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4章 本願寺顯如降了
羽柴秀吉對小西行長說道。
「小西姬,你我是老相識,你是了解我的,我這次來是非常有誠意的。
照理說,浦上家對宇喜多家有再造之恩,對於宇喜多直家大人的許多做法,我是看不慣的。
但我明白她的難處,畢竟宇喜多家位於毛利浦上交鋒的最前沿,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深淵。
宇喜多家為了自保,背叛浦上家,投靠毛利家,我都可以理解。
但現在,宇喜多家的最大威脅備中眾三村家,已經被宇喜多直家大人聯合毛利家剿滅了。
宇喜多直家大人難道還要繼續與虎謀皮,和毛利家的逆黨攪在一起,替毛利家殉葬嗎?」
小西行長鞠躬道。
「羽柴大人,並非我主有意背棄浦上家,與毛利家勾連,只是。。這是足利將軍的命令呀。
宇喜多家不能不尊重公方大人,還請織田殿下海涵。」
羽柴秀吉微微一笑,宇喜多直家真是個聰明人,她這個藉口找得好呀。
足利義昭這位落魄將軍,貧乏公方跑到毛利家的地盤尋求庇護。
毛利家以為奇貨可居,利用足利義昭在備後國的鞆重開幕府,世人稱之為鞆幕府。
而京都這邊,因為有斯波義銀的存在,織田信長與幕府武家的矛盾並未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境地。
足利義昭的擅自離京非但沒有帶走足利將軍的權威,反而便宜了斯波義銀。
足利家的死黨足利馬回眾饑寒交迫,全部倒向聖人,幕府武家各安其職,京都中樞竟然有條不紊,有將軍沒將軍是一樣過年呀。
斯波家牢牢控制住京都幕府,一直對外宣稱足利義昭是在西狩途中被毛利家挾持,這又給了斯波織田兩家聯手討伐毛利家的大義。
足利義昭的鞆幕府,正在迅速成為毛利家的政治負資產,而毛利家又沒辦法脫手丟掉。
毛利家如今已經是京都幕府宣傳下挾持將軍的逆黨,如果這時候放棄足利義昭,京都方面不但不會放過毛利家,反而會坐實了罪名。
你看你看,毛利家心虛了,果然是逆黨!別以為後悔了就不是逆臣,該打還得打!
再虛的政治招牌,那也比沒有招牌好,於是毛利家只能捏著鼻子繼續用足利義昭的御令指使各方。
某些野心家順水推舟,借尊崇將軍的名義達成自己的野心,事後再推個一乾二淨,簡直完美。
備前備中一線,是赤松浦上各家抵禦毛利侵襲的前沿。
軍事上,看似是毛利家利用備中三村家入侵備前,浦上家的重臣宇喜多家抵抗入侵,但這背後又是合縱連橫,陰謀詭計層出不窮。
宇喜多家最後是背叛了浦上家,與毛利家聯手弄死了三村家,成為備中備前一霸。
且不談宇喜多直家的人品如何,光是這份戰略重地的影響力,羽柴秀吉就願意賭一把,拉攏這個著名的陰謀家。
而宇喜多直家是因為服從足利義昭這位貧乏公方的御令,才無奈叛出浦上家,與毛利家聯手的無恥理由,也成了雙方媾和的遮羞布。
宇喜多直家敢說,羽柴秀吉敢信,至於事實如何,誰在乎呢?
羽柴秀吉嘆道。
「宇喜多直家大人糊塗呀,毛利逆黨居心不良,挾持將軍,另立中央,不臣之心早就是昭然若揭。
她怎麼能如此愚忠,竟然信了逆黨的謊言,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呢。」
小西行長一臉沉痛道。
「我家殿下也是事後醒悟,悔不當初,可又尋不到正途回歸。
今日,羽柴大人攜恩義而來,宇喜多家必然以您馬首是瞻,莫敢不從。」
羽柴秀吉眼中閃過一絲愕然,她也沒想到,自己還沒有發力說服對方,小西行長就自己順杆子爬上來了。
宇喜多家怎麼說也是在備前備中兩國具有很大影響力的武家大名,至於這麼主動湊上來嗎?條件都不談一談嗎?
羽柴秀吉哪裡知道,宇喜多直家也有自己的難處,她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宇喜多直家幼年流浪,落下不少病根,這些年又是殫精竭慮維持家業,熬得油盡燈枯。
她做事一向陰毒,就是老話里說得那種生女兒沒p眼的王八蛋。
現在大家是怕她這個厲害的陰謀家,所以不敢動手,可她要是一死。。她那個年幼的女兒怕是真的要沒有p眼咯。
小西行長這些年與織田家的接觸,背後就是宇喜多直家的默許,給自己另留一條出路。
宇喜多直家在浦上毛利兩家之間反覆橫跳,還不忘朝遠方的織田家拋媚眼,的確是個有本事的人。
但現在,宇喜多直家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小西行長又竭力推崇羽柴秀吉的人品能力,最終讓宇喜多直家下了決心。
所以,才有了眼前這一幕。
羽柴秀吉以為是自己在主動拉攏宇喜多直家,其實是宇喜多直家走投無路,準備全面倒向織田家,倒向羽柴秀吉,替女兒求條活路。
改換門庭這種事,最怕就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宇喜多直家站隊水平一流,自然知道要麼不做,要麼一步到位的道理,乾脆一點條件都不談,直接拜倒在織田門下。
羽柴秀吉大喜過望,雙方一拍即合,共飲一杯。
這一次羽柴秀吉來堺港,是帶著織田信長的大禮包而來,也是為自己拉攏幫手。
羽柴秀吉出身太低,在織田家征服尾張美濃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地位,所以只有自家親戚和織田信長委派的與力跟隨。
到了北近江,好不容易拉攏了一批人,現在又要主動放棄地盤。
羽柴秀吉根基淺薄,真到了織田信長改封領地的那一天,跟隨她的尾張眾,美濃眾,近江眾,又有多少人願意來西國重新發展?
所以,羽柴秀吉必須重用播磨國備前國的當地武家,來充實自己的姬武士團。
眼看小西行長與黑田孝高的才情橫溢,羽柴秀吉已經動了愛才之心,暗自琢磨著怎麼把她們拉來當羽柴家臣。
說起拉攏人,羽柴秀吉可是自信得很。羽柴家除了她丈夫寧君的親戚之外,其餘班底都是被羽柴秀吉的人格魅力籠絡而來。
可一想起丈夫寧君,羽柴秀吉又就有些頭疼。
那爺們也不知道犯了什麼昏,竟然寫信向織田信長埋怨妻子待自己冷淡,織田信長還特地寫了一份回信來責罵羽柴秀吉為禿鼠。
羽柴秀吉內院不寧這件事,已經淪為織田家臣茶餘飯後的笑話,寧君還時不時拿出織田信長的信說事,讓羽柴秀吉抬不起頭來。
對於寧君,羽柴秀吉是又敬又怕。
她的姬武士身份是入贅木下家得來,沒有寧君就沒有木下秀吉,也就沒有今日的羽柴秀吉。
再者,羽柴秀吉出身差,最早跟隨他的人都是寧君的親戚孩子,那些半大的女娃現在都已經長成了獨當一面的羽柴重臣。
不管是出於感激,還是面對現實,羽柴秀吉都不可以嫌棄寧君這位賢內助。
但隨著羽柴秀吉地位上升,她和寧君在一起的時候,早就沒有了濕潤感。
長期遭到冷落的寧君再怎麼賢惠,也忍不住要幽怨幾分,但羽柴秀吉就是沒感覺,下不去B。
羽柴秀吉其實非常自卑,她從一介僕役爬到現在的高位,最鄙夷的是賤民,最喜歡的是高門貴族。
如果說羽柴秀吉對什麼樣的男人有感覺,那自然是斯波義銀那樣,要顏值有顏值,要氣質有氣質,家格血統又高貴到不可攀。
一想起他,兜襠褲就浸透。
而像寧君這樣出身下層武家的男人,羽柴秀吉只有尊重。可身為丈夫,寧君需要的只是尊重嗎?
隨著時間流逝,兩人的關係只剩下相敬如賓,最後這點隱私被幽怨的寧君捅到了織田信長案前,嚇得羽柴秀吉一身冷汗。
好在織田信長沒有多想,她也不可能知道羽柴秀吉心裡藏著對斯波義銀的覬覦,但心虛的羽柴秀吉還是嚇得兩股戰戰。
羽柴秀吉一邊招待客人,一邊想著自家的煩心事,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似乎是被羽柴家的姬武士攔住了,津田宗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羽柴大人,各位大人,我有急事稟報!」
羽柴秀吉看向羽柴秀長,羽柴秀長點點頭,轉身拉開門,示意津田宗及過來。
津田宗及爬上門廊,伏地叩首說道。
「石山本願寺那邊來了急報,顯如上人降了。」
諸姬面色皆是一變,這麼快?
———
在距離天王寺屋不遠的新選組駐地,今井宗久匆匆趕來,也把石山的最新消息帶給了高田陽乃。
高田陽乃抖了抖手中情報,呵呵一笑。
「明智光秀倒是會做人,親自上門遊說,本願寺顯如也是個沒骨頭的,就這麼同意了。」
今井宗久嘆道。
「石山本願寺的外援都斷光了,最精銳的信徒雜賀眾不參戰,周遭武家都宣布中立,唯一想進來摻和一把的毛利家被堵在了外海。
四面楚歌,黔驢技窮,再不抓住明智光秀大人這根救命稻草,本願寺法主一脈的傳承就真要斷送在石山了。
如今雙方和解,也算是一個不壞的結果,至少免去兵災,堺港也能不受波及。」
高田陽乃冷笑道。
「和解?以這個條件和解,與無條件投降有什麼區別?
本願寺退出石山,顯如上人前往紀伊國鷺森居住傳教,號召各地信徒放下武器,不再組織參與反織田的任何行動。
石山本願寺的大好基業拱手讓人,一向宗上下抗爭八年的成功毀於一旦。
三河一向宗,長島一向宗,近江一向宗,北陸道一向宗的鮮血都白流了,那些死在織田家屠刀下的坊官信眾都白死了。
好一個懂得審時度勢的本願寺顯如,我試想過一向宗可能接受的最差結果,都沒有她做得這麼絕。
天朝有雲,肉食者鄙,誠不欺我也。本願寺一脈的名望掃地,法主對一向宗信徒的號召力完了。
信眾還在奮戰,法主何故先降,真是恥辱呀。」
今井宗久搖搖頭,倒也沒有高田陽乃如此看不起本願寺顯如。
石山本願寺被斷絕了一切外援,就算再堅持一年半載,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長島一向一揆的前車之鑑不遠,惹惱了織田信長,她是真會舉起屠刀的。
與其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再輕信織田信長的承諾,任人宰割。
不如趁著明智光秀前來,以京都幕府和斯波家聖人的名譽擔保,太太平平撤出石山,安全又體面。
高田陽乃雖說這些年創業不易,但她背靠斯波義銀這座大佛,還真沒有吃過走投無路的苦楚。
心高氣傲如她,也不會明白本願寺顯如心中四面楚歌的彷徨。
本願寺顯如說白了就是個富二代,讓她站在祖業之上發號施令可以,真要讓她做一個生死存亡的艱難選擇,她哪有賭上一切的勇氣?
再說了,紀伊國是個好去處。
鈴木重秀這個雜賀眾首領雖然不願意去石山蹚渾水,但法主到了紀伊國境內,她是必須庇護的。
以雜賀眾的實力,鈴木重秀還握有紀伊守護代的名分,再加上明智光秀代表斯波家做出的擔保,本願寺顯如的個人安全肯定有保證。
和平開城帶著親信離開,已是本願寺顯如可以得到的最好結果,至於一向宗內部的不滿和屈辱,哪有自己的身家性命來得要緊?
今井宗久想了想,說道。
「石山本願寺一降,加賀一向宗就沒有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了,織田家的領地又要擴大了。」
高田陽乃說道。
「你應該是猜對了。
北陸道大雪封路之前,上杉殿下就已經迴轉越後國春日山城,能登越中兩國武家聯軍皆退回本領,加賀國已經空了出來。
現在是北陸道最冷的時候,不利於大軍行動,所以柴田勝家的越前織田軍還沒有動作。
但等到石山本願寺投降的消息傳了過去,加賀一向一揆再無堅持的理由,七里賴周必然乞降,加賀國就是織田家的。
尾張,美濃,伊勢,近江,越前,攝津六個大國在手,還有石山的商貿資源,織田殿下已是真正的四百萬石強藩,天下第一大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