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箭雨火海
仔細看，這九口棺材，每一口都被棺釘釘死。
顯然，他們是進到這裡的第一波盜墓賊。
胖子隨便選了一口漆棺，招呼馬大膽去棺材尾，兩人一前一後一起用工兵鏟撬動。
可隨著棺蓋微微晃動，白宇心頭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沒來由的，他將目光轉向不遠處的塔樓，
在古代，那是設置城防的軍事戰略要地，
不過，
塔樓不應該都建在靠近城門的位置嗎？
這裡卻被建在城池中央
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啊。
塔樓全部用磚石砌成，上面露出許多瞭望孔，
每當戰爭打響，便會有機弩手從孔洞中發動攻擊。
白宇此刻盯著那些漆黑的孔洞，竟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似乎危險已在悄然靠近。
「咔~」
突然有齒輪轉動的聲音在城內空間響起。
白宇眉頭一皺，「怎麼回事？」
只見胖子猛地從棺材前跳來，一臉驚恐道，「下面有機關！」
剛才那一刻，也就在胖子用蠻力徹底將棺蓋撬起的一瞬間，他明顯感覺到棺床一沉，像是觸動了什麼機關。
緊跟著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方城池都顫動的起來。
張起靈聲音低沉的開口，「是千斤閘！」
眾人趕忙回頭去看，果然進來的入口被封上了。
特娘的，
古人是不是就喜歡斷人後路啊！
白宇心頭暗罵，同時也知道是自己幾人大意了。
這般情形，應該先一步想到才對。
「現在怎麼辦？」
退路被斷，可往前看也未見通路，
難道是要將他們困死在這裡？
白宇張了張嘴，可突然臉色一變，
「快退！」
幾乎就在白宇聲音落下的同時，不遠處的塔樓里突然傳來動靜。
那聲音是…機括！
沒錯了，
這是瓮城陷阱，
元兵是要將他們全部留下做陪葬啊！
城頭機簧之聲層層密密，
白宇一腳踹在棺蓋上，棺蓋直直豎起，擋在幾人身前，
還不等其他人明白過來，就聽「咻咻咻~」
一陣陣急促的破風聲，緊跟著化作一道道凌厲的撞擊。
箭雨飛蝗，若非白宇反應夠快，此刻幾人已經被紮成了刺蝟。
可即便有棺蓋作掩護，幾人依舊險象環生。
「該死，這到底是什麼機關？」
透過四周傳來的響聲可以聽出，這是亂箭齊發。
四面塔樓正在發動無規則攻擊。
歷經百年的古墓，怎麼可能還留下這麼複雜的機關？
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
這些箭鏃弩矢雖然年代久遠，可那勁力仍是驚人。
幾人躲在棺蓋後雖沒受傷，但此刻也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只能相互聚攏著躲在棺蓋後面，等箭矢機關耗盡。
可這個僥倖的念頭剛剛升起，就聽張起靈沉聲道，「味道不對！」
「味道？」
眾人面面相覷，眼中都有疑惑。
白宇冷聲開口，「沒錯，是火油！」
聽這話，其他人無不面露恐懼。
弓箭上塗抹了火油，遇風而燃。
棺蓋背面開始有噼里啪啦的聲響，以及灼熱感傳來，
「你們看那裡！」
胡八一突然伸手指向一處，眾人循著去看，只見遠處地面正不時的燃氣一簇又一簇火焰。
遭了，中計了！
白宇此刻才明白，這遍地的白骨根本不是什麼陪葬品。
又或者陪葬品的意義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
元兵將白骨鋪在這裡，是打算利用骨骸中的大量骨磷。
火箭射空，崩碎白骨，骨磷瞬間引燃地面。
這特娘的是為了對付盜墓賊，而設置的第二道機關啊！
不消片刻，城內火光大作，
這是要烈火焚城啊！
「老胡，胖子，你們先頂著！」
眼下情勢危急，白宇自然不會坐以待命。
將棺蓋快速轉交給二人，白宇接著腳下一掃，直接橫推了出去。
周圍那麼多骨骸，全都是易燃物品。
如果不快速清出一片空地，恐怕不被箭矢射死，也會被烈火燒死。
然而白宇沒想到的是，
當白骨被推開，地面上竟鋪著一層黏滑的半膠體，
白宇摸了一把放在鼻子前一聞，
靠，
是火油魚膏！
不等白宇退後，一根帶著火光的箭矢打來，
瞬息間，
「轟~」
地面炸起一片火海，
火勢迅猛無比，瞬間便見白宇吞噬。
不過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輕喝，「走！」
接著就被肩頭傳來的一股力量給拽脫了出去。
是張起靈，這傢伙關鍵時刻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不然就那火勢，絕不可能毫髮無傷。
「謝了！」
白宇快速後退，同時拍打身上已經燒灼的幾處火焰。
從沒這麼憋屈過！
以前那麼多次遇險，大都是與詭異，與不詳之間的較量。
這是他第一次被人類陷阱搞得如此狼狽。
早聽聞元兵野蠻，此間情形可窺一般。
機關陷阱處處透著兇狠，根本不留餘地。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地方被點燃，空氣更灼燒的厲害。
雪莉楊不安道，「不能再等了，必須趕緊想辦法離開！」
這漫天的箭矢，仿佛永遠射不完一樣，
擋在身前的棺蓋已經被轟擊的不堪重負，恐怕擋不了多久了。
胡八一胖子等人也是同樣焦急，眼前這般陣勢好比千軍萬馬，
這種感覺根本不是在與哪一個古人戰鬥，而是在與一支軍隊抗衡。
周圍的火勢越來越烈，張起靈快速環看四周。
伸手道，「去那裡！」
雖然不是塔樓盲角，但打到那裡的箭矢，明顯要比其他地方少上許多。
於是幾人頂著棺蓋向那邊去了。
頓時壓力驟減！
幾人這才得了機會往塔樓上看去。
可不看還好，一看個個面如土灰。
塔樓上，
隱隱綽綽，有人頭攢動。
陰兵！！！
不對，
「是機關獸。」
白宇一眼看出那些人動作遲滯，機械，就像上好了發條一樣，
不是陰兵，應該是類似機關獸的假人。
眾人定睛細看，
果然，
那些人身披殘破盔甲，腦袋上是用彩繪畫的五官面目。
像是被人擺在那裡，一旦隱藏機關被觸發，
他們就像被打開的發條一樣，不斷重複著動作。
運箭裝弩…
掛弦擊射…
「可就算是機關獸，也應該有發條鬆動，又或者停止的時候吧！」
這些假人不斷重複著動作，似乎永遠不會停下。
胡八一疑惑，古人的文明何時如此先進？
真要有這般能耐，戰場上還不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又怎麼會折戟在這裡？
雪莉楊也迷茫，儘管她不像胡八一那樣上過真正的戰場。
可此間感受已經足夠恐怖了。
試問面對這樣的火力，敵軍怎能不敗？
白宇沉吟片刻，「是水銀！」
「水銀？」
「不錯，」白宇點頭道，「先前我就覺得這裡空氣有些古怪，不過只當是久埋地下，空氣污穢。」
「現在想起來，一定是水銀揮發出的氣味。」
眾人鼻頭聳動，但周圍都是火油的味道，並未聞見水銀。
白宇卻堅信水銀，不會有錯。
傳聞在術士煉丹中，鉛汞之物必不可少，
當年始皇帝亦是追逐不老藥，方才中了金屬毒。
所以那些古老方士，又被稱為鍊金術士。
他們之所以選擇瓶山，
那是因為瓶山一代盛產硃砂，
而硃砂，恰恰又是水銀的提煉之物。
「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那塔樓里必有一口水銀井。」
「水銀一旦流動，可源源不斷的為機關獸提供動力。」
「所以除非箭矢射光，否則…」
雪莉楊臉色蒼白，
死定了！
元兵最恨盜墓賊，
從一開始，這就註定是一場死人與活人之間的對決，
不對，
說殺戮似乎更貼切。
因為墓主棺葬一旦被發現，必定會被剖腹挖丹，裸身刮玉。
而盜墓賊若是中了陷阱，必定被萬箭穿心，烈火焚燒，又或者腐肌消骨，
這是墓主與盜墓賊之間的仇恨，永遠不可能調和。
一瞬間，白宇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關於『移屍地』的說法！
白宇覺得那極可能是元兵的自導自演，
他們不惜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打造虛墓疑冢，
然後再故意放出線索，讓盜墓賊去盜。
一次空，
二次空，
久而久之，也就傳出了棺內衣冢還在，但墓主失身卻不翼而飛了。
這就是移屍地的由來。
其真實目的，是為了放盜墓賊放棄在瓶山一代搜索真正的墓葬所在。
至於眼前這座墓室，淺埋在瓶山腳下，
先用鐵水封門，再以千斤石條封堵，
若不是整支盜墓軍團到此，根本沒可能打開，
就算被打開了，
當進到這裡，因為撬動棺材而觸發機關，仍舊會被萬箭穿心，烈火焚燒，根本沒人逃得出去。
而他們幾個，因為巧合從洞口鑽了進來，最終還是中了圈套。
這元兵如此大手筆，做這瓮城陷阱，
想的就是將盜墓團伙通通殺死。
白宇不是不知道瓶山的危險，相反就是太知道了。
所以才將重點始終放在山中毒蟲精怪上，卻忽略了元兵的執念。
這招後手，真的太狠了。
注意到塔樓上的那些機關獸，雖然不是活人，但是在水銀井的蓄力下，可以一直重複著動作。
有的負責射擊，有的負責輸送箭矢，
箭矢一空，便會有新的彈藥補給立馬運上。
白宇不知道塔樓上到底還有多少彈藥儲存，但是他不敢賭。
因為城中火勢越來越猛，而那些白色骨海都是易燃物，
不用等太久，他們必定會葬身火海。
「老胡，在戰場上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辦？」
胡八一當過連長，上過真正的戰場，
他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富。
白宇請教胡八一，胡八一卻苦笑。
這可比戰場上難多了，
當年好歹有個小米加步槍不是？
現在他們手裡就兩把工兵鏟，
難不成用這小鏟子將塔樓挖倒？
不過看見白宇認真的臉色，胡八一頓了頓，
然後抬手指著塔頭上面道，「我看那機關獸都是木質的，幾百年過去了，早就腐朽不堪，如果能穿越火線，到上面去，應該就能拔掉他們的火力點。」
白宇點頭，不錯。
那些機關獸看著面目猙獰，異常兇悍。
可實際上並非活物，只是按照古人設定好的程序，重複著單一的動作。
並不能與人正面交鋒。
所以，如果他能爬上塔樓，想來很輕易便能擊潰那些機關獸。
見白宇認真，胡八一慌了，「小哥，你可千萬別亂來啊！」
「敵人的炮火這麼猛，別說上塔樓了，能不能活著到塔下都是個問題。」
眼下棺蓋外層被燒灼的厲害，早已經不堪重負了。
若是再挨上幾次重擊，棺蓋早晚要碎。
到那時，他們可就是幾個赤裸裸的活靶子了。
白宇轉頭看向張起靈，「幫我上去！」
張起靈看了白宇一眼，點了點頭。
下一刻，張起靈直接向著塔樓沖了出去！
「咻咻咻！」
無數的箭雨鋪天蓋地的打來，張起靈面色不懼，快速武動黑金古刀，將一切攻擊盡數攔截了下來。
就在同時，白宇身形一閃，衝到了塔樓前面。
即便有水銀井源源不斷提供動力，搭弓拉弦仍舊需要一定的時間，
白宇就藉助張起靈擋住第一波攻勢的間隙，向著塔樓發起衝擊。
前面，
白宇腳下生風，速度快到驚人。
疾風火雨之中，如驚鴻一般閃躲。
當距離塔樓只有十米遠的時候，火雨再次密集了起來，
白宇將目光定在不遠處的棺材上，
腳下重重一踏，整個棺材當即站立了起來。
「砰砰砰~」
箭矢火雨瞬間便將棺材打成了刺蝟，
不過白宇野藉此再次躲過一劫，
趁著機關獸裝載新一輪箭矢的空當，白宇原地一個側踢，
擋在身前的棺材便急速向著塔樓滑了過去，
白宇始終跟隨，腳下快速移動，
利用棺材打掩護，
當快接近塔樓，白宇腳下重重一踏，
身子順勢拔高，
一躍便上了近三米高的棺材頂端，
不做停留，
腳下再次一踏，借力向著塔樓頂部去了。
可就在這時，
意外發生了！
因為塔樓近十米高，白宇倉促之間並不能直接跳上塔頂，
不過看準一處牆壁，白宇準備利用那裡做落腳點，準備二度起跳。
可誰成想，塔樓撞牆異常順滑，
應該是塗抹了一層類似滑石粉之類的物質，
這顯然是元兵早有預料，會有盜墓賊想出登塔樓的主意。
而此刻白宇正中下懷，
一腳踏上牆壁，身子瞬間失去了重心，
而在他樓下面，是火油魚膏最密集的處，一旦沾上星點，立即便會被引燃。
該死！
白宇到底還是低估了元兵的狡詐，
此刻身子直直向下墜落，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攀附的東西，
千鈞一髮之際，
「接著！」
身後再次響起張起靈的聲音。
緊跟著有動靜從頭頂響起，
只是來不及去細看，
但下一刻，一條繩索從天而降，垂落在白宇的面前。
白宇不假思索的伸手抓住繩索，下墜的身形在距離地面不到半米的地方停止，
下墜的風勢，直接引燃了下面的火油，
火焰瞬間竄起，白宇連忙拉緊繩索向上爬去。
當到塔樓一半的高度，白宇這才抬頭去看，
只見繩索的另一頭是黑金古刀，刀身插進牆壁，手柄的位置繫著一根繩索。
回頭再看下面，張起靈已經閃身退到棺蓋後面。
白宇微微一笑，「謝了！」
接著白宇跳上黑金古刀，蹭蹭幾下便上了塔頂。
那裡，
一具具人形機關獸，身披古老的戰衣，
不停地搬運箭矢，然後拉緊機括…
即便白宇來到他們中間，也始終不曾停下。
望著那一具具如傀儡般的木偶，白宇不禁感嘆古人的智慧。
大概估算了一下，對應元朝的時候，西洋已經造出了自鳴鐘，世界為之稱奇。
可實際上，
咱們大中華早在秦漢時期，就有民間藝人可以使用機括控制木偶的雜技演出。
雖然當時還只是簡單地一些動作，可是只要找到規律，便能完成更加複雜的動作。
就好像眼前，
假如這一套機關術能完成流傳下去，中國還會敗給洋人嗎？
根本就不需要士兵親自出手，便能將來犯的敵軍阻在火海之外。
至於這套戰術為何沒能延續下去，
白宇覺得，一方面與蒙古韃子的性格有關。
即便親手損毀，也不願與漢人共享。
還有就是最重要的一點，
動力源！
白宇穿過一群機關獸，來到了塔樓中間的位置。
水銀井，
果然沒有猜錯！
水銀是一種特殊的金屬，雖然有劇毒，但確實控制這些機關獸的最好動力源。
不過水銀屬於重金屬，搬運極為不易，
這大概就是限制了此套戰術普及的最重要原因。
此刻機關獸動作不停，仍在不斷拉緊機括。
再這麼下去，整座城池早晚要燒光，
白宇盯著水銀井走了一圈，心道，大概只有將井裡的水銀全部泄出去才能講這些機關獸全部停止。
不過這井的設計，似乎並無缺口，
可側耳一聽，
是水流之聲，
看來這井中定有類似滾軸，又或者風車之類的裝置。
得想辦法讓它停下來才行。
可不等白宇想出主意，只覺得腳下一空，身子急速下墜。
「臥槽！」
下墜中，白宇恨恨的罵了一句。
看來元兵不光在塔樓外部做了防攀爬工作，也在塔樓上做了許多翻板陷阱。
這是用來堤防有盜墓賊順利爬上塔樓，做的第三重陷阱。
白宇沒有古代軍隊打過交道，只是從書上聽聞過某些朝代以及軍隊的歷史。
強盛有秦漢，有三國，有唐，有宋…
若非此次來到瓶山，很多時候在他的記憶里甚至不會出現『元』這個朝代。
可此刻白宇算是服了，
先不說這機關獸的精妙，
就憑這幾次的陷阱，白宇願把元兵列為中國最狡詐的軍隊。
太尼瑪會挖坑了，這一波接一波，沒玩了是吧。
白宇突然有點想念胖子，這趟雷的活，還真不是誰都能幹！
下墜中，白宇第一時間伸展身子，讓手掌和腳底死死的頂住牆壁。
可這該死的元兵，竟在內層牆壁上也塗抹了滑石粉。
無論白宇如何發力，下墜的身子始終停不下來。
危機一刻，
白宇快速召出鬼神戟，
「咔擦~」
戟刃插入牆壁，白宇這才猛地停止下墜。
看著近在咫尺的尖刀，白宇驚出一身冷汗。
這古人設陷阱常有『髒』和『淨』兩種說法。
這淨坑，意思是為了活捉獵物，所以多半只為了困人，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這髒坑，就不一樣了。
裡面常暗設毒針，毒刺，流沙，等致命的東西。
白宇此刻落入的陷阱，是元兵幾百年前就設好的，自然不會是為了活捉，所以便在底下鋪了一層尖刀。
而他此刻距離那些緊密的尖刀，不過寸許的距離。
得虧白宇身手不錯，要不然這會兒就得被釘死在下面了。
擦了一把冷汗，白宇暗道一聲，「老婆大人保佑啊！」
快速向上攀爬的同時，白宇揮動鬼神戟不斷划過牆體，
有孔洞被一個個打開，水銀化作水箭一般向外流出。
當白宇再度跳上塔樓，所有機關士兵都如呆滯的木偶一般，停止了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