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了？」我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他沒告訴我啊……」
「我想起來了，」王阿姨拍了一下手，「昨天下午我看他收拾東西忙不過來，就過去幫他一起收拾。我還問他怎么小簡不來幫你，他笑了笑說他上去敲過門了，但你好像不在家。我以為他是臉皮薄覺得不好意思，我就又上去敲了一次果然不在。你昨天去哪兒了啊，這麼好的朋友搬家也不來送送。」
「早。」正在我為自己剛才聽到的消息震驚不已的時候，三樓的張奶奶正好提著東西下來，看見王阿姨和她打了招呼。
「小簡也在呢，」她對我露出慈祥的笑容，「小簡昨天晚上拉了一晚上琴吧，真是好孩子。」
「拉琴？」我驚訝地問。
「是啊，琴越練越好了，」她誇獎著，「不過也不用一刻不停地練到凌晨，太辛苦了也不好，而且會影響大家休息。」
一刻不停地練到凌晨……如果不是我的話，那就只有一個人。
那麼昨天的鋼琴聲真的不是夢……
傅雨希這個傻瓜！
我這個傻瓜！
原來他在離開之前敲過我的門。
原來他在離開之前彈那支曲子彈了整整一夜。
可是我這個傻瓜居然沒有聽見！還把那隱隱聽到的琴聲當做是夢，心安理得地繼續蒙頭大睡！
我錯過了最後的機會，和傅雨希和好的最後的機會。
他一定以為我不想理他。
他怎麼會以為我不想理他！
「小簡，」張奶奶安慰地拍了拍我，「你怎麼哭了啊，奶奶不是在怪你……」
「不是的奶奶，」我的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拼命地搖頭，「我是在怪我自己，我……我……」
我在她們詫異的目光中沖回了家，一回房間我就拿起電話打給韓默蕭。
電話剛一接通，我就哭著喊起來：「默蕭，傅雨希走了，傅雨希走了你知道麼？」
她沉默了好久，最後輕聲地說：「我知道。」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對話筒大聲吼著，旁邊的水杯也被我狠狠砸在牆上。
「對不起小簡，」韓默蕭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雨希他不讓我告訴你，而且我昨天偷偷打電話的時候你好像不在家。」
聽見她戰戰兢兢的聲音，我頓時感到無比愧疚。
我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對著韓默蕭大喊大叫。
為什麼把對自己的怒氣，全都發在韓默蕭身上。
就像那晚在步行橋上，明明是生自己的氣，氣自己無能為力，氣自己不夠堅強，卻把所有的脾氣都發在傅雨希身上，說了那些傷害他的話。
我真是太差勁了。
「小簡？小簡……」電話里韓默蕭的聲音還在響著，我眼神空洞地滑坐在地上，任憑眼淚無助地流下來。
19
後來的我總是回憶起傅雨希離開的那天。
那天的我比起悲傷，其實是有點懵了。
仿佛在聽到傅雨希離開的瞬間，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了。
一直在身邊的傅雨希，一直笑嘻嘻地跟在我身後趕也趕不走的傅雨希突然不見了，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
現在想想，好像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就一直在我身邊。雖然有時候會很煩，雖然有時候會覺得討厭，但是總覺得他在我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更沒有想到這一天來臨的時候，我會這麼的不知所措。
所以那天雖然流了很多眼淚，卻也只是因為無措，根本還沒來得及感到難過。
那天下午我甚至還想，怎麼可能呢，那可是傅雨希啊。臉皮那麼厚的人，怎麼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離開呢？或許他只是鬧個彆扭，或許他只是和我開玩笑，所以騙我他要離開就是為了讓我給他道歉。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只要我哭了，過不了幾分鐘，他就會跑來嘲笑我的。
就像上次那樣，我都相信他要搬家了，他還不是第二天一大早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我面前。
可是這次，許多個早上過去了，許多個傍晚也匆匆經過，他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像是在說新聞般枯燥的內容一樣完全沒有感情地告訴我媽傅雨希搬走的事情，她比我表現得要難過的多。
「那麼好的朋友走了，你還吃飯吃的這麼香。」她唉聲嘆氣地數落我。
「嗯。」我答應著，又往嘴裡送了幾口飯。
不知為什麼，那天的飯菜嘗起來有一種苦澀的味道，但是我卻吃了很多很多。
回學校之後我才聽說周五那天姜彬為傅雨希做了證明撤銷處分之後，傅雨希就在班上對大家說了轉校的事情。大家都試著挽留他，但他卻沉默著一言不發。
周六那天，班上為傅雨希辦了一場歡送會，其他班很多和傅雨希關係好的人還有那些喜歡她的女生也都來了。最後有好多人一直送到學校門口，喊著讓傅雨希留下來，他也只是笑著說謝謝，說三年來給大家添麻煩了。
「如果那個時候小佳你能來的話，雨希就會留下來了吧。」韓默蕭遺憾地說。
「是麼。」我苦澀地笑了。
如果那個時候我也站在人群里，會和大家一起喊「傅雨希留下來！」麼。
如果那個時候我聽見了傅雨希敲門的聲音，他站在我面前向我告別，我會拉住他說「你別走」麼。
我大概會避開他的視線吧。
我大概會驕傲地一直沉默著，故意客套地對他說聲「一路順風」吧。
那樣對他來說，會不會更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