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想娶個城裡的

  二叔揮了揮手,喊道:「張大爺,爬犁幫我套好了,一會兒趕著天黑回家。」

  張大爺點了點頭,說道:「早套好了,就等著你們回來了。」

  等到了跟前,張大爺瞪著眼珠子,圍著古豬轉了一圈兒。

  「好傢夥,這玩意兒得八九百斤了吧?」

  二叔遞給張大爺一根煙,說道:「可不是麼,估摸八百五六十斤。」

  「這可賺著了,現在大隊也不扣肉了,全賣了可賣不少錢。」

  二叔給張大爺點上煙,說道:「現在豬肉才八毛錢一斤,野豬肉得便宜不少,往高了說也就五毛錢了。」

  張大爺點了點頭,說道:「這玩意兒油水雖然大,肉太粗了,煮不爛糊,不過也行了。」

  二叔掏出別在腰上的斧子,吭哧吭哧就把豬頭剁了下來。

  「寧傑,跟我把豬頭送你張爺屋裡去。」

  張爺趕忙說道:「這可使不得,上回你送我的馬鹿腿還沒吃完呢,孩子正長身體時候,給孩子吃。」

  寧傑鼓了鼓勁兒,還別說,這玩意兒還真沉。

  「爺,我都二十了,還長啥身體了,我二叔跟我這麼大的時候,我二嬸兒肚子都大了。」

  二叔朝著寧傑腚上踹了一腳,沒好氣的說道:「你特娘自己不找怪我了。」

  張爺哈哈大笑,然後湊到寧傑身前說道:「金廠村兒劉老大家姑娘今年十八了,上過高中有文化,長的也好腚也大,我讓你奶給你說個媒啊?」

  寧傑打了個哆嗦,一想起來劉金花那個潑辣模樣,他腦海中就不由得浮現出另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女人,毫無怨言的陪著自己一起走了五十多年,哪怕重活一世,他也覺得還是那個女人誰都比不了。

  「可別了五爺,我可享受不了。」

  「那你想找個啥樣的?」

  「我想找個城裡的。」

  二叔沒好氣的說道:「找個城裡的幹啥,肩不能扛手不能拿的,事兒還多,咱家那十幾畝地都伺候不明白。」

  「那我就去城裡唄,到時候你也跟著我去。」

  「一天天就長了個嘴,快搬屋裡去。」

  把豬頭搬進屋,昏暗的鎢絲燈燈泡,燈光還一閃一閃的。張奶奶正站在鍋邊刷鍋,見寧傑來了,趕忙放下手裡的飯帚。

  「哎呀我的孩兒嘞,我還尋思野豬成精了呢,這傢伙嚇我一激靈。」

  寧傑放下豬頭,笑著說道:「嘿嘿,奶,你自己收拾收拾啊,我還趕著回家呢。」

  「你著啥急啊,我這準備刷鍋給你和老二煮麵條吃呢。」

  「不吃了奶,天都快黑了,晚上還得回去把豬收拾出來,明天白天得賣豬肉去。」

  「行,路上慢著點兒。」

  給寧傑送出了屋,張爺搭手一塊兒把豬拖到了爬犁上,寧傑家的母牛拖著爬犁開始慢慢往前走。

  二十多隻狗開始撒著歡兒,一會兒跑的沒影,一會兒又突突突的跑了回來。

  二叔把繩子往牛頭一纏,背著手跟在後面,叼著煙身影微微有些佝僂。

  天說黑就黑了,等回到了熟悉的那個家,寧傑的鼻子忍不住酸了起來。

  大門口,二嬸和母親站在門口,隱隱只能看到兩個人影。

  一束手電的光突然照了過來,二嬸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哎呀,今天可算逮著了,這麼大一個玩意兒啊!」

  寧傑不由得快走了兩步,借著手電的餘光,看到了那個滿是魚尾紋的臉龐。

  「媽。」

  寧傑母親的身子微微一顫,說道:「咋了小傑啊,你咋哭了呢。」

  二嬸兒瞬間不樂意了,快走了兩步直接捏住了二叔的耳朵。

  「疼疼疼!」

  「還知道疼,你是不是又賤兮兮打孩子了!啊!咱大哥走了,你就是小傑的爹,你一天天手咋那麼賤呢啊!」

  二叔委屈的要命,說道:「我沒有啊,我就踹了他一腳。」

  二嬸直接抬腳踹了二叔一腳,二叔可憐巴巴的捂著腚,疼的齜牙咧嘴。

  「哎呦,小傑啊,別哭啊,我揍你二叔了,別哭了啊。」

  一邊說著,二嬸一邊對著二叔埋怨道:「多大個人了,還跟孩子動手動腳的,孩子大了,能是你說踹就踹的呢。」

  「他都二十了,我二十的時候,你都懷了。」

  「呸,你還知道他二十了啊,二十了你也不過介紹個對象,一天天的,這叔是咋當的。」

  二叔恨得牙根兒都疼啊,這小王八犢子,肯定是自己要長白參抽想折騰自己了,媽的,這一腳踹的啊,真特娘的疼啊。

  這虎逼娘們兒。

  寧傑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噗呲一聲笑了:「二嬸兒,我二叔跟我鬧著玩兒的,我就是餓了,看到你倆就想哭了。」

  二嬸心疼的說道:「你這孩子,哎,你二叔是不是把煎餅都吃了沒給你分啊,看我不打他的。」

  二叔猛地瞪大了眼睛:「?????」

  把豬拖到了院子裡,二嬸和寧傑媽燒了水,開始禿嚕豬毛。

  二叔和寧傑上了桌,二嬸兒特意切了塊兒豬肉,炒了個土豆條子,說不上多好吃吧,反正寧傑是真餓了,拿著白面饅頭就開始啃。

  「劉金花你真不考慮考慮?那姑娘我見過,挺好一個人兒。」

  寧傑頭也沒抬,這輩子他必須去找林月知,誰說也沒用。

  「不考慮,我配不上人家。」

  「你放屁,你還真打算找個城裡的回來啊?」

  寧傑喝了口水,點了點頭。

  「嗯呢,就想找個城裡的回來。」

  「不是,她種不了地啊。」二叔急了。

  「二叔,為啥非得種地打獵呢,咱家那十來畝地,統共能賺多少錢。再說打獵,你有沒有想過,現在山上東西越來越少了,再過幾年,一旦不讓打獵了呢。」

  二叔瞪著眼睛說道:「不可能,我跟你講,咱們這一行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也絕對是這個。」

  二叔豎起大拇指:「打獵絕對不可能被禁了。」

  寧傑不知道咋跟二叔解釋,他們這96年禁獵,零幾年禁槍,現在雖然都鑽了空子,幾乎家家有槍,等過幾年呢?

  改革開放不光是春風,那也是金山,這麼多槍湊一塊兒,百分百出事兒。

  「二叔,你信我不?」

  二叔一臉不屑:「不信。」

  寧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