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太可怕的真相
第二道門
「國家!」
莫金變聲道,像看個傻子一樣看著卓木強巴,隨後反問:「它屬於哪個國家?
中國?
印度?
尼泊爾?
不丹?
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哪個國家的國界線上,你打算將它歸還給哪個國家?」
卓木強巴沒有馬上回答,他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你也不知道你在哪國界限範圍內?
你們從哪裡過來的,你該清楚吧?」
莫金道:「是,我們從N國穿越的國界,隨後我們進入了無人區,在西風帶里穿行過來的,一路上,我們沒有發現中國的界碑,也沒有發現其餘任何國家的界碑或邊防巡邏隊。
我們行進的整條路線,都是無人區,在這種大霧範圍內走了十五天,而且我們行走的路線,都是屬於極限登山者才可以穿行的路線,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們在什麼位置。
這其實就是無國界的無主之物,按照國際公約和慣例,這種東西,當歸發現者所有。」
卓木強巴想了想,仍然搖頭道:「不行,這不是什麼私人藏品,這是屬於全人類的財富,當年我們藏族的先祖們,為了不讓這些珍寶毀於戰火,歷經了多少死傷和苦難,才將它們運送到這裡,如此完好地保存下來,這筆財富應該歸還我們的國家,歸還給全人類……」
「歸還全人類?」
莫金恥笑道,「那好,誰來掌管它們?
誰來分配它們?
又是誰賦予誰的權力?
藏族先祖……我問你,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莫金扯著自己的衣襟,將那把鑰匙牢牢地攥在手裡,逼問卓木強巴道:「為什麼神廟如此神秘?
為什麼一千年來沒有人能找到?
為什麼不是誰都能進來,誰都能打開,誰都能拿走這裡面的東西?
為什麼鑰匙會在我手裡?
為什麼只有我的血才能讓鑰匙發揮真正的作用?
藏族先祖!這是我的家族先祖,還有你的家族先祖留給我們的財富,我們的!是我們家族的!」
不待卓木強巴反駁,莫金又急切地補充道:「你怎麼想我不管,但是我那一份,你應該給我留著,你看看,你看這裡的這些東西,不說別的,就單說黃金,只要你願意,讓你們中國的黃金儲量翻上一倍,兩倍,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你高興就好。
但是你別忘記,這也是我的家族一千年來都在苦苦尋找的東西,你不能將我和我家族的所有努力都抹殺掉,我應該得到屬於我家族的那一部分,除非你殺了我。
你想殺了我嗎?
你想殺死一個手無寸鐵,還多次救過你性命的人嗎?
來吧,我沒有反抗能力,我是弱者,你殺了我好了。」
說著,莫金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卓木強巴看著莫金這副表情,也是隱忍不住,估計莫金的這一面,應該是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表露過的,這些珍寶,顯然已讓他的智商下降到嬰兒水平。
卓木強巴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然後道:「對不起,我想,你和你的家族,顯然都弄差了,我不知道我的家族得到的是怎樣的警示和信仰傳承,雖然我家族的先輩們已經將整件事忘記了,但是我想,我們擁有鑰匙,並不代表我們是這批珍寶的擁有者,而只是這批珍寶的看護者。
這可不是一兩個王朝所能擁有的東西,更不可能是屬於某一兩個家族所有,你明白嗎?
你是明白這些道理的對吧?」
莫金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道:「你也知道……你也知道這不是一兩個王朝所能擁有的,你看看這些……」
他手指之處,是一片牙雕,潔白如玉的象牙,每一根長度都超過了兩米,足足有數百個之多,古代的能工巧匠們,用這些奢華的象牙,雕鑿打造出屋舍宮殿、亭閣樓台,再用榫卯結構連接成一座古印度風格的王都樣式,甚至在整個牙雕群中,還預留了湖泊和河道,只是如今已乾涸了,估計就是完全用象牙仿製的印度某個古王朝的國都。
那些樓舍車船內還擺放有無數不足拇指大小的小金人,門窗可以自由開闔,馬車可以滾動,甚至那些小金人擺在桌案上的金卷,都用微雕刻滿了文字。
「你再看看這些……」莫金又隨手指了一處,看起來像一棟一米多高的金宮殿,分為上下兩層,下層宮殿門前有兩個腳踏板一樣的金飾,上層四面開門,比下層小了一圈,似乎可以獨立轉動。
這東西卓木強巴倒知道,他在記載中讀到過,是唐代巧匠馬侍封製作的,當雙腳擱在腳踏板上,下層會有小人持鼓槌出來,為你進行足底和足背的穴位按摩。
而上層四道門,第一道門開啟,會有小人手持篦子、簪子、銅鏡等物,可供人梳妝;第二道門開啟,會有小人背著酒簍出來,自動替人將酒水注滿酒杯;第三道門開啟,會有小人輕歌曼舞,而且自有鼓樂鐃鈸合奏響起;第四道門開啟,有辰官報時,到了晚上,還有小人持燈而出。
這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最複雜最先進的自動化儀器,後來被唐玄宗以國禮贈送給吐蕃,在朗達瑪滅佛時失蹤。
莫金揮舞著雙手,大聲道:「這些是什麼?
當時歷史上最強大的兩個王朝,歷時近三百年的全部財富積累,不僅有他們自己出產的,還有從周邊國家掠奪來的,還有更遙遠的國家供奉來的。
這所有的一切,東土大唐的,只占不到五分之一,吐蕃的,也不會超過五分之一,西域十八國加上印度,大概占了五分之一,還有南洋小國的,還有遠至西歐的,你能代表誰,把這些寶物交給誰?
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不能將你的意志強加於我。
如果說這些寶物屬於全人類,那該將它們送到哪裡去?
聯合國?
真是可笑的邏輯。
如果說,我的先祖承擔了守護它們的重任,那麼,我將以我的方式,將這批珍寶繼續守護下去,在必要的時候,變賣一些寶物,用作維持看護和開發寶庫的費用,那才是符合經濟學規律的守護之道。」
卓木強巴忽然覺得有些好笑,莫金所說的,那也是典型的強盜邏輯,他向莫金提出一個問題:「你認為,我們能活著離開這裡嗎?」
莫金一下就呆住了,自從踏入這座寶庫之後,他一開始是腦子裡一片空白,隨後才想起自己的存在,自己家族的使命,再然後,才想起還有卓木強巴的存在,後來打不過卓木強巴,才改為爭執,至於其他問題,他一時根本就沒有想到。
如果說兩人都無法活著離開這裡,那麼剛才面紅脖子粗的爭執,就顯得荒誕而可笑了,就算兩人都能幸運地離開,他又究竟能帶走多少寶物?
而卓木強巴覺得好笑之處也在於此,他想起了一個著名的故事。
三個無聊的青年走在大街上,便開始討論如果某一天,其中的一人撿到了一百萬,該怎麼分配,其餘兩人要求平分,而假設中撿到錢的那位怎麼也不肯,三人因此相互謾罵起來,最後還大打出手。
直到警察來制止他們,詢問怎麼回事,其中的兩人指著第三個人說:「他撿到了一百萬,卻不肯分給我們!」
警察大驚,又讓第三個人把錢拿出來,三個人愣了半天,才訥訥道:「我們假設的,還沒撿到錢呢。」
此時兩人的處境和那三位青年何其相似,他們最多可以宣稱,他們來過了,他們見到了,傳說中的珍寶是真實存在的,這些珍寶的確可以改變一個甚或幾個超級大國的面貌。
而面對這些重則數噸的金佛,他們能帶走多少?
而在這個機關林立、危機重重的神廟中,他們又能否活著離開?
若不能活著離開,討論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若能活著離開,那麼卓木強巴一定會將這裡的情形詳細匯報上去,至於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協調與紛爭,就不是他可以插嘴討論的了。
卓木強巴開導莫金道:「想明白了嗎?
我們在爭論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莫金大受打擊,臉色慘白,喃喃道:「不……不是這樣的……不會是這樣的!」
而此時,在神廟中經歷的一幕幕都清晰起來,那些機關,那些生物,而他們的退路已經阻斷,甚至無法返回到九宮變之中,四面只有沸騰的岩漿,要想活著離開神廟,機會似乎微乎其微。
莫金心中雜念糾結:「難道說我發現了這樣的珍寶,卻只能死在這裡?」
「不!不!」
他狂暴地叫嚷道:「一定有出路!還有別的出路!」
說著,他在一堆堆珠寶金器中奔跑起來。
卓木強巴很不放心,跟在後面,喊道:「嘿,你去哪兒?」
他隱約感到似乎忽略了什麼,但莫金讓他心煩意躁,珠寶又晃得他眼花繚亂,思想無法集中。
兩人離開之後,在他們無法察覺的地方,一面金牆之中,離地五六米高處有一個肉眼難以辨認的小孔,小孔中有一個探頭,正緩緩退去。
在金牆的另一端,赫然是一個人工爆破形成的熔岩隧道,約一米高,裡面整齊地半蹲著兩排傭兵,呂競男、亞拉法師、敏敏三人被牢牢捆綁起來,嘴裡不知被塞了什麼東西,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了。
他們竟然比卓、莫二人更早到達此處,只是年輕人不允許他們進入肉身金佛殿,反而是攀岩而上,在岩壁上開鑿了這麼一條隧道,沒有人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年輕人收起蛇眼探頭,輕輕道:「他們比我想像的還能保持理性,尤其是那個卓木強巴,這世上能不為這樣的珍寶所動的人,已經很少了。
跑吧,跑吧,跑快一點,我等著你們呢。」
兩人一前一後,在各種彩色的光芒之中奔跑,收入眼底的是一堆一堆的美輪美奐的珍寶。
這一堆,有藏式風格的金三股杵、人形杵、塔杵、寶杵、羯磨杵、金剛撅、金剛盤、金篦、金蓮花、金法輪、金海螺、金傘、金幢、金瓶、金鈴、金鞭、鑲珠纓絡、貓眼念珠、如意寶、如意樹、瑟珠、吐寶金鼬、金身扎馬如、嘎巴拉碗,等等,等等。
那一堆,則是有著古印度風格的嵌滿寶石的腰帶、劍帶、項鍊、曼格蘇特拉、手鐲、臂環、臂釧、戒子、耳飾、努拉盤布扭曲的手環、足環、林伽、金鑄的多哈達、哈努曼、加魯達、梵天、濕婆、毗濕奴,等等,等等。
守護在一堆一堆珠寶之間的,便是一尊尊立著的大小金佛,天知道這裡究竟有多少金佛,大的,小的,加上金鋪的地板和牆壁,還有立柱,這簡直就是一個金窟,這裡究竟藏了多少黃金?
一萬噸?
十萬噸?
還是更多?
莫金所說的讓中國黃金儲量翻一倍,並不是隨口說說,若真能將這裡的黃金運出去,世界上的黃金價格,起碼下跌一倍。
特別是跑近那高四五米的特大金佛,卓木強巴都產生了眩暈的感覺,竟然真的用金子鑄造了這麼大一尊佛像。
他原本以為,古人所說的金,其實是指黃銅,可如今,看這顏色,看這質地,這可是十足十的純金啊!卓木強巴還注意到,金像表面有重新熔焊的痕跡,顯然古人無法將如此巨大的金佛搬運下來,他們將佛像切割成塊,然後在這裡重新焊熔起來。
不久,兩人從大殿的一頭跑到了另一頭,莫金在前面瘋狂地驚呼:「嘿!這裡有扇門!快來!這裡有扇門!強巴!」
待到跑近了,莫金才失望地發現,這不是一道門,只是一堵牆而已,不過這堵金色的牆上面有字,豎直排列下來,與神廟的大門上那幾行字極為相似。
只是目前莫金對這古文不感興趣,一直在快速奔跑,他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了,雙手捂著膝蓋,彎腰喘息道:「為什麼,為什麼不是門?」
卓木強巴也停在幾行大字下面歇息,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想,這是一道門。」
「什麼?」
莫金精神一振,追問道,「上面寫的什麼?」
卓木強巴逐字翻譯道:「真正的財富聚集之地,要用智慧才能打開,通往……自由之門……」
莫金撲到牆上,上下摸索道:「是門,門在哪裡?
門在哪裡?」
莫金突然眼前一亮,面色欣喜道:「沒錯,是門,我看到門縫了!」
牆面與地板之間有縫隙,莫金順著縫隙一直尋找過去,在金色的牆上漸漸看到一道門的輪廓,門與金牆之間的縫隙掩藏得很好,莫金皺起了眉頭,因為只有嵌入式門才會如此不著痕跡。
他們並沒有看到神廟大門開啟的過程,因此也不知道古人究竟能將門造得有多厚,莫金只是知道,這種嵌入式門是最難用蠻力破壞掉的,他又在牆面上摸索起來:「怎麼打開它呢?
應該有開啟的機關才對。」
卓木強巴則在繼續往下閱讀:「最堅固的……殼?
守護著裡面的一切?」
他在門的位置敲了敲,又在門旁敲了敲,果然,雖然都是金色的,但敲擊在門上,卻是非金非石的聲音,不知堅固程度如何,他退了兩步,仰頭看最後一行:「苯波的血液,是開啟大門的唯一鑰匙。」
後面還有一句問話:「你們,真的決定了嗎?
破壞掉,還是保存著?」
「這是什麼意思?」
卓木強巴思索著,似乎自己翻譯得還是不夠準確,唉,要是導師在這裡,又或者電腦沒壞就好了。
正想著,只聽莫金一聲歡呼:「找到啦,在這裡!」
卓木強巴走了過去,只見莫金在距離大門十米遠的地方,守著一個金屬器皿,約半人高,有些像古代的鼎。
見卓木強巴過來,莫金欣喜道:「我就知道,開啟大門的機關不會距離大門太遠,他們要埋暗線,要用血池,距離太遠了損耗很大。
你看,這是個血池,這是儲血台,這是洗血台,這是分流渠,這是活化池,這……這是鑰匙孔!」
卓木強巴走近仔細觀察,這個鼎更像三隻腳頂著一個扁平的大盤子,盤底分作三個區域,有複雜的螺紋,或者說是各種管道,最後從邊緣的小孔注入下面的鼎足,而這鼎足顯然是與地面連在一起的,也虧得莫金好眼力,不注意很容易將它當做一件普通的金器。
盤身則有三種抽象的圖騰獸,卓木強巴依稀可以辨認出,其中的一個與他銅劍上的瑞獸是一樣的,貔貅。
莫金已經急不可待地將他的鑰匙插入麒麟圖騰對應的區域,並注入鮮血,隨即比畫了一下儲血池的大小,喃喃道:「大概需要十毫升血液。」
他忍了忍,手掌握住刀刃一拉,血液灌注進血池。
誰也不知道,他們的鑰匙與血池中的血液發生著怎樣的反應,只見血液在圓盤中順著各種管道緩緩地浸染開去,盤旋扭曲,一分為二,又或合二為一,最後消失在流向鼎足的開口處,金色的圓盤中卻沒有留下一絲血液的痕跡。
又過了一會兒,突然金殿震動起來,地面仿佛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被抽離了,跟著就傳來巨型齒輪開始轉動的聲音,但是只「喀喀喀」地轉了一小半,就又被什麼卡住了,發出「嗒,嗒,嗒」來回向前撞擊的聲音。
現身
「我一個人的血液不夠,」莫金馬上反應過來,對卓木強巴道,「還需要你的血液。」
卓木強巴搖頭道:「沒用的,你沒看見嗎?
雖然是一個器皿,但是這是三個血池的組合,需要三把鑰匙,僅憑我們兩個人,打不開這扇門。」
他回頭望了望門上的大字:「你們,真的已經決定了嗎?
破壞掉,還是保存著?」
他總覺得這句話像一句警告,又或是一種提醒,讓擁有能力打開這扇門的人再三思量,不要盲目做出決定。
莫金道:「你沒試過怎麼知道?
那第一道門,不就是我們兩人的血液打開的嗎?
說不定三者之間有其二,就已經達成多數票了。
求你了,試一試。」
他的目光更多地放在第一行與第二行字上,「通往自由之門,說不定,這就是我們出去的唯一通道,你沒有想過要……出去嗎?」
其實莫金想說的是:「你沒有想過要把這裡的東西帶出去嗎?」
不過幸好他及時止住了,他可不想在這時候在卓木強巴面前提這個敏感的話題。
「通往自由之門」這是卓木強巴翻譯過來的,他知道不是很準確,但他潛意識裡仍希望這句話是這個意思。
看著眼前的血池,他有些心動了,他不是虔誠的衛道者,同時也打心裡希望這批珍寶能重現世間,雖然和莫金想的不同,他不想據為己有,但讓這些人類智慧的結晶永埋於地,也未免太可惜了。
「好吧,我試試。」
卓木強巴也插入了他的鑰匙,血液滴注,血池裡的儲血槽一點點漲滿,隨著血液的滴落,卓木強巴腦海中卻反覆出現那個問句:「已經決定了嗎?
你們已經決定了嗎?
你們……已經決定了嗎?」
事情不太對勁,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照理說不該有什麼不妥,這裡只有自己和莫金兩人,外面那道門,別人根本打不開,是自己不放心莫金嗎?
為什麼心裡的不安會越來越強烈?
終於,卓木強巴定下心來,重新思索了一遍,他很清晰地察覺,這種不安並不是對外在環境或內心疑惑的表現,那仿佛是一種與生俱來、發自本能的不安,就像兔子看見鷹老鼠碰到蛇一樣,烙刻在遺傳基因中。
卓木強巴看了莫金一眼,莫金面色很緊張,他問道:「你是否也覺得有什麼不對?
心裡的煩亂多過了興奮?」
「沒有!」
莫金違心地否定道,「我想出去已經想得快發瘋了,怎麼會不對!」
說話的同時,他卻用自己的一隻手捉住了另一隻手,極力掩飾著細微的顫抖。
卓木強巴幾乎可以肯定,莫金感到的不安甚至還要大過自己,他馬上停止了滴血,將手包裹起來。
不過血池中的血液,已經開始和鑰匙反應起來,以驚人的速度漫過了血池,有一部分已經消失在鼎足的開口。
懷著忐忑的心理,兩人敬畏地看著金色的大門,誰也不知道那門後有什麼,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幾乎與莫金滴入血液後的過程一樣,金殿再度開始震動,又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被抽離的感覺,然後巨型的齒輪又開始轉動,這次轉動得更久,但終究還是被卡住了。
金色的大門隱隱現出要想抬升的勢頭,不過每次移動不超過一毫米,旋即又重重地落下。
不知為什麼,看到大門最終沒能被打開,卓木強巴反而有一種解脫感,心中的重石落地,緊張和焦慮消失了。
「還是不行啊,還需要第三把鑰匙。」
卓木強巴如釋重負道。
「第三把鑰匙!怎麼可能?
一千多年了,鬼才知道當年的聖使都死到哪裡去了!我們兩人的碰面,已經是奇蹟中的奇蹟了!我不敢奢望還會有更大的奇蹟出現!」
莫金狠狠地盯著血池,似乎想把這金疙瘩拆解下來。
莫金的話卻提醒了卓木強巴,為什麼他們兩人都是聖使之後,而兩人都有鑰匙,恰好能打開第一道門,這不是也太巧合了嗎?
不,甚至用巧合都無法解釋,一時間他想到了很多。
從方新教授告訴他可以參加國家隊開始,自己想去的地方,正巧國家隊也想去;而後在瑪雅城邦中,那麼廣大的一片區域,他們卻如此巧合地找到了白城;而更巧的是他們居然掌握了阿赫地宮中最後一把鑰匙;而從莫金口中得知,索瑞斯在地宮裡發現了地圖,索瑞斯也說那地圖是在地宮中最後一扇門裡得到的;追尋著這張地圖,他們意外地在倒懸空寺廟發現了另一張地圖,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聖使身份,他還以為是老天和他開了個善意的玩笑;就當他們在雪山四面碰壁,最後走投無路時,王佑竟然帶著從阿赫地宮中找到的香巴拉密光寶鑑出現在自己面前……巧合,巧合,巧合,巧合,全都是巧合?
卓木強巴開始懷疑,自己為何會擁有作家筆下才能描述出的傳奇經歷?
這一切,看起來更像是拿著劇本在排演。
問題是,誰導演了這一切?
自己在劇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而莫金,他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想到這裡,卓木強巴又不禁想到了在神廟之中發生的事情,莫金是被馬索和柯夫聯手出賣的,馬索和柯夫又聽命於誰?
馬索怎麼會突然死去?
到底對方是想幹什麼?
卓木強巴突然大叫道:「不好!不能打開這扇門!」
他試圖去毀掉那金色的血池,可是太堅硬了。
卓木強巴扯過背包,想拿出所有的爆破裝置,就在這時,「轟」的一聲巨響,身後的金牆被炸出一個巨大的缺口,十幾名持槍傭兵魚貫而入,最後被押進來的是呂競男、亞拉法師和敏敏。
莫金還在驚訝卓木強巴突如其來的反常行為,隨之而來的一聲巨響,他又是一驚,而卓木強巴在巨響的同時拼命想拔出鑰匙,沒想到鑰匙插在血池中插得極牢,卓木強巴加大力度,鑰匙柄已經變形了,卻還是沒能拔出來。
傭兵們一進入金殿就將卓木強巴和莫金控制起來,卓木強巴本想反抗,但當看到了法師、呂競男他們時,他放棄了,被傭兵們打了幾槍托,莫金沒有武器,他也沒打算躲避,他也想看看,站在馬索和柯夫身後的那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果然眾多傭兵中,一個身材並不顯眼的人走了出來,他似乎在微笑道:「莫金,強巴少爺,我們又見面了。」
他說的是很標準的普通話。
莫金眉頭一皺,這聲音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
自己的小拇指微微彈跳了一下,這算什麼反應?
卓木強巴卻看著這人的外形、體貌特徵,最後盯著他的臉,油彩下五官看不分明,卓木強巴的目光緩緩從呂競男、亞拉法師、敏敏身上掃過,心中已經有了個底。
湯姆先生並沒有讓他們等多久,他從一名傭兵那裡拿過一張酒精浸染過的毛巾輕輕擦拭,一張稜角分明的年輕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
到了此時此刻,他終於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莫金渾身不由一顫,驚恐地盯著年輕人道:「決……決策者!」
卓木強巴也冷冷地道:「果然是你,唐濤!」
呂競男和亞拉法師互望一眼,果然和所想一樣,哪裡是什麼湯姆先生?
是唐先生。
莫金大為震驚地看著卓木強巴,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的隊長,決策者鼬,竟然就是卓木強巴口中的唐濤,唐敏的哥哥,那個被自己下令綁架的瘋子。
唐濤露齒而笑,似乎有些靦腆,他看了看那些傭兵們,傭兵們早已經紅著眼睛,四下張望,拿槍的手也一直在抖,似乎隨時都有走火的可能。
唐濤淡淡道:「嘿,夥計們,我知道你們很激動,但是一定要保持克制,答應過你們的我一定會兌現。
只是現在不行,最起碼我們要先打開最後一道門,你們知道門上寫的什麼嗎?
門裡藏著真正的寶物,其價值是外面這些寶物無法相比的,更何況,要擁有這些寶物,首先要活著才行。」
最後一句話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有些傭兵從狂熱中清醒過來,再多的寶物,也要有命去拿,活著才能享受到寶物帶來的好處;不過也有傭兵似乎沒聽進去。
「現在,是該完成我的使命的時候了。」
說完,唐濤也不理那些傭兵,緩緩靠近血池,從衣領內扯出一把小銅劍來,又是一把與莫金和卓木強巴同樣材質與外觀的小銅劍。
卓木強巴和莫金兩人都驚呆了。
卓木強巴離得最近,依稀看出那劍柄是一隻鳥的抽象圖案,劍身卻是四個奇怪的圖案,似乎有一個像蛋,另一個像是魚,但魚鰭又像發育未完的手足,另兩幅圖卓木強巴完全無法理解。
亞拉法師在唐濤身後,但依然從空隙看到了銅劍,法師知道那是六道四生,象徵著輪迴;而強巴少爺的那把小銅劍則是四方瑞獸,象徵著守護,他並不知道這小銅劍還是把鑰匙,十分震驚。
呂競男則是驚訝於唐濤的從容和淡定,在這座金殿面前,面對那無數閃光的珠寶,就連亞拉法師和她自己,心神都為之撼動,更不要說那些差點迷失自我的傭兵。
可這個唐濤依然是那樣一副不驚不喜的表情,仿佛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似的,打量眾人時依然是那樣憂鬱的眼神,仿佛在悲天憫人一般。
唐濤一面插入鑰匙,一面道:「如你們所見,第三把鑰匙在我手中,所以,請不要驚訝。」
莫金不敢相信道:「你……你也是聖使!」
「聖使?
哼,算是吧,」唐濤不屑地回答道,「我和你一樣,也是巫王之後。」
莫金被這個回答震驚得退了一步,心中暗道:「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唐濤開始注入血液,微笑道:「說起來,還真要感謝你們,沒有二位相助,我還真想不出什麼辦法可以打開這扇門。」
說著,他看到了卓木強巴那把已經變形的鑰匙柄,瞥了卓木強巴一眼,道:「你比我預想的還要聰明。」
「裡面到底是什麼?」
卓木強巴一面讓自己冷靜,一面開始思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寶藏!」
唐濤肯定道,「我向你們保證,裡面一定是真正的寶藏,絕對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說這句話時,他目光緩緩地看向亞拉法師:「這門上寫的什麼,法師大人一定非常清楚。」
亞拉法師這才注意到並開始審視門上的字,翻譯道:「裝滿智慧的寶庫,打開大自然之謎的通道,就在這最堅固的卵形塔中,毀滅還是存在,交由你們來決定。」
卓木強巴聽了非常汗顏,雖然只是改動了幾個小小的地方,但翻譯過來的意思,卻大變樣。
「這句話是說給我們三個人聽的。」
唐濤朝卓木強巴笑了笑,顯得很友好的樣子,他的血已經注滿,然後簡單地包裹了傷口。
看著正在血池中反應的血液,唐濤又問卓木強巴道:「趁這個時間,為何不給我們說說,你怎麼想到是我的,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反問道:「你為什麼不可以先說給我們聽聽,你是怎麼布下這個圈套,讓我和莫金都成為你的棋子的?」
莫金又一次瞪大了眼睛,此時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成為別人的一枚棋子。
唐濤向後看了一眼,馬上有傭兵用槍口狠狠地戳了戳呂競男和唐敏,唐濤這才轉過身來,露出很有善意的微笑:「形勢對我比較有利哦,強巴少爺。」
「好吧,」卓木強巴平息心情,看了被押解的敏敏一眼,敏敏也投來楚楚可憐的目光,卓木強巴狠心不看,緩緩道,「是因為敏敏。」
敏敏花容失色。
卓木強巴道:「整件事情,從我找紫麒麟開始,直到抵達香巴拉,其中發生的每一個細節,似乎都有看起來合理的解釋,但其中有幾件事卻是我始終無法想明白的。
其中的一件,就是岳陽。」
唐濤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但其餘的人還不能理解。
卓木強巴看了看莫金,又看了看呂競男,道:「當時,我們還只把防禦的目光局限於莫金和別的尋找帕巴拉的勢力,根本沒有想到過你,而其中最大的威脅,又來自於莫金。
根據前面的一系列行程,讓亞拉法師和競男他們都深信,我們的隊伍中有莫金埋伏下的釘子,而他們最大的懷疑對象,就是巴桑,事實證明他們是正確的。」
亞拉法師和呂競男都暗暗點頭,卓木強巴又道:「為了挖出莫金深埋的釘子,也為了探聽到莫金究竟掌握了多少材料,所以,呂競男他們決定實施一個反間計。
這個雙面間諜的人選,就是岳陽,岳陽是競男一手訓練出來的優秀偵察兵,而且有過臥底的經驗,他是我們隊伍中,少數幾個競男信得過,又能擔重任的人。
但是在進行這件事的時候,他們怕我意氣用事,或是感情上太過衝動,不能很好地配合岳陽,以至於暴露了岳陽的身份,所以是瞞著我進行的,或許競男與岳陽,也只是單線聯繫。」
呂競男點點頭,很快又微微搖頭,還有一個人知道。
卓木強巴看了呂競男一眼,很快明白了另一個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是誰,他接著道:「至於岳陽打入莫金組織的經過,莫金已經告訴我了,這些我都可以理解,而我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當時我們歷經千難萬險,好不容易才抵達香巴拉,只要岳陽不安裝雷射信號發射器,就算莫金他們掌握有再多資料,也起不到絲毫作用。
如果岳陽只是一個反間諜的話,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說到這裡,卓木強巴頓了頓,看著呂競男,呂競男應該知道原委,她帶著欣喜,投來鼓勵的目光,鼓勵卓木強巴繼續說下去。
卓木強巴道:「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即是在岳陽發出雷射信號之前,已經有人發射過雷射信號了,第一批傘降者不是岳陽引來的。
莫金在我們隊伍中不止埋下一顆釘子,而岳陽又沒能發現那人是誰,所以,他才會改變策略,既然還有別人能發射雷射信號,那為什麼不自己發射,這樣可以爭取到莫金的信任,而同時還可以將莫金他們引入我們已勘察好的範圍。
這就是岳陽的想法。」
這時,唐濤的血液起作用了,地面傳來了輕微震顫,跟著,顫動加劇,最後一根巨大的條形物從地面下被抽離,再沒有阻止巨型齒輪轉動的東西,沉寂千年的神廟核心開始復活,它又一次碾動齒輪,發出山崩地裂的響聲。
可怕的真相
唐濤告誡所有人道:「離那道門遠一點,你們最好找一個可以抓得住的重物,小心別被吸進去。」
那扇金門緩緩抬升,整座金殿都在震顫,殿頂撒下大量金色粉末,整個殿堂中都泛起粼粼金光。
唐濤眼中總算露出一絲陰鬱之外的欣喜神色,莫金陰晴不定地盯著唐濤,不知在想什麼,卓木強巴看了看亞拉法師,二人微微點頭,他又看了看呂競男,兩人微微一笑,敏敏的目光,則一直沒有離開過卓木強巴。
終於莫金回過頭來,看著金門的方向,這才發現,這堵金門不是一般地厚實,巨大的機械力拉動著金門向上,至少已經拉動了十米,可門依然卡在門臼中。
待到門和臼之間出現一道縫隙的時候,陡然形成一股巨大的吸力,所有的人都清晰地看見滿天如煙霧般懸浮的金粉,仿佛被一張巨嘴猛地一吸,金殿中近乎一半的空氣都被吸了進去,同時大門發出「嗤——」的一聲巨響。
不只是正面的金門在動,而是金殿中四面的金壁全都在抬升。
巨大的引力自腳下拉扯著每個人的小腿,若非唐濤提醒,大部分人都會因站立不穩而被吸過去,幸好他們抱住了巨大的金塊,就這樣,還有人連同金佛一起被拉得移動了位置。
不過還好,這股吸力產生得突然,也消失得快,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引力就消失了,所有人都感到壓力一輕,雙腳又重新落地。
大門終於打開了,下方露出一個近七八米深,二十米長寬的方坑,莫金心中計算著,整扇門應該是邊長為二十米的巨型立方塊,真正露在牆外的邊長不過五米,只是不知道是由什麼材質做成的。
而卓木強巴看到的卻是側面的金牆,如今金屬抽離,露出岩壁,左右兩側的岩壁中央,各有一條向上的台階通道,通道盡頭,似乎有另外的房間。
而身後則是無數指頭大小的氣孔,前方就是有巨門的牆壁,與岩壁呈現明顯的分界線,顯然是另外一種材質構成的一種巨大建築。
亞拉法師則關切地看著深坑之後,巨門之內,他似乎想看清,裡面究竟是些什麼,這時,幾面原本用於金殿採光的銅鏡,由於巨門抬升,光照改變了方向,直接射到了門裡面,門內早已設置好另外的鏡面,金粉懸浮在半空,讓人清楚地看到光柱的軌跡。
「卵形塔!」
亞拉法師輕呼,法師清楚卵形塔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構,那是一種無縫佛塔,狀似鳥卵而得名,此時在光照下,塔內結構已然清晰,整座塔半徑約二十米,當中立著一根直徑約三米的實心柱子,柱子上有螺旋齒紋,似乎可以帶動著什麼東西上升或下降。
塔內傳來「噠噠噠」齒輪傳送帶運轉的聲音,同時伴隨著「呼呼」的聲音,像有什麼巨大的物體在攪拌空氣,光柱下那些金色的風塵,也如銀河一般緩緩旋轉。
唐濤看了不知所措的眾人一眼,解釋道:「剛才是負壓,古代的戈巴族人已經知道,在真空的環境中物品能保存得更加久遠,所以,整座卵形塔內部,都被抽做了真空。」
接著,他又讓傭兵押著卓木強巴等人下到巨石抽離後的大坑中。
坑道兩旁留下了細細的懸梯,眾人都緩緩下到坑中,唐濤又道:「這座卵形塔,塔壁厚度超過了二十米。」
他又指著頭頂和四壁道:「這不是石料,雖然看起來像石頭,其實是古人提煉出的一種應該被稱作金屬的東西。
具體是什麼構成的,目前還沒有被解開,但是,這種東西就是現代的科學家始終在追求的最優建材,它們比鋁輕,但是比裝甲鋼還要堅韌,就算是烈性炸藥的爆破,對它們的影響都微乎其微。
而數千度的高溫對它們也沒有效果,它們的熱傳導速度是目前已知金屬中最快的。
除非將整座卵形塔都熔掉,唯一能對它們形成破壞的只有超高溫,比如雷射,只是目前的雷射儀器實在太龐大了,我還沒有能力將那麼大的機器弄到這裡面來。」
「所以,你才利用我和莫金來替你打開這道門,是嗎?」
卓木強巴冷聲問道。
「噢,不,」唐濤故作驚訝道,「這道門是在你們的強烈意志要求下才被打開的。」
看了卓木強巴和莫金一眼,他又道:「難道你們不知道?
就算是你們的血,如果帶著恐懼、畏縮、悲痛,那也不可能讓鑰匙發生反應。
人的身體最奇怪了,他們受情緒支配,高興、激動、懼怕、恐慌、歡喜、哀傷,每一種情緒都會讓人體內產生不同的物質,我們稱之為激素,它們可以迅速遍布全身,讓你全身的血液發生奇怪的改變,我實在是很佩服這些古人,不知道他們對人體的研究究竟到了何種程度,才能造出這麼神奇的鑰匙來。」
這時,他們已經走過了坑道,爬上了大坑另一端的邊緣,這裡形成了一個長十餘米、寬五米的平台,站在卵形塔內側壁,眾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建築。
卵形塔是一座塔,或者說它大略是像一座塔,上尖下粗,往上還有十餘米,往下怕有百來米,他們是站在塔尖的位置,下方有一個「T」字形平台,「T」字的末端連接在中軸上,而「T」字頭上那一橫略微呈弧形,與環形的塔身相吻合,整個平台正繞著中軸以螺旋路徑盤繞而上。
T型台與中軸的連接部位,是像消防雲梯一樣的結構,幾層套疊在一起,可以拉長和收縮,這樣一來,就保證了不管是在半徑最大的底部,還是在半徑最小的頂部,那橫弧都能緊貼塔身。
卓木強巴原本以為,唐濤費了這麼大的勁,才打開這座塔,裡面估計有什麼特別異常的東西,可是目前看來,整座塔的內部竟然是空空如也,難道說古人後來又將塔內的東西搬空了?
其餘人的想法也大多和卓木強巴差不多,整座塔內除了那會動的T型台,什麼都沒有啊,哪比得上金殿裡的金光燦燦吸引人!唯有亞拉法師看出了端倪,他的視力原本就較眾人佳,他看到光柱後面並不是平滑的牆面,而有一些縫隙形成的線條,將塔身分作一個一個的小格子,就像中藥鋪裝藥材的柜子一般,全是抽屜,整座塔的塔身是由成千上萬個抽屜組成的,而那旋轉的T型台,正是為了讓站在台子上的人可以很輕鬆方便地抵達並打開任意一個抽屜。
那些抽屜裡面究竟有什麼?
唐濤說,這座塔的塔壁有二十米厚,那可以做多大的抽屜,可以裝多少東西?
唐濤也看出了眾人眼中的疑惑,他沒有解釋,而是將話題轉了回來,道:「強巴少爺,你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為什麼不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
你只是懷疑莫金在你們隊伍中安插了別的釘子,可你們隊伍中還有很多人啊,為什麼只懷疑敏敏呢?」
卓木強巴有些厭惡地看了唐濤一眼,這個傢伙竟然讓自己的親妹妹做這樣的事情,比起唐敏,他更加不可饒恕。
唐濤還是那副榮辱不驚的表情,還似有些恬靜,像一個好學的求知青年,讓人怎麼也看不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是的,我並沒有一開始就想到敏敏,」卓木強巴憤然道,「但是最後我與岳陽命懸一線時,他告訴了我許多要注意的問題,比如莫金和索瑞斯的關係將變壞,莫金製造的衣服有炸彈,競男還在,等等,但他偏偏對我們隊伍中另一個內鬼的事情提也未提,出現這種事情,也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那個內鬼已經死了,自然不用再提,二……二,二就是那個內鬼和我有非同尋常的關係,他不忍提出,希望我能自己去發現。」
說著,卓木強巴的聲音越來越低,敏敏低著頭,淚水順著面頰滑落,滴在地板上。
「就算是這樣,那也只是你的懷疑,你沒有任何證據啊?」
唐濤追問道。
卓木強巴默然不語,良久才道:「懷疑,只是一個開端,一旦開了口子,許多你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面對的問題,都擺在了你面前。
而且,所有不能解釋的問題,都指向相同的方向,說實話,我從心底不願意懷疑敏敏,她是那麼純潔的一個女孩兒,如果真的是她做出了那些行為,那麼我對人性實在是太失望了。」
「哦,說來聽聽,都有哪些不能解釋的問題?」
唐濤又道。
「還是從莫金釘下的釘子說起吧,後來我遇到了莫金,我向他詢問了他究竟安排了哪些人在我們隊伍之中,他承認了,有巴桑,還有另外一人,只是那人在冥河中就死了。
而巴桑在臨死前告訴了我,莫金找過他,但他從美洲叢林歸來之後,就再沒有幫莫金做過任何事情了。
我相信巴桑,在那種情況下,他沒有必要再騙我。
而另一人,還未抵達就死掉了,所以發射雷射信號的,一定另有其人,而且,岳陽在呂競男的要求下,負責監視所有人,在他實在無法發現信號發射者的情況下,他才會做出自己發射信號的行為。
我熟知岳陽的能力,所以後來又思索了一遍第一批傘降者傘降的全過程,收到訊號,攀爬雪山都需要時間,根據我的推算,應該是我們從第一層平台向第二層平台攀爬時,那人發射了信號,但是當時,我們全體都在一處臨時搭建的平台上,想在那樣的環境發射信號而不被人發現,很難。」
卓木強巴深吸了一口氣,盯著敏敏道:「可是,我還記得,就在攀登的那天,敏敏掉落了一件東西,當著所有人的面掉落的,所以誰也沒有懷疑。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那似乎都是唯一的機會,同時也敏銳地捕捉到我們思想上的誤區,誰說安裝信號發射器,一定要偷偷摸摸才可以?」
敏敏一直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落,不敢看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鼻音加重,聲音微顫道:「這只是其中的一件,而還有一件事情,也是我一直沒弄明白的,那就是在瑪雅的阿赫地宮面前,那裡的祭井,是開鑿在地面的一個大洞,當時只有敏敏和導師兩人,據說是敏敏聽到我的聲音,前來尋我,不慎跌入洞中。
可那個洞那麼大,那麼明顯,我甚至懷疑過導師,可後來當我懷疑敏敏時,突然想到一種可怕的結果……如果敏敏沒有跌入洞中,我也不會下去,我們不下去,在地宮裡面經歷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不會打開石門救出王佑、索瑞斯,也不會從打開的石門上發現地圖!如果說,這一切都是敏敏她……」
說到這裡,卓木強巴說不下去了,唐濤幫他回答道:「不錯,她是故意跌下去的。」
敏敏的頭垂得更低了。
卓木強巴加快速度,繼續道:「還有,我們在倒懸空寺,最終的大曼陀羅宗祭,莫金髮現了地圖,後來我從索瑞斯那裡打聽到,地圖是莫金從地上發現的。
而莫金也親口證實了,地圖是他在戰鬥時發現的,可是,這與亞拉法師他們所說的完全不符,他們先抵達曼陀羅,而且本身就帶著尋找的目的,自然是將曼陀羅中每一寸土地都尋找過了,但他們一無所獲,這也是讓我疑惑的地方,地圖,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唐濤回答道:「不錯,地圖是敏敏帶去,放在地上的。」
他保持著微笑的表情,但神色中絲毫看不出得意,此時又像一位答疑解惑的青年教師。
呂競男、亞拉法師、莫金等三人,聽著卓木強巴和唐濤的一問一答,都已是暗暗驚訝起來,有些問題是連他們也沒想到過的,這幾個簡單的問題,竟是將他們原先以為的內容完全否定了。
這時,「鐺——」的一聲,隨即是「嘎嘎嘎,嘎,嘎……」T型台終於旋轉到眾人面前,緩緩停下了。
轉到近處的T型台,比遠看更大、更寬,橫弧端還有一圈欄杆,十餘人陸續登上T型台,T型台發出沉重的摩擦聲,開始緩緩向下旋轉。
站在T型台一端,唐濤靠近卓木強巴道:「繼續剛才的話題,沒錯,你從敏敏身上發現了許多疑點,不過這些疑點並不能直接和我關聯起來吧?
你沒懷疑莫金?」
卓木強巴冷笑道:「如你所言,一開始,我確實懷疑的是莫金,因為你布了一個假象,好像敏敏的哥哥,唐濤,是被莫金從醫院裡綁架走了,而在這之前,莫金綁架了蒙河的瘋子,有此先例,再綁架你,一是可以從你口中套問出有關香巴拉的信息,二是可以利用你來要挾敏敏,讓她為莫金做事,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
可是,當我開始懷疑敏敏之後,你布下的一切假象,反而讓我發現了諸多不合理之處。」
唐濤頗感興趣道:「哦,說來聽聽。」
卓木強巴道:「三個人,蒙河的瘋子、巴桑,還有你,你們三人是到過這個地方的,如果說事實的真相只有一個,那麼,你們三人的言談,應該是吻合的,但問題是,你、巴桑、蒙河的瘋子,三人的經歷都不一致。
後來我們知道了,蒙河的瘋子應該是從冥河出來的,於是只剩下你和巴桑,你們應該都是走的雪山,可照巴桑所說和我們親身經歷,那條路寸步難行,就算是有氧攀登,也需要超越人體極限的體能。
可當時,敏敏向我們說的是,你駕著越野車從裡面跑出來的!而且一直開到了可可西里,這就太不可思議了,我以前一直認為,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和巴桑所提到的,並不是同一個地方。
可是這樣一來,其餘的事情又無法解釋了,那兩個得到你筆記的可可西里探險隊員,最終屍體卻出現在我們走過的雪山路上;而在你翻車的可可西里,我們碰到的灰狼三兄弟,竟然是生活在這裡的狼,這不是巧合,如此一來,根本就解釋不了你是怎麼開車從這裡離開,一直到可可西里的。」
唐濤展顏道:「這事都過了兩三年了,你還記得?」
卓木強巴道:「如果唯一的解釋不正確,那麼一定還有別的解釋。
我記得以前,有人問過我一個問題,三隻毛蟲,首尾相接,排成一條直線向前爬,其中的一隻毛蟲說,『我前面一條毛蟲都沒有』,另一隻毛蟲說,『我前面有兩隻毛蟲』,最後一隻毛蟲也說,『我前面有兩隻毛蟲』,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其中的一隻毛蟲在撒謊!同樣,三個從香巴拉離開的瘋子,其中一人所說的與另外兩人所說的不吻合,除了他去的地方與其餘兩人去的地方不一樣之外,還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三個瘋子裡面,有一個人……在裝瘋!」
唐濤總算露出了一絲欣賞的表情。
卓木強巴接著道:「我又想起另一件事來,那就是我和敏敏第二次去醫院找你時,你的主治醫生告訴我們,你的病情很重,普通的藥物對你似乎沒有作用。
事實上,換一種想法,如果你沒有瘋,是一個健全人,那些藥物對你同樣沒有作用,甚至,你是否吃了藥,也值得懷疑。
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和考慮,總之,在可可西里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你運用拍攝電視劇一樣的手法,自我導演的一齣戲……」
決策者
唐濤更正道:「不,這一點你說錯了,當時,我確實是開著車到可可西里去的,只不過我的車停在雪線之下,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而且當時,我確實幹了一件很瘋狂的事情,我從這裡,想辦法誘捕到了三頭狼,這是我有生以來幹過的最刺激的事情。
你無法想像,我是怎麼把它們弄到雪山外面去的,將三頭狼帶離這裡的難度並不亞於開一輛車從這裡出去。
而且我沒有想到,那些狼竟然會追出雪山,我差一點死在車裡,我開車和狼群角逐了三天,才擺脫了它們。」
唐濤心有餘悸,回憶道:「那是一群瘋狗,我從未見過比它們更可怕的野獸,它們和別的野獸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它們的想法和做法,和人相當接近,你可以想像,當上萬個熟知各種捕殺伎倆的獵人拿著武器,追在你身後,是什麼感覺。
在它們的追逐下,你的精神和意志都必須保持高度的緊張,沒有辦法休息,沒有辦法入睡。
在第六天頭上,我的精神終於出現了崩潰的跡象,偏偏這個時候,那三頭狼似乎要破籠而出,當時我已經是赤手空拳,所有的武器都用完了,體力也在最虛弱狀態,我沒有辦法,只好離開車,固定住車的油門讓它自行向前開。
而且,當巡山隊找到我的時候,我確實是昏迷的,只不過,在你看到我之前,我已經好了。
你的推論是錯誤的,在可可西里發生的一切,恰好不是我安排的,正因為它真實,所以才有那麼多破綻,無法解釋,真是好笑,你竟然會從這裡找到突破口,你一定還有別的什麼證據吧?
單憑這些,你可得不出什麼結論。」
卓木強巴盯著唐濤道:「你還記得你的筆記本嗎?
那也不在你的安排之中對吧?
所以才出現了很多破綻。」
唐濤道:「我不認為裡面會出現破綻,我每次記錄的筆記都是經過修改的。」
卓木強巴道:「我知道你的修改,你將一群人的探險改為你一個人的探險,你也改動了探險的地方和名稱,只是為了不暴露你們組織的存在,對吧?」
看著唐濤微訝的表情,卓木強巴道:「獨行俠唐濤,這是外面對你的稱呼,你去過很多地方,冒過很多險,據說都是你一個人去的,沒有人陪同,事實上呢,也就等於,沒有人知道你究竟是和哪些人,去了哪裡。
我最先對你的了解,並不是從敏敏的訴說之中,反而是從你留下的筆記里,在張立的大力推薦下,我曾經反覆閱讀過你的筆記,每一章節,每一次旅行。
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只有一點,你很強……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我掌握了越來越多的探險和格鬥知識之後,就愈發地發現,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強。
我那時就已經隱約感覺到,就連亞拉法師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
後來,我回憶起,當我剛剛加入訓練營的時候,古博士曾提到過,你是一個私心很重的人,什麼東西都想據為己有,也就是說,古博士欣賞你的能力,但不欣賞你的為人。
古博士是一個連我導師都十分敬重的長者,他的判斷力,我深信不疑。」
唐濤輕哼一聲:「哼,那又如何?」
卓木強巴道:「我記得讀書時,導師曾對我們說過,不管學什麼,首先要學會做人,一個人若是道德敗壞,他越聰明,所掌握的知識越多,那麼他對這個社會的破壞就越大。
僅憑這一點,我就不得不對你產生懷疑。
而且,在我與莫金交談的過程中,我反覆試探和詢問過他,很顯然,讓我產生懷疑的敏敏所做的一切行為,莫金並不知曉,他也被蒙在鼓裡。
我不得不考慮,如果真的是敏敏,那麼她究竟是為誰服務?
因此,在莫金是否綁架了唐濤這件事上,也很值得推敲。
而當時適時提醒莫金可以去注意敏敏有個哥哥住在醫院,並被莫金派去執行任務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馬索,他曾經信任,但最終卻背叛了他的人。
莫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能讓馬索和柯夫雙雙背叛了他。
他只知道,藏身於整件事背後的人,很強大,而且在計謀上,一點也不輸於他。
事實上,在交談中莫金自己也提到過,在他認識的人裡面,恐怕只有他們那個小隊的小隊長,決策者才能做到這一切。
所有的這一切聯繫起來,我終於想到這樣一種可怕的可能,決策者就是唐濤,唐濤就是決策者!」
說著,卓木強巴看了莫金一眼,莫金還未從唐濤就是決策者的震驚中擺脫出來。
「不對!」
唐濤質疑道,「我不認為僅憑你和索瑞斯以及莫金的幾次談話,就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你不是一個想像力豐富的人,在你遇到索瑞斯和莫金之前,你甚至根本不知道決策者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卓木強巴道:「沒錯,單憑他們兩人口中描述的決策者,我只能有一個大概模糊的印象,那是一個亞裔男子,年輕、強大,在組織中的代號稱作鼬,你們每次行動的時候,都不露真實身份和姓名,行動結束之後又各自散回各自的國家,就這些信息,自然無法得出任何結論。」
看著唐濤露出你又是怎麼知道了的表情,卓木強巴道:「但你可還記得肖恩,他應該是你安排下的另一枚棋子吧?」
唐濤微微點頭,卓木強巴沉聲道:「我一直認為,肖恩是一位博學的英國紳士,儘管競男和亞拉法師都認為肖恩的身份很有問題,可我一直覺得,肖恩是值得信賴的友人,直到他被你殺了。」
呂競男和亞拉法師都是一臉愕然地看著唐濤。
唐濤直言不諱道:「沒錯,他的任務是在叢林中將你們帶到白城的位置,任務完成之後,他就不應該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他的好奇心太重了,遲早會破壞我們的計劃。
所以,在他加入這個計劃的時候,我們給他的定義就是……一次性工具。」
「工具!你們竟然拿他當做工具!」
卓木強巴怒不可遏,但他看見唐濤的眼中,竟然是一泓清水般的平靜,仿佛在反問:「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你們都是工具,不過如此而已。」
卓木強巴忽然醒悟,唐濤的心智根本不能按常人來理論,這個傢伙視人命如草芥,把所有人都當做他的棋子,玩弄於股掌當中,可他站在那裡,偏偏表現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不知為什麼,卓木強巴看著這個年輕人,心中漸漸升起一股寒意。
但呂競男和亞拉法師都在他手中,卓木強巴強壓下怒意,冷聲道:「肖恩在臨死前,說了一句我們誰都沒聽懂的話——博麗絲—梅克—古德。」
唐濤馬上明白過來。
卓木強巴繼續道:「一開始我也不明白肖恩究竟想說什麼,直到我遇到索瑞斯,從索瑞斯那裡,聽說他們是一個奇怪的盜墓小組,他們的組長叫決策者!我這才反應過來,聯繫到肖恩的死狀,他其實想告訴我們的是『決策者,蠱毒』,從那時候起,我漸漸明白,在莫金的背後,還有一個叫決策者的,隱藏在暗中,肖恩是受決策者的指派前來的,那麼莫金身邊的馬索、柯夫,會不會是因為決策者而背叛了莫金?
敏敏又是為誰服務的?
是不是也與這個決策者有關?
那麼失蹤了的唐濤,那個很強的中國人,與決策者又是什麼關係?
所有的線索連接起來,當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也就不再懷疑了。
整件事都是一個陰謀,所有的一切你早都策劃好了,我們不過是你棋盤上的棋子,不管我們怎麼努力,其實,都在一步一步走向你安排好的道路。」
唐濤轉過身去,雙臂搭在欄杆上,眺望塔身彼端,喃喃道:「不愧是強巴少爺,思維很縝密啊。
我這個人,不喜歡拋頭露面,而喜歡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將所有事情都策劃周詳,久而久之,組織里的人,特別是我的小隊裡,他們給我取了個綽號,管我叫決策者,我真正的代號反而少有人叫了。
沒錯,對你而言,這是一個陰謀,從你看到那張照片起,你的命運就已經被我所決策了,此後,你去的每一個地方,你想乾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希望你去做,我引導你去做的。
你似乎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啊?
你問吧,我儘量滿足你。」
卓木強巴道:「我的公司是怎麼破產的?」
唐濤訝異地看了卓木強巴一眼,卓木強巴道:「童方正與我合作多年,對他的為人我還是很了解的,他干不出那樣的事來,他一定是被人強迫的。」
唐濤道:「沒錯,是我乾的,有些人就是這樣,他不為自己活,而會為了親戚、家人、子女之類而努力,我用他整個家族的性命要挾他,他必須照辦。」
卓木強巴道:「你的目的是要令我斷絕所有退路,只能前往香巴拉,尋找紫麒麟和神廟,最後,在我沒有察覺,自願的情況下,為你打開這扇你無法開啟的門,是吧?」
唐濤道:「是的,只是我沒想到,老天也會幫我,你竟然會中了蠱毒,就算你的公司沒有破產,你也必須到這裡。」
卓木強巴道:「我還是不明白,如果你只是需要我們的血統,以你的強大和你們組織的勢力,只需要將我和莫金綁架到這裡來就足夠了,何必這麼麻煩,你就不怕我們在路上死掉嗎?」
唐濤看了亞拉法師一眼,反問道:「你說,為什麼亞拉法師他們代表的密修者,只肯派出一名格果法師?
為什麼他們不派什麼翁哲、堪布?」
看著卓木強巴露出思索的表情,唐濤道:「實話告訴你吧,在你們這支隊伍身後,你覺察不到的地方,有兩股極其龐大的勢力,他們的交鋒就像兩股海潮撞擊在一起,而你不過恰恰身處旋渦的中心,置於浪花尖上而已。
十三圓桌騎士的確很強,可密修者實力也不弱,為了搶奪神廟的線索,他們相互爭鬥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們之間戰爭的歲月,甚至大過你的年紀。
雙方都知道,只要己方的高層一動,那麼對方的高層一定也會出動,到時候事態會被擴大化,說不定全世界都會知道這件事,他們也無法知道,世界上是否還有比他們藏得更深、更龐大、更可怕的組織。
所以,雙方的態度是一致的,表面上你們是一支微不足道的小隊伍,小得連業餘隊中的業餘隊都算不上,但其實暗中,你們掌握著許多專業隊都未能掌握的線索,當然,大部分線索都是我們提供給你們的。
雙方的目的也都是一樣的,用一隻比螞蟻還小的小卒子瞞天過海,趁所有的勢力都沒注意你們之前,讓你們搶先抵達神廟。」
卓木強巴震驚地看著亞拉法師和呂競男,顯然事情的真相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唐濤戲謔地看了亞拉法師一眼,淡淡道:「我想那些密修的長老們一定還在暗暗高興吧,終於,有一支在他們掌控下的隊伍成功抵達了香巴拉,將成為第一批到達帕巴拉神廟的人。
而事實上,這也正是十三圓桌騎士,希望密修者這樣認為的,你聽懂了嗎?」
見卓木強巴還在思索,唐濤補充道:「雙方的高層勢力在暗中進行交鋒,這是你看不到的,如果綁架可以簡單地解決問題,你認為你可以平安地活到四十多歲?
沒有那些暗中保護你和你家族的密修者,你早不知失蹤多少次了。
再說了,綁架這種事情,不符合我的美學觀念,定好一個計劃,讓你手中的棋子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那種操控別人命運,一切盡在我手的感覺,是你體驗不到的。
至於說危險,那也是有的,不過我畢竟不是上帝,不可能將命運的每一步都安排得盡善盡美,途中也確實出了些我無法預料的意外,不過總的來說,你們都是按照我的意圖在前進。」
卓木強巴道:「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那麼,去可可西里是什麼意思?
當時,是你授意敏敏將我們引到可可西里去的吧?」
唐濤道:「我說過,我不可能安排得盡善盡美,為了保證你不會死在路上,我只能讓你儘量強一些,我要讓你認識到你自身的不足,你還需要接受專業的訓練,亞拉法師他們,對你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考驗,實際上也是我在對你進行一次又一次的考驗。
可可西里就是一個開端,那裡嚴酷的自然環境,應該已經可以讓你意識到這一點了。
只是我沒想到,你們會那麼幸運,遇到那三隻逃走的傢伙。」
卓木強巴心中的寒意開始加劇,這個傢伙,帶著充滿禮儀的姿勢,用平淡清晰的聲音,訴說著他對別人的控制和利用。
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這個人安排的,從那張照片開始,和敏敏的認識,到可可西里,到瑪雅,從生命之門到倒懸空寺,直到抵達這帕巴拉神廟,都是他安排的!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令他更加心寒的事情,有些猶豫地問道:「我的妻子,英,是不是你……」
唐濤依然用那種平靜的語調道:「是我乾的,如果不把你的妻子從你身邊弄開,我又怎麼安排敏敏來接近你呢?
就算能接近你,又如何迅速捕獲你的心呢?」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仿佛在訴說一件與他毫不相干的事情,卓木強巴腦中一炸,只聽唐濤的嘴裡繼續說著:「我大概花了兩到三年時間來觀察研究你,從你的衣食住行,到你的家庭生活,你的工作環境和處事態度,我甚至只從你的一個小動作,就能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卓木強巴渾身都在戰慄,他顫抖地指著唐濤道:「你……你……」這個唐濤簡直是個魔鬼,卓木強巴從未想到過這些事情,竟然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暗中觀察自己兩到三年,這樣的事情,想一想都讓人膽戰心驚。
唐濤還在繼續說著:「不僅觀察你,我還觀察了你的家庭成員,觀察了你全家的每一個人。
可以這樣說,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更了解你的家人。
我知道你的女兒第一次接吻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我知道她將情書藏在家裡的什麼地方,我知道她日記本的密碼鎖是多少號,諸如這些,都是你這個當父親的不知道的。
至於你的妻子……」唐濤故意頓一頓,看著卓木強巴的表情,卓木強巴的脖子已經漸漸發紅,唐濤不為所動,又道:「你在家裡的時間不及你在公司時間的一半,你既不會在意那些瑣碎繁雜的家務,也沒有細膩和浪漫的情懷,你的家庭生活平淡得就像一杯白開水,和你在事業上取得的成功簡直有天壤之別。
你可知道你和你妻子多久過一次夫妻生活?
你不記得吧,我給你做過統計,那個結果……實在是令人慘不忍睹,你的妻子每天做完家務,照顧女兒的學習和生活,你根本就沒有真正關心過,你不知道像她那樣的女人,究竟想要什麼。
這件事倒沒費我多少力氣,在拉斯維加斯找了個輸光了的賭徒,扮成一個事業有成的年輕新貴,安排一場浪漫的邂逅,一個比你更懂得女人的成熟男子出現,再製造些家庭矛盾,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卓木強巴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憤怒的紅色已經漫過他脖子,如同被加熱的溫度計,一直在向上漲,就在卓木強巴壓抑不住,將要出手的時候,莫金突然躥了出來,一把把卓木強巴死死抱住,卓木強巴胳膊一揮,差點將莫金甩出平台,這時候呂競男、亞拉法師、敏敏都在呼喊:
「不要出手,強巴。」
「冷靜。」
「不要,不要!」
都是我乾的
包括莫金在內,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唐濤的可怕,這個看起來似乎有些孱弱的男人,擁有魔鬼般的力量,充滿了邪惡的智慧,所以他們不約而同地,同時選擇了阻止卓木強巴。
唐濤則像沒看見,依然在平靜地訴說著那個似乎與他無關的故事:「事實上你或許也該有所察覺,敏敏簡直就是為你而生的,你們的配合是那麼默契,想法是那麼一致,她是那麼的知心貼意,都是我一手訓練的。
從她說話的語氣,到肢體語言,在她和你見面之前,我已讓她熟悉你的一切,你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食物,生活中的習慣,去過的地方,你容易忽略的生活中的細節,她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卓木強巴如出閘的猛獸,幾次試圖撲向唐濤,都被莫金死死拽住了,他們兩人在力量上相差不大,卓木強巴惡罵道:「你很得意,啊!你這個魔鬼!為了這個破廟!你害得我妻離子散!唐濤!我要殺了你!渾蛋,放開我,再拉著我連你一起殺!」
「得意?
沒有,」唐濤的神態也的確看不出得意,他淡淡道,「你在路上看見一群螞蟻向前爬,你用一根樹枝橫在路上,讓螞蟻沿著你畫的路線爬行,你會感到得意嗎?
這在我的眾多策劃中,算不上太複雜。」
他指著自己的腦袋道:「這個,被稱作智慧!」
唐濤斜睨著卓木強巴,仿佛在觀察實驗室里的動物,不斷地挑逗它,看它做何種反應,他喃喃道:「看來你的問題問完了,有些疑點你想到了,不過還有些你沒想到,我還可以給你們說幾件事情。
你可還記得,當你從可可西里回西藏後,如同神跡般地得到了加入國家隊的申請。
你可知道為什麼當你希望得到訓練,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時候,就有那麼巧,國家剛好想成立一個探險隊,並願意接納你們這些業餘分子。」
不等卓木強巴說話,他就繼續道:「那是因為,國家在一場海外拍賣會上,拍到一條重要的線索,半卷《古格金書》,有了這條線索,國家才決定重新組建一支先遣敢死隊,就是你們啦。
那半卷《古格金書》,也是我委託拍賣行拍賣的,只要研究這金書,就會發現瑪雅白城的秘密,所以你們一定會去美洲,也是我一早就為你們定製好的。」
唐濤想了想,似乎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又道:「你是否有一段時間,感覺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感覺……就是記憶力很差,而且想事情也不像現在這樣條理清晰,而是模模糊糊的,思維一片混亂?」
卓木強巴的怒意漸漸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源自心底的深寒,唐濤說得沒錯,在尋找紫麒麟的過程中,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記憶力下降得特別厲害,他一直以為是年齡和生活習慣的改變引起的,可是現在……他看著唐濤,唐濤雙手食指合在一起,對著卓木強巴一指,微微笑道:「對了!也是我乾的,我給你下了藥,敏敏就是媒介,你只要和她越親密,你的記憶力、判斷力、邏輯分析力,就下降得越厲害,我曾經在安德烈醫院待了很長時間,所以說呢,現在人類的科技真是發達,什麼樣的藥都能造出來,這就是智慧的力量。」
智慧?
卓木強巴心在發寒,太可怕了,這個唐濤太可怕了,這就是所謂人類的智慧嗎?
當它用於陰謀與破壞,竟是顯得如此的可怕。
「為什麼?」
卓木強巴自喉間發出低沉的嘶吼。
唐濤道:「為什麼?
呵呵,我畢竟觀察了你很長時間,我對你的能力和智力都是很了解的,莫金也曾是我的小隊中智力僅次於我的一個人,你們兩人,被安排的是對手戲,但是免不了會有所接觸,我可不希望兩個智慧卓絕又果敢的男人沒接觸兩下,就把我的安排識破了,聰明的人,留一個就夠了。」
唐濤探頭看了看下面,回頭道:「還有一點時間,看你們一個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我簡單地給你們說一下吧。
整個計劃是八年前……哦,不,已經有九年了,我的整個計劃,是九年前開始制訂並實施的。
當年福馬從古格取走了那半卷《古格金書》,自從他口中傳出帕巴拉神廟這個名稱之後,那半卷金書就在各個企圖尋找神廟的各大勢力間輾轉,最終,被十三圓桌騎士得到了。
但是很可惜,你們也知道,那部金書上描寫的文字幾乎沒有人認識,而且裡面的許多內容也需要別的資料作佐證,所以,得到金書之後,十三圓桌騎士頻頻派遣小分隊前往西藏,與密修者展開多次交手,目的其實只是想從西藏找到更多的材料。
當時他們不像你們,有西藏的專家組,有大量的佐證材料,一切都要靠摸索,這種摸索持續了幾十年,終於,九年前,金書被破譯,我接到一個絕密的任務,帶領我的小隊前往亞馬遜叢林,探索一座從未被人發現的瑪雅神廟,就是阿赫地宮。
而同時還有另一道命令,就是讓我儘可能利用地宮裡的機關和原始叢林裡的部落,減少我小隊的成員。」
說著,唐濤看了莫金一眼,憐憫道:「當時組織上就在為隱形做準備了,一個人員配置不健全的小組,幾乎等於殘廢了,小組成員也都將分散各國,確保它不會引起其餘組織和勢力的注視。
所以我和莫金,我們就是這樣消失在別的勢力的眼皮下,同時也消失在組織內部其餘小組的面前。
在阿赫地宮中,其餘的隊員負責尋找珍寶,而我則是為了尋找光照下的城堡,不過很可惜,歷史太久遠了,我們沒能收集齊全部的鑰匙,打不開最後那扇門,不過這時候,一個計劃的雛形已經在我腦海中形成了。」
唐濤又轉向卓木強巴,道:「我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你了,強巴少爺,遠比你預想得到的時候還要早,而且,我一直有些嫉恨你,同樣身為巫王之後,你和你的家族,受到了密修者嚴密的暗中保護,家族中的每一個男丁,從出生起就享有宿主這樣的高貴待遇,這是多少人做夢也想擁有的身份啊。
而我和莫金,我們同樣是巫王之後,卻被……遺棄了,甚至和你們站到了完全對立的陣營裡面,所以,我利用這次阿赫地宮之旅,布下了我的第一手棋。
我在地宮中沒有找到光照下的城堡,不過我發現了那張地圖,在王陵棺槨內,就是那張指向墨脫的圖,我將它單獨收藏起來,然後利用地宮中的機關,按照組織上安排的,將我的隊員一個接一個地殺掉。
我甚至比組織上安排的做得更徹底,莫金,你可知道,我只打算留下你一個人的,索瑞斯是個幸運兒,當他和你一起逃出地宮的時候,我都有些驚訝。
所以,在那次任務失敗之後,我的小組也徹底完了,組織上只能對我表示失望和遺憾,但他們不知道,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後來我又單獨去了一次地宮,將已經研究好的地圖放了回去,放在門縫裡,並且將地宮中每一處機關,又重新研究了一遍,最後我發現了通往祭井的那塊鬆動的地板,這令我的計劃更加完善。
離開地宮之後,我馬上開始了尋找,庫庫爾族的那枚鑰匙我們是早就知道的,只是當時我派去拿鑰匙的人失手了,但是還有一枚鑰匙,卻始終沒有下落,如果沒有鑰匙打開最後那扇石門,我的計劃會大打折扣。
那幾年我追尋著各種線索,全世界地跑,終於讓我找到了,而且還發現了一個意外的東西。」
說著,唐濤意味深長地看了敏敏一眼,敏敏悲戚地垂下頭去,只有她才知道,唐濤說的是什麼東西。
唐濤繼續道:「找到鑰匙之後,我開始著手觀察研究你以及我的手下,莫金,研究你們兩人的性格和習慣特徵,開始為你們專門譜寫一個特殊的劇本。
你們什麼時間該接受什麼樣的訓練,達到怎樣的強度,然後去什麼地方,早在你們出發前兩三年,我就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這就是你們的命運,你們跳不出的圈子。」
唐濤掃視了眾人一眼,道:「奇怪,怎麼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噢,是了,你們一定很奇怪,我當時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和安排,那麼,再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好了,我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存在,就連十三圓桌騎士他們,也沒有我知道得多。
畢竟我也是巫王之後,而我,也是在你們之前,就曾抵達過這裡的人之一。
福馬手中通往雪山的地圖一直在我們手中,也就是後來,我讓敏敏帶去,讓你們在倒懸空寺發現的那張。
很早之前,我們也曾探索過雪山,和那些比我們更早擁有那幅地圖的探索者一樣,也和你們一樣,我們迷失在雪峰的大霧和狂亂的罡風之中,根本就找不到方向。
所有的人都認為,福馬找到的那張地圖,是一張偽劣的古代仿品,只能將人指向死神的懷抱,只有我不這樣認為,我掌握有其餘的資料。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巴桑那群人身上,他們可以說,是一千年來,唯一的一批抵達過香巴拉,並能活著從裡面回來的人,最後一次雖然他們死了很多人,但活著回來的,不止巴桑和西米兩個。
我很幸運,遇到了其中另外一個人,我與他的相遇,甚至還要早於去阿赫地宮之前,雖說活下來的人精神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激,不過我有辦法讓他回憶起他不願回憶的事情。
通過與他的交談,我能得到大致的範圍,再與福馬的地圖比對之後,從雪山上通往香巴拉的路線,已經漸漸明朗起來。
只是當時他們的行為已經激怒了狼群,我只能等待,等我估算著,他們離開那裡已有十幾年,狼群已經完全換代,我才進行了首次獨自尋路之旅,也就是三年前那次。」
說到這裡,唐濤才微微發出一聲嘆息,道:「真是很可惜,我竟然沒能穿過狼的防區,這裡的這些狼,實在是太狡猾,我掌握的操獸術對它們竟然效果微弱,以至於我也不得不萌生出退意。
我當時考慮的是,捉幾隻回去,仔細研究一下它們的生物特性,做好準備再來,沒想到竟遭到圍殺,最後那三隻狼也逃掉了。
不過這次探索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收穫,至少有兩個收穫,首先我發現那些狼的首領,應該是一種叫做獒的動物,我知道你對這種動物是很感興趣的,這就叫天賜良機;其二就是,根據阿赫地宮的那張地圖,這次入藏上雪山之前,我先找到了工布村。
我發現這是福馬已經到過的地方,我沒有驚動工布村的村民,在這裡,我幸運地遇到了另一個瘋子,他的裝束和一些瘋言瘋語都令我很感興趣,我把他帶出工布村,安排在蒙河,作為我埋下的第一枚棋子。
那時其餘的準備工作也已經成熟,所以,我決定開始我的計劃。」
唐濤有意停頓了一下,所有的人,都在安靜地聽他說故事,他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而T型台也快轉到塔的底部,他有意加快語速:「首先,我安排了你和莫金的見面,那次安排不是針對你,而主要是莫金。
莫金是個很多疑的人,有了那次見面,當你們再次見面時,他會想很多,會有很多顧慮,因而不敢與你正大光明地接觸,而會採用一些他慣用的手法,諸如暗中調查、安插臥底,等等。
接下來我就開始拆分你的家庭,將你的妻子、女兒從你身邊分離出去,為敏敏的進入做好準備。
而你的性格和離婚後的反應,也和我預料的相差無幾,你更加瘋狂地投入到工作之中,想用工作來逃避或麻痹自己的個人生活。
當你在美國策劃一個最大規模的獒犬展時,我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所以,敏敏很適時地帶著照片出現在你身邊。
而與此同時,我的另一件事也進行得很順利,我成功地拍賣了半卷《古格金書》,讓它回歸了中國政府。
而同時,另一位競拍的失敗者莫金,以他的性格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他會一直跟進那半部金書的下落,一直追查到西藏。
而在西藏,我為莫金安排了另一個劇本,他會很巧合地發現一枚古代光軍的徽章,追尋著徽章的源頭,最終會將線索指向蒙河的瘋子。
而這個時候,你也順著照片的線索和我留下來的話,去找蒙河的瘋子,這是你們的第一次接觸,莫金在暗處,你在明處,如我所料,莫金開始調查你的身份和你的家庭,暗地跟蹤你,看你究竟在查什麼。
後來,他跟著你們到了拉薩監獄,說服巴桑做他的第一枚釘子。
而這個時候,敏敏帶著你去可可西里,對你進行探險道路上的第一次試煉。
莫金以為你們發現了什麼重大線索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而且那個時候,他從巴桑的口中,知道了西米的存在,他去可可西里,本身就帶著兩個目的,一是跟蹤你,如果有機會,直接綁架你,從你口中套問有關帕巴拉的內幕,若那時候你被他捉住了,可真的不太妙,因為那時候,你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第二個目的就是,他也想會一會西米,他想從西米口中得到更多有關雪山上的信息,雖然他答應巴桑的是將西米帶到巴桑面前,任由巴桑處置,但最終,他卻將西米收入麾下。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有效資源,在這點上,我這位隊員和我很像呢。」
這時「噔」的一聲,整個T型台停了下來,橫弧的一端靠在塔身向下的螺旋形階梯上,唐濤第一個跨下台階,回頭道:「後面的事,你們就親歷過啦,你們雙方,總之就是鬥來鬥去,算計來算計去,基本也是按照我的劇本在進行。
其實照原計劃,你們應該在得到福馬留下的地圖之後,就能從雪山上直接抵達這香巴拉的,莫金和他的傭兵也一直跟著你們。
只是沒想到巴桑終究沒有回憶起來,而你們拿著地圖也和我們當初一樣,一上雪山就迷路了,不過幸好我有兩手準備,就算這次失敗了,下次你也不得不去。
莫金也一樣,我花了幾千萬請人做了兩個高仿真贗品,讓他看走了眼,虧損達到幾個億,那次自雪山失敗歸來,你們兩人都驚異地發現,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債務危機……」
「那次失敗之後,唐敏她來找過你,是吧?」
呂競男突然插話道。
「啊哈,」唐濤道,「是的,這說明,我們的強巴少爺,實在是很有魅力,你們知道她來找我做什麼?
她來央求我,希望我能放過你,強巴少爺,我看,她是真的入戲了,她竟然愛上你了。」
卓木強巴渾身激顫道:「你究竟有沒有人性!她是你妹妹,你親妹妹啊!」
唐濤不屑道:「人性?
哼,你沒有資格和我談論這個問題,我比你更了解,什麼叫真正的人性。
不過話說回來,誰告訴你說,她就是我親妹妹啦?
就因為身份證和戶口本上那些資料?
看來,有必要讓你們重新認識一下了。」
敏敏突然掙紮起來,尖銳道:「不!」
唐濤不管不顧道:「來,重新認識一下,這位,是來自日本的梅川芳子小姐,她的理想,可是要做日本最紅的藝妓哦。」
敏敏啜泣道:「不……你答應過我不會說的……你,你答應過我的……」兩行淚泉涌而出。
唐濤望向敏敏道:「哦,我答應過嗎?
實在是對不起,我忘記了。」
然後又對眾人道:「她的演技很不錯吧,她很擅長演哭戲的,能夠達到不需要任何情景氛圍,說哭就哭的境界;她的中文是我親自教的……甚至,她和你親熱的技巧,也是我親自教的……」
唐濤中間說了些什麼,卓木強巴已經聽不見了,他的心底不僅在發寒發顫,當他得知敏敏不是唐濤的親妹妹,而是一名日本藝妓的時候,他腦中霎時一片空白,一顆心仿佛被雷電擊中。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那是多年的期盼和難以遏制的激動,可隨即又想到另一件事情,是人倫,難道唐濤這個魔鬼,他竟然對自己幹了那樣的事情?
卓木強巴望著唐濤,唇角哆嗦道:「你……你說她,她是日本人?
那她……她……是不是……」
唐濤一臉親切溫和的笑容,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過很可惜,不是。
難道你希望是?
那你可有些禽獸不如了,強巴少爺。
她出生在日本海邊,一個小漁村,從小呢,就是和哥哥出海打漁,家庭條件也不是很富裕……」
卓木強巴哪裡要聽這些,追問道:「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你真的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