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目瞪口呆,彼此對視。
然而周戎沒讓大家有任何恐慌的時間,短短須臾間他已經發出了一系列清晰的指令:
「所有人上北角,加固鐵網,春草把大丁祥子叫回來。」
「我去開裝甲車引走喪屍,司南帶上炸藥。」
「區區幾百喪屍,能守住的,大家別慌!」
經歷過T市突圍的倖存者沒讓周戎失望,短暫的茫然無措後,所有人都飛快行動起來,從廠房裡拎出斧頭、鋤頭、鐵撬棍等一切趁手的工具,沖向廠區北角喪屍過來的方向。
裝甲生化車風馳電掣而至,周戎打開車門,沒有減速,擦身而過的瞬間司南一把抓住副駕駛側把手,顏豪則抓住後車廂鐵梯,兩人同時飛身上車。
「包里有什麼?」周戎喝道。
司南抓著一隻書包,呯一聲關上車門:「飛火流星!」
周戎:「啥?」
周戎一腳油門踩到底,生化車從北門呼嘯而出。數秒後顏豪從後車廂一躍而下,貼地打滾起身,開始往公路兩側拋灑硝化棉。
春草衝出庫房,背著三座捆綁在一起的、幾乎有她大半人高的墨綠金屬罐體,手持巨大噴槍,三下五除二爬到鐵絲網頂端,喝道:「顏豪快點,回來!」
·
人群的尖叫和怪物的咆哮都清晰可聞,夜幕中,黑壓壓喪屍成群前壓,將跑在最後的兩三個女人抓住、撕裂,慘叫聲劃破夜空。
熱成像望遠鏡後,司南瞳孔微微縮緊。
周戎喝道:「開後車門,放鐵梯!」
公路上那十多個逃生者發現了裝甲車,高聲喊叫著迎面奔來。周戎一個漂亮的漂移剎車,輪胎摩擦刺耳欲聾,與此同時司南呯一腳踹開後車門,抓住特製的輪滑鐵梯,竭盡全力向地面一拽。
人群最前的男人當仁不讓,抓住鐵梯往上一躥,借力司南的手,連滾帶爬進了後車廂。
「快!」周戎吼道。
幾個男人被拉上來,混亂中活死人的尖嘯已近在面前,司南頭都顧不上回,厲聲喝道:「開車!喪屍過來了!」
生化車開始緩緩前移,離鐵梯兩三步外,一個人高馬大的眼鏡男邊跑邊悽厲道:「別丟下我!」
司南眉心壓緊,整個人滑出後車門,一手攀住鐵梯末端,一手向男人伸去。
然而在車輛劇烈顛簸中,眼鏡男幾次都無法抓住司南的手,不是狂奔中夠不著就是瞬間滑脫了。就在這時喪屍勾住了他的後背,男人頓時踉蹌,血性上來,竟回頭把喪屍狠狠推了出去。
「抓住我!」司南喝道。
眼鏡男恐懼地喘息,眼底映出身後鬼影幢幢的活死人軍團,意識到來不及了。
司南竭力伸手:「快!!」
男人撒腿狂奔,腦海一片空白,終於抓住了司南的手。
下一秒,他把司南向自己身後狠狠一拉——
絕境中人爆發出的狠勁難以想像,司南猝不及防,整個人失去平衡,從車上摔了下來!
周戎眼神劇變,猛踩剎車。
先前上車的男人撲過來狂吼:「你停什麼?!快開啊!!」
後車門外,喪屍被司南一阻,眼鏡男終於得隙,躍起抓住了鐵梯!
「司南!」周戎厲吼。
司南連打幾個滾,正摔進喪屍群面前,反手從大腿側抽出軍匕,雪光中瞬間砍斷了幾隻伸向自己的腐手,旋即起身。
後車廂里那幾個男人瘋狂吼道:「它們來了!」「別讓它們上來!」「快關車門,快!」
眼鏡男反手就要去關後車門,與此同時周戎二話不說,一拳砸下駕駛台上的某個紅色按鈕。
滋啦——
電流瞬間通過車門,將眼鏡男電得抽搐,當頭栽倒!
司南抬手一看,掌心劇痛,血絲正緩緩滲出來。
幾步外是擠擠攘攘壓過來的喪屍,即便在黑夜中,那一張張腐爛的臉和腥臭的嘴都清晰可見;而二十米外,裝甲車後退,周戎正向他這邊方向倒車。
千鈞一髮之際司南做出了決定:「周戎!別過來!!」
司南顫抖著拉開書包,拿出一隻表面坑坑窪窪的玻璃瓶,倒退著向喪屍群中一扔,旋即轉身抱頭蹲下。
——轟!!!
大地震顫,火閃雷鳴,反衝力讓司南整個人前飛,當場噴出一口血。
硝化|甘油爆破的高溫令鋁熱劑迅速反應,鐵水混合著無數玻璃碎片,在夜幕中噴發出恐怖的、雪亮的火流,霎時將前排屍潮一掃而盡!
殘屍漫天灑落,周戎震愕的眼神倒映後視鏡里,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玩意叫飛火流星。
「司南!」周戎一拍車門:「上車!」
司南精疲力竭起身,險些跌倒,踉蹌走了兩步。
「快上車!」
司南終於搖搖頭清醒過來,卻沒有從後車門上,而是攀著鐵梯,縱躍直上車頂。
遠處工業區內,喪屍的嚎叫和腳步接二連三響起,很快聚攏成新一批活死人大軍。生化車在原地打了個轉,將面前幾個搖搖晃晃的喪屍碾入車底,順著來路疾馳而去。
·
化肥廠前公路上,車輛全速衝來的聲音越來越近。顏豪放下最後一包硝化棉,如矯健的獵豹撲進廠區前院,生化車幾乎緊貼著他腳後跟沖了進來,戛然停止。
倖存者早已等待多時,男女老少齊心合力推合鐵絲網,用鐵鏈一圈圈纏死。下一刻公路盡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影,嗬嗬吼叫傳遍四野,拖曳的腳步海潮般湧來。
數量竟比想像得還多!
儘管知道眼前有鐵網擋著,但眼睜睜看著那麼多腐爛惡臭的活死人向自己一步步走來,那恐怖的程度還是超出預期,很多人頓時腿軟尖叫起來。
顏豪滿頭滿臉汗水,吼道:「別怕!守得住!」
那吼聲撕心裂肺,竟有一種奇異的力量,令人群恐懼的後退紛紛停止。
下一刻,屍潮湧上公路,進入長達二百米的硝化棉區域。
——春草舉起噴槍,悍然扣下了扳機。
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龐大火龍噴射而出,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視中飛越夜空,咆哮沖向屍潮。
硝化棉在上百米長的巨型火焰澆灌下,發生了驚世絕倫的大爆炸!
足足二百米柏油路面翻起,水泥化作齏粉,樹木衝上天空;喪屍在白晝般的強光中四分五裂,化作漫天血肉,如同暴雨從天砸落。
所有人在巨響中發出聲嘶力竭的呼喊,繼而化作狂喜的歡呼!
裝甲車上幾個得救的男子目瞪口呆,望著面前壯觀的盛景,發不出聲來。
遠處最後一批炸藥化作絢麗的爆光,屍潮徹底清空,硝煙久久籠罩著血肉鋪成的路面,強光終於在工業園區消散殆盡。
周戎跳下駕駛室,轉到後車門前。
幾名男子紛紛出來,為首一人穿著雖然滿是塵土、但一看就剪裁名貴的西裝,伸手欲握,露出腕間的白金鑲鑽名表:「您是這裡的頭?多謝,鄙人是……」
周戎沒搭理他,從車裡一把拎出那眼鏡男。
他就像拎小雞似的把眼鏡男一路拖到牆根前,重重按在磚牆上,一手肘頂住那人脖頸,猛然使力,把體型魁梧的眼鏡男硬生生提了起來!
空地上人人驚魂未定,眼鏡男腳懸空亂蹬,脖頸被周戎鋼鐵般的手肘往死里抵住,臉色迅速由紫紅轉為青黑。
「兄弟,」周戎盯著他充血凸出的眼珠,慢條斯理道:「你不太厚道。」
為首那人匆忙過來:「不好意思,誤會,都是誤會!這位兄弟冷靜點……」
「冷靜?」周戎笑道,「我的人給他一把拉到喪屍潮里,這會兒冷靜可不太容易。」
周圍眾人本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聞言登時色變,顏豪春草等人立刻向這邊走來。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逃命的時候手滑是有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為首男子笑了下,貌似十分抱歉,又誠懇道:「他們幾個是我的保鏢,我們都是Alpha——兄弟好歹給個面子……」
眾人的神情都變得有些異樣。
周戎手肘力道絲毫未松,臉上卻哈哈一笑。
周戎五官面相偏邪,笑起來的時候卻真有種春風化雨之感,為首男子見狀不由也放鬆下來——但就那一瞬,緊接著他看見周戎伸出另一隻手,摘了他手下的眼鏡,丟在腳邊喀拉一聲,清脆脆踩成了碎片。
「難怪呢,」周戎笑著說,「我說你們怎麼把十里八鄉的喪屍都引過來了。」
為首男子看著周戎如沐春風的笑容,寒意從心底唰然升起。
「……」手下翻著白眼,瀕死掙扎,喉嚨里發出骨骼擠壓的咯咯脆響。男子沉默片刻,似乎在掂量局勢,突然甩手一耳光打在了他手下臉上!
「沒人性的狗東西,自己死就算了,還拖累別人,誰都救不了你這狼心狗肺的混帳!」
旋即男子轉向周戎,低聲下氣笑道:「這位大哥,你消消氣。請你小兄弟過來,我讓這不是人的玩意給他磕頭賠罪,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院中三十幾號倖存者和幾個Alpha保鏢對峙,空氣中燒焦的腐臭尚未散盡,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
不知過了多久,才見周戎手肘微微鬆開點縫隙,那手下頓時發出了劇烈倒氣的咳嗽,臉色由青紫變為豬肝。
「司南,」周戎淡淡道,「過來。」
裝甲車頂沒有動靜。
周戎回頭使了個眼色,顏豪轉去車頭,隨手敲了敲:「司南!別生氣,下來!」
車頂高處,司南無聲喘息著,咽下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他看著自己的手,半個掌心擦破了皮,血絲源源不斷滲透出來,衝破抑制劑的重重掩飾,揮發出了隱秘而甜美的——
Omega信息素氣息。
顏豪半天沒等到回答,覺得有點不對,便想順著鐵梯攀上車頂:「司南?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