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高傲的王子殿下終究墜落了凡塵,倒在了地上,鮮血淋漓,血肉模糊,黑色的鱗片失去了光澤,被該死的入侵者們,被那些動力裝甲士兵,被那些異能者,神職人員王子與合金戰士們用雙腳去踐踏著。
全身纏滿纖維絲線的魏開山,動彈不得,鮮血如同噴水槍一般射向了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傷口數不勝數。
即便如此,那些動力裝甲士兵依舊用吞吐著光芒的大劍與戰錘用力的砍殺著。
魏開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明明應該高傲的頭顱,慢慢轉過,那雙原本嗜血、殘忍、邪惡的雙目,再次流露出了溫和的目光,目光之中,充滿了不舍。
走下山坡時,他以為可以笑對死亡,哪怕是最痛苦的死亡。
現在,他依舊如此,可以笑對死亡,只是…他沒想到無法笑對山坡上的那些下屬。
他多麼希望有人將自己戰鬥的畫面記錄下來,他多麼希望死亡之後可以復活,哪怕只復活一分鐘,不,只需要三十秒就好。
他多麼希望,親眼見到楚淵,親眼見到賀青雲,見到哈琪琪,見到炎熵,得知自己如此強大時,那震驚的表情,那一臉見了鬼的模樣,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他也滿足了。
視線越來越模糊,大腦越來越遲鈍,疼痛變成了麻木,一片片鱗甲,被動力裝甲士兵撕扯了下來,一片片血肉,被能量切割器無情的撕扯了下來。
魏開山太過可怕,這條蛟,太過駭人。
三大勢力,甚至不敢直接攻向山坡,他們要確定這條巨蛟徹底死亡,哪怕將其碎屍萬段也要確保,這條巨蛟不會再對他們造成威脅。
不是他們殘忍,而是現實令他們不得如此。
光是發生器與其他各種軍事裝置,就被毀了上百台。
最初入侵虛空的先遣部隊,足足三百多名高端戰力,如今十不存一。
為了制住這條巨蛟,星城方面強行打開了五十七道裂縫。
為了制住這條巨蛟,光是常規兵力就派遣了一萬三千多人。
為了制住這條巨蛟,制住這條每一次從天而降就能帶走上百人性命的巨蛟,他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一萬三千多人,死傷近半,短短不足二十分鐘的戰鬥,死傷近半。
山坡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紅了。
魏開山是那麼的孤獨,在敵陣之中,孤獨的異事部部長如一個無力的老人,被敵人無情的撕扯吞噬著年邁的身軀。
巨大的眼睛慢慢合上,再無一絲一毫生命氣機,可撕扯與吞噬依舊沒有停止。
吳紹秋淚如雨下,老淚縱橫。
史尚進如同瘋了一般,高舉著戰俘,低聲詛咒著,詛咒著所有人,當能量屏障被攻破時,他要殺光所有人,哪怕做不到,也要去試,去殺,去為老朋友魏開山復仇!
趴在吳紹秋肩膀上的利維坦,突然開了口。
「那老登和少爺關係…不錯吧。」
沒人搭理這個賤兮兮的大蠑螈,紛紛沉浸在悲傷與怒火之中。
利維坦又開了口,問了一聲:「那他和大小姐關係咋樣?」
依舊無人搭理它
利維坦兩個淡黃色的眼睛滴流咕嚕的亂轉著,像是自言自語:「就算救了它,這老登也活不了,你們知道吧?」
緹娜轉過了頭,大大的眼睛布滿血絲:「你…」
「服了。」
沒人知道利維坦是什麼意思,這個有點討人嫌,沒什麼出鏡率,甚至連楚淵都不怎麼喜歡的大號蠑螈,突然跳到地上,緊接著兩個小爪子和挖掘機似的挖著土,眨眼之間就鑽進了地里。
緹娜眼底掠過一絲狂喜。
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叫巨蛟的尾部已經徹底斷裂了,利維坦終究是沒有出現,什麼都沒有出現,有的,只是那龐大的身軀被不斷殘忍的虐殺著。
…………
地球,末世廢土,前哨要塞戰場。
楚淵癱坐在地上,雙腿上是一具屍體,楚神兵的屍體。
他已經盡力了,快慢刀的效果已經消失了。
他本想活捉鋒鳶,可快慢的效果消失了,他只剩下一隻手臂可以動,面對著身後潮水一般湧來的近衛軍團士兵們,終究還是
楚神兵也盡力了,附身了一次又一次,奪取了鋒鳶的一具又一具備胎身體,在承受著多次替換身體的嚴重不良影響時,在新的身體裡被驅逐了,被化身為靈體的劉柱根驅逐了。
劉柱根的運氣很好,無疑之中找到了「備胎」的BUG。
楚神兵的靈魂被驅除後,並非是死亡,也無法繼續進入新的身體了,這也就導致他真的死亡了,消失了。
「這是一場值得被記載的戰鬥。」
已經接連換過二十一次的鋒鳶,來到了楚淵的面前。
這一次,她拿出了所有的敬意,從她身後數以萬計的動力裝甲士兵就可以看出來。
哪怕楚淵已經再無一絲一毫的戰鬥力,她依舊沒有大意。
「這也是一場令我永遠無法忘懷的戰鬥,很榮幸與你為敵,與你戰鬥,楚淵。」
居高臨下的鋒鳶,並沒有居高臨下的語氣,反而有著毫不掩飾的敬意。
「我無法想像,如果不止是你跨過了虛無來到這裡,還有炎熵,還有賀青雲,還有那些同樣強大的敵人,如果你們都在這裡,這場戰役,兩個文明之間的戰爭,結局,早已被改寫。」
鋒鳶的身上一絲一毫的灰塵,新的身體上,也沒有任何一道傷口。
再看楚淵,千瘡百孔,鮮血凝結,又被新的血液沖刷,大大小小的傷口布滿全身,特種戰術服因為劇烈的快速爬行,早已磨爛了,連胸口、腰部、膝蓋的皮肉也摸的血肉模糊。
「不。」楚淵只是望著懷中楚神兵的屍體,輕輕的搖著頭:「沒有結束,我知道會被你活捉,或許生死兩難,或許陷入永久的沉睡,可也只是我罷了,你不明白,他們,比我更加強大。」
「或許吧。」
鋒鳶微微蹲下身子,兩個帶著電磁弧的紐扣射到了楚淵的兩側太陽穴上。
「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你的身體有著太多太多的奧秘等待著我們的挖掘,為了防止你死亡後侵占別人的身體,我會說服星靈大主教,令你陷入永遠的沉睡,抱歉。」
楚淵突然笑了:「我殺了多少次?」
「很多次。」
「多少?」
「足夠多了。」
「嗯。」楚淵再次低下頭,望著楚神兵那布滿血跡與灰塵的面龐:「相信我說的話,我的朋友們會殺死你更多次,無數次,直到你徹底死亡。」
鋒鳶沒有說話,而是抬頭望向了瞭望塔。
瞭望塔上,每個人都很平靜。
他們知道,對方不會殺死楚淵,既然不會殺死,就有機會救出大聰明,可每個人的心裡,都如同壓著一塊巨石,事實上他們很清楚,前哨要塞註定會被毀滅,在毀滅之前不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大家都會掛掉。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以前是我的敵人,一個驕傲且自負的敵人。」
楚淵將一顆扎進楚神兵下巴上的碎石拔了出來:「我沒有失去過任何人,至少在此之前沒有,我想過,操蛋的命運,那些我完全不想去想的責任,更不願意承擔的義務,因為這些讓我恨不得罵人的事情,我一定會失去一些人,只是沒想到…死在我面前的是他,是楚神兵。」
合上了楚神兵毫無生命色彩的雙目,楚淵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淚水。
「我還是不理解,他為什麼要賭,為什麼要飛過來幫助我,我不是楚富貴,不值得他這麼做,我不是楚富貴,也無法救他。」
「他是一個可敬的朋友,你們之間的友情令人羨慕。」
鋒鳶伸出了手:「我會埋葬好他的屍體,現在,請與我們離開吧,這裡,將會淪為煉獄,為了你好,跟我離開,我不希望你親眼見到你失去更多的人。」
「我跟你走,配合你們,無論你們想得到什麼,找到什麼,哪怕幫你們毀滅克卜勒22B。」
楚淵的聲音帶著哀求,帶著哭腔,甚至不敢回頭看前哨要塞:「求你…求你放過他們,行嗎,那裡有我所有的朋友,所有我在乎的人,停止天神之盾的地面打擊,我答應你們的任何條件。」
鋒鳶面色莫名:「你會成為你們文明的罪人。」
「我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只要你放過他們,我會說服虛空中的人,將虛空拱手相讓。」
「虛空…已經被我們占領了。」
楚淵面色劇變:「二哈,魏部長,緹娜,他們…他們…」
「抱歉,那裡的戰鬥與我無關,我只知道…」
話沒說完,後方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之聲。
所有人,哪怕是鋒鳶,經歷了這一場戰鬥,早已身心疲憊,神經早已脆弱不堪,經不起任何波折與意外了。
可意外終究還是出現了。
在天神之盾封鎖區域後方,一道道裂縫出現,不屬於虛空,不屬於亞空間的裂縫,出現了。
那是一支支特種戰術小隊,武裝到了牙齒的特種戰術小隊,領頭之人,身穿一塵不染的白色道袍,背負道劍,用的,卻是一把突擊步槍。
不絕於耳的槍聲,如同希望的火苗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