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完畢，完全沒有問題，各種參數都比之前有較大幅度的提升。

  但王友良的臉色還是有點兒凝重。

  他看了一眼張志鵬，問：「志鵬同志，真要馬上開始點火試車嗎？」

  張志鵬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相當的輕鬆：「嗯！既然沒什麼問題，那就馬上點火測試嘛！」

  王友良此時有些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嘆了口氣，說道：「又是一次重大考驗吶！」

  「關鍵是，我這心裡沒有一點底。」

  張志鵬理解王友良此時的心情。

  王友良此前都失敗了3次了。

  失敗肯定是會在他心底留下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張志鵬說：「怕也沒有用啊！」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提升之後的火箭發動機究竟怎麼樣，不測試一下，又怎麼能知道行不行呢？」

  「干就完了！」

  王友良被張志鵬樂觀自信的心態感染了，他嘆了口氣，說道：「那成吧！」

  「那就干吧！」

  「哪怕失敗了，也能得到一些經驗！」

  「希望這一次不要再像前幾次那樣，『轟』的一下，連渣渣都沒了。」

  王小虎在旁邊不客氣地說道：「王工，你這話，也太晦氣了點吧？」

  「趕緊呸呸呸！去去晦氣吧！」

  王友良也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有點兒晦氣。

  他照著王小虎所說呸了幾下，說：「對不起，我錯了！」

  「我應該自信這次一定可以成功！」

  張志鵬微微一笑說道：「這就對了嘛！」

  王友良問：「那，要不要給陳總打電話，讓他過來觀摩？」

  張志鵬說：「讓開南同志過來見證一下也好嘛！」

  「嗯！我來親自給他打電話。」

  張志鵬就給陳開南打了個電話。

  陳開南是知道的，張志鵬參與之後，胖五的發動機改動比較大。

  他原本以為，2002年的春節之前應該是沒機會再試車了。

  豈料，張志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新的改進過的胖五發動機已經製造完畢，今天打算進行試車。

  陳開南很吃驚。

  「志鵬同志，這也太快了點吧？」

  「你個人預估，成功率能有多少？」

  張志鵬說：「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吧！」

  陳開南笑道：「看來，志鵬同志已經胸有成竹啊！」

  「我馬上過去，咱們見面再聊吧！」

  陳開南一個多小時之後就到了。

  他先興致勃勃地參觀了新的胖五發動機。

  聽張志鵬介紹了一下技術改進的內容。

  陳開南說：「那就開始準備點火試車吧！」

  「希望這一次能夠大獲成功！」

  「只有如此，胖五才有可能在2002年進行第一次航天發射。」

  於是，工作人員都緊張忙碌起來。

  到了晚上的9點多，這才總算是布置完畢了。

  張志鵬又進行了最後的檢查。

  他確認了沒什麼問題。

  然後，人員開始撤離。

  通過機械臂的控制，開始給發動機注入推進劑。

  一邊注入推進劑，一邊張志鵬等人也在密切地關注著火箭發動機尾部的情況。

  一切都很正常，並沒有異常的狀況發生。

  推進劑已經加注完成了。

  王友良問：「志鵬同志，馬上點火試車嗎？」

  王友良現在不敢自己做主了。

  現在張志鵬成了這次點火試車的總指揮。

  張志鵬點點頭說道：「那就開始吧！」

  「推進劑都加注了，猶豫也來不及了啊！哈哈！」

  張志鵬當即一聲令下：「點火！」

  發動機開始遠程點火試車！

  「轟！」

  發動機轟鳴起來。

  巨大的尾焰噴射而出。

  就算是從屏幕上看，這尾焰也有一種毀天滅地的狂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膽小的都要捂住了耳朵。

  張志鵬淡定地坐在指揮的位置上。

  他關注著火箭發動機運行的情況。

  一切都正常。

  雖然發動機運行的聲勢是如此之浩大。

  但是，一切都還好！

  都在張志鵬的預料之中。

  時間在一秒秒地跳過去。

  每一秒都變得有點兒漫長。

  10秒過去了。

  20秒過去了。

  一分鐘過去了……

  眾人緊繃著的心這個時候都稍稍放了下來。

  因為，這台經張志鵬改進過的發動機明顯有大幅度的提升嘛！

  但是，還是不能完全放鬆。

  因為，試車的時間可是要長達600秒啊！

  那可是整整10分鐘啊！

  要經受過十分鐘的考驗，那才能算是合格！

  就算是在10分鐘到來之際發生了重大事故，那也算是一種失敗。

  這大概是張志鵬經歷過的人生最為漫長的10分鐘了。

  當最後的時刻到來之際，所有人都開始在心裡默默地倒計時。

  10分鐘漫長試車即將結束！

  燃料也快要燃燒殆盡了。

  這可真的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情：新型重型火箭的發動機就要成功了！

  經歷過10分鐘的漫長試車，通過監控可以看到，發動機的噴嘴一切正常，發動機的整體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這可是個非常良好的情況了。

  但是，仍然是沒有人說話，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一丁點的聲音。

  大家仍然在安靜地等待。

  等待最後的成功！

  不到最後一刻，難言成功啊！

  張志鵬的心裡，也在默默地倒計時。

  火箭發動機的尾焰已經是變得弱了太多了。

  這就意味著，發動機加注的燃料已經快要結束了。

  「10、9、8、7、6……1！」

  當張志鵬默念到了1，發動機尾焰停止了噴射！

  原本發出巨大轟鳴的發動機運行的聲音也停止了。

  而經受了10分鐘試車考驗的發動機仍然完好！

  「轟！」

  整個監控室里，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

  「哈哈！成功了！」

  「我們成功了！」

  「這真的是太好了！」

  「感謝志鵬同志！沒有您，就不會有這麼順利！」

  王友良激動得熱淚盈眶。

  胖五發動機試車成功，意味著共和國第一個重型運載火箭即將成型！

  這個意義可就太重大了。

  沒有重型運載火箭，就別想進行空間站建設，更不要說實施探月工程了！

  正因為知道這型發動機的重要性，所以所有人都很振奮。

  這註定是華國航天邁出去的最為重要的一步！

  陳開南緊緊地握住了張志鵬的手說：「志鵬同志，感謝啊！我原本以為想要研製成功長征五B，至少也還要再用一年，能到2003年完成研製，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沒想到，你的指導，讓這個進程大大加快了。」

  張志鵬微笑著說道：「我只是做了一點點建議，都是同志們一起努力工作的結果！」

  王友良感慨地說：「志鵬同志太謙虛了，沒有您，發動機真的沒可能這麼快成功！」

  「您雖然不是研發團隊成員，但是，您做出的貢獻的確是最大的啊！」

  王友良此刻對張志鵬心服口服。

  人家這才叫高風亮節吧？

  辛辛苦苦幫了這麼多忙，只說自己只是提供了小小的幫助。

  王友良十分感慨。

  眾人興奮慶祝了一會兒，等到火箭發動機試驗車間裡溫度降低下來，在張志鵬的帶領下，進入試驗車間開始對發動機進行檢查。

  這麼一查，王友良就更加震驚了。

  因為，經過如此暴力的10分鐘試車，這台發動機結構幾乎是沒有什麼損壞的。

  這質量，太好了。

  這就意味著，這台發動機可以使用更長的時間，未來發射同步衛星、實施探月工程，那胖五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檢查完試車完畢的發動機，陳開南高興地說：「志鵬同志，胖五這款重型火箭預計下半年就可以實施第一次發射了。」

  張志鵬說：「希望能夠再提前一些吧！」

  「爭取上半年可以進行第一次發射！」

  「然後，下半年可以發射空間站實驗艙，咱們先搞個小型的空間站先體驗一下，等到經驗完備了，明年下半年就可以搞大型空間站了。」

  陳開南點點頭說道：「嗯！我們爭取吧！」

  「胖五的其他部件其實早已經沒有問題了。之前也就是一直在等待發動機。」

  ……

  成功搞定胖五的火箭發動機，張志鵬的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此時，時間已經是2002年的1月29日了。

  距離過春節也已經不遠。

  張志鵬決定返回長安。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個消息：航空方面的專家楊衛民罹患了胰腺癌，時間已經不多。

  張志鵬曾經和楊衛民有過幾面之緣。

  楊衛民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公是個老黃牛式的人物，勤勤懇懇做研究，為航空事業做了大量的貢獻。

  他最大的成就便是設計了共和國第一架高空無人偵察機。

  張志鵬心想，無論怎麼地，都要去看望一下吧。

  告訴他消息的是他的導師鄭敬之。

  楊衛民算是鄭敬之的好朋友。

  而此時，鄭敬之也在京城。

  於是，張志鵬就先去見鄭敬之。

  鄭敬之這會兒也已經快要70歲的人了。

  但是，精神相當不錯，雖然他已經到了退休年齡，可仍然在繼續從事著研究工作。

  「志鵬啊！太惋惜了啊！衛民可是個大好人，為國家做了那麼多的貢獻，沒想到才67歲就得了這樣一個病。」鄭敬之見到張志鵬之後，就惋惜地說道。

  張志鵬對此也深表惋惜。

  胰腺癌這個病，早期手術治療配合化療，效果還是不錯的。

  但是，中晚期之後，存活率就會變得很低。

  如今，國際上常用的癌症治療藥物基本上都是蜥方巨頭公司擁有。

  其中老鷹的藥業巨頭擁有最多。

  它們也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張志鵬和鄭敬之一塊兒去醫院看望看望楊衛民。

  結果，張志鵬被震撼到了。

  因為，他原本以為，楊老師應該是在臥床接受治療來著。

  可是，到了病房之後，他才發現，楊衛民並沒有臥床，他竟然一邊輸液接受治療，一邊在繼續忙著工作。

  他的這個病房幾乎變成了個工作間。

  病房裡有電腦，還有幾台其他的儀器。

  楊衛民的學生和助手在協助他工作。

  那場面，真的震撼人心。

  這位楊老師，真的太拼了。

  他是在跟死神賽跑啊！

  他如同蠟燭，在用自己最後的餘光照亮更多的科研領域。

  楊衛民的身體顯然已經很虛弱。

  他甚至都已經不能自己走路。

  他整個人瘦到脫了形，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狀態，他仍然在堅持工作。

  鄭敬之和他說了幾句話，他竟然還在向鄭敬之請教問題……

  而當鄭敬之向楊衛民介紹張志鵬的時候，楊衛民臉上露出了欣喜。

  楊衛民太虛弱了。

  他想站起來跟張志鵬握手。

  可他自己竟然站不起來。

  助手想要幫助他，他居然還拒絕，想要證明自己仍然沒問題。

  這一下子讓張志鵬落了淚。

  「楊老師，您坐下來，咱們坐著聊好了。」張志鵬扭過身子擦了一下淚水。

  他是個輕易不會落淚的人。

  可這一天，他數次淚水打濕了眼眶。

  張志鵬向楊衛民表示關心。

  楊衛民擺手說：「志鵬同志，我個人已經看淡了生死。」

  「生死無所謂，但是，我希望能夠完成我手頭的這個項目……」

  張志鵬感到了心酸。

  這才是真正的愛國者呀！

  張志鵬仔細地看了楊衛民正在研究的課題。

  是一個關於仿生無人機的研究課題。

  這個課題對於華國來說，還是意義重大的。

  所謂仿生，其實就是讓無人機像鳥兒一般飛行。

  這樣的話，可以迷惑敵人，在戰場上取得意想不到的小國。

  當然，仿生無人機也挺難搞的。

  就算是能搞出來，生產成本也相對比較高。

  但這個課題，是真的非常有意義。

  張志鵬本人對於這一塊也是有過接觸和了解。

  不過，他暫時還沒有去深入。

  但即便如此，張志鵬對於仿生無人機這一個領域也仍然算得上頂級專家。

  他耐心地跟楊衛民探討了一會兒楊衛民目前比較關心的一些問題。

  不過，說了一會兒之後，楊衛民已經是累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醫護人員趕忙勸他休息一下。

  但他不願意。

  他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讓我工作吧。」

  「把這個項目搞定了，我也能放心地去見導師了……」

  這一句話讓張志鵬的情緒再一次有點兒崩潰。

  一旁的楊衛民的家人用眼神哀求張志鵬勸楊衛民休息一下。

  張志鵬就勉強地擠出來一絲笑說：「楊老師，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工作嘛！」

  「我一時半會兒的不會走，等會咱們再討論問題你看這樣行嗎？」

  楊衛民是害怕張志鵬離開，所以這才要趕時間跟張志鵬探討。

  楊衛民聽得張志鵬如是說，這才同意在椅子上小憩休息一下，順便接受注射一些營養液什麼的。

  而張志鵬則是跟著楊衛民的妻子從病房裡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