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難道是那位……」
聽到屋內傳來的一聲驚呼,陳遠笑了笑,推門而入。
屋內的布置同它的外表一般,平凡無奇甚至顯得有些破破爛爛。
房間裡的兩人一坐一站,坐著的那個自然是陳遠已經有四年沒有見到的徒弟——王自在。
站著的那個,陳遠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正是七年前去到風間城時,小王打劫隊伍中的一員,陳遠還記得,自己從他那裡上來了一枚金牙呢。
很顯然,金牙雖然對陳遠的聲音並不熟悉,但對陳遠的長相還是留有深刻印象的,看到陳遠進來,他仿佛又被喚醒了了心中陰影,低著頭不敢不看陳遠。
眼見他們師徒二人似乎有話要談,金牙很識趣的告辭離去,臨走之時順便帶好門窗。
目送金牙離去,陳遠微微一笑,開口讚賞道:「你這手下不錯,能力如何暫不去說,但這臨危之時不忘護主之心,就很是難得了。」
任人唯親,搞小團體,是每一個上位者都會忌諱的事情,原本王自在擔心陳遠會有意見,但看到他似乎並沒我責怪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陪笑道:
「都是從我爹那時就跟著的老人,算得上是我叔叔伯伯了,所以我來空雲分部後就帶上了些願意跟我出來闖蕩的,用起來順手不說,而且他們對我忠心耿耿,有他們守著,至少不用擔心晚上有誰會趁機謀害於我。」
想到了分道揚鑣的范昆和那幾位師弟,陳遠感同身受的嘆道:「是啊,比起能力來,忠心更為重要。」
陳遠這話聽在王自在耳中,似贊同,又是敲打。
不知自家師父是何時來的,王自在回想了一番之前自己的那些言論,感嘆還好自己不曾對師父生出過任何異心。
至於與胖子李春間的些許矛盾,王自在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表現得和李春相親相愛情同手足,那樣陳遠心中才是真的會感覺不舒服呢。
雖然並沒有意識到這點,但或許陳遠潛意識中也認為手下之間相互制衡會比較好吧,所以關於徒弟小王與胖子的不對付,陳遠也只是順嘴問了一句,就一筆帶過了。
師徒許久未見,相談甚歡,這時聽到有人在門外敲門,原來是金牙去而復返,適時的奉上酒菜,供兩人品用。
王自在接過酒菜,在屋中僅有的一張瘸腿桌子上擺好,陳遠一眼掃去,發現這酒菜的質量實在與王自在這揀寶一方首領的身份有些不匹配。
陳遠自然知道這不是徒弟故意寒磣自己,只能說他們日常的生活檔次也就是如此了。
王自在似乎也很不好意思,解釋道:「因為事先不知道師父您會過來,所以實在是有些怠慢了……」
「無妨,」陳遠笑了笑,拉著王自在坐下,說道,「你知道的,為師也不是那麼講究之人。」
王自在說道:「師父你不在的這幾年,世道愈發艱難了,雖然徒弟對李主管多有不忿,但也知道他勉力維持揀寶的局面很不容易。」
「人嘛,不過一張嘴,有得吃喝也就夠了,所以空雲這邊的利潤,弟子大部分都交給李主管去了,能幫點是點吧。」
「至於弟子這處境,」王自在自嘲一笑,說道,「疾風會剛起來的時候,可不怎麼講規矩,很是刺殺過弟子幾次,弟子可是怕死得很,所以就難免會多了幾分警惕之心。」
「可是我一路潛行進來,發現這裡的防備似乎很是稀鬆的樣子?」陳遠不解的問道。
王自在解釋道:「其實這裡只是個幌子,平日裡也就是裝裝貨物的作用,真正生產空雲和存放靈石的位置均不是此處,弟子也只是偶爾會過來看看,沒想到卻正好在這裡遇見了師父您來。」
「原來如此。」
陳遠打量著坐在眼前的王自在,第一次見面時,他還只是一個目光充滿狡黠的少年,而如今七年過去了,他不僅長成了一位青年,而且舉手投足間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穩重和城府。
「當初心念一動收下你這徒弟,如今想來,我這師父當得實在是有些失職了。」陳遠自嘲笑道。
「師父萬萬不可這麼說,」聽到陳遠自責的話語,王自在連忙站起身來,有些惶恐的阻止道,「當初的我不過是個眼中只有山下過道的井中之蛙罷了,如果沒有師父提攜將我送入應天宗,帶我見識這片天地,又哪裡有今日的我來?」
「只是,弟子卻是讓師父您……失望了。」
王自在知道,陳遠是希望自己能走上一條青雲之道的。
在這個世界上,最有前途的人生莫過於拜入一家聖地宗門,然後一步步成為門內的核心弟子。
陳遠看好王自在的天賦,原本也是這般對他期翼的。
只不過王自在實在忍受不了同門中對他出身的歧視目光,又沒有陳遠那般讓別人望其項背的卓絕實力,所以他在二十七分派的三年裡,過得並不十分愉快。
再加上王自在的性子本就不喜歡名門正派中的那些條條框框,所以主宗考核時,他出人意料的放棄了錄取資格,驚掉了一地眼珠。
「罷了,畢竟是你自己的人生,路還是要你自己去走。」陳遠也想通了,有時候自己認定最好的選擇,並不代表別人也是這般認為。
「多謝師父寬宏。」王自在的感謝很是誠懇,時至今日,得了陳遠諒解,他才終於算是去了心結。
「對了,弟子都忘記問了,師父你今日是路過此地來看看弟子,還是有事情要弟子去辦?」
「二者都有吧。」陳遠嘆了口氣說道。
自己剛剛才說了不願強求他人的決定,可現在又要給王自在安排一種特定的人生,雖然自己會給予他選擇是否答應的權力,但一時間,陳遠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斟酌半晌後,陳遠問道:「你喜歡如今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