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如同蟒蛇一般的生物。
不,它比蟒蛇更加粗壯,更加巨大,長達四十五米。
它擁有如同東方傳說中的生物,龍一樣的身軀。
不,它比龍更加邪惡,更加強大,也更加危險。
黑色的鱗甲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那長在頭部兩側的牙齒,並不鋒利,甚至不算尖銳,可沒有任何人懷疑,那兩排牙齒會咬碎最堅固的城牆,最堅固的防禦工事。
沒有人會去想那兩排牙齒能不能咬碎「人」,或是「生物」,只會去想城牆或是大型防禦工事。
沒有翅膀,卻可飛翔,因為在它的「家鄉」,重力是虛空,是克卜勒22B,是地球的十倍,跳躍,便是飛翔。
既不蛇,也不是龍,如果非要用一種生物來形容,那便蛟,來自盾女星系那顆被徹底毀滅的白矮星之中的蛟。
在那顆早已是支離破碎的星球上,原本主宰那個世界的土著們,有著三種形態。
第一種形態是幼年形態,像一個可愛的娃娃魚,可以噴塗毒霧的娃娃魚。
第二種形態,是青年形態,像一條大鯊魚,有著最鋒利的牙齒,最堅固的骨骼,能夠抵禦深海重力的皮膚。
最後一種形態,則是完全成熟體,那便是蛟。
魏開山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如同按照人類文化來看,它曾是那個族群的「王子」,擁有著最高貴的血脈和最傑出的天賦。
可惜,這些終究敵不過泥盆紀星艦的攻擊。
作為整個文明的最後一個成員,被楚富貴帶到了地球,利用種族天賦,有了人的模樣,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人,懂得了愛,懂得了責任,懂得了守護,也明白了犧牲。
楚富貴在他降臨之前曾對小小的魏開山說過,因為重新編輯並修改了基因特性,如果使用三種形態的話,並不穩定的細胞結構將會徹底死亡並無法再生。
三種形態,是天賦,也是詛咒。
地球上沒有母星那種特有的「毒素」,這種毒素對其他生物來說是致命的,對魏開山的族群來說卻能夠可以令細胞再生以及繁殖的「氧氣」。
這才是魏開山每次即將戰鬥時都當做是自己謝幕一戰,當做第一首也是最後一首絕唱的緣故。
他沒辦法復原,更沒辦法「治癒」自己。
不過這些都是值得的,因為他守護了異事部,守護了意識的尊嚴!
既然是絕唱,是謝幕一戰,那如龍似蛟的生物,如今已經長大成人的王子殿下,不會再看到自己所熱愛的,所在乎的,所珍惜的,所為之奮鬥一生守護一生的一切再被敵人毀滅,哪怕犧牲,哪怕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龍吟之聲不絕於耳,沒有毒霧,沒有撕咬,只有龐大的身軀如同泰山壓頂,帶著不可抗衡無法抵擋的力量砸向地面。
那布滿黑色鱗片的身軀,卷飛了無數動力裝甲士兵。
飛到空中的異能者,手段百出,花樣盡出,嘶吼著將火力傾斜到了王子殿下的身上。
化為蛟形的魏開山張開了巨口,如同龍息,什麼都沒有噴射出來,只有音浪,或是音波,震碎了無數人的耳膜,首當其衝的數名異能者,七孔流血,內臟全部碎裂,跌到了地上,又被四散奔逃的動力裝甲士兵踩成肉泥。
魏開山已經無法發出「人聲」了,只有一聲聲龍吟,什麼都不用,也不需說,將最強大的姿態,展露在了世人面前,一覽無遺的實力,告知世人,他無愧異事部部長這個職務。
對技術部人員的每一次怒吼。
對戰鬥人員的每一次拍桌子。
對賀老二的每一次翻白眼。
乃至對楚淵,對炎熵,每一次的暗自肺腑。
他都有資格,他都有依仗,因為魏部長是如此的強大,以一人之力,獨斗三大勢力三百多位精銳戰力,獨擋三十多道空間裂縫之中跑出來的上萬動力裝甲士兵,力挽狂瀾,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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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輕輕一躍,都如同山巔一般迎頭砸下。
每一次砸向地面,都有數以百計的身體被壓爆,被捲成肉醬,被甩成斷線的風箏。
一條條閃爍著電光的絞索,纏繞住了它的身體。
它依舊戰鬥著,龍吟之聲未曾聽過。
夾雜著火光的磁能炮,射爛了那雙令敵人未知恐懼的左眼。
它依舊戰鬥著,龐大的身軀仿佛神邸降臨。
百人同時釋放的能量屏障,如同利刃一般切斷了它的尾部。
它依舊戰鬥著,並不鋒利卻能夠碾碎一切的牙齒咬碎了一台又一台能量發生器。
即便有著壓迫性的體積與戰鬥力,魏開山終究只是一個人,哪怕他化身為蛟,變成了它,強悍的它,終究還是無法阻擋更多的裂縫打開。
亞礦的作用不止能夠打開空間裂縫,通過這種特殊礦石的提取後,其提取物可以轉變成幽能,一種連花姐兒都無法抵禦的特殊能量。
黑色的幽能,宛若灼熱的火焰轟擊在了它的身上。
密集的幽能彈雨讓本就體積龐大的魏開山無處可躲,魏部長本來也沒想多,他甚至懶得去追擊那些漂浮在空中持續不停涉及它對它造成為何的懸浮炮台。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毀掉裂縫,毀掉能夠對山坡能量屏障造成危害的發生器,自己的安危,他早已不在乎,別說他本來已經看淡了生死,就算這一切結束後也會死亡,哪怕不會死亡,他也會付出生命保護山坡,保護楚淵讓他保護的人,守護異事部的尊嚴,為克卜勒22B人類文明拖延更多的時間與喘息之機。
他不知道楚淵什麼時候能趕回來,他甚至不知道前哨要塞是否能夠抵擋住鋒鳶與近衛軍團的圍攻,他只能用生命去拖延時間,哪怕是多一秒也是好的,也是值的。
一條條肉眼無法觀察到的某種纖維絲線套在了巨大的身軀上,龍吟聲變成了「半聲」慘叫,這種擁有著極強韌性的某種纖維,通過鱗甲的縫隙陷入到了皮肉之中。
每一次運動,這些纖維絲線就會切割著它的皮膚,它的肉體。
龍吟聲再次發出,魏開山不允許自己慘叫,即便慘叫,也不應讓自己的屬下們聽到。
隨著纖維絲線越來越多,黑色的鮮血如雨落下。
龐大的身軀越來越緩慢,龍吟之聲越來越弱,不再高亢,不再刺痛耳膜,不再震魂懾魄。
巨大的能量屏障,將戰場分割成兩個部分。
山坡上,所有人都攥緊了拳頭,緊緊咬住牙關,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們無法提供任何幫助,只能看著,默默的看著,望著異事部的最高領導人,那個化身為蛟的人,獨自抵抗有史以來虛空規模最大的如今,獨自承受著,強度最高也是最為激烈的戰鬥。
陳佳運的雙腿布滿了蔓藤,甚至延伸到了腰上,延伸到了胸口位置。
他的前輩,那個連一個真正名字都沒有老婆婆,曾經告訴過陳佳運,巨斧與蔓藤,代表著虛空,如果有一日他會倒下,會死亡,一定要站在這處山坡上,高舉著戰斧,任由蔓藤連接著他的身體,當耗費掉了虛空所有的能量時,那便讓蔓藤爬滿全身,抽取自己體內最後一絲力量,這就是守護者的宿命。
能量屏障越來越大,陳佳運不遺餘力的激活了虛空之中的所有能量,任由蔓藤爬到自己的臉上,哪怕這樣很容易讓蔓藤觸碰到額頭連他的能量也吸收掉,只為能量屏障再擴大一些,再擴大一些,接觸到戰場,給魏開山一個可以背靠的安全之處。
一支粗糙有力的大手握住了斧柄,攀爬的蔓藤為之一緩。
史尚進緊緊抓住戰斧斧柄,聲音沙啞的大喊出聲。
「老魏,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