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感到不屑的,覺得謝安璃在大驚小怪的問題,現在卻我腦海里一遍一遍循環著無法停止。
如果見面的話,我在他看來會是什麼樣子?
會不會被他接受,會不會依舊讓他看不起,他見到我會不會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無論怎麼想都不是他所期望的樣子。因為最初見面的時候,他連我的名字都覺得沒有必要知道。
如果他見到我時眼中期待的目光瞬間黯淡下去,我該怎麼辦?
即使這樣,還是要去見他麼?本來滿心期待的相見現在卻變得棘手不堪。而昨天晚上坐在書桌前的自己卻一臉幸福地寫信,現在想想真是傻瓜。
可是,那份驚喜和幸福,卻是我那一瞬間內心最真實的反應。
眼神落到床頭的盒子上,謝安璃溫柔側臉再次浮現在眼前。是啊,如果不是謝安璃的話,它現在就不在這裡了。
決定把盒子丟掉的時候,不是說好勇敢的面對現實了麼,不再為了那些已經回不去的記憶不甘心,而是誠實面對現在的自己生活下去。就算搶回盒子,我也依然沒有改變這種想法,只是多了正視這段記憶的勇氣。
而這些勇氣正是謝安璃給我的。
所以我也想用這份勇氣去面對他。
就算我現在成長為了平凡的人,但是我並沒有說謊,就算他再怎麼難以相信,辰溪依然是我陳簡佳的一部分,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所以陳簡佳,不要害怕,大大方方地走到謝安璃面前,告訴他你就是辰溪就可以了,什麼也不要解釋。
就算他真的很失望,就算他說什麼嘲笑的話,也不要發脾氣。
只跟他說一聲謝謝,彼此都當成一個美好的回憶深藏在心底吧。
16
我這個人可能是因為怕黑怕慣了的緣故,所以晚上很容易說些狠話壯膽。昨天晚上豪情壯志了一番,今天在教室看見謝安璃又開始舉棋不定。
於是我一天都坐立不安,更不可能去做睡覺這麼需要定力的事情了。要命的是下午上課的時候,謝安璃突然轉過臉來沖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怎麼辦,我好緊張。」
我更緊張好不好。一直看書上說最不利的情況是我在明處對方在暗處,我現在躲在暗處卻更加揪心。
這是第一次我因為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感到無比欣慰,這意味著我不用繼續在教室里和謝安璃坐在一起滿心糾結了。
吳暢領著一群籃球隊的人站在那裡門口,他們嘻嘻哈哈鬧了一陣之後,他衝著最後一排的傅雨希喊道:「雨希,幫我把球丟過來!」
「好。」傅雨希從他課桌下面拿出球,用力丟了過去。
吳暢接到球之後沒有離開,而是在門口耍起了花樣籃球,引起周圍一群女生的尖叫。
「看招!」他突然停了下來,惡作劇地沖傅雨希笑笑,一個球就直直地飛了回來。
好啊,打花他的臉,我心中竊喜,卻發現這個球居然方向偏了一點衝著我來了。而我剛剛只顧著看好戲現在卻傻站在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躲開。
忽然,一隻手出現在我面前,而球則重重砸在這隻手上。
是謝安璃……
憑藉剛剛球衝到我面前的風聲,還有和手臂撞擊的巨大聲響,我都能感覺到這隻球的力量有多大。
「你沒事吧?」我緊張地看著謝安璃,聲音因為驚嚇依然顫抖著。
謝安璃緊緊皺著眉頭,臉色比上次傅雨希撞到他的時候還要難看。他搖搖頭說:「沒事。」
什麼沒事,明明疼得聲音都變了。
罪魁禍首吳暢立刻慌張地跑過來不停地道歉,然後不容拒絕地拉著謝安璃去了醫務室。
傅雨希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只是沮喪地看著我。這件事情他明明也有責任,卻連道歉也沒有,比吳暢還要可惡。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跟著往醫務室的方向去了。
醫務室里,吳暢一副擔驚受怕的表情,生怕謝安璃有個什麼不好會讓他被開除之類的,因為之前他已經被留校察看三次了。而謝安璃又恢復了他平時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剛才臉色蒼白捂著手腕的人不是他一樣,不過這樣應該是沒事了。
「你的手以前受過傷是麼?」校醫邊包紮邊問。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這是我之前一直沒問出口的猜想。
「是。」他點點頭。
原來是真的,因為手受傷了所以不能再繼續畫畫。這個發現讓我既欣慰又傷感。
「那你還打什麼球,」校醫嚴肅地說,「不知道劇烈運動不可以麼?」
「下次不會了。」謝安璃平靜地回答,並沒有說出事情的真相,吳暢立刻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以後記住就好了,」校醫看他認錯,氣也消了一半,「我給你上了藥你就在這裡休息一個小時就沒事了,但中間哪裡也不能去,亂動的話小心以後寫字都成問題。」
「你們兩個,」他指了指我和吳暢,「幫我看著他,老師要下班了,你們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鎖上。」
這個校醫居然就這麼走了,真是不負責任。
「那個,陳簡佳,」吳暢小聲向我招了招手,討好地兩手合十作拜託狀,「我們隊下午有比賽,你能不能幫我照看謝安璃一下,我先走一步。」
「你怎麼……」我剛要抱怨他簡直跟傅雨希一丘之貉,但靈機一動,這不是我和謝安璃單獨相處的好機會嗎麼,反正他坐在這裡不能動,我就趁機問他手的事情。
「沒問題,交給我了。」我立刻露出寬容的微笑。
「你怎麼笑得陰森森的?」謝安璃一臉納悶地看著微笑目送兩人離開的我。
「沒有啊,」我趕緊斂起笑容,充滿感激地說,「剛才對不起,害你受傷了。」
「沒關係。」他淡淡地說。
「這個傅雨希真是亂來,」我擔心地看著謝安璃的手,自信滿滿地保證,「放心吧,如果他爸知道了,一定會替你教訓他的。」
謝安璃忍不住笑了:「沒事的,這個是舊傷,和他其實也沒多大關係。」
我心裡咯噔一下,機會來了,於是小心翼翼地問:「能告訴我你的手是怎麼受傷的麼?」
「過馬路的時候汽車撞的,所幸只撞到了手。」他說的不痛不癢,仿佛是在講別人的事情。
虧他能說出「所幸」兩個字。
「什麼時候?」
「一年前。」
我立刻變得激動起來:「那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你才……」
「不是,」他原來早就猜到了我要說什麼,「只是骨折而已,筆還是能拿的,你剛剛沒聽醫生說只要不做劇烈運動就可以麼?」
「那你是為什麼才不畫的?」我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把袖子放下來,背起書包準備離開:「對不起,我要走了。」
「你去哪兒?」我忙攔住他,「校醫不是讓你休息的麼?」
「他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他站起來繞過我,「而且你不是知道的麼,我和辰溪約好了見面。」
我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改天再約不就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他不悅地皺起眉頭,「我連他是誰不知道怎麼再約?錯過這次機會的話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要快點過去了,如果他生氣走了就糟糕了。」
「他不會生氣的,」我急切地打斷他,「而且你們還有好多機會見面!」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啊?」他無奈地說看著我。
「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