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打量著著手中長劍,陳遠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照理來說,見到一把鋼劍而不是鐵劍,陳遠不應該如此驚訝的。
在這個世界上,如同中國古代那般,人們早就知道了鐵製兵器太脆,用力過猛或是兵器相交時很容易斷裂。
但是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發現若是反覆鍛打剛出爐的鐵胚,得到的兵器會有更好的硬度和韌性。
這時候的鋼鐵冶煉,往往是採取富礦石與木炭加熱熔化還原鐵水,然後採用擊打法逐級提純變為鋼的辦法,也就是俗稱的「千錘百鍊」成鋼。
鍛鋼法是一個高明的鐵匠所必須掌握的手法,而其中鍛打的力道和技巧是衡量鐵匠水平高低的最好方式。
但無論如何,此時的鋼鐵製品,離不開鍛打二字。
即使鋼鐵煉製的武器經過打磨後,可以做到光滑無比,但深層次里,一個鐵匠或者是個煉器師所能感受到的,宛如魚鱗般的鍛打痕跡,是不可能消除的。
這也是為什麼有些兵器拿在行家手裡,不用去試劍就能知道是出自大師之手。
因為行家們從其中的鍛打痕跡中就能分辨出製作者的技藝高低。
但陳遠手中的這把長劍卻有些特殊。
劍身光滑自不必說,但是它內里也沒有這時代精鋼長劍所必有的魚鱗痕,這就有些奇怪了。
這把劍,更像是陳遠曾經的現代社會中,經過氧化還原反應後脫硫脫磷的工業製品。
而且陳遠憑藉著強大的靈覺和對材料特有的敏感性,隱隱感覺到這把劍似乎添加了些其他的金屬,類似於鎳或者是鉻的性質。
不鏽鋼麼?陳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神色。
就在這時,通往後院的帘子被人掀開了,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小兄弟似乎對這把劍特別感興趣?」
陳遠聞聲轉頭看去,不用人介紹便知道了來人身份——周師弟他爹到了。
和周師弟仿佛是同個模子裡刻出的面容,身材孔武有力,特別是一雙手臂格外的壯實,只不過或許是因為周師弟口中的病痛折磨,此刻那高大的身軀略微顯得有些佝僂。
「周伯父,」陳遠笑著打了個招呼,將手中長劍放了下來,「擅動主人家的東西,是晚輩有些孟浪了。」
周父擺了擺手,說道:「想看就看唄,我們鄉下人家沒那麼多規矩。」
「也是煉器道」,這裡還有其他人同樣是煉器一道的麼?
一個也字聽得陳遠心中有些疑惑,不過他也沒多細想,只是當成了周父的口誤而已。
見陳遠點頭應是,周父顯得有些悵惘:「志豪那小子當初剛拜進應天宗時,我就再三叮囑他將來一定要選擇煉器一道,可沒想到這小子最終還是沒聽我的話……」
這時跟著周父返回前院的周志豪忍不住插嘴了:「爹你不知道,煉器可不像你們打鐵,可危險了,我是想著我家三代單傳,不忍心您白髮人送黑髮人,才不去選的。」
聽到周志豪還敢還嘴,周父更來氣了:「誰說我不知道了……」
頓了一頓,他接著說道:「就算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下來,也沒聽過幾個煉器的把自己給煉死的。」
「你怎麼知道沒有,」周志豪不服氣的小聲嘟囔道,「修真界的事你又不清楚。」
「你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老子說一句你頂一句,長能耐了啊!」
周父渾然沒將自己兒子的修士身份放在眼裡,伸手拽過來就想暴揍一頓。
可就在巴掌剛扇出去之時,卻突然想起一旁還站了個陳遠呢。
可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想到這裡,周父怏怏的停下手來。
原本陳遠看熱鬧正看得起勁呢,連周父話語中的「小兔崽子是不可能長翅膀」的常識錯誤都沒有出言提醒,生怕打擾到他們的情緒。
可即便如此,仍然沒有看到「父子相殘」的好戲,陳遠不由得有些失落。
鬆手將拽著的周志豪扔到一旁,周父頗為不好意思的乾咳兩聲後,好奇的問道:「小兄弟既然是應天宗煉器道的高徒,又怎麼會看得上我這鄉野村夫所煉製的兵器?」
說罷周師弟抽出了自己寒光凜冽的隨身飛劍說道:「看到了吧,這把劍正是陳師兄為我打造的,就您打的那些長劍啊,此劍一次劈斷百把都不是問題。」
周父斜睇了周志豪手中飛劍一眼,微微笑了笑,而後目光重新落到陳遠身上。
不知為何,陳遠竟是隱約覺得周父的笑容中似乎有一絲不屑。
看到長輩還在等著自己答覆,陳遠坦然答到:「這把劍雖然沒有法器的那般威力,材質上也很是普通,不過這材料的處理方法卻是相當高明,聞所未聞。」
頓了頓,陳遠皺眉接著說道:「這種手法,與任何一種煉器流派都完全不同,似乎不應該出現於這個世上似的。」
聽到陳遠前半句時,對於這來自半個同行口中的誇獎,周父一臉得色,看起來十分受用。
可聽到後半句時,他的臉上卻是勃然色變。
周父臉上陰晴不定,半天后才強自笑道:「小兄弟說笑了,不用是把隨手打就的長劍罷了,哪有你口中說的那麼玄乎。」
敷衍一句後,周父接著說道:「老夫突然感覺身子有些不適,就不在這多陪小兄弟了。」
「爹,你怎麼了?」
聽到周父的話語,周志豪不由得露出了些擔憂的神色。
「沒事,老毛病了,回去休息下便好,你在這代為父招待客人便好。」
看著父親匆匆離去的身影,周志豪眼中憂色不減,看向陳遠說道:「師兄我先告辭一會啊,把從宗裡帶回來的靈藥給我爹拿去。」
「嗯,你趕緊過去吧」陳遠點頭道。
待周家父子都離開後,陳遠卻是陷入了沉思:這個周父,似乎很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