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屍頭蠻
太陽緩緩落下山頭，天上再度飄起綿綿細雨。
「回去吧！」
探查工作也差不多了，白宇決定先回義莊再做商量。
不過就當幾人經過地門時，胖子突然瞧見了一個十分古怪的東西。
那東西在靠近地門旁的一個土溝溝里，
「西瓜？」
不對，西瓜不會生長在這麼深的地下。
「小哥，這邊還有。」
胡八一走近發現，在地門旁類似這種土溝的還有許多，
而在那其中，都有許多類似『西瓜』的東西。
不過一個個都深埋在稀泥里，而且那東西表面上的紋路和凸起，再一看，竟像極了人臉。
臉上還帶著斑駁猩紅，不知是血跡，還是什麼。
總之那圓滾滾的一排，像極了一顆顆腦袋。
馬大膽用鏟子杵了杵，西瓜應聲裂開。
裡面的瓜瓤十分鮮紅，但卻紅的有些過分了。
就像血液一樣，給人一種怪異感。
紅色汁水流淌而出，將土溝里的雨水染紅，在這陰暗潮濕的林間，顯得格外刺目。
馬大膽驚聲道，「這不是西瓜。」
雖然很像，但絕對不是！
胖子說，「會不會是湘西的土特產？」
畢竟中國地大物博，各地水土不同，沒見過並不代表沒有。
胡八一點頭，也有可能。
不過這時白宇卻道，「那的確不是西瓜。」
「小哥，你認得這個？」
白宇點了點頭，「那叫北瓜！」
「啥？」
「北瓜？」
眾人第一反應就是白宇在打趣。
從來只聽說過冬瓜，西瓜，還有南瓜。
這北瓜又是個啥？
白宇卻一臉嚴肅道，「北瓜不是瓜，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啥？」
「屍頭蠻！」
「什麼？」胡八一一驚，「小哥，這就是屍頭蠻？」
顯然，胡八一也是聽過這個名字的。
「老胡，這屍頭蠻到底是個啥？」
胡八一微微沉吟道，「傳說屍頭蠻只存在於窮山惡水之地，由屍體怨氣所結。」
古時有種說法，說這枉死之人的魂魄都往下走，
比如吊死鬼腳下的地中，都會長出一截黑木，
而被斬首的屍體，常在他的埋骨之地中長出人頭瓜來。
而這人頭瓜，就是屍頭蠻！
說白了，就是屍體怨氣不散，凝聚而成。
說著，胡八一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轉向白宇問道，「可是我聽說這屍頭蠻一般都是長在古戰場中。」
白宇點頭，的確如此。
眼下這些屍頭蠻，多半和百年前的那場瓶山戰役有關。
據說當年元兵在此屠殺洞民，洞民險些死絕。
如今長出屍頭蠻來，這裡應該也曾是一片埋骨地。
只是要死多少人，凝結多少怨氣，才能生出這世間罕見的屍頭蠻…
可以想見當年那場大戰，元兵究竟有多麼窮凶極惡…
望著那些屍頭蠻，白宇不禁感嘆。
就在這時，
『咕嚕嚕~』
一顆屍頭蠻竟兀自的翻了個身。
像極了人臉的一面，猛地對著眾人。
馬大膽頭一次見到這種東西，方才又聽幾人將故事說的那麼邪乎，
一時間嚇得後退兩步，叫出聲來，「爺，活咧，活咧！」
張起靈搖頭，「不對！」
猛地拔出黑金古刀，一下斬了上去。
咔擦一聲，屍頭蠻直接被破開兩半。
嗯？
只見猩紅的瓜瓤之間，竟竄出一條兩指粗細的黑色蜈蚣。
蜈蚣幸運的躲過了張起靈那一刀，此刻正快速向著土溝溝另一頭爬去。
白宇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目光閃爍，
盯著蜈蚣爬向的方向低喝一聲，「跟我走！」
眾人還沒明白什麼情況，但此時白宇已經先一步跑了出去，
身後幾人見狀，只能慌忙跟了上去。
前面，
白宇一路跟隨那條蜈蚣，穿過進了一片密林，
可惜還是跟丟了。
這時身後幾人氣喘吁吁的跑來，「小哥，你好端端的追那條蜈蚣幹嘛？」
白宇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指了指前面。
兩人抬頭，這才注意到，
他們竟又一次返回到了瓶山腳下。
白宇問胡八一，是否察覺到了什麼？
胡八一愣了一下，然後很快明白了白宇的意思，
當即邁開步子，走在林中，
這時山林呼嘯，電閃雷鳴，
是施展聽風雷之術的最好時機，
眾人站在一旁安靜的等待，
片刻後，
胡八一猛地睜開雙眼，「找到了！」
然後就見胡八一向著山腳左側一連橫跨了數步，
當白宇抬頭，赫然發現那裡正對應瓶肩的位置。
白宇很清楚，瓶肩之下是古墓地宮。
而在對應的山腳這一邊，應該就是墓門所在。
當下白宇便將身上的工兵鏟取下，按照胡八一指出的方位一路挖了下去。
很快，鏟尖碰到了堅硬的石塊。
幾人對視一眼，無不面露驚喜，旋即快速取下兵工鏟合力往下挖。
直到月上雲稍，在地下五米多處，挖出了一座氣度宏偉的大石門。
胖子激動道，「小哥，你怎麼知道這邊會有墓門的？」
白宇笑了笑，算了堵了把運氣。
實際上，白宇在見到那條蜈蚣的時候，腦中閃過瓶山下的六翅蜈蚣王，
心道眼下這條蜈蚣有沒有可能是從古墓中爬出來的呢？
看樣子是賭對了，
墓門就在山腳！
幾人忙扔下鐵鏟，快速圍到墓門前。
只見青黑色的石門分成兩扇，足足有三四米高。
大石門深埋地下，給人一種極度的厚重感，怕是不下三五千斤！
胡八一用手摸了摸門縫的位置，發現門縫嚴實，被人用鐵水堵塞了。
「小哥，這門被封死了！」
白宇仔細檢查後發現，還好只是正中門縫被澆了一層鐵水。
「我來吧！」
這時張起靈走到門前，黑金古刀對準門縫，
「咔擦~」
刀鋒幾乎沒有任何阻礙的貫穿了進去。
「你們看這裡！」
這時雪莉楊指著左側石門的一處，
上面密密麻麻，篆刻著許多文字。
先前因為文字凹痕被泥土塞滿，所以未曾注意。
此刻雪莉楊用工兵鏟將覆蓋在石門外層的泥土掃落，竟露出一行字。
是古字沒錯，但字體卻是漢字。
粗略判斷，應該是最近百年才刻上去的。
本以為會是什麼墓誌又或者墓主的話，結果…
全是問候盜墓賊的一些詛咒之言。
胡八一嘴角抽了抽，多少有些無語。
他還從沒聽說哪個人的墓葬前會刻這些文字。
怎麼滴，你以為罵兩句，盜墓賊就真的不盜你墓了？
白宇卻有些疑惑，「按理說這墓葬里葬的如果是元兵的話，門上為什麼刻的是漢字？」
「不該是蒙古語嗎？」
雪莉楊突然笑著道，「這有什麼想不通的。」
「雖然墓葬是蒙古人的，可盜墓賊都是漢人啊。」
眾人一愣，有道理。
這些髒話擺明是為了給漢人盜墓賊看的，又怎麼會寫成看不懂的蒙古語呢？
搖頭笑了笑，白宇沒有再去管那些惡言詛咒。
和張起靈一人一邊，將厚重的石門緩緩推開。
石門打開，露出後方漆黑的甬道。
不過幾人並未著急，而是在外面又等了一會兒，
等山風吹盡墓中污穢，幾人這才帶上防毒面具，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可才走進一段距離，就看見一根根的巨大的石條堆在前面，將甬道徹底堵死了。
白宇並不意外，「斬山為槨、穿石做藏，的確是元兵墓。」
不過這樣一來，前路就堵死了。
這些石條每一根都有三四米長，重達千斤，層層交叉堆迭，根本不是人力能移動的。
「怎麼辦？」
「先看清楚再說！」
白宇向石條走近，近距離下能感受到石條的冰冷，以及厚重感。
這幫元兵害怕古墓被盜，所以選擇這種野蠻的方式將墓道徹底堵死，
這與漢族文化中做事留一線，截然相反。
「難怪這幫草莽韃子進入中原那麼多年，始終不能融入。」
白宇感嘆，元兵大敗是註定的。
這時胡八一有所發展，「你們快過來！」
在靠近牆壁一側，有根大石條邊緣是破損的。
那缺口足夠一個成人爬過去。
雪莉楊臉色一變，「難道有盜墓賊來過這裡？」
白宇搖了搖頭，「不像。」
那缺口周圍十分平滑，不像是外力造成，更像是天然形成。
不過墓道封都封了，哪個又會留一缺口在這裡？
「滴答~」
突然有水聲響起，
幾人抬頭去看，頓時恍然。
原來在墓頂的地方有數條裂縫，
而瓶山周圍天氣不定，降雨量十分豐富，
雨水滲透地面，最後滴在了石條上。
這就叫滴水穿石！
搞清楚這一切，白宇和張起靈先一步鑽進洞口。
等到他二人在另一頭落地，並敲打石條發來信號，其他人這才紛紛跟上。
石條之後，又是一條長長的墓道。
白宇注意到道路兩側刻畫著許多仙鶴魚獸，又或者許多身穿道袍的無名仙家。
幾乎可以想像到，這裡先前大概率是某代皇朝在瓶山的煉丹之地，不過之後卻被元兵霸占，做了墓葬。
墓道寬闊平整，能通馬車，眾人走在其中，沒有半點壓抑之感。
不過白宇大概估算了一下，從這裡到達山腹還有極長的一段距離，
而以元兵的尿性，這中間的路上不知道還會出現多少道門戶，又或者機關陷阱。
「都小心點！」
白宇向眾人叮囑了一句，然後慢慢向深處行進。
半小時後，
墓道兩側開始有古代長明燈出現，不過燈油早已耗盡，而且有明顯損毀的痕跡。
眾人不得不提著手電又往前行進了一段距離，
下一刻，墓道豁然變窄，一股抑鬱之氣艮在幾人心頭。
好在這種氣氛並未持續太久，空間就再度變得寬敞了起來。
不過，
這時白宇轉動手電，發現前面出現了一道門牆，
那是朱紅色的磚瓦…
「好像一道古城牆！」
胡八一震驚的開口，感覺像是來到了古老的皇庭。
墓道盡頭，
穹頂突然消失，
前方傲然聳立著一道古城牆，城牆之下有門洞，
洞口鑲嵌著兩扇帶有銅釘鐵鉚的城門。
城門上有圓形吊環，吊環上上了鎖。
白宇走近，一把拽斷鐵鎖。
古城門隨之被緩緩推開…
眾人屏息凝神，緊緊地盯著城門後的方向。
可就在這時，
「啊~」
一道悽厲的女子叫聲從後方黑暗中傳來。
那聲音悽慘無比，驚的人頭皮發麻。
馬大膽一顫，「什，什麼人！」
胡八一趕快拿出了小神鋒，只見鋒刃忽明忽暗，這是有不詳啊。
可張起靈盯著深處，雙耳不禁微微聳動。
「不對，這不是人！」
雪莉楊沒好氣道，「本姑娘當然知道那不是人。」
人哪裡能發得出那種聲音。
白宇抬了抬手，「他的意思是說，那也不是女鬼！」
這時胡八一眼神閃爍，像是想起了什麼，「小哥，你的意思是說，風?」
白宇點頭，「沒錯！」
這是空氣迅速擠壓而產生的鳴響。
「是，是麼…」
雪莉楊看了張起靈一眼，笑容訕訕，有些尷尬。
這時卻見後者突然眼神一凜，
快速拉著幾人後退，
幾乎就在同時，
「咻咻咻~」
數道尖銳的破風聲打來。
打在了幾人剛才停留的位置。
「嗤~」
一團不知名液體，
不過液體落在地上，竟快速冒出白煙，
堅硬的地板轉眼間便被腐蝕出幾處拳頭大小的坑洞。
白宇眼神微眯，「門後有機括！」
他們先前推開城門，一定是觸發了門後的機關。
至於這不知名的液體，只怕是某種強酸，又或者強鹼。
總之一旦打在人身上，就會被腐肌蝕骨，無法救治。
白宇很清楚，這瓶山的仙宮洞府中，自古便有警惕賊人盜藥的機關，
之後又被元兵霸占，打造成了墓葬，其中各種機關必定會被加以利用。
幸虧張起靈反應夠快，不然幾人恐怕這會兒就要被打成篩子了。
雪莉楊嬌怒道，「好狠的手段。」
白宇搖頭暗笑，這女人生起氣來，就是不講理。
咱這是盜墓來了，你還希望墓主手下留情？
幾人又等了一會，直到『水龍』徹底停止，
白宇示意眾人等待，和張起靈先去探路。
一步步的靠近城門，直到徹底邁進其中，一切平靜。
看來這一關算是過來了，
「走吧！」
當一行人深入城門之後，驚訝的發現，這竟然真的是一座城池。
四面高牆，皆是朱紅磚瓦砌成。
靠近城中的位置，還高高聳立著一棟城樓。
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
這瓶山內部，竟有如此一片地宮，根本不像什麼煉丹之所，更像是古人屯兵打仗的城池。
當然，
這城池只是空具其形，
城內並沒有其他樓閣房屋，
大概是元兵為了悼念曾經的戰場，特意打造的吧。
不過即便如此，也是一場不小的工程。
另外，
除了屯糧的倉庫，以及監視敵軍動向的城樓外，正方城池中堆滿了無數的白骨。
骨骸多數是屍首異處，並不完整的。
白宇猜測，這些極可能是當年反動起義的原始洞民。
因為動亂，元兵死傷無數，所以朝廷派大軍壓境，在此修建墓葬，並以洞民屍骨做為陪葬。
看著遍地的骸骨，白宇知道，這還只是少數。
以元兵的暴虐，必定還有更多的殘殺。
「小哥，你看那裡！」
胖子指著一處白骨聚集地，那裡能看見一些石人雕像，
或是仙風道骨的老道，或者身披甲冑的天神，想來都是過去擺在道觀里供奉的仙家。
這更加能證明，這裡原是歷代皇室的煉丹道觀，只是在後來被元兵改建了。
踩著如此多的白骨向前，總是白宇這般堅韌的心性，都難免一陣唏噓。
戰爭的殘酷，絕不止一兩人的犧牲，那是整個人類的災難！
也許有強權誕生，但對普通民眾來說，從來都沒有勝利者…
看著滿地的白骨，所有人心頭都莫名的沉重。
而且越往前，白骨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一層層堆迭，足有半人高。
趟過一片骨海，幾人來到了最中間的位置。
只見城樓之下，骨骸已有近人高，
而在那白骨高台上，
竟擺著九口棺材。
棺身彩漆描金，棺板嵌著許多玉璧，
當眾人站到上面，發現最中間一口棺材，格外不同。
整具棺槨沒有半點雕飾，顯得異常厚重。
另外，它被其它八口漆棺圍繞，如眾星捧月一般。
想來這棺中之人身份必不簡單！
「要打開嗎？」胖子激動的搓了搓手。
白宇沉吟片刻，擺了擺手，「先等等！」
一路之上，除了在打開城門的時候遭遇過一波『水龍』，之後就來到了這裡。
「未免太容易了點吧？」
胡八一也有同樣疑惑，
不過轉看四周，「這裡應該只是前殿，並未真正的而深入地宮。」
而且元兵可能也沒想到，那最外層的石條竟在幾百年後被水滴穿。
白宇點頭，也許吧。
瓶山古墓之大，恐怕要遠超他們以往下過的任何一座墓。
至於眼前這幾口棺材，想來都不是正主。
微微走近一瞧，
棺身兩側，竟是刻畫著一些仙鶴，仙鹿，以及雲海老松。
「這可不是元兵的墓葬風格啊！」
胡八一說，「有沒有可能是古代方士的遺蛻？」
遺蛻，是對得道高人的一種尊敬。
白宇沉默，不好說。
瓶山自古便是煉丹之所，必然少不了鍊金術士。
這些棺材看其樣式，也的確應該是用來裝載術士屍身的。
不過這裡面到底裝的是古代術士，又或者元兵，那可就不好推測了。
畢竟元兵連人家地宮都占了，再多占幾口棺材，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忌諱。
另外，
看著九口棺材擺放的位置，莫不是某種符陣？
白宇滿心疑惑，只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一時間，白宇難做決定。
這時雪莉楊突然道，「我覺得還是打開看看吧！」
「萬一龍骨天書就藏在裡面，咱們豈不是正好錯過了？」
白宇看了看其他人，都是微微點頭。
看樣子也是想賭一把，
白宇思忖片刻道，「既然這樣的話，那便開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