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醒來的時候正發著高燒躺在自己的床上。我沒有去思考自己是怎麼回來的,而是東倒西歪地衝出房間,把正在做飯的我媽嚇了一跳。
「媽,現在幾點了?」我嗓子疼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晚上九點了,」我媽看我這個樣子,不放心地扶我回到床上,「你真是讓人不省心,快回床上躺著。」
我媽一走我就立刻打電話給韓默蕭,
「默蕭,傅雨希的事情怎麼樣了?」
「什麼事情?」她被我上來的質問嚇了一跳。
「當然是處分的事情,」我著急地說,「那個姜彬是怎麼說的,處理的結果怎麼樣?」
「啊,我都忘記告訴你了,」她笑了起來,「不用擔心了小簡,那個姜彬說他是不小心從樓上摔下去的,所以學校也決定不追究了。」
沒事了……我眼淚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小簡你怎麼不說話,小簡?」
「謝謝你默蕭,真的謝謝……」
鬆了口氣的瞬間,我突然感覺渾身疲憊,然後重重地倒在床上睡著了。
雖然因為發燒頭痛得難受,但這是這段日子裡我唯一聽到的好消息,沉重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些,所以我睡得格外舒服。
上次有這種輕鬆的心情,是和傅雨希從荒郊野外回來的那次吧。
從那天開始,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我後來說了傷害傅雨希的話……
可是,他也有不對的地方……
算了,讓那些都過去吧。
等我醒來,就去找他吧。
然後告訴他,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一定又會像那時一樣,開心地笑起來的吧。
只要等我等我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睡了十分漫長的一覺。
中間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我和傅雨希第一次去學小提琴,學的是那首《洋娃娃的搖籃曲》。他很快就學會了,開心地笑著對我說:「陳簡佳,我拉給你聽聽。」然後他就擺好了姿勢開始拉琴,拉得還挺好聽。
我本來還托著腮在旁邊認真地聽,沒想到他拉完一遍又拉第二遍,一直一直拉,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漸漸有點不耐煩了,擺擺手說你別拉了,可是他閉著眼睛還是沒有停下。他拉了至少有一百遍,我實在無可奈何地捂住耳朵沖他喊道:「你別再拉了行麼!」
他愣了一下終於停下來,一臉迷茫地望著我,淚水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慢慢流出來。
我心裡一慌,就醒了過來。
也許是幻覺,醒來後我竟真的聽見了隱隱的琴聲。但當我又試著仔細去聽的時候,琴聲卻消失了。
窗戶外面是漆黑的夜色,空氣里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大概真的是個夢吧,我只聽過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沒想到放在夢和現實里也通用。
是因為和傅雨希冷戰太久所以懷念起以前了麼,我無力地笑笑抬頭看了一眼時間,才凌晨四點,這個時間傅雨希那個懶蟲怎麼可能起來練琴呢。一邊這樣想著,我再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我的燒已經完全退了,除了有點餓之外,身體已經舒服多了。我伸了個懶腰拉開窗簾,驚喜地發現外面下雪了。
這場雪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院子裡的屋頂和樹木都蒙上了一層白色,就像塗了一層厚厚的糖霜。樓下的地面也全部被被厚厚的雪覆蓋了,看起來有沒過腳腕那麼深。大概是因為星期天的早上沒什麼人出門,所以幾乎連腳印都沒有,仍然保持著雪白乾淨的樣子。
這時,床頭的電話響了起來。
傅雨希麼?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結果我接起電話,是一個陌生的阿姨的聲音。
「是五號樓501嗎?」
「您是?」
「我是大院義務管理員,」她義正言辭地說,「今天輪到你們家掃雪,請負責打掃五號樓下的公共區域,為了社區居民的安全,請盡您的一份義務……」
我無語地聽她說教了半天,跟她說我馬上就去。
「媽!」我喊起來,可是半天沒有動靜。我突然想起來這個周末醫院裡事情實在太多了,我媽都忙到沒辦法留下照顧我,現在當然不會在家。
沒辦法,我嘆口氣披上衣服拖著病軀出了門,在樓下衛生角領了掃帚開始掃雪,邊掃邊感嘆自己境遇真是悽慘。
一身病痛還積極地揮舞著掃帚這種事,只有林黛玉才做得來吧,我無奈地想。
我家樓下這塊空地的面積是院子裡最大的,我費了半天勁才掃掉一小部分,漸漸露出了紅藍相間的地面。
紅藍相間?以前的水泥地是這種顏色的麼,我疑惑地想。
抱著這種好奇的心情,我越掃越快,越掃越驚奇。因為我掃帚下面不僅出現了藍色和紅色,還有漸漸出現了金色、綠色,這些不同的顏色。
當這塊空地的雪幾乎全部消失之後,我終於看清楚了,這是一張臉。
一張畫在地上的,塗滿鮮艷色彩的巨大笑臉。
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我知道,這是我的臉。
是傅雨希在美術社第一次畫的,硬塞給我當生日禮物的,我的臉。
無論是那傻瓜一樣的笑容,還是亂七八糟的顏色,無一不和原版一模一樣。只不過現在它被放大了幾百倍,重新被畫在在樓下整片的空地上。
這副「巨作「的作者,除了傅雨希不會有別人了!
我一把扔掉掃帚,跑到傅雨希家門口用力敲門。
「傅雨希,你開門!」
我敲了半個小時都沒人開門,最近我真的是習慣了在他這裡吃閉門羹的感覺。
「誰啊?」對門的王阿姨生氣地打開門,她發現製造噪音的人是我時驚訝地問,「你幹什麼呢小簡?」
「不好意思王阿姨,吵到您了,」我趕緊道歉,「我找傅雨希有點事。」
「雨希?」她愣了一下,「雨希今天早上搬走了啊,他沒告訴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