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並不需要叛逆的跑起來。
記憶幻境是為他而生的,只要他平靜做下決定,便能來到他所想的節點上。
謝灼在瞬間踉蹌著到了山洞裡,「臥槽,閃現!」
蒼一言不發的朝著洞穴深處走去。
礁石在頭頂滴落水珠,謝灼伸手去接,水珠穿過他的手掌落在地面。
他還是無法觸碰到任何。
「啊啊啊——」
悽厲的慘叫聲驀地從洞穴深處傳來,無端的令人毛骨悚然。
蒼面色驀地細微一變,卻並無驚訝,只是加快腳步朝著裡面走去。
縱身躍入一個洞穴中。
謝灼立馬跟上,然而在他即將跳入洞穴的一瞬,鋪天蓋地的血霧從身下湧來,將他整個人包裹吞噬其中。
「小友!」
赫茲院長立馬站起身來。
他滿目渾濁的通紅,卻已然顧不上為兒子心疼不公,蒼老的嗓音微顫的沉了下去,「是『隳』。」
這東西竟然如此恐怖。
連水滴都直接穿透的人,卻在剎那間被它發現吞噬。
「你能撐得住嗎?」
記憶依舊在往前進行,蒼已經前往了重要節點上,小Alpha卻被它困在洞口。
生死不明。
赫茲院長緊張注視著光屏,甚至生出終止記憶的念頭。
強行終止會反噬傷害到謝灼,但最起碼比他死在裡面要……
「撕拉——」
銀色彎刀從血霧中破空而出。
修長矯健的銀髮少年橫空躍起,身後的機甲羽翼無聲張開,低眸冷冷睨著腳下沸騰的血霧。
手臂上的血滴無聲墜落,被血霧爭先恐後的吞噬。
「就憑你,也妄想撕裂我?」
……
『嘀嗒——』
空蕩寂靜的房間裡,白色小碗翻倒在床頭柜上。
透明的水滴砸在地面上。
床上的美人眉色輕顰,額角浸著一層水潤,在睡夢中也不太安穩。
後腦仿佛在被撕扯中開裂,指尖無聲摸索想要尋求溫暖熱度,卻只觸碰到一床的冰涼。
時霽指尖微微無力蜷了起來。
「時霽,站住!」
「站住,你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時指揮官,服從命令!」
時霽冷然望向那漫天的血霧,對耳邊謝臣的話充耳不聞。
恍惚中他竟然從血霧中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一種潮濕清冽的海浪信息素。
那是什麼?
他來不及多想這種熟悉的感覺,縱身義無反顧的躍入山洞中,任由血霧將他整個人包裹。
哪怕面對無法抗衡的危險,依舊帶著一貫的冷靜和鎮然,「等我,我會來救你們。」
救誰?
時霽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他捂著頭痛欲裂的後腦,指尖跟著微微發顫,「又來了。」
明明他並沒有觸碰到血霧,怎麼會又一次激發疼痛?
「謝……」時霽看向空無一人的身側,嗓音微微怔住。
手臂傳來細微的疼痛感,他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蒼白手腕上有癒合過的細小痕跡。
謝灼已經很小心了,但時霽太過熟悉自己的身體。
他抽了自己的血。
時霽長睫很淺的輕顫了下。
……
樓上的赫茲院長鬆了一口氣。
皇室最強天賦的持有者,竟然連『隳』都可以破開,也難怪那小皇帝非要治他於死地。
少年當真可怕。
「小友,從你身後的洞口走,那裡危險度最低。」
赫茲院長動用自己的能力為他傳話。
「呦,小老頭?」謝灼詫異的微微挑眉來不及過多敘舊,他看向身後的洞口。
天生對地形敏感,謝灼熟知各種藏匿路線。
「危險度最低也最遠,是嗎?」
赫茲院長無聲默認,隨後便看到謝灼俯身直接沖向那磅礴血霧,他幾乎是立馬關切喊道,「你手臂上的傷口……」
「沒事。」
謝灼並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只勾唇散漫笑著回,「早點結束,不然我家小貓寶寶醒來看不到我又該鬧了。」
赫茲院長:「……」
你最好還是不要口出狂言。
謝灼可沒有胡說八道。
這幾天指揮官就跟黏人寶寶沒區別。
他都沒有用貓薄荷,小貓咪就一直乖乖趴在他胸口,貓耳朵軟軟垂在他鎖骨上。
「熱……」
謝灼體溫常年炙熱,指揮官喜歡他身上的溫度。
其實就是把他當成一個人形取暖器。
不過謝灼也不能肆意過頭,否則小貓咪就會不舒服的顰著眉,仰著清冷白皙的脖頸往後躲,「燙……」
謝灼忍不住哈哈笑著,故意在他身上燙的一片薄粉,「您不就喜歡我嘛?」
記憶中的碎片太過美好。
謝灼才能藉機抗住滿身撕裂拉扯的疼痛,在滔天的血霧中無阻前行。
快了,快到了。
赫茲院長一直擔憂的望著屏幕,突然聽到他說了一句。
「還好。」
「什麼?」
謝灼成功穿過洞口,在盡頭處翻身躍下,握著銀色彎刀的指骨透著血跡,傷口被撕裂的深可見骨。
猶如在銳利風暴中前行,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血口痕跡。
謝灼折腰單膝跪地,無比慶幸的笑了下,「還好沒讓指揮官進來。」
太疼了。
這血霧無視一切防禦,只能憑藉他強悍的精神力保護自身,否則會被他連骨頭都撕裂化為痱粉。
太疼了,還好是他進來了。
謝灼握著彎刀繼續前行,洞穴深處的悽慘嘶鳴聲依舊未停。
越靠近,謝灼越能聽的清晰。
是人?
那分明是人的聲音在叫,卻又痛苦的像怪物。
謝灼心中徒然有個震驚的猜測,立馬快步走向最深處的洞穴,他在漫天血霧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跟我走,我帶你們出去。」
乾淨修長的窄薄身影,猶如這暗穴中唯一的光。
謝灼以為自己已經替他承受了。
卻看到他身上跟自己近乎一樣的傷口,他不過是體會了一遍指揮官的經歷。
十分之一而已。
這個認知謝灼近乎意識崩潰,他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哥哥……」
你是不是很疼?
我到底能替你做些什麼?
沒用的小廢物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時霽突然望向他的方向,此時極為高冷不近人情的指揮官卻是對他笑了下,沖他緩緩的伸出了手。
「拉著我,我帶你回家。」
世界仿佛在謝灼面前崩塌,只剩下那道清冷聖潔的身影。
他不是在對自己說,謝灼眼中卻只有他。
直到一雙小手穿過謝灼的虛影,將銳利的刀尖刺向時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