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救世的巡禮：妖精米奈歇爾
意識在一聲聲復仇的怒吼中沉淪在了無邊的詛咒中，思維也已經停轉。
混沌的大腦只唯獨記住了一件事，將自己的空洞填補滿。
興許是尾巴上的灼傷，它居然沒能一口將那散發著可口氣息的妖精吞下。但沒關係，那隻剩下半截的食物依舊在它的近前，無法反抗，只要它張開嘴，就能一口吞下。
可是，在吃掉那肉塊之前，一句話卻再度在它的耳邊響起。
「你會遵守約定的吧。」那道聲音傳來，伴隨著老式收音機信號接收不良時電流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樣微不足道的聲音本該和其他的聲音一同被耳畔縈繞的殺戮衝動所掩埋，可是在那模糊的聲音之後，立刻所響起的卻是另一道聲音。
「我們有時候可比狡猾的靈長類守約得多。」
是誰？
即便是如今喪失思考能力的它已經無法聽懂那句話的含義，但出於某種奇怪的悸動，它並沒有對近在咫尺的完全失去了生機的那半截肉塊張嘴。
——「她對你很重要嗎？」
在聽到那聲音之後，它那被一塊一塊撕裂開來的理智竟奇蹟般地取回了一些。
是我嗎？
這聲音是我嗎？
——「既然繼承了他的名字，我會代替他保護好你？」
名字？什麼名字？
原本是只有吞噬的衝動，但是……
被一種奇怪而熟悉的感觸所抵消。
——「我答應過他保護好你。」
和自己說話的，是誰？
名字又是什麼？
快要想起來時，又被殺戮和飢餓所掩蓋。
它張開嘴，還是沒能忍住吞下了半截的肉塊。但下咽的動作並沒有完成，牙齒先一步觸碰到了某物。
鬆軟的……不是妖精，沒有靈體，但，也是自己非常喜歡的食物。
冰冷的東西落在臉上，不是血。
眼淚……是什麼東西？
——「聽好了，以後我就叫你妖精米奈歇爾了。」
很多畫面。
如一面面鏡子，從各個角落照射了進來。每一面鏡子都在它的眼前閃過，終於，一面鏡子在它的眼前懸停而下，鏡子中投射的畫面在它的眼前。
那是有著淡黃色頭髮的妖精。
獵物在給自己做什麼？
「首先你要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再去詢問對方的名字，這才是靈長類基本的社交禮儀。我給你示範一下。」
黃色頭髮的妖精輕輕咳嗽了幾聲，然後：
——「我的名字是加雷斯，你的名字是什麼？」
名字，名字。我是耶夢加得，我是……空之災厄——不，不，不是這個名字。
——「我是妖精米奈歇爾。」
米奈歇爾……我是米奈歇爾。
它下意識地咽下了口中的異物。鬆軟的蕎麥在它的口腔中綻開。
鏡中的畫面發生了倒影，它看到了留著黑色短髮的利落騎士，他站在戴著藍色貝雷帽的金髮少女的身邊，少女對著她遞出了某物。
鏡像反轉，畫面變化，貝雷帽少女和騎士男人碎成無數碎片，失去了雙腿的紅甲騎士躺在它的身前，對它說著什麼。
浮現的記憶，比之前更強烈。
「作為交換，你帶著她們走吧。」
那是男人的聲音。
悸動的感覺愈發強烈，絕對要想起來，絕對要想起來。
保護。
要保護住，誰？
一閃即逝的天藍色身影，金色的碎發，嬌小的身材。
——「但我得保護好你，我答應過他。」
在燃燒坍塌的城牆上，她在對誰說話？
浪濤般的殺意在這一瞬間竟產生了片刻空白，緊接著那空白便被更多的不存在的畫面填補。
復仇，復仇，復仇，還是復仇。
【吞噬了狼頭妖精半邊身子】
【毀滅了格洛斯特】
【殺死了奧丁】
紅色，紅色，紅色，還是紅色。
【吞噬了嬌小的粉紅色妖精】
【吞噬了橙色短髮的人類】
【吃掉了茄子】
以及最後的，那藍色的……
「阿爾托莉雅……」
它張開嘴，不知道自己最後提到的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是人名嗎？還是別的什麼呢？
它只是下意識的，說了出來。
美麗的藍色，就在自己衝撞的下方，在它的眼中倒映出璀璨的光芒，如同被點綴上了理性的光輝一般。
只此一瞬間，只充斥了生物最原初欲望的她出生了進食與休眠外的第三種欲望。
可是就在下一個瞬間，它已經記不起來自己要守護什麼了。
但是，無所謂的吧。
只需要一瞬間就行！
只要一瞬間，妖精米奈歇爾的腦袋閃過靈光，知道眼前是誰，知道如今是什麼樣一個情況，知道即將發生什麼，這就足夠了。
「吼！」
它發出了一聲咆哮，身體直衝而下。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無法遏制住自己的食慾，但只要有這一瞬間的清醒就足夠了，在這聲怒吼之後，耶夢加得的腦袋一點點偏移了原先預定的降落軌跡。在數雙驚詫眼神的注意下，耶夢加得張大了嘴巴，一口吞向了地面上動彈不得的某隻黑色巨犬。
妖精米奈歇爾，向著獸之災厄露出了獠牙。
……
戰況發生得太過迅速，以至於站在地面上的阿爾托莉雅只來得及用魔力屏障護住周圍的幾人，強烈的衝擊波便已經隨著巨物落地的爆鳴聲傳來，本就被隕石群耕過一遍的大地再度崩塌，大片的煙塵滾滾撲來。
「怎麼回事？」
妖精蘭斯洛特不在阿爾托莉雅的魔力屏障內，但僅憑藉她自身的魔力就排開了煙塵。
「災厄之間互相內訌了？」瑪修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
「是加雷斯嗎？」達文西提出了更加合理的猜測。
「災厄是絕對不會攻擊災厄的。」
說話的是阿爾托莉雅，她抿著嘴。她看出了加雷斯的計劃，但是並沒有阻止，這是加雷斯所說的，唯一可以勝利的未來。
而此時，她看向將獸之災厄吞下的漆黑巨蟒，從天空到地面的數千米距離只讓它顯露出了不到一半的身軀，它的後半截身子還躲藏在雲層里，但僅憑藉半截身軀，它已經將巴格斯特的身軀纏繞捆綁了起來，災厄之犬龐大的身軀在中庭之蛇的面前不值一提，被牢牢纏繞在地，它身上騰燒的火焰連黑色的火焰層都無法突破
是的，空之災厄不會主動攻擊同為災厄的巴格斯特，但是妖精米奈歇爾會。
無論是空之災厄還是耶夢加得，憑現在的她們都絕對無法戰勝，但面對妖精米奈歇爾她們可以獲勝。
她感覺到，有一股視線，正從前方投射過來，阿爾托莉雅不敢去看。
只是一瞬，那帶著強烈祈願的目光就消失，重新化作了帶著強烈貪婪和欲望的野獸般的視線。纏繞住巴格斯特的蛇身鬆動，空之災厄的腦袋倏地朝著阿爾托莉雅撕咬而來，但它只是稍微移動身體，原本被緊束住的巴格斯特身體被牽動，一巴掌拍在了耶夢加得的腦袋上。
「是你嗎……」
雖然只有瞬間的清醒，但做出了全部能做的事。
阿爾托莉雅抿起了嘴，但低落只是持續了片刻。
不管原因是什麼——」
阿爾托莉雅明白，阿爾托莉雅知道，但她必須笑著開口，否則這就是對不起加雷斯和格里姆用生命換取的這一瞬間，更對不起在無邊瘋狂中恢復了這一瞬間清醒的她的妖精騎士。
隨著她的這句話，阿爾托莉雅握緊了選定之杖，魔力從她的身上分出好幾支，連接到了周邊同伴、甚至是妖精蘭斯洛特的身上。
妖精蘭斯洛特回過頭，深深看了一眼阿爾托莉雅，卻什麼都沒說。
「大家，趁現在，討伐災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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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