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微黃的火光照亮了那兩位少年的臉,他們身後的蠻族戰士,想要跟上他們的腳步,但其中一位少年回頭用不知名的語言說了兩句,搖了搖頭,戰士們便乖乖地守在了原地,但他們的視線依然聚焦在少年的身上,寸步不離。
莊行能感覺到這兩人是衝著自己來的,昨天在北市他與西蕃人撞見過,他能察覺到這西蕃人里,有一個化人的羊神,別人當然也能察覺到他與宜都百姓的不同,知曉他是個修行中人。
但僅憑他是個修行人土,應當不至於勾起西蕃人對他的興趣。
莊行不知道他們是何時來的宜都,或許在廟會之前就待了一段時日,他們也許聽過了關於某位福星下凡的傳說,而昨日劉差人又認出了他,便勾起了他們的興趣,
不管他們是為何而來,莊行作為土生土長的陳州人,願意與客人交談一番。
他心裡其實也有點好奇,山脈那頭的國度是什麼樣的?那是片什麼樣的土地,那裡的人又是如何生存的?
而這兩位少年讓身後那些體格魁梧的戰士守在身後,便也足夠說明他們的好意。
莊行坦然待之,視線並不躲避,與這二人對上。
小妹也好奇地眨眼看他們,那些身材高大的西蕃戰士容易給人一種威感和壓迫感,但這兩位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雖然他們的長相明顯與本地人有差別,但眉眼並不兇狠。
她此時並不躲,只是眨眨眼睛抬頭,看著這兩位陌生的哥哥。
莊行左手邊的,就是那位羊神,他的視線與右手邊的那個少年對上,少年的眼神很有神,像是鷹的眼睛。
少年學著大虞人拱手,用不太流利的大虞話,介紹自己:「阿古拉,我的名字。」
「在下莊行。」莊行回禮。
「你們的土地,很好。」阿古拉說,「你們的戰士,很強大。」
阿古拉看向了拱橋的那頭,那裡是一條街巷,街巷的兩頭竟是青磚的房舍,青石板的地面上營造出燈籠的光,穿著得體的宜都人,有說有笑地走過拱橋。
阿古拉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艷羨之意,來到這片土地之後的所見的一切,都讓他如此嚮往。
原來世上真的有這麼美好的土地,人們安居樂業,不必為黑夜中蟄伏的野獸提心弔膽,也不必在雪中與狼群殊死搏鬥,只為了爭一口肉吃。
阿古拉,並非是為了探索才來到此地,他是主君的第九個孩子,是為了尋求氏族的生存之路,
才帶上最忠心的戰土,踏上這遙遠的旅途。
在他出發之前,氏族中已經有了許多的傳言。
有人說是氏族的不敬惹怒了天神,天神讓草原上降下大雪,讓羊群和牛群餓死在荒原,讓飢餓的族人凍死在風雪之中。
有人說是先祖的靈魂對失去熱血的戰士感到不滿,必須要讓部落最勇猛的戰士拿起長弓,將天上盤踞的蒼鷹之主射下蒼穹,才能讓榮耀重歸。
主君為了平息族人的憤怒與不滿,便將自己的兒子聚在了一起。
在草原上,沒有長子次子的說法,那裡只靠實力與勇氣說話。
主君說,誰能找尋到氏族的延續之道,誰就是下一任主君。
於是阿古拉應羊璽的啟示,朝著遙遠南方出發。
那片將草原分割開的山脈,是一片兇險之地,有許多的凶獸盤踞。
他們走了兩百多個日夜,歷盡千難萬險,終於來到了這片富饒的土地上。
他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天神的國度,那些宏偉的建築和井然有序的戰士,讓他嘆為觀止,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超出他想像的強大,
他羨慕這片土地上的人,他多想自己的氏族也能如這裡的人們一樣無憂無慮地生存。
莊行看出了阿古拉眼中的思緒,雖然這位異鄉來客與他的語言並不相通,雙方交流起來很吃力,但有些情緒是不必說也能感覺得到的。
莊行沒有料到,阿古拉只是來稱讚他們的,這位皮膚黑的少年,發自內心地讚美了眼前的國度,而後又行了一禮,便離去了。
雙方互換了名字,並沒有交流更多。
莊行注視著西蕃人遠去的背影,將少年的臉記在了心中。
他帶著妹妹回到了吳家茶鋪,夜深了,外面依然燈火通明,但妹妹在街上揉眼晴發困了。
白天就逛了很久,晚上又逛了很久,她覺得很累了,莊行便帶著她回屋歇息。
次日早晨,屋外依然喧鬧不斷,
這日,蔡北來訪,說是那書本印刷的事情,全都交代出去了,印刷的字本,正在籌備,他也在忙活這事,用的是雕版印刷,要把字一個個刻在木板上,印刷一本書,消耗的精力不少,一時半會還沒辦法拿出成品。
但只要把一本書的字全部雕刻好,印刷起來就很快了。
莊行一開始還有點疑惑為什麼不用活字印刷,是沒發明出來麼,但與蔡北交談一番後,他才知道活字印刷其實並不比雕版印刷好到哪裡去,有找字的功夫,都能刻出兩三個字了。
這種印刷方式並不適合單個的文字,想了想,如果是只有二十六個字符的字母,才會變得方便起來。
「莊兄放心,年前我一定督促那邊把書本給印出來。」蔡北拍著胸脯說,「不知莊兄住在芒谷村何處,等書印出來,我看能不能托人走官道把那書寄給莊行觀摩一番。」
莊行說:「蔡兄有心了,若蔡兄真能在年前把書印出來,就說寄到莊良慶的家中即可,那邊的官差應當都知道我家在何處。」
「如此便好,我記下了!」蔡北說。
說完他火急火燎地又跑出去了,說是要回去看店。
看樣子他是偷偷跑出來的,有個管教很嚴格的爺爺,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主要他在爺爺眼裡,一出門就是跑出去鬼混了,所以他不敢在外多留,就連幫莊行印書,都是偷著去的。
見蔡北離開,莊行這日便與妹妹出去給家裡人挑禮物,昨日逛的差不多了,今天差不多到了收尾的時候。
中午之前,他們就回來了,莊行決定明天回家,明天走正好,再晚一些,就到了廟會散場的時候,到時候走的人更多,車馬船都不好找回到茶鋪的時候,他又看見了一個熟人,是白瑜,小茉莉與白瑜正坐在桌前,看滑車的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