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衛民的妻子站在張志鵬的面前還沒開口呢，淚水先滾落下來。
「老楊，活得太痛苦了……」她說。
張志鵬嘆了口氣，說道：「楊老師是我們科學工作者的榜樣。」
「他現在都在接受什麼樣的治療啊？」
楊衛民的妻子擦了一下眼淚說道：「之前接受一種靶向藥的治療，感覺還曾經有那麼一點效果。」
「只是，突然之間，那種靶向藥就不太好買了。」
「組織上想了不少法子，不惜代價地從國外搞來一些，卻也不夠用的。」
「醫生說，老楊的病已經到了晚期，根本沒有逆轉的可能。」
「他所剩的時日應該不多了。」
「他現在每隔兩三個小時就打一針止疼針，不然就疼到坐臥不安。」
「他明明那麼痛苦，還是要繼續忙碌。看著，真的太讓人心疼了。」
「張老師，您如果能幫老楊完成他現在的這個課題，就幫他一下吧，讓他安心地去……」
說著，楊衛民的妻子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張志鵬明白她的想法。
她是不忍看著自己的丈夫天天被病魔煎熬了。
被病魔如此煎熬著，親人也是有點兒受不了的。
當然，沒有人不想自己的家人活下去。
可要是活著的質量那麼低，就好像在受非人的酷刑，那還是早點了結比較好。
張志鵬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
人類的很多癌病，在當今差不多都算是絕症，早期發現的話，生存概率還高一些。
中晚期的話，生存概率就低了太多。
當然，若是能有針對性地服用一些抗體藥，也是可以延長一些壽命的。
華國在癌症治療藥物這一塊存在巨大短板。
如今，治療癌症的藥物基本上都是進口的。
國外巨頭為了進入巨大的市場的確會做一些讓利。
但是，他們的定價依然相當高昂。
不少藥物一瓶就動輒幾萬塊。
普通人壓根就活不起。
張志鵬覺得，自己應該改變這一情況。
應該在抗癌藥物上下點功夫。
蜥方尤其是老鷹家為啥在很多藥物研究開發上遙遙領先？
主要還不是因為他們是壓根就沒有什麼底線的嗎？
那些巨頭公司為了研製新藥，是可以在貧窮國家做大量的人體實驗的。
在巨頭藥企眼裡，為了賺錢是什麼沒有人性的爛事都可以做的。
這種情況下，華國的企業拿什麼跟他們比？
「阿姨，現在楊老師用的什麼靶向治療藥物呢？」張志鵬問了一句。
楊衛民的妻子說：「主要是厄洛替尼片等藥物。」
「但現在這種藥的效果也在減小。」
「能用的藥，幾乎全都用過了。我多想能讓他好好的啊！如果能用我的命換他的命，我也是願意的……」
張志鵬嘆了口氣說：「回頭我會組織一些專家，好好研究一下，爭取能夠搞出來一些特效藥。」
「阿姨您也不要太難過了，一定要保重您自己的身體。」
楊衛民的妻子痛苦搖頭：「要是有特效藥該多好啊！可惜，找遍了全世界，都沒有呀！」
「特效藥沒有那麼容易開發出來的。」
張志鵬勸慰她：「科技仍然在迅猛地發展，我們一定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找到特效藥的。」
「只要我們現在能夠改善楊老師的生存條件，讓他能活得輕鬆一些，儘可能延長他的壽命，以待將來，不就好了嗎？」
楊衛民的妻子臉上露出一絲希冀的光：「如果能那樣就好了。」
「讓他別那麼痛苦，讓他能夠正常進食、作息，那該多好。」
「張老師，您，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她現在把希望寄托在了張志鵬的身上。
因為，她覺得張志鵬是個有能耐的，是個近乎無所不能的年輕人。
張志鵬心裡沒底。
他能有什麼好的辦法呢？
現在楊衛民幾乎是全身擴散了。
每一處都有癌變。
惡變的細胞正在吞噬正常的機體細胞。
這種情況下，想要戰勝病魔，太難了。
或許，增加病人的免疫力，讓病人自身的機體爆發出驚人的生機，能夠將病魔擊退？
「我個人暫時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不過，我回去之後就馬上組織醫學專家開展研究，爭取儘快出成果吧。」張志鵬說。
楊衛民的妻子趕忙點頭道謝：「謝謝您！希望您能創造醫學奇蹟。」
兩人在病房外面說了好一會子話。
其實，張志鵬主要就是在安慰楊衛民的妻子。
病房的門開了。
一個小護士走出來，說：「楊老師說，他休息好了，希望能繼續跟張老師探討仿生無人機的事情。」
其實，這才過去不過二十來分鐘。
由此可見，楊衛民此時是何等的心急。
他是渴望能夠儘快完成自己手頭的這個項目的。
大概他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吧？
張志鵬就走進了病房。
楊衛民已經在查看電腦上的各種資料了。
他還在吩咐學生做一些修正。
看見張志鵬進來，楊衛民很開心。
「謝謝志鵬同志，耽擱了您的行程。」楊衛民說道。
張志鵬也知道，楊衛民此時就是憑著自己驚人的毅力在支撐。
大概楊衛民此時內心有一個執念吧。
這個執念就是：他要完成這個重要的課題項目。
如果這個項目能夠完成，沒準他的精神一放鬆，整個人就過去了。
張志鵬此時內心很糾結。
他在想：我要不要幫助楊衛民快點完成課題呢？
如果這個課題不完成，那楊衛民還能靠一口氣撐著。
如果課題完成，那一口氣一松，人就沒了。
張志鵬糾結得要死。
他跟楊衛民又繼續探討著仿生無人機的理論。
讓張志鵬感到震驚的是：哪怕楊衛民已經病入膏肓，他的思路仍然是十分清醒的，邏輯也很嚴密。
這個人莫非是鐵打的嗎？
他怎麼能有如此堅韌的意志？
在跟楊衛民談話的過程中，可以說他時時刻刻都被對方感動著。
探討結束，楊衛民顯然是受到了張志鵬的啟發，他就開始準備安排學生開始動手製造仿生無人機了。
「志鵬同志，多謝你，今天，跟你談了這麼多，你給我帶來了，挺大的啟發。」
楊衛民對張志鵬說。
張志鵬微笑著擺擺手說道：「給您的幫助不多，我希望您的這個課題能夠早日出成果吧！」
楊衛民說：「不，不，您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知道您日程比較忙，那，我，就不耽擱您了。」
張志鵬自己不好意思主動說離開，楊衛民還知道主動說這個話。
由此可見，他是個很能為他人著想的人。
他為自己耽擱了張志鵬的時間而感到愧疚。
張志鵬和鄭敬之一起離開楊衛民的病房。
楊衛民的妻子家人一直送出去很遠。
楊衛民的妻子說：「張老師，如果，您真能組織科研人員研究出可以改善病人生存質量的藥，一定要跟我說一聲。」
「哪怕是要試藥，也可以在老楊的身上試。」
「我現在真的很期待能有奇蹟的發生。」
張志鵬安慰她說：「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您的！而且，我也堅信，一定會有奇蹟發生。」
告辭楊衛民的家人，張志鵬和鄭敬之一起走出了住院部病房大樓。
鄭敬之嘆了口氣，問：「志鵬啊，你真的覺得，能研究出癌症的特效藥嗎？」
張志鵬苦笑著說道：「我希望能夠研究出癌症特效藥，不過，我覺得可能性也不是太大。」
「我在想，其實真正的特效藥應該是人體的免疫力。」
「只要免疫力增強，抗病能力自然也就會增強，不是嗎？」
「我希望能夠研究出大幅度改善提升免疫力的藥。」
鄭敬之再嘆口氣：「唉！我估計著，楊衛民都不一定能撐到那個時候吧？」
「想要研究出一種新藥來，太難了。需要很長時間的研究，才能有成果。」
「快過年了，咱們一起回長安吧。」
張志鵬就陪著鄭敬之一塊兒回長安。
他們回去的時候乘坐的是軍機，降落的也是軍用機場。
回去的這一路，兩個人的心情都有點兒沉重，所以，他們都沒怎麼說話。
到了長安之後，張志鵬馬上就命人找來了目前市面上銷售的所有的抗癌藥以及增強病人免疫力的藥。
他專門借用了西工大醫學院的一個實驗室。
雖然已經快過年了。
但張志鵬推掉了其他所有的事情，將主要的精力都投入到對藥物的研究之中。
其實吧，蜥方醫藥巨頭的那些所謂的抗癌藥物並不複雜。
張志鵬隨便進行一下研究，他就能把配方給搞出來。
生產仿製藥啥的，不要太輕鬆。
阿三國生產的仿製藥主要是看人家蜥方醫藥公司的配料表，然後就開始琢磨著配料仿製。
就那，阿三國的仿製藥都快要成為一個產業了。
張志鵬的研究可是比阿三國的科研人員牛叉太多了。
張志鵬甚至還可以在對方的配方基礎上，再增加其他一些材料，然後搞出來一種新藥。
很快，也就兩天不到的時間，張志鵬就把治療胰腺癌的幾種主要藥物都進行了改進，並根據自己搞出來的新配方把新藥都給試製了出來。
就在他準備將這幾種新藥派人乘坐專機飛往京城，交給楊衛民的家人的時候，楊衛民的妻子給張志鵬打來了電話。
楊衛民的妻子在電話里告訴張志鵬：楊衛民的仿生無人機已經造出了樣機，而且，測試效果還不錯。
「謝謝你，張老師，沒有您的幫助指點，老楊最後一個課題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完成。」
「老楊已經於今日早上凌晨3點多離開人世。」
「他離開的時候情緒穩定，心情愉快，只跟我們說了一句：我走了。然後他就溘然與世長辭。」
張志鵬聽得這個消息，不由得淚流滿面。
真是天妒英才啊！
這麼優秀的深沉地愛著自己國家的科學家，就這麼早早地去了。
張志鵬忍住了內心的悲傷安慰了楊衛民的妻子幾句。
楊衛民的妻子說：「我並沒有特別悲傷，人終究是要死的。」
「老楊已經67了，他還為國家做了大量的貢獻，在歷史上寫下了淺淺的一筆，他這一輩子也值了。」
打完這個電話，張志鵬不勝欷歔。
他總覺得，自己幫助楊衛民那麼快完成課題，間接地導致了楊衛民的猝然長逝。
其實，自己當時若是讓他的成果稍微慢一點出來，沒準配合著自己研製出來的新藥，楊衛民還可以多活不少時間吧？
但是，誰知道自己搞出來的新藥到底效果怎樣呢？
這個恐怕誰都不敢保證的吧？
於是，張志鵬又釋然了一點，他覺得，楊衛民能夠不帶著缺憾離開已經很好了。
楊衛民的追悼大會在2002年的2月10日在京城八寶山殯儀館舉行。
張志鵬特別趕過去參加了一下。
這一天，趕去送楊衛民最後一程的人有很多。
足足有兩千多人。
在追悼會上，楊衛民所在單位的領導追述了楊衛民的一生光輝事跡，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而他生前最後在病房裡完成了的仿生無人機的課題也獲評為國家級優秀課題，在追悼大會的現場還頒發了證書。
這對楊衛民來說，也是個告慰吧！
讓張志鵬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也被邀請上到台前講幾句。
張志鵬想了一下，他來到台前，向著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對著話筒說：「同志們，今天，是送別楊老師的悲痛的日子。」
「我與楊老師交往不多，但是，楊老師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在他生命最後的時刻，我和我的老師鄭敬之去探望他，他竟然還在病房裡發奮工作著。」
「楊衛民老師是我們每個人的楷模！他是我們科技工作者的一個典範！」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向他學習，以他為榜樣！」
「楊老師因為癌魔離世，這也讓我發現了我們國家存在的一個抗癌藥方面的短板！」
「今天，我要在這裡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本人將會捐贈壹佰億成立抗癌藥物研究院，我們要在將來的時間裡全力研究我們國家自主產權的抗癌藥物！要造富全國乃至全世界的人民！」
「我有今日這個念頭，主要是因為楊衛民老師的啟發，我曾經希望能夠研製出特效藥來延長楊老師的生命。」
「可是，根本就來不及，一切都開始得太晚了！」
「我們正在籌建的國家級的抗癌藥物研究院，將會以楊衛民老師的名字命名，就叫做華國衛民抗癌研究院！希望能夠得到社會各界的支持和幫助！」
「謝謝大家！」
說完，張志鵬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嘩！」
追悼會大廳里，所有人都開始熱烈鼓掌。
這本不應該是個鼓掌的場合。
但是，張志鵬宣布的這個事情實在是太給力了一點！(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