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隻狗趴在古豬身上撕咬著,分工明確,幾隻體型大點兒的,負責撕扯著四肢,不讓古豬能站起來,其餘的,一股腦堆在了古豬的身上,撕咬著古豬相對柔軟的肚皮。
大黑還沒有撒口,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身上也多了幾道口子。
寧傑咬著牙,舉起短刀朝著古豬的脖頸子狠狠的扎了下去。
「噗呲!」
溫熱的血液混合著腥臭味兒噴了寧傑一臉,古豬瞪大了眼珠子拼了命的掙扎著,隱隱有站起來的趨勢。
二十多條狗竭力的撕扯著,古豬用力的一甩頭,把腦袋上的花狗甩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寧傑哪能給它這個機會,他咬緊了牙,雙手握著短刀,用力的往下一拉,古豬肉粗壯的纖維感赫赫分明,寧傑漲紅了臉,也只能在古豬的脖頸上豁出來一道一匝長的口子。
不過這也足夠了!
殷紅色的血液像是開了的水閥,咕嘟咕嘟往下流著血,摻雜著淺紅色的泡沫,把堅硬的雪地染成了紅色。
古豬的迴光返照和臨死反撲,在寧傑第二刀的傷害下,變成了一陣陣抽搐,和低沉的哀鳴。
寧傑顧不上擦臉上的血,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哧哼哧喘著粗氣。
別看只是短短的幾分鐘,只是兩刀,寧傑身上就像是散了架一樣,一點兒力氣都沒了。
古豬的瞳孔逐漸渙散,身體只剩下神經的抽搐,已然沒了聲息。
大黑撒了口,躺在地上伸著舌頭,嘴裡的哈氣一片接著一片,像只吞雲吐霧的蜃獸。
寧傑伸出手摸了摸大黑的腦袋,大黑哼哼了兩聲。
它實在是太累了,累到連抬頭回應的力氣都沒有。
二叔伸出手把寧傑拉了起來,掏出一盒金葫蘆煙,抽出一根遞給寧傑。
金葫蘆便宜,金色的包裝紙上畫著一個小葫蘆,長春捲菸廠產的,一盒才9分錢。現在供銷社一個雞蛋才八分錢,快過年才兩毛錢一個,總比抽旱菸強多了。
看著手裡的金葫蘆,寧傑神情有些恍惚,這一刻,他才確定自己是真的回來了。
「咋地,嫌你二叔煙不好啊,抽好的自己買去。」
二叔伸手要奪,寧傑麻溜的塞到嘴裡,笑著說道:「哪能啊,我這不尋思回去,豬肉賣點兒錢,還能買條迎春孝敬你麼。」
二叔白了寧傑一眼,把手裡的火柴遞給寧傑,沒好氣的說道:「那玩意兒才兩毛七一盒,這豬能賣多少錢,你不得給我買條長白參抽抽。」
長白參一塊八一盒,現在豬肉才八毛錢一斤,一盒煙頂二斤豬肉了。
寧傑笑著說道:「二叔,都說窮長白富三五,表子小姐抽蝙蝠,我高低也得給你整條三五抽。」
「你可拉倒吧,抽那玩意兒呢,上回大隊書記給我抽了一根兒,嗆嗓子,就要長白參。」
二叔蹲下身子,用開山刀給古豬肚子劃開,豬下水嘩啦一下就流了出來。
一股濃濃的臟器味兒熏得寧傑鼻子都有些堵得慌,二叔就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把開山刀往雪地上一插,卯足了勁兒兩隻手把內臟全扯了出來。
「都過來吃吧,這傢伙,給你們造的。」
獵狗們聽到了允許,大黃狗一瘸一拐的先走了上去,除了大黑這個頭狗,家裡狗就屬它能打,吃東西它也是第一個。
一般他們打獵,都會當場開膛破肚,把下水給獵狗吃。
這年頭糧食本來就金貴,再加上獵狗都給主子玩兒了命,就等著這一口下水,不給它們吃也說不過去。
寧傑家的獵狗個頂個的大,毛髮也柔順,全靠著他們捨得給吃的。
這是他們吃飯的老夥計,不能差了嘴。
大黃狗扯了豬心,栽載愣愣走到寧傑旁邊,啪唧一下趴在地上,兩隻前爪按著,開始咯吃咯吃啃了起來。
二叔切下來一塊兒豬肝,分成小塊兒,走到大黑身邊,一塊兒一塊兒餵到大黑的嘴裡。
一共二十七條狗,身上幾乎都有傷,長得個頭越大越壯碩的,身上傷就越重。
不過還好,受傷最重的大黃狗還能吃食兒,其餘狗也沒啥大事兒。
要是死上一條狗,寧傑得傷心好幾天。
吃完了下水,這些狗恢復了點兒體力,大黑也栽載愣愣的站了起來,用腦袋蹭了蹭二叔的臉。
二叔摸了摸大黑的腦袋,說道:「寧傑啊,你把羊皮包打開,把繩子捆上,眼瞅著下午了,咱得把豬運回去。」
「嗯呢,瞅這天要下雪呢二叔。」
二叔看了眼天,一臉自信的說道:「下不來,一會兒風一刮就去白頭山了。」
繩子捆在了豬前腿靠胸的腿窩上,另一頭是縫好的布鞍子,二叔喊了八條狀態不錯的狗,把布鞍子套在它們身上,八條狗一起發力,緩緩拖著古豬朝著雪地外走去。
二叔和寧傑也一人拉著一條繩子,繩子扛在肩上,倆人也貓著腰低著頭往前走。
剩下的狗一瘸一拐跟在後面,不時的衝著樹林子叫喚兩聲。
狗輪著換,人就他倆,走一陣歇一陣,快三個小時倆人才出了山。
天已經慢慢黑下來了,白色的大雪像是給東北沃土蓋上了一層厚重的棉被,遠處的黃土房炊煙裊裊,合著慢慢沉下去的日頭,格外的瑰麗。
村里不斷的傳出犬吠的聲音,一隻狗一叫喚,整個村兒的狗都跟著叫了起來。
大黃一瘸一拐跳上一個土坡,卯足了力氣吼了幾聲,沒一會兒,村里鴉雀無聲。
寧傑笑著說道:「大黃打架是個好手,就是沒有大黑腦袋瓜子好使。」
二叔喘著粗氣說道:「可不是麼,這傢伙,三天兩頭出去打仗,這一綹溝塘子,就沒一隻狗能打過它的。」
二叔看著夕陽下的大黃,金色的陽光灑在大黃的身上,雖然負了傷,大黃的腦袋還是依舊高昂著,像是個驕傲的勇士。
「五年的狗了,沒幾年好時候了。」
寧傑也有些唏噓,獵狗這玩意兒壽命都不長,和運動員一個道理,身體受損太嚴重了,歲數一大,老的就特別快。
老遠寧傑就看到村頭一戶人家走出來一個披著棉襖的老頭,老頭叼著菸袋鍋,扯著嗓子打招呼。
「哎呦,老二,不錯啊,整了這麼一個大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