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阿依凝的質問時間
無冠城，南工匠大街，克蘿茜工房。
「唔……唔唔！」
「你在研究什麼？」
窗外的夜色已經降臨，羅維坐在大廳里閉目凝神，薇彌爾一個勁在他周圍看來看去。
好…好漂亮。
不管怎麼看，女性化的他也太清麗了……這讓薇彌爾的心情有點複雜，喜歡的人比自己還讓人憐惜什麼的……
阿依凝推門走了進來。
她似乎整理好了情緒，比起盲目接受現狀，更像是準備從他給的線索里自己推導出答案。
「我準備好了，」她坐在了對面沙發上，眉目里寫著警惕和冷靜，「你要如何證明你是羅維？」
來了，經典的證明我是我環節。
不過沒有被情緒沖昏腦子，隊伍里還是需要這麼一兩個正常人的。
羅維緩緩睜開雙眼道：「需要我完整複述伱脖子上的印記怎麼來的嗎？」
阿依凝：「……」
薇彌爾：「？」
印記？什麼印記？
阿依凝用頭髮遮了遮側邊，冷靜道：「這不能證明你完全是他，也有可能是被什麼存在所取代。」
「哦？這麼說，你很期待感受下『完全』的我咯？」
「……」
這語氣，她在說什麼東西啊……
雖然逮著人不放這點很像，但這些話被一個女性外表的人說出來，阿依凝還是感覺心情非常複雜。
「……說說你是怎麼復活的。」
「復活？」羅維看著她笑了笑，「我又沒死，怎麼復活？」
阿依凝神色皺了起來，「難道你想說，你擋住機工女神的一炮，之後還完好無損嗎？」
原本她還是有那麼一點傾向於相信的，否則也不會坐在這裡當面談。但對方口中說出的話未免也太荒誕了，讓她心裡隱隱都有了推倒重來的打算。
那樣的攻擊，但凡正常人看了都不會覺得有可能攔下來，而他奇蹟般地做到了也就算了，現在還告訴她們根本問題不大？
任誰來了都會認為這是謊言。
「也不能這麼說吧，」羅維不假思索看向一邊，「攔下魔導炮的人，倒不能說完全是我。」
「誒……？」
旁聽著的薇彌爾愣了愣，她只感覺阿依凝好兇……但是聽到這裡也不免一陣意外，實際上攔下魔導炮的人並不是羅維？
「什麼意思？」阿依凝眉頭皺得更深了。
羅維維持著看向一旁的神情，苦笑著輕輕拍了拍自己胸口，「攔下這一擊的，實際是我體內的魔神。」
兩人：「……？」
魔神？是指界外魔神米諾妮？
聽到這裡兩人不免有了一定猜測，難不成……
羅維朝她們轉過來。
「嗯，那其實是我的成神儀式。」
在融合體內米諾妮神核的那一刻，他會因為承受不住過於強大的力量，變身成為界外魔神。
很難形容那是種什麼感受。
那是真正的一級神，但也並非是除他以外的意識，他仍還是他，有模糊的視野和感知，思考卻在一片灰白中變得冷漠無情，不能掌控自己的行為。
或者說，「祂」本就是個客觀存在的無定形體，是界外之力的象徵，只是混雜了他這個人類的小小意識。
而自己的徹底魔神化無疑對世界是個災難。
別說是無冠城，若是現神們沒及時發現，恐怕毀滅整個第二大陸也不在話下，他的意識也將對抗不了這無邊的侵蝕，徹底泯滅。
因此，他需要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在自己魔神化降臨的那一刻就壓制回去，要做到這點，非一級神以外的力量無法辦到。
所以羅維才藉助了工匠會的計劃，他們對毀滅無冠城有極強的執念，機工女神既然跟著魔導兵器一同朝聖，說明在破壞了他們的城內布置後，伊卡洛斯必須要藉助魔導兵器的力量才能施展出足以一擊毀滅無冠城的神威。
不管那最後究竟是不是魔導炮，但只要確認她能使出足夠高級別的攻擊就可以了。戰場上自己可是一直在觀察女神的狀態，之前的噓寒問暖也是在擔心女神夠不夠格擊敗他。
女神沒讓他失望。
那一擊，伊卡洛斯甚至不惜代價地出了全力，羅維感動得差點都哭了。
於是，當那貫天滅地的一擊到來，他在直面中解放了體內的魔神，並因為擔心不足以將自己逼回去，用模糊的意識最大程度張開雙手挺起胸膛，讓魔神化的自己完全吃滿這一擊。
結果就是，他成功了。
這成功率其實不低，不管軍團這一戰打得怎麼樣，只要萊恩他們沒有全軍覆沒，把女神拖在鐵桶嶺，伊卡洛斯遲早是要出招毀滅無冠城的。
而只要確認了女神的狀態和這一擊的威力，從結果上並沒有多少懸念，風險是屬於可控的。
表面上是他拯救了無冠城。
實際上是機工女神拯救了世界。
要是換作作死去喊嵐神的名字成為神格者，羅維可沒膽子保證嵐神不會摸魚。就算出了全力，要是那個老六在劈完後看見他沒死再來一下，那可真就寄大發了。
將這些情報簡要告知，羅維坐在那裡攤手笑了笑：「不過老實說，那真的很痛就是了。」
維持無防備的狀態硬接女神的一級神炮，魔神後的自己感知還是模糊在的，那一刻真的讓人覺得還不如直接解脫了比較輕鬆。
薇彌爾眼眸一軟抱住了他。
想到他在那種情況下還要拼命維持不抵抗的姿態，她無法抑制地感到心疼。
羅維摸了摸她的腦袋，慢慢看向阿依凝。
後者如夢初醒般的驚了一下。
「！！」
尚未能從這些令人震驚的事情中回過神，心中論證的想法卻迅速被另外一種強烈的情緒覆蓋。
她直接站了起來，表情悲憤交加：「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們這麼擔心！
都以為你死了，都以為你回不來了啊！
「因為這是我的「代價」，」羅維靜下心神開口，「我必須讓自己處於世人目光爭議的焦點，再將自己存在的概念從世上抹除，這個儀式才有發動的可能。」
「倘若有任何一個人知道我想幹什麼，我的「存在」就不能完全脫離世間，與界外相連，這樣也就無法承載界外的力量成為神格者了。」
「所以，我必須先把自己從這個世界抹除。」
阿依凝仍舊不能平靜下來。
她幾乎是以無法思考的動盪說道：「你請來的那些援軍，他們難道也不知道嗎！」
「你是說放逐魔神嗎，」羅維無奈看著他，「烏爾斯是五天前才到無冠城的，我在信上只讓他幫我攔住你們，如果情況不對的話直接將你們放逐，別的可什麼都沒說。」
放、放逐魔神？
把姐姐送進亞空間的那個？
阿依凝沒見過對方，當時也就沒認出來，自己還打算直接殺過去來著。
「而且，我說的援軍就是我自己啊……」羅維撇撇嘴笑道，「我體內的魔神，難道不是在特定的節點以特定方式才會登場，根本沒騙你們吧？」
「……」
這誰能想得到啊！
鬼知道他在背後計劃了這麼多事情，早就把一切從頭到尾安排好了，所有人都被他耍了。
羅維無奈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想到你們那時候不顧一切就要趕過來衝上去救我，我又何必勞神苦心做這麼多額外的安排，放逐魔神的人情可不好還啊。」
「……」
誰、誰要衝上去救你啊！！
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該給機工女神加油，讓她好好給你疼一疼長長記性。
「所以，討伐女神的時候你一直旁觀，也是擔心自己體內的魔神提前被放出來了，才要我們保護你？」
「是。」
「你說處於爭議的焦點，是指領主們對你暗中信任，工匠們感恩卻不言表，民眾和其他勢力完全沒對你抱期待拯救他們？」
「是，這個倒沒刻意安排，只能說我天生就是幹這個的。」
「……」
這死性不改的賴皮。
這點倒是一模一樣，根本無從辯駁，無冠城及周邊的每個人都聽說過他的大名，或者也可以用臭名昭著來形容。
要是讓他們知道就是這麼個絕對不可能拯救城市的人拯救了無冠城，指不定又得有多心情複雜。
這人怎麼這樣啊……！
「那賣反魔導核心呢？」阿依凝現在已經不是在質問了，反而對他種種的行為感到哭笑不得。
「說到這個我可就有話說了，」羅維殘念看著她們，「還不是你們整天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哎呀無冠城怎麼辦呀』、『討伐女神大家都很擔心呀』、『你能不能做點正事呀』，我才想著想方設法從旁幫助軍團，結果把女神逼成那樣，差點在塔頂上就出事了。」
阿依凝聽著臉色一陣漲紅，那陰陽怪氣的模仿語氣聽得她想打人。
「……我們什麼時候用這種語氣了！而且，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們，正常人能不擔心嗎？又不是什麼人都像你腦子裡整天裝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所以，你相信我是我了？」
「……」
阿依凝咬了咬嘴唇，也許正因為像這樣論證，她才不會因為突然得知這樣的結果而情緒失控吧。
但是……
她有多麼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高興，對自己的行為有多麼難堪，她清楚地感覺得到，卻不想當著這兩人的面表現出來。
畢竟，薇彌爾才應該在他身邊的位置不是嗎，自己那樣的話算什麼。
「那個……可是我們在那裡一直沒找到你……」薇彌爾抬起頭，「那段時間你去哪了？」
羅維：「……」
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難道要他描述自己是怎麼繞開人群裸奔回工房的嗎？
「咳咳，今天也不早了，要不就……」
他正要起身，阿依凝一把繞過來單手按住了他。
「別想，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絕對別想走！」
「……」
羅維側過頭眯了眯眼看向薇彌爾，後者一個哆嗦，嗚……難道哪裡說錯話了嗎X﹏X
他拿這兩人沒辦法，只得低下頭說道：
「我當時的意識處在界外狀態，在所需要承擔的「代價」裡面，還需要最關鍵的一步才能回來。」
「是……什麼？」
「……你們。」
羅維沉聲答道。
兩人愣了愣，彼此互相看了一眼。
她們……也是代價的一部分？
「這件事確實是我騙了你們，」羅維撇了撇嘴角，嘗試著用客觀的方式說出來，「但正因為有人對我的存在相比其他人帶有更加獨一無二的強烈，我才能通過這些錨點，從界外再次回到界內。」
「……誒？」
「也就是說，是你們的思念和願望把我帶回來的，如今我存在的概念，正是基於這點才重新穩固在世界上。」
兩人又互相看了一眼。
她們對他的強烈情緒讓他重新回到了世間？
想著想著，阿依凝的表情卻漸漸變得不對了起來。
她用鄙夷的眼神看向羅維：「也就是說，你連這個都算計好了，對吧？」
鏗。
拔劍的聲音。
羅維連忙把薇彌爾擋在了面前，「誤會，誤會啊！」
忽然被抓了過去，薇彌爾像塊盾牌呆呆立在那裡，挺著手臂動也不敢動。
唔……
也就是說，他早就算到我們會哭得死去活來……了？
阿依凝提著劍就要看準往下捅。
「有什麼誤會，你去跟閻王解釋吧！！」
羅維：「！」
薇彌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