑰匙和三件信物是分兩次送出來的,第一次使者將鑰匙送到了我們三人的先祖手中,說實話,我有些佩服那些古人的意志,雖然他知道三位巫王之後的大略方位,但人畢竟是會遷徙的,而且像莫金和你,你們的先祖估計當時已經都忘記自己家族的秘密和身世了,要找到你們可不容易。
我查找到的線索表明,為了送出這三把鑰匙,最起碼花了他十年的工夫。
不過第二次送地圖就容易多了,可偏偏出了點意外,當時莫金的先祖對家族的使命恐怕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正在巴結古格王,希望能成為一位達官顯貴,當他拿到鑰匙之後,就迫不及待地進獻了。
一滴血,就能令一把看似銅劍的鑰匙發生如此巨大的形變,別說當時的古格,就是今天的美國,也造不出這種工藝品來。
古格王自然是驚為天人之作,同時,身為王室後裔的他也知道光軍的秘密。
所以,當使者第二次去找莫金的先祖時……就被留在古格了。」
唐濤斜睨卓木強巴道:「所以,原本應該交到你先祖手中的《大天輪經》和兩張狼皮地圖,也被留在古格了。
當然,古格王只是提出想瞻仰神跡,並不是強行扣留,真正令整件事情發生徹底轉變的原因,來自於香巴拉內部。
原本東·苯波的後人以為,他創造出了減毒活疫苗,已經能成功地治療那種症狀,他哪裡知道,他的知識和四大巫王比起來,實在相差甚遠。
當年我先祖傾其全力研發出來的物質,連我先祖自己都沒想到辦法消滅的物質,豈是那麼容易被征服的?
當時他們發生的狀況,肯定是那種物質變異了,變得更具攻擊性和更易傳播。
那位東·苯波的後人倒是明智,他馬上意識到,還不是打開神廟的時候,因為四大巫王臨終前,曾告訴過東·苯波的後人,儲藏室里不僅藏著四方廟收集的全部珍寶和包含世界古文明的文書,同時也留存有光軍的全部研究成果,其中就包括,這種最高成就,一份最原始的原生物質。
所以,他給使者傳訊,希望他能收回已經送達出去的鑰匙和地圖,至於那種訊息是如何傳到使者手中的,我不清楚,估計是在三江源有人留守,再從三江源通過信鴿或獵隼一類的禽類通訊。
但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使者只是一個信差的身份,他如何能將交給主人的東西再從主人那裡拿回去?
他找過我的先祖,估計我的先祖和莫金的先祖差不多,他們常年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裡,早已沒有了苯波的覺悟,得知神廟這麼個地方後,正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呢,哪裡會將東西交回去?
那位使者沒有辦法,只能將還沒有交出去的《大天輪經》和銅鏡留存,等待東·苯波後人的下一道指令。」
「他卻不知道,東·苯波後人此時也正陷入兩難之中,這次變異帶來的後果幾乎是毀滅性的,那位後人已經絕望了,他已深信,這種物質從它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人類不可戰勝的,我們的先祖,終於給人類造出一個天敵來。
可是,神廟中還留存著智慧的結晶,如果將地圖收回,恐怕外界的人,就再也找不到這個地方了,那麼那些人類祖先留下的智慧的火種,將永遠地湮滅於神廟之中;可若是不知情的人打開了那潘多拉的魔匣,那麼整個人類,恐怕就談不上智慧了。
存在還是毀滅,這恐怕就是當年那位東·苯波後人,考慮得最多的問題。
既然人力決定不了,那就只能交給上天決定了,他最後做出一個決定,將那些地圖分散到天涯海角去,如果說天意讓這些東西重現於世,那說明天要滅人,人人都逃不掉;如果說那些東西意外損壞了,那說明天要毀掉神廟,那麼神廟這個集中了人類最輝煌的文明財富的地方,就當它從未存在過好了。
這就是那位東·苯波後人做的最後一個決定,而同時,他還做了另一件瘋狂的事,他將一小部分減毒活疫苗一同交給了使者,告訴了這位使者整件事情的始末,讓使者找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島,最好島上只有一兩個落後的部族,百來人,他讓使者再試試這種疫苗,他不甘心,而當時在第三層平台上,人口已經凋零得無法進行下一次試驗了。」
「後來的事情,想必你們多少調查到一些蛛絲馬跡了,使者不知用什麼方法說服了古格王,他帶著銅鏡遠赴美洲,古格王派遣了二十一名弟子將《大天輪經》分拆開來,散布到世界各地去。
不過古格王很狡猾,他將《大天輪經》分拆了,卻把兩張狼皮地圖都留了下來,而且還複製了光照下的城堡,看來當時的古格王是有所企圖的。
而那位使者則嚴格按照東·苯波後人的要求,在美洲做了一次小小的試驗,試驗的過程如何我們不知道,我們只知道那次試驗的結果,那位使者整個人應該是崩潰了,而一個叫做瑪雅的文明,從此從地球上消失了。
想必那位使者親眼見證了什麼叫做地獄吧。
使者回到古格之後,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古格王竟然將剩下的物質連同裝那種物質的匣子一起留了下來。
後來,古格遭到滅頂之災,末代的古格王抱著必死的決心,打開了那個匣子。
於是,古格也從歷史上消失了。
拉達克的官方文書記載,他們發動了一場征服古格的戰爭,並且打贏了那場戰爭,卻沒有記載,他們從古格掠奪回多少珠寶、奴隸,他們勝利了,卻一無所獲。
古格的城市一座接一座死去,變成繁華的廢墟,遍地的屍骨,也有活著的人,但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能做什麼。」
「第一位踏上西藏西部的外國人麥克揚,他驚訝於這裡的部落文明是如此的原始和落後,他感慨說,我沒有想到,在東方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還會有如此原始的種族留存著,他們仿佛只生活在舊石器時代,披著獸皮,拿著骨器,他們甚至無法為自己打造一把像樣一點的石頭兵器。
麥克揚還不知道,這還是外來文明干擾後的結果,光軍的研究表明,在遺傳症狀沒有消失之前,對於那些無智人可以進行適當的人為干預,但干預之後的結果卻是,那些人只能進行最簡單的行為模仿,語言和發音始終無法掌握,也沒有我識,訓練到最好的程度,也不會超過舊石器時代的人類,他們僅比猴子略強,甚至無法比擬猩猩。
後經解剖發現,這些遺傳下症狀的人大腦結構和常人不同,他們的大腦略小於常人,而且某些部位的腦組織萎縮,其實這種症狀也是我們今天較為常見的,只不過不會發生在任何年齡段,通常只發生於老年人,我們稱之為……老年痴呆症。
總而言之,這是個很棒的東西,好了,故事說完了,你們也該知道我為什麼而來了吧?」
終於,唐濤長長地吐了口氣,咂吧著嘴,露出滿意的表情。
卓木強巴等人無不變色,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東西,讓這個東西流出去,實在是太可怕了,那不是一個地區,或哪個國家所能承擔的後果,它將直接改變的,是全人類。
卓木強巴不禁又想起庫庫爾族和工布村裡的那首聖詩:「一旦讓血褻瀆了聖廟的階梯,無數的災難將像可怕的冰雹一樣接踵而來,降臨在所有的地方,城市將淪為一座死亡之城,荒無人跡……」這不就是在預言那可怕的後果嗎。
亞拉法師已在質問:「這樣做,你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
「好處?」
唐濤咧嘴笑道,「不,你們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們不知道我為什麼而存在,你看我像是為了尋求好處而來的嗎?
我只是想要毀滅全人類,就算我死去,能讓全人類為我殉葬,也算不錯了。」
卓木強巴等人又是一驚,莫金磕磕巴巴地問道:「為……為什麼?」
自詡為神的男子
唐濤以審判長的口吻道:「人類,是全世界的敵人,每一個人都有罪!活著的人,都有罪!這個世界,原本是自然而和諧的世界,每一種生物,都有它們的生存之道,食物鏈相互纏繞,有著融洽之美,但是,自從你們這種叫人類的生物出現之後,這種和諧便被打破了。
人類,是全世界所有物種的天敵,而他們自己,卻沒有天敵,他們高高地占據著食物鏈的頂端,他們什麼都吃,他們什麼壞事都做。
自人類出現之後,世界上消失的物種,比任何一個時間段都多,人類在不斷地擴張領地,不斷地掠奪資源,人類的城市越來越大,而他們的城市裡,除了人類自身和人類飼養的寵物,幾乎不適於任何野生生物生存。
他們本能地將自身和大自然隔絕開來,他們高高在上,以萬物之靈自居,他們創造了神,其實在大自然面前,他們又何嘗不是將自己擺在神的位置呢!大自然幾千萬年乃至上億年形成的資源,人類在幾年內就能掠奪一空,上億年形成的奇觀,人類在幾分鐘內就可以將它夷為平地。
因為有了國家的限制,每一個國家,都在拼命地提倡繁衍,人口越來越多,他們卻仍擔心自己國家的人還不夠多,世界上的人口在膨脹。
每一個出生的人,都有著強烈的侵占意識,當他們還在嬰兒時期時,就知道牢牢地抓住握在手裡的東西。
每一個人,都要進食大量的生物,每一個人,都要擴大屬於自己的生存空間,這些,從哪裡來?
他們無不向大自然伸手。
他們的需求量正越來越大,對於任何資源,人類都採取一種掠奪和不計後果的態度來索取,有那麼少部分人,吃得飽飽的,跳出說要維護自然生態的和諧,他們說過的話,可有真正起到了作用?
人類,是唯一一種不因生存需要和維護領地也會相互廝殺的生物;人類,是唯一一種不因種族延續而瘋狂繁殖的生物;人類,是唯一一種只向大自然索取,而不向大自然贈予的生物;人類,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畸形的存在。」
唐濤譏諷道:「人類比得上蝗蟲嗎?
蝗蟲走過的地方,寸草不生,但只過得三五年,大自然就能恢復欣欣向榮,人類走過的地方,連地皮都不見了,通通變成水泥和鋼筋,就算是人類離開那裡,一千年也無法恢復。」
「我常聽人類說,地球是母親,如果地球真的是母親的話,那麼人的存在,就是寄生於母親體內的一種病毒,人類是一種癌細胞,他們瘋狂地自我複製,瘋狂地侵占著別的領地,並將那種領地破壞殆盡,改造得只適於自己生存。」
「所有的人,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然後向外輻射,幾乎所有國家,都在強調人治,改善人的福利待遇,出生率稍有下降,就迫不及待地鼓勵生育,人的需要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可是全世界該怎麼辦?
!若是威脅到人類的存在,那麼,就算是將全世界除人類之外的所有有機物都消滅殆盡,也在所不惜吧?」
「這個世界,不是屬於人類的世界,相反,人類是屬於這個世界的。
人類,總是以自身為中心點,所有的是非對錯,所有的道德標準,都是在以人類自我為中心這個基礎點上建立起來的。
因為人類需要,所以你們可以大肆屠殺,甚至以滅絕物種的方式進行捕撈;因為人類需要,所以你們可以瘋狂地壓榨資源,無限制地抽取地球血液,讓江湖乾涸、石油枯竭、森林焚毀、礦山凹陷;因為人類需要,哪管他天崩地裂,物種毀滅。
人類的科技越發達,你們的破壞性就越強大,人口越密集,人類的欲望永無休止,人類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毀滅全世界,要想拯救全世界,必須毀滅全人類!」
唐濤微閉上雙眼,張開了雙臂,感慨道:「我常常在想,我們的先祖,發明培育了多麼好的東西啊,以今天的科技,別說兩個月,只需兩周,以那種物質的傳播速度,兩周時間足以傳播到世界上人類足跡所能踏上的任何地方,按當今的人口基數,只有千分之一的人留存下來,智商統統回歸舊石器時代,這個世界就和諧了。」
卓木強巴、莫金、亞拉法師、呂競男、唐敏,全都目瞪口呆,眼前這個人,先前所承認的他自己做的一切,聽上去都是無比邪惡、令人髮指的事情,可是他突然說,那是以人類的道德標準來評判的,他說出了一個更高的道德標準,跳出人類的範疇,放眼全世界,人類才是一種邪惡而應該被消滅的動物。
卓木強巴腦中更是一片混亂,他明明知道,這個人說的話不對,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可他一時竟然想不到什麼話來反駁唐濤,人類的欲望永無休止,人類的存在是一種對全世界的毀滅,所以,他……他們,想毀滅全人類,以拯救全世界?
他說,全世界不是屬於人類的,人類才是屬於全世界的……到底是哪裡不對?
一定有哪裡不對!這,這究竟是怎樣的思想啊?
就算是那些極端恐怖主義,也不會想著要毀滅全人類吧?
只有那些傳說中的末日邪教,才會宣揚這種人種滅絕論吧?
這十三圓桌騎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組織,他們究竟宣揚的什麼思想?
不,恐怕就連末日邪教,也不及他們來得恐怖,每一句話都直指人性的弱點,人類沒有存在的必要?
人類的存在,只帶來毀滅和破壞,沒有任何意義?
不,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這時,唐濤向卓木強巴招手,親和地道:「加入我們吧,強巴少爺,你和我一樣,我們都有著巫王的身份,我們才是代表正義的力量,當然,這種正義不是指對人類而言,而是比人類更大的一個範圍,全世界。
我們可以一起,開創一個嶄新的世界,那個世界,不以人的意志為主導,一切都符合和遵從大自然的規律;每一個物種,都有它們存在的道理;每一種物質,都有它們合理的價值,從該來的地方來,往該去的地方去,那是一個多麼和諧而完美的新世界!來吧,你想知道宇宙的真理嗎?
光明只是短暫的一瞬,黑暗才是永恆。」
卓木強巴又是一怵,最後那句話,阿爸說過,「光明只是短暫的一瞬,黑暗才是永恆」,自己記得很清楚,可當時阿爸後面還加了一句,整句話的意思,已經和唐濤想要表達的意思完全不同,甚至相反了,可當時阿爸說什麼來著?
卓木強巴一緊張,竟然想不起來了。
這時,亞拉法師第一個恢復理性,反問道:「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你,不是人嗎?」
「人!」
唐濤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被激怒了,「不要把我和你們這些低賤的生物相提並論。」
他捏緊了左手的拳頭:「我比你們強大。」
他又指著自己的大腦:「我比你們更有智慧!我十八歲的時候,就以三個不同的身份從三所大學中取得了三個不同領域的博士學位。」
他又用手指著身後和身前的人:「我可以操控你們的命運,你們的所有行程和計劃,都是在我的安排下進行的,只有上帝,才有這樣的能力吧。
若放在古代,我,就是神!我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神!我不是人!」
莫金在心中腹誹道:「神?
你神個屁,在十三圓桌騎士裡面,隨便來一個中隊長,大隊長,你恐怕連個屁都不敢放,也就是在我們面前能夠神氣一下。」
而卓木強巴則是一個激靈,他突然清醒地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是真的瘋子,這是一種源自於信仰上的瘋狂,更可怕的是,這個瘋子,他在思想上卻保持了比常人更為清醒的理性,而他在知識上,又擁有比常人更為豐富的學識,這太可怕了……
同時,卓木強巴也總算看清了,唐濤那種略帶悲憫的充滿憂鬱的眼神,他在看人的時候,和看一隻死去的螞蟻沒什麼兩樣,他自詡為神,高高在上,他看人的時候,就像人在觀察最低等的原生動植物一般。
就算在他面前死再多的人,發生再殘忍的事情,他也只是冷眼旁觀,就像人看兩群螞蟻打架,這就是唐濤的眼神,視人命如螻蟻,如草芥,不,恐怕在他眼裡,人命連螻蟻和草芥也不如。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難道他就不是娘生父母養的?
一想到唐濤的父母,卓木強巴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依稀記得,唐濤的父母死於一場意外的車禍,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聯想到唐濤的巫王身份,還有自己的妹妹被綁架的事情,十三圓桌騎士與密修者之間長達數十年的爭鬥,那麼,那場意外的車禍,恐怕並不是什麼意外!一念及此,卓木強巴忍不住問道:「你的父母,那場意外的車禍……」
唐濤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打量著卓木強巴,他也覺得很意外,在這種情況下,強巴少爺還能保持如此縝密的思維,竟然能聯想到自己的父母,這份智力,都快能和自己的智商相媲美了,這個卓木強巴,他獨自在第三層平台時,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異?
這斷藥才幾個月啊。
唐濤回答道:「不錯,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十三圓桌騎士的人幹的。」
卓木強巴就更加無法理解了,追問道:「那你……還替他們賣命?」
唐濤反而露出不能理解的神情,問道:「我的父母和我,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嗎?
難道你沒聽說過,所謂母親和兒子,不過就是裝米的袋子和米的關係;而父親和兒子,更不過是播種機和種子的關係。
米可以裝在隨便哪個袋子裡,種子也可以放入任意一台播種機里,我不過是借他們的身體來到這個世間,從斷臍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不管我的父母是誰,我都是獨一無二的神。」
卓木強巴再一次被震驚了,他沒想到唐濤已經瘋狂如斯,當年的意外車禍發生之後,十三圓桌騎士,究竟對那個十一歲的男孩做過什麼呀?
究竟怎樣的經歷,才會把一個人變成這個樣子?
最為可怕的是,他們竟然能讓這個人拼命地學習,瘋狂地強大自身,而所作的這一切,竟然都只是為了……毀滅全人類!
卓木強巴再將目光投向敏敏,如果說,這個唐敏,只是為了迷惑自己而被唐濤特意挑選的替身,那麼他的親妹妹呢?
唐濤確實還有一個親妹妹啊,若他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是這種態度,那他妹妹,他又問道:「那你妹妹……」
唐濤微笑,露出一口潔白好看的牙,輕輕道:「我妹妹呀,在她十六歲那年,我把她煮來吃掉了。」
在卓木強巴等人驚恐的目光中,唐濤若無其事道:「作為唯一的真神,必定是孤獨而無羈的存在,我遵循我先祖的傳統,讓我妹妹的靈魂和我永遠地在一起,這不是很好嗎?」
卓木強巴已經無法理解,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東西,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傢伙,絕對不是人,這個魔鬼一樣的存在,不,它比魔王還可怕。
最可怕的是,它始終披著人的外衣,它說話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露出興奮或癲狂的神情,即使被亞拉法師說它也是人時,也不過是微怒而已,從始至終,它都是一副謙謙君子模樣。
看起來,它比卓木強巴、莫金這些衣衫襤褸的人,更像是文明紳士,而它的談吐,還帶著某種智者和貴族的氣質,這究竟是種什麼怪物,這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這時,唐濤又在用他那種優雅的抑揚頓挫的語調道:「看吶,我們到了,我們先祖給我們的饋贈,獻給全人類最後的禮物,多美啊!」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螺旋階梯的最後一圈,卵塔塔底清晰可見,在塔底中央,有一個小型的曼陀羅,上下分九層,下四層是方形的,像金字塔一樣一層比一層小,上四層是圓形的,也是如天壇般一層比一層小。
最上面一層是一個大蓮花座,蓮花座上端放著三尊金佛,金佛面朝內,三尊金佛構成的品字形中間是一個大卵,大金卵,足有兩三米高,遠看就像一個金色的直立雞蛋。
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個金蛋的表面,全是由一個個小型的佛像組成的,金蛋的下三分之二處被鏤空,雕成樓閣狀,閣樓中端放著一個匣子,那個匣子,和卓木強巴他們在二戰照片上看到的那個長條形匣子極為相似。
除了中央的曼陀羅之外,四下還散放著一些堆成小山的經卷,每一堆都有三五米高,總數恐怕不下上百堆,或許都是無法放入抽屜中的。
最後那幾十級台階,除了唐濤和那些傭兵,卓木強巴等人如負泰山,如履薄冰,亞拉法師和呂競男拼命地向卓木強巴和莫金交流眼神信息,不管用任何辦法,一定要阻止這個瘋子的行為。
可是要阻止唐濤,談何容易,亞拉法師和呂競男還被束縛著,中間隔了好幾名傭兵,唐濤從頭到尾,都是用中文在說話,那些傭兵根本聽不懂,就算莫金跳出來用俄語高呼,這個傢伙是個瘋子,他要把你們都殺光,恐怕也只能引來那些傭兵一陣鬨笑。
法師和呂競男一直在活動手腕,以解開繩索的束縛,法師示意卓木強巴,用言語穩住唐濤。
卓木強巴心思急轉,用什麼話才可以穩住這個傢伙呢?
「哈哈!」
卓木強巴突然仰天乾笑兩聲,道,「我承認,你的故事很精彩,我差一點就被你騙過去了。
世上哪裡會有這種東西?
如果它真的那麼可怕,這裡,怎麼又還有人生存下來?
就算是活下來,他們又怎麼沒有變成白痴,東·苯波的後人,怎麼可能還持續研究了一百多年?」
唐濤不為所動道:「我說這個故事又不是為了讓你相信我,不過,我還是可以解答一下你的困惑。
首先,我說過,這種物質在進入潛伏期之後,到第二次發病前,是沒有傳染性的,所以,光軍雖然從最下層平台一直上到第三層平台,路過了所有的部落,還為這些部落增建了不少設施,但並沒有將它們傳播給這些部落。
至於為什麼可以持續研究一百多年,你別忘了,修建神廟需要徵召大量的民工,我不知道光軍掌握了一種什麼方法,但他們顯然能在發病前提前預知,他們專門修建了一個地方,給那些即將發病的人使用;而另一方面,從徵召的民工里,挑選出最為強壯的,訓練成新的骨幹力量,也是光軍極為擅長的,所以,不斷會有新鮮的血液注入,只要能將發病的人很好地隔離起來。
至於東·苯波的後人……這一點也讓我很是疑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顧,當年的四大巫王,似乎都與感染者有過極為親密的接觸,但他們都沒有發病,似乎具有天然的抗性。
或許,這就是巫王的力量吧,所以,從理論上說,我們三個人,也應該不會發病。
這也是我邀請你加入我們的原因之一,否則,以你的智商和實力,憑什麼讓你享有和我同等的地位。」
唐濤已經走下台階,筆直地朝著曼陀羅走去,卓木強巴暗中放慢步伐,和莫金一左一右,將唐濤夾在中間,亞拉法師和呂競男在傭兵的簇擁下,也走下台階,他們稍稍加快步伐,處於居中的位置,漸漸向唐濤靠攏,至于敏敏,現在暫時沒人有心思去理會她,她遠遠地落在最後。
唐濤伸出左手食指,在腮旁搖晃著,對卓木強巴道:「對了,這個匣子,你們應該在搜集資料的過程中見到過,在古格,就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匣子,後來被福馬取走了,二戰時輾轉落入德軍手中,希特勒如獲至寶呢,只可惜,那裡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唐濤已踏上曼陀羅的第一層台階,就在此時,亞拉法師嘶聲叫道:「動手!」
卓木強巴和莫金同時向唐濤夾擊,亞拉法師和呂競男同時掙脫了手上的束縛,呂競男一出手就是左右兩側的傭兵,亞拉法師則閃身向前,詭異地繞過攔在前面的傭兵,向唐濤身後攻擊。
以命相搏
唐濤看似懶散鬆懈,可卓木強巴和莫金一動,他馬上有了反應,雙臂左右張開,人矮臂短,卻後發先至,卓木強巴這還是首次領略到什麼叫速度。
唐濤的臂展原本不及卓木強巴和莫金長,但他的速度實在是快得詭異,卓木強巴拳還未遞到,唐濤的手已在卓木強巴的手臂上連拍了三次,卓木強巴那勇往直前的巨大衝擊力在這三拍中已被卸掉一大半,出拳的方向也被拍得完全變形,接著唐濤的勾手,纏手,順著卓木強巴的手臂就過來了,指掌之勢,直奔面門,逼得卓木強巴不得不回防。
莫金對唐濤的速度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並沒有用拳,他雙手齊出,是用抓的,如鷹捕蛇,原本該一抓即中,可唐濤那條手臂實在太詭異了,肩關節旋轉三百六十度,肘關節旋轉三百六十度,腕關節旋轉三百六十度,這條毒蛇生生地從兩隻鷹爪間擠了出來,蛇首從下往上,對著莫金下頜就是一啄,莫金仰頭收手。
而此時,亞拉法師已從唐濤身後鑽了出來,呂競男拍擊翻腕,用擒拿術從離自己身邊最近的一名傭兵那裡將挎槍搶了過來,唐濤的雙手正與卓木強巴和莫金兩人糾纏,一心二用,左右互搏,對於亞拉法師從身後的進攻,他似乎也早有防備,不慌不忙,等法師衝到一定距離,一條左腿像蠍尾般彈射而出,自下往上,膝、踝關節靈動自如,做出勾、擋、封、蹬、繞、盤等動作,如同常人手臂一般靈活,而且腳跟腳背所攻之處,一直鎖定亞拉法師當胸傷口。
亞拉法師不得不用雙手封擋在胸前,竟然沒能沖至近身。
唐濤同時應對來自三方的攻擊,卻能同時予以三方壓力,每一方都感覺自己是在和一個單獨的敵人全力作戰,而且對方出招先後,動作扭轉,也全然不同,這個唐濤,竟然能一心三用。
卓木強巴雙手全力拆解,才能勉強跟上唐濤左手的速度,莫金的速度,比唐濤的右手的速度似乎要快上一些,但唐濤右手的力量卻大得異常,莫金兩次都已經鎖住了唐濤的手臂,卻好似抓在了鋼柱上,被輕易掙脫,還險些遭到反攻。
而亞拉法師面對唐濤那條如蛇尾蠍鞭的腿,也是一上來就被封殺,那條腿對準亞拉法師傷口處頻頻攻擊,令亞拉法師一時根本無法展開手腳,而且唐濤一直將亞拉法師的身體壓制著與呂競男的槍口保持同一直線,呂競男竟然找不到射擊空當。
卓木強巴和莫金開始左右夾擊的同時,亞拉法師和呂競男掙脫束縛,法師搶上前,呂競男奪槍,呂競男槍在手,法師已被壓制,整個過程也就兩秒時間。
在這兩秒內,唐濤展示了他可怕的實力,金雞獨立地站著,身體前屈,平展如燕,雙手和一條腿分別攻向三個人,而且,還穩穩地壓住了三人一頭。
兩秒時間一過,旁邊的傭兵已經反應過來了,紛紛舉槍瞄準預射。
呂競男在兩秒內始終沒找到開槍的機會,如今時機已失,能保障亞拉法師和卓木強巴他們安全的就只有她了,她不得不掉轉槍口,向傭兵射擊。
那些傭兵雖然反應不及這群受過特殊訓練的人,但他們個個都是從修羅場裡廝殺出來的,天生有一股不畏死的悍然霸氣,在這么小的空間內,竟然是毫不顧忌地舉槍四射。
卓木強巴個頭大,目標明顯,那些傭兵也早就對他懷恨在心,幾桿槍同時對準了他,卓木強巴受過呂競男的近身格鬥槍技訓練,知道人的速度怎麼也不能快過子彈,近身格鬥槍技的要旨在於,在敵人扣動扳機的前一瞬間避開敵人的槍口,可是一旦避開,再要接近唐濤就困難了。
卓木強巴忘記了他在同誰戰鬥,只這麼微一遲疑,立刻被唐濤抓住了機會,唐濤手臂一長,一探,扳住了卓木強巴的肩膀,看那架勢,竟是要讓卓木強巴的身體對準槍口的位置,卓木強巴的反擊之力自生,扭動腰部抵抗唐濤的力量的同時,揮手攻擊唐濤的手臂和頭臉部位。
沒想到,唐濤抓住卓木強巴肩膀這個動作竟然只是假象,卓木強巴一退,他立刻就鬆了手,卓木強巴的拳頭因為自身的後退而不能有效命中目標。
在醒悟唐濤使詐的情況下,身體又微微前屈,不料,唐濤等的就是他身體前屈,在鬆開卓木強巴肩頭的同時,握拳,手臂一震,翻肘,如蜜蜂振翅一般,在空中竟然發出了嗡嗡的聲響,卓木強巴此時的身體正在前屈,簡直就像湊上去被唐濤打一般,數拳打在額頭同一部位。
卓木強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五拳還是七拳,或是九拳,同時身體數個地方一麻,應該是中彈了。
唐濤的拳頭在不超過十厘米的距離內來回振動,寸間發力,以驚人的速度來彌補距離上蓄勢的不足,在旁人看來,唐濤那隻嗡嗡作響的拳頭只是和卓木強巴接觸了一下,卓木強巴頓時就倒退跌撞了出去。
而同時,唐濤的那條腿也加大了力度,呂競男要顧忌傭兵,已經無法對他形成威脅,所以他也不用將亞拉法師持續壓制在與呂競男同一直線的位置了。
亞拉法師的胸骨是斷開的,雖然利用肌肉的力量強行接了回去,但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依然會受到影響,對於一名密修者而言,無法進行正常的呼吸,那他就等於被廢了一半武功。
幾次纏鬥交鋒以後,唐濤突然加大腿部力量,亞拉法師雖然雙臂封擋住了唐濤的腳踢,卻因那股大力而踉蹌地退開了幾步。
另一邊,只有和唐濤右臂搏鬥的莫金取得了一定優勢,他竟然又一次完全封殺住了唐濤的右臂,但莫金卻不敢使出全力,因為在他記憶中,唐濤右臂的速度和力量,起碼是他左臂的兩倍以上,自己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完全封擋住了?
肯定有詐!
莫金只是猶疑了一瞬,唐濤卻抓住這個機會,在莫金猶疑的同時加大另兩方的攻勢,逼退了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
等莫金醒悟過來,唐濤的這條胳膊恐怕是有什麼不妥時,唐濤已經騰出手來,只見他身體繼續下探,額頭儘量朝自己小腿貼,跟著原本攻擊亞拉法師的那條腿,如蠍尾般自後揚起,直奔莫金面門,同時被莫金封擋住的右臂反抓莫金的手。
這一招莫金認識,全名就叫「蠍尾刺踢」,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一刺之上,有去無回,其爆發力十分可怕,而且腿是向身後揚起,最後同另一條腿之間的扭角卻超過一百八十度,攻擊身前的敵人,尋常人根本做不出這樣的動作,攻擊也是十分詭異。
他哪裡敢硬擋,趕緊撒手後撤。
但莫金身體後仰的角度並不大,因為他知道,蠍尾刺踢有一個破綻,因為這一踢灌注了全身的力量,有去無回,因此,一旦沒有刺中的話,那出招的人就會露出短暫的空當,這就是最佳的反擊時機。
莫金頭往後微仰,剛剛避開那一刺的攻擊,腿風颳得面門隱隱作痛,但莫金也從這猛烈的腿風中判斷出,唐濤是來不及收腿回防的,所以,他僅僅是頭向後一仰,跟著又欺身上前。
不料,莫金犯了個和卓木強巴同樣的錯誤,唐濤那一腿快捷兇猛,但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收腿,他也早就算定莫金對這一招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因為高手過招,速度太快,往往來不及做過多的思考,都是通過直覺來判斷和反應。
但唐濤卻是在出招之前,就將對手的每一種反應都計算在內,他那蠍尾一刺,看似兇猛,卻是佯攻,那一腳落空之後,唐濤的另一隻腳後跟微轉,腰部跟著發力,上身抬起,再沉下,身體陡然加速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刺出去的那一腳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形軌跡,竟然又轉回來了,而這一次,加上身體的旋轉扭力,這一腳的速度更快,力道更大。
而此時,莫金剛剛將後仰的頭朝前探,明明看到唐濤那隻腳以他自身為圓心畫了個圈,卻來不及縮頭躲避,被一腳踢個正著。
這一腳力道好大,以莫金那樣壯碩的個頭和身形,卻像被一個巨人扇了一巴掌,一下就被扇倒在地。
唐濤收拳回腿,雙足立地,此時站在曼陀羅台階上,一干人等,就數他最高。
他鄙夷地看了一眼台下的人,卓木強巴和莫金都倒下了,亞拉法師被逼退到傭兵群中,呂競男還在和傭兵游斗,唐濤一副豪氣干雲的模樣,冷哼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哼,你們這群人里,也就那個叫塔西的老法師能讓我有所忌憚,可惜呀,他連第三層平台都上不了。
至於你們,說得不好聽一點,和你們斗,那叫欺負你們。」
話音剛落,唐濤看見亞拉法師在槍林彈雨中左突右閃,放倒了兩名傭兵,似乎又要衝出來了,他一聲冷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們了。」
一個旋身,右拳,「呼」的一聲,曼陀羅第一層平台上一尊半人高的佛像飛了起來,直奔亞拉法師而去。
亞拉法師剛推開左右的持槍傭兵,只見一個黑黝黝的巨大物體直衝過來,連忙架臂封擋,可那佛像衝撞的力量太大,竟然將亞拉法師連人撞飛,佛像和法師一同飛到一堆經卷之中,這才停下。
那尊佛像重重地壓在了法師身上,不僅讓法師的胸骨重新開裂,連兩旁的幾根肋骨,也被壓斷了。
亞拉法師吃力地推開壓在身上的佛像,不可思議地看著站在曼陀羅中央的那個恐怖存在,壓在自己身上的佛像,重量不下五百公斤,卻被那人一拳打得飛起這麼遠,而且帶來這般巨大的衝撞力,不,那絕不是人類的力量,那個傢伙究竟怎麼做到的?
亞拉法師艱難欲起,突然全身如遭電擊,他清晰地察覺,自己的血液並沒有順著血脈的方向行進,正在大量流失,法師一手按在胸口斷骨處,頓時明白過來,心臟……破了!
「法師,法師……」這時,卻有一個人哭著跑了過來,亞拉法師看著敏敏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微微一笑,解開了敏敏身上的束縛,往曼陀羅台階一指,輕輕道:「去,幫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已經站起來了,可他就同被重量級拳手重拳擊倒的人一樣,看所有的東西都是重影,腳下飄飄浮浮的,模模糊糊看見有一個人朝自己走來。
唐濤來到卓木強巴面前,冷冷道:「我給了你機會,你卻用這種行動來回答我,既然你這樣選擇,那我就成全你。
擋在我前面的人,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說完,唐濤深吸一股氣,整個胸腔都高高地鼓了起來,接著,整條左臂自肩關節起,一直延續到每個指關節,爆發出一連串響聲,雙手握拳,同時出擊!
「不要!」
「不要!」
卓木強巴在恍惚中,根本來不及閃避,唐濤兩拳全力出擊,卻聽兩聲驚呼,從空中飛來兩道人影,擋在卓木強巴的身前,唐濤拳勢不減,兩隻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那兩道人影身上,將兩人打得飛了出去。
「切,只會靠女人來保住性命嗎?」
唐濤又是一個轉身橫掃,卓木強巴像個沙袋般被他踢得橫飛出去。
莫金也已站起,雙手捏拳,站在距唐濤四五步的地方,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唐濤猛一回頭,雙眼一瞪:「你還想和我動手嗎?
!」
積威之下,莫金竟是不敢上前,唐濤仰頭大笑,大步向著曼陀羅頂端走去。
卓木強巴落在一堆經卷之中,卸去了大部分衝力,他的意識也已經清醒起來,一抬頭,就看見了亞拉法師。
一個人,在生命的最後幾分鐘裡,會做什麼?
亞拉法師躺在經卷中,很平靜地將身邊的經卷一卷一捲地拿起,展開,看著古人用智慧凝結成的文字,滿意地微笑,又小心慎重地合攏,放在身體的另一側。
他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但法師卻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著自身肌肉和內臟蠕動,讓自己的血脈還能進行微弱的循環,只不過,這種密修者的延命之法,也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當卓木強巴落在亞拉法師腳邊的時候,法師已是連起身探頭的力量都沒有了。
卓木強巴手足並用,在經卷堆成的小山上爬了幾步,來到亞拉法師跟前:「法師,亞拉法師!」
亞拉法師將目光從手裡的經卷中收回,看著卓木強巴,突然十分鄭重地從自己身體另一側碼放好的經卷中,摸索出其中的一卷,用微顫的手舉起,直到卓木強巴牢牢地握住,亞拉法師才展顏一笑,對卓木強巴說出最後的告誡:「強巴少爺,活著……要努力……」
這張嘴一說話,法師便是氣息一岔,一口氣吐出,竟是再也接不回去了,卓木強巴手裡還緊緊拽著那捲經書,看著這位微笑的老者安詳地躺著,突然爆發出震天的咆哮:「亞拉法師!」
在卓木強巴發出咆哮之前,唐濤已經站在了曼陀羅最頂點,那個金蛋中間的長條方匣,已在他觸手可及的位置,就算唐濤再能克制自己的內心,到了此刻,也是終於忍不住笑了。
占據著至高點的他,回望身後一眾小人兒,天大地大,還是我最大,他伸出手去,摸到了小匣子,「一匣在手,天下我有」的暢快感油然而生,他毫不猶豫地拿起了匣子。
「嗤——」整個金蛋騰起一陣薄薄煙霧,唐濤拿走匣子的地方,一根小銅芯從下面被抵了出來。
唐濤先是愕然,隨即苦笑,沒想到古人竟然在這裡也製造了機關,而且還是最簡單的壓榫,更沒想到的是,自己竟沒能提前預判,看來古代的那些機關工匠才是真正看穿了人心人性啊。
唐濤也想弄清這個機關是做什麼用的,但他可不敢貿然窺視壓榫的鎖孔,正想著,只聽又是「嗤——」的一聲,仿佛有大量的氣體自壓榫下方噴涌而出,卻看不到煙霧。
跟著,就聽見了卓木強巴的咆哮聲。
唐濤沒有理會卓木強巴的叫喊,皺鼻吸了吸,聞到很大一股硫黃味,心中暗道:「難道是……」他很清楚,那看不見煙霧的氣體是高溫蒸汽,由於溫度太高,反而讓人看不見,加上這一大股硫黃味,倒有些類似火山噴發前的跡象。
而此刻他們所處的位置,恐怕距離那條地底熔岩河應該很近吧,難道說這個小匣子,在某種程度上壓制著爆發的火山?
那個金蛋,在看不見的氣體持續噴涌下,上部竟然開始漸漸熔化,唐濤已經退出四五步遠,那灼熱逼人的熱氣依然撲面而來,至此,唐濤哪裡還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機關。
那些古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將狂暴的火山壓制了一千年,如今機關已破,看來這座火山又將噴發,整座神廟,將被熔岩吞沒!
唐濤回過頭來,卓木強巴也正扭過頭來,雙眼射出憤怒的火焰。
唐濤淡淡抿嘴一笑,又看了看那隨時將噴湧出岩漿的金蛋,大聲道:「你們慢慢玩,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手一揚,一根金屬索自他右臂衣袖內飛出,射向卵塔的邊壁,竟然一口氣射出去四五十米長,這就是絞鏈,卓木強巴他們仿製的飛索的原型,絞鏈體積更大,射得更遠,攀爬速度更快。
絞鏈收緊,唐濤騰空而起,一手拿著小匣子,另一手仿佛抓住了電梯的吊纜,身體飛快地上升,不一會兒就在四五十米高處,再揚腕,又上升了四五十米,很快就變成一個小點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