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晚安,教授

  三人出了餐廳。

  「哥,你這也太受歡迎了,一堆老疙瘩把你圍在中間,跟粉絲堵愛豆一樣。」

  「愛豆?」

  「哦,就是偶像。」

  邵溫白失笑:「利益使然罷了,哪是什麼偶像?」

  邵雨薇鼻子動了動:「你喝酒了?開車了嗎?」

  「喝了一點。沒開。」

  「正好,上車吧,送你和眠眠回去。」

  邵雨薇車開到巷口,進不去。

  蘇雨眠和邵溫白就在巷口下了,並肩往裡走。

  月明星稀,夜風不燥。

  安靜的巷子,偶爾傳出兩聲細細的貓叫。

  邵溫白踩到一袋垃圾,加上飲酒的緣故,身形有些不穩。

  「你還好嗎?

  「抱歉,今晚多喝了兩杯。」

  怕身上的酒氣熏到她,邵溫白還刻意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聲「抱歉」從他嘴裡說出來,顯得特別真誠。

  蘇雨眠有些恍惚。

  從前江易淮也經常喝酒,還經常喝醉,但他從不覺得這對她來說是一件抱歉的事。

  所以,人和人真的不一樣。

  以前她以為男人都是江易淮、程周、顧弈洲那樣的,泡在燈紅酒綠里,一邊工作,一邊享受,遊戲人間。

  要麼像蘇晉興那樣,溫溫吞吞,安安穩穩,做個踏踏實實的普通人。

  直到遇見邵溫白——

  他眾星捧月、高不可攀,卻不驕不躁、低調內斂。

  原來,優秀和放縱,成功和倨傲沒有必然聯繫。

  他有放縱不羈的資本,卻比誰都更嚴謹克制。

  蘇雨眠疑惑:「做學術的也需要應酬嗎?」

  「我們身處一個人情社會,講究你來我往。但怎麼來,怎麼往?酒就成了一種媒介,當然茶、書、畫、詩、詞等等都有這種功能。」

  「如果把處理這種來往關係定義為『應酬』,那各行各業都逃不過,只是多和少的區別。」

  「你看逢年過節,再小的孩子也會被帶著走親戚,親戚也會到你家來,這難道不算一種應酬嗎?」

  「可如果你把這種來往定義為正常相處,當然不一定要通過酒,也可以是喝茶、釣魚、踏青、露營等等方式,是不是就感覺不像應酬了?」

  「但實際上,用第一種定義來看,還是應酬。」

  蘇雨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由好奇:

  「那教授你今天這頓飯、這些酒,又算不算應酬呢?」

  邵溫白勾唇:「算也不算。」

  「怎麼說?」

  「今天一起吃飯的人里有我曾經的老師,也有我現在的好友,當然還有一些我不太熟想要托我辦事的人。」

  「和老師、朋友吃頓飯,喝點酒,對我來說不算應酬;但被一群不太熟的人勸著喝,而我還不好拒絕,這算應酬。」

  「所以——」

  他頓了頓,轉頭看她,露出一抹淺笑:「一半一半吧。」

  蘇雨眠也笑起來。

  「那你還挺會找補,開心和不開心各占一半,正好抵了。」

  「嗯,」男人點頭,「我希望你也可以。」

  蘇雨眠微怔。

  可以什麼?

  她想問,但兩人已經走到家門口。

  竟這樣不知不覺聊了一路。

  「晚安,教授。」

  「明天見。」

  這晚,蘇雨眠躺在床上,腦海里不由浮現出男人說話時的樣子。

  強大,堅定,平靜。

  是不是到了那樣的高度,才能擁有那般強大的心臟?

  蘇雨眠第一次生出嚮往之情。

  她還不知道,這種複雜的情緒叫——

  慕強。

  ……

  卻說邵雨薇在把兩人送到之後,就掉頭往酒吧開。

  一路安穩,卻不想到了酒吧門口,準備停車的時候——

  砰!

  側後方一輛瑪莎拉蒂躥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抵上她車屁股。

  邵雨薇怒了。

  甩上門,直接衝到對方車前,「你他媽會不會開車?!油門不會松是吧?!這種路段你開這麼快,快就算了,還不看路?我大半個車身還沒停進去,你是看不見還是怎麼著?這都能撞上來?!」

  瑪莎拉蒂駕駛座車門從裡面推開,男人笑著下來,「嗐,我當誰呢,小事小事,脾氣別這麼大嘛。」

  顧弈洲嬉皮笑臉走到邵雨薇面前。

  「嚯,原來是你啊,顧——大——少——」

  她故意拉長音調, 諷刺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顧弈洲檢查了一下法拉利的車屁股,額,撞得確實有點慘。

  不過嘴上還是一如既往地說道:「小問題小問題,我剛才速度有點快,加上沒注意看,這不就跟你來了個親密接觸嘛?」

  「誰跟你親密接觸?」邵雨薇翻了個白眼兒,「說話說清楚。」

  「咳!是我們的車來了個親密接觸,行了吧?」

  邵雨薇撇嘴。

  「算我全責,我讓保險公司過來把你的車開去修。」

  「什麼叫算你全責?本來就是你全責!你報保險也是應該的!害我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沒車開……」

  「你邵大小姐還缺車?說笑呢?」

  邵雨薇懶得跟他貧,車鑰匙丟過去:「我還有事,交給你處理。」

  說完,準備進酒吧。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突然衝上來,對著顧弈洲的臉就是一耳光。

  啪——

  清脆!響亮!

  邵雨薇傻眼,要不要這麼猛?

  顧弈洲本人也有點懵,但很快反應過來,舌頭頂了頂被扇的那邊臉,笑了。

  「司小姐,你該慶幸我從來不打女人。」

  「裝什麼風流倜儻?!你丫就是個渣滓!爛人!」罵完,她又忍不住哭起來,撲進顧弈洲懷裡,「真的要分手嗎?可不可以不分?」

  「就算不娶我也沒關係,可以一直做男女朋友啊……」

  女人很漂亮,身上還穿著白色職業套裙,看起來幹練又大方。

  只是……

  邵雨薇看她又哭又笑,說話時軟時硬,看顧弈洲的眼神更是愛意與憎恨交織,就……

  很癲。

  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男人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即便被她抱著,也不見半點動容。

  「司小姐對分手費不滿意?」

  女人渾身驟僵,從他懷裡退出來,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震驚,最終變成失望:

  「顧弈洲,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只會用錢來衡量一切。」

  她擦掉眼淚,退開半步:「但終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用錢解決不了的女人。你會嘗到患得患失、愛而不得的苦,會輾轉反側、日思夜想,會提心弔膽、惶惶難安。」

  「最後你會像我一樣,被輕視,被踐踏,被踩進泥土裡!」

  「我祝你——這輩子愛而不得,得而患失,失而悔痛!你這種人,就不配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