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你的性別歧視要治,Omega沒什麼不好的,你看他剛才還偷偷瞄你……」
「不不他剛才是偷瞄你,你倆站一塊可登對了你怎麼好意思推辭?」
「但隊長你年紀比我大倆月你成家立業的需求更急迫,不應該推辭的明明是你啊!」
「我有小司同志了,你看小司同志剛才還往我這邊看呢,明顯就是對我芳心暗許不好意思說,我怎能視而不見傷他的心?」
周戎和顏豪頭靠頭坐在火堆邊,那樣子看上去頗像地下黨接頭,又像倆恐怖分子在商量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所有人經過都自覺繞過他倆十米遠。突然兩人一起回頭,四隻眼睛齊刷刷投向正靠在裝甲車邊擦拭軍匕的司南,把後者看得一愣。
「你看,」周戎嘴唇不動,從嘴角里小聲說:「他在看我吧,看得可入神了。」
顏豪狐疑道:「難道不是在看我?」
周戎按著他頭頂,強迫他轉回去:「你想多了!」
從B軍區出來後,每一次當司南幾乎能確定自己對這倆Alpha的關係只是胡猜亂想時,他倆都會突然做出些驚世駭俗的舉動,來閃瞎司南足以八百米外干擾戰場的狙擊狗之眼。
他習慣性揉按眉心,下意識想把眉間那道細紋按平,長長吁了口氣。
「你看他嘆氣了,」周戎冷冷道,「再推辭小心哥揍你了!」
火堆另一側,郭偉祥正面向下趴在地上——好避免壓迫他那剛剛才被周戎狠踹了一腳的屁股。
「……我說你們,」他有氣無力地問:「是不是忘了咱隊裡還有一個Alpha?」
顏豪同情道:「丁實嗎?不行,大丁暗戀他們村小金花,組織不能強迫戰士的個人感情。」
丁實「唔!唔!」地在邊上點頭。
郭偉祥哼哼唧唧:「除大丁外還有一個呢?」
「春草?春草也不行,」周戎說:「我們草兒還沒到信息素成熟期呢,她這萬年發育延緩到總部後得請醫生看看,是吧草兒?」
春草滿面嚴肅:「嗯!嗯!」
「……」郭偉祥悲憤的目光在隊友們臉上逡巡,過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一骨碌坐起來指著自己:「我呢?!」
所有人都沒理他。
「我不算Alpha嗎?交給我不行嗎?!」
周戎從鄭醫生手裡接過嬰兒,遞給郭偉祥,滿面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連孩子都有了還計較什麼,來,咱們要尊老愛幼,讓一讓比你大兩歲的副隊長。」
新來的Omega名叫任鈞洋,其實已經成年了,但長得頗清秀嬌小,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
要命的是他身體還不太好,不知道天生就這樣還是後天疏於鍛鍊,反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既沒法跟著男人們排班值夜,也幫不上女人們爐灶的忙。鄭醫生抓破了腦袋也沒想到能安排他去干點啥,最後只好讓他跟吳馨妍一塊兒洗些輕省的衣服。
就這樣幾個特種兵的衣服還不敢讓他洗,他們Alpha的偽裝劑只能維持兩個月,現在已經陸續失效了,怕衣服上的殘留信息素刺激Omega發情期提早到來——周戎倍感無奈,只好每天叼著煙,吭哧吭哧地蹲在河邊搓T恤。
他們沿公路邊的小型村鎮一路南下,途徑河北、取道武漢,儘量避免喪屍擁堵的高速路,以及人口稠密的主要城市。每經過村莊時周戎都會親自帶隊去搜索救生物資,有時也能救出一些倖存者。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每次能搜集到的食物和能救出的民眾都越來越少了。
因為活人越來越少了。
從化肥廠帶出來的群眾,加沿途陸續救出的倖存者,現在他們已經組成了一支七十多人的隊伍。
周戎說如果進入大城鎮的話肯定能找到更多活人,然而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也沒能力深入高危腹地,去搜索更多的倖存者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手中的原始抗體夠不夠穩定,有效期還剩多久,萬一南海基地真的就在等它,而抗病毒研究的關鍵時機又被他們的行程所耽誤,那後果將是難以預估的。
顏豪趴在掩體後,眯起眼睛,望著瞄準鏡中四十米外的喪屍:「隊長。」
消音器嗖一聲輕響,喪屍應聲而倒。
周戎:「幹嘛?」
他們剛剛搜索完一座村莊,已經完全死絕了,全村落找不出任何倖存者。物資也沒剩多少,吳馨妍追了半個村才逮著一隻驚恐萬狀的公雞,鄭醫生用外科手術般精準的刀法把它宰了,正準備拔毛放血,晚上給大家燉雞湯加餐。
「我想了很久,」顏豪鄭重道:「我覺得你很需要Omega。」
周戎:「……為什麼?」
「你單身太久,虛火旺盛,內分泌明顯出現了問題,上次你在草叢裡放水差點把春草熏了個跟頭。還有昨天夜裡你裝睡去摟小司同志,人家躲了你好幾次……」
「我夢遊,」周戎臉不變色心不跳,穩穩地扣下扳機,將六十米外的喪屍一槍放倒。
顏豪嘆了口氣。
「嘴硬是行不通的隊長。」他憐憫道,「恐O即深櫃,你得從柜子里出來。而且那個小任身上味兒已經越來越重了,這一路都沒找到藥店,再這樣下去哪天進入發情期大家都會非常麻煩,我看你就主動一下……」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周戎維持趴著的姿勢一回頭,只見司南把手裡的子彈箱放在地上,居高臨下雙手抱臂,來回打量他們倆。
周戎下意識就想把褲子口袋裡的水果糖掏出來獻殷勤,但還沒來得及掏,就只聽司南冷冷地問:
「為什麼不問問人家自己的意見?」
周戎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誰的意見?」
司南往後一指,小任坐在鄭醫生邊上,笨手笨腳地幫忙拔雞毛。
「Omega的意見?」周戎哈哈笑起來:「Omega需要發表什麼意見?反正就是標記生孩子嘛……」
「他不找Alpha的話很難活下去,而且標記這種事從來不取決於Omega自己。」顏豪看司南臉色不對勁,連忙解釋道:「Omega的天性就是找比較弱、信息素壓制不那麼強的Alpha,但如果任由他們一代代都這麼繁衍下去,Alpha體系早就弱化甚至崩潰了——現在很多人批判所謂的Alpha沙文主義,但這也是社會的現狀,以前上學課本都這麼教我們的。」
司南眼睛眯了起來,仔細觀察的話他臉頰肌肉其實有點繃緊。
周戎聳了聳肩,以示贊同顏豪:「而且你看他那樣,根本不像是自己能拿主意的樣子。要實在找不到抑制劑的話就給他安排一個Alpha好了,總之千萬別把喪屍潮引來……其實祥子也不是不行。」
郭偉祥正在不遠處持槍警戒,因此周戎最後一句話壓得非常低。
司南單手提起三十公斤的子彈箱,面無表情打開,翻倒。
數不清的彈夾傾瀉而下,把倆Alpha砸得哭爹叫娘,司南把空箱往周戎頭頂上一套,拍拍手走了。
從那天起司南拒絕跟周戎睡在一輛車上,收拾鋪蓋挪去了另一輛車。
顏豪對此有些欣喜,也收拾收拾跟到了另一輛車上。然而他這邊剛躺下沒兩分鐘,司南翻身看見他,起來收拾鋪蓋又走了。
司南抱著枕頭在營地里轉了幾圈,在車窗後周戎和顏豪的密切關注中,悶頭鑽進了旅遊大巴。
這支七十多人的逃亡小隊穿過武漢,途徑咸寧,從岳陽市的邊郊向長沙進發;穿過湖南之後,接下來就要面對喪屍病毒高度集中的沿海地區了。
這趟縱切半個國家版圖的旅程,也終於進行到了開始危險的階段。
「我們沒有任何可能開車抵達碼頭。」周戎叼著草根,手指在沿途找來的一張破爛地圖上划來划去,說:「廣東人口太密集了,而且他們什麼都吃,把胡建人串起來炸成酥酥沾海鮮醬……我在軍校上學的時候下鋪有個廣東哥們,人是好人,但我一直懷疑對門胡建同學失蹤跟他有關……」
「所以廣東喪屍的殺傷力我們還是不要去親身體會了,這裡——」他手指停在地圖上長沙的位置,說:「可以嘗試在市區周邊搜索航空設備,民營直升機公司最好,直接飛去南海,然後近距離向基地發射定位訊號。」
顏豪和春草他們圍坐在地圖邊,司南一個人待在車廂角落,閉目養神。
「哪裡會有民營直升機公司呢?」春草問。
「機場周邊可以碰碰運氣,說不定還能找到藥店。」
「到時候還是分頭行動?」
「嗯,照例我帶一組顏豪一組……不,」周戎話音微頓,喃喃道:「顏豪傷沒好。」
他的目光投向不遠處,角落裡司南抬起眼皮,漠然回望。
周戎心念一動,招了招手:「過來。」
司南歪在皮質座椅上,懶洋洋地望著他。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不僅就山我還可以抱抱山——周戎脾氣十分良好地走過去,半跪在座椅前,然後在司南意外的目光中,拔下了扣在自己右耳上的那枚紅寶石耳釘,然後伸手往司南左耳上摸索。
「……」司南顫聲道:「你幹什麼?」
周戎笑問:「你怎麼不乾脆去打個耳洞啥的?」
眾目睽睽之下,司南後脖子上寒毛都要立起來了:「我為什麼要打那種gay里gay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