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已經有一會兒了,房間內的氛圍卻依舊沉寂。
拿著手機的何霽月,眼底的迷茫都快要溢出來了。
老實說,唐華強主動坦白,且還要為此付出代價的行為,著實打了何霽月一個措手不及。
「你說,他究竟怎麼想的?」
何霽月秀眉微攏,扭頭看向江書硯。
總覺得,這人遠沒有感覺到的那種和善,有些不安好心。
「無間道!」
江書硯眉梢微挑,很快就分析出唐華強的心理,唇邊揚起的笑很是散漫。
「他應該是想兩頭下注,這樣既不用得罪指使他們的人,也能在我們這邊留下好印象。」
「也就是說雞蛋不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何霽月頓時領會其意,粉唇微勾,笑容帶著幾分玩味。
她雖說沒有這樣權謀鬥爭的經驗,但是都已經得到答案了,過程還能不好應對?
「我想去見見他。」
想到這,何霽月心裡幾乎是立刻就有了一個主意。
他想要兩頭討好沒問題,那就得看他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得到她的好感了。
「要我陪你嗎?」
江書硯與她對視一眼,立刻就看出她的想法,卻沒阻止。
只要人還在s市內,他總歸是能將人保住,小月亮要是想玩,就去玩玩好了,左右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不用。」
何霽月搖頭,他要是去了,恐怕那叫唐華強的人當場就得跪,那她還怎麼敲詐……友好協商?
「好!」
見她拒絕,江書硯也就沒再堅持,但還是說道:「必須要帶上我給你安排的保鏢。」
「阿大會跟著我的。」
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何霽月也沒逞強,起身離開之前,想到什麼,她回頭說道:「對了,要是有一個叫吳佳馨的人聯繫你,要開辦醫院,你直接答應她就行了。」
她將要在開發區建設醫院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沒辦法,事情太多,她實在有些忙不過來了。老江頭那麼有能力,要不拉來使使,多浪費啊。
???
了解完情況,正要說些什麼的江書硯,剛一抬頭,眼前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跑得倒是有夠快的。
他無奈一笑,拿起手機翻找出林初墨的號碼,打了過去。
嘟——嘟——
響鈴兩聲,那頭很快傳來林初墨吊兒鋃鐺的聲音,混雜著酒吧震耳欲聾嘈雜的dj聲,很是刺耳。
他說了什麼,江書硯是一點沒聽清,耳膜被震得生疼。
「去個安靜點的地方!」
男人清冷的音色似含著壓制不住的怒,暴躁的dj也不能將其掩蓋,一下子就將正處於亢奮頭上的林初墨驚醒,酒勁都散得差不多了。
他擠開擁堵的人群,急忙跑到外邊,氣都來不及喘勻,便著急忙慌道:「江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有需要我幫忙的沒?」
多年相處下來,他還真沒有見過他家江哥有過幾次像這樣憤怒的時候。
心裡一時間怪有些忐忑的。
然而那頭的人就像是故意在吊著他一樣,答非所問。
「難道你想你的後半輩子就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
像這樣的問題也不是沒有人問過林初墨,最開始他可能還會抱著積極樂觀的態度回答,但是現在……算了吧。
他真的累了。
「江哥,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太累了,也不想再跟他們去爭了,就這樣挺好的。」
背靠著冰冷的牆面,林初墨滑坐在地,將自己整個人都隱匿在素描色的陰影之中,像是這樣就能藏起自己的脆弱,不被外人發現。
他越是想藏江書硯就越要將血淋淋的事實,給他剖開。
「你以為你能藏起來?」
「家主之位的爭奪,權力之間的變更,無一不是伴隨著腥風血雨。」
「你以為你躲在m市紙醉金迷,他們就會放過你?」
「你以為你不爭不搶,他們就不會視你為威脅了?」
一連三問,徹底挑起林初墨壓抑已久的情緒。
「我能怎麼辦?江哥,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明明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卻一次次將我貶低,恨不得摁死在淤泥之中,好給他們那聰明的養子讓路!」
「從小到大,無論我怎麼做都是錯,那爭與不爭又有什麼意義,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這一刻,他臉紅脖子粗,額角青筋暴起,發了瘋似的咆哮引得整條街的人都看了過來,卻也不管不顧,像似要將多年來壓抑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一樣。
「回來吧。」
等到他發泄得差不多了,江書硯才不緊不慢道:「回來幫我!」
江家歷來從商,極少涉政,雖說在政界也有不少人脈,但是總歸沒有自己人來的心安。
他需要林初墨回到s市,作為政界中,小月亮最大的依靠!
當然,林家那些破事也是時候該做一個了結了。
那頭,林初墨沉默片刻,自覺發現了真相。
「江哥,你不要告訴我,你剛才那麼激我,就只是想要我回去幫你。」
委屈的調調,真就活像是被男人辜負的幽怨的小媳婦一樣。
虧得他還以為是江哥轉性,要跟他來一場談心局,好好安慰他一下呢。
沒想到就這。
終歸是錯付了!
「不然呢?」
男人沒有否認,回答得理所當然,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都快給林初墨整破防了。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你把我的感動還給我啊魂淡!
「江書硯,我告訴你……」
青春期還沒過,幾百個月大的青少年——林初墨叛逆的勁兒一來,剛想不管不顧地發飆,就聽那頭男人聲音平淡道:「兩瓶酒,任你選。」
「……天冷要加衣,記得按時吃飯,下雨別忘了打傘。不要以為我不在身邊就可以不好好照顧自己,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要看見你胖了。」
林初墨臉色當即一變,聲音都帶著一股子諂媚的勁兒。
賺酒嘛,不寒磣!
他江哥的酒窖多是珍藏名酒,甚至有些已經不出產了,能隨意挑兩瓶,簡直就是賺翻了。
「一瓶!」
看得出來,江書硯沒有被他的馬屁愉悅到,只覺深深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