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鬱的天空不知道何時落下了雨滴,而連綿的細雨也讓街上行人越來越少,而這也是在所難免的,會在靠近廢棄區的舊區生活的,大多都是沒有工作的遊民,他們早已失去了生活了希望,只熱衷於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公寓中,即使偶爾有一兩個突發奇想想要出去逛逛,也會被這煩人的天氣所勸退。
而在這樣的雨天中,身穿夜行衣的男人快速穿行在無人的街道上。
魔術師的工房裡,一般而言都會安裝嚴密的警戒系統,但可惜的是,巴澤特所租住的廉價公寓並不是為了專門用於【製造陣地】而修築的居所,與之相反,這是犧牲了空間而突出了實用性的特殊地形,可供布置防禦用的魔術的地方太過稀少,即使為了避免將周圍的普通人牽連進來,巴澤特自掏腰包租下了周圍的兩間屋子,但術式的魔力擴散太嚴重,等於是告訴對方這裡有陷阱。
——只要知道了陷阱的位置,不踩進去就很容易了。
Assassin將A等級的敏捷發揮的淋漓盡致,巧妙的踩著機關與機關之間的縫隙,仿佛雜耍藝人一樣,輕而易舉毫髮無損的穿了進去。
雖然沒有強大的戰鬥能力,但是Assassin能夠將自己的魔力抑制在幾乎為零的狀態下進行行動,使自己好像看不見的影子一樣接近目標。
而此時距離卡蓮對他下達攻擊的指令僅僅過去了二十分鐘。
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卻恰巧被在這個時候響起的雷聲所掩蓋,屋內的四名魔術師目光全都被匯集到了窗邊。
門只打開了一道縫隙,Assassin就已經將大半身子鑽入了房中,緊接著,他率先探入室內的粗大右臂向下一撈,指尖頓時就劃破了位於木門之上的自動反擊術式的核心。
轟轟——
第二道雷聲炸響,Assassin趁機關上了房門,但那一縷自房門外吹進的冷風依舊引起了一人的注意,那是穿著深黑色西裝留著幹練短髮的女人,她酒紅色的瞳孔盯向緊閉的房門。
保持著靈體化姿態的Assassin緊緊貼在房門背後,不敢有所異動。此時將目光投射過來的女人正是他的御主反覆叮囑要避開的危險人物,巴澤特。
實際上,無需卡蓮的提醒,見識過巴澤特非人體魄的Assassin也絕不會選擇與這位代行者產生正面衝突——那可是在受到致命傷害後還依舊能面不改色爬起來戰鬥的狠角色,更不用說現在她居然還像是一個沒事人一般。
所幸,半晌後什麼都沒有發現的巴澤特才遲疑地偏開了視線。
看著簡陋客廳內茫然無措的五名魔術師,assassin心中鬆一口氣的同時也忍不住嗤笑這些魔術師的天真,雖然有膽氣是件不錯的事情,但未免過於無謀了。
誠然,即使巴澤特再如何不擅長布置陣地,也不可能會出現【敵人躲在自己的陣地中而不自知】這樣的錯誤,即使是用靈體化隔絕了視覺,但從者只要存在,身上的魔力就會天然地擾亂周圍魔力的運動。
但Assassin是不同的,不擅長正面對決的弊端所帶來的是這個職階的固有技能【氣息遮斷】,這是一個不暴露殺意就會存在感稀薄的能力。而咒腕哈桑則是Assassin中的佼佼者單是這一項的魔力就達到了A+的級別,即使是正牌Caster的陣地也不一定能第一時間鎖定住他的位置。
目光一掃,Assassin就將大致的情況收入了眼底。位於客廳內的魔術師,兩男三女總共四人,Saber以及Rider的御主,還有已經陣亡的Archer的御主,再加上正倚著牆身體呈現緊繃姿態的Lancer的御主,巴澤特,若是要實施斬首行動,沒有比此刻更為合適的時機。
只要先除掉巴澤特,再在間桐櫻使用魔術前摧毀她的魔術迴路,剩下的三人都不具備任何威脅。
他向著卡蓮傳達了這邊的情報,很快卡蓮就給了他答覆——
——帶回小聖杯,別做多餘的事情。
如果在這裡一口氣將所有的御主解決掉,那麼Berserker就會成為阻擋在卡蓮勝利道路上無論如何都無法跨越過去的阻礙。更何況卡蓮還隱隱有一種預感,間桐櫻體內的「那傢伙」似乎會隨著吞噬的靈魂數量的增多而增強。
到了最後,弄不好Assassin也會折在這裡。
只是這些顧慮卡蓮都沒有和Assassin說,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從者會違抗命令。
而事實也正如卡蓮所預想的那般,Assassin安心地潛伏了下來。
屋內敞亮的燈光對Assassin生不出任何威脅,明明擠著五個人的屋子卻沒有一個人交談,除去時不時響起的悶雷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但Assassin卻並不著急,他如正在捕食的毒蛇般保持著靈體化靜靜潛藏在屋子中,盯著屋內眾人的一舉一動。
「喂,我說。」最先憋不住的是有著藍色海藻頭的男人,他是在場五個人中唯一不曾有過御主資格的人,他不滿地開口說道:「你那什麼強制咒文我們也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吧?」
他的話立即引起了靠在牆上的巴澤特的關注,巴澤特瞥了一眼坐在間桐慎二身邊坐立難安的間桐櫻,卻在再次抬頭時收穫了三道警惕的視線。
巴澤特:「……」
她知道了這個名為間桐櫻的女孩在三人同盟中的地位了。
說實話,對於這種強制咒文,巴澤特並不完全放心,她知道自己並不聰明,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在契約里被找到漏洞。
所以,更不能放任他們離開。
「不行。」巴澤特開口道:「你們的從者都不在身邊,萬一Assassin這時候襲來,只有我能保下你們。昨天晚上,我可是見識過他的潛伏能力,他可能就在周圍。」
Assassin心頭一顫,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暴露,可不等他做出下一步行動,間桐慎二的話就再一次響起。
「哈?」間桐慎二露出了他招牌般的惹人厭煩的笑容,像是以這種形式來表達自己的不屑:「這不都是你害得嗎?說什麼一起去探查教會什麼的。」
「你覺得沒必要嗎?但你覺得我們這邊組成的同盟,卡蓮那邊會毫無作為嗎?至少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Caster已經與Assassin組成了攻守同盟。而昨天晚上,她那麼急切地接觸了我,那麼Berserker呢?」
這倒不是巴澤特為了拖住間桐櫻而危言聳聽,她的確是有這樣的顧慮——畢竟Berserker什麼都不做就等到別人組隊來擊敗他實在是太傻了,又不是RPG遊戲的關底Boss。
巴澤特寸步不讓的言論讓間桐慎二不滿地砸了砸舌,他一時半會居然沒想到合適的辯駁理由。或者說,只要是談及Berserker,他就會不自覺慎重起來。
間桐慎二看著擔心望著他的間桐櫻和衛宮士郎,以及坐在一旁沒有任何表態的遠坂凜,只得重新坐了下來。
「那個……」而間桐櫻此時才發出來蚊子般細微的聲音,她臉色泛紅,時不時局促不安地看向衛宮士郎的方向,只是說話就仿佛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我想上廁所。」
巴澤特看了一眼間桐櫻,點頭允下:
「行,我和你一起去。」
「喂,太過了吧!我們又不會跑掉。」
「呵。」
這下終於連衛宮士郎呵遠坂凜都坐不住了,間桐慎二也趁機站了起來,這三人的起身立即就將間桐櫻與巴澤特隔了開來。
『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
於這個瞬間,本已經不抱希望的Assassin的心中就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而他的行動遠比他的思維更加果決。幾乎只是在這個瞬間,Assassin就已經顯露出了實體。
【氣息遮斷】所帶來的隱匿效果在雙方對視的瞬間就已失效。間桐櫻眼睛瞪大,她的嘴張大,似乎是想要尖叫——但在那之前,Assassin就已經先踏前一步手刀精準無比地落在了女孩的頸側。
尖叫止於喉嚨,Assassin左手將間桐櫻抗在了肩膀上,同時他的右臂向前探出,附著的赤色魔力的手掌砸向了屋門。
咔嚓咔嚓。
兩道碎裂聲接連響起。Assassin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肩膀上昏迷的女孩陡然出現了異常,她的身體不規則地向外弓起,再之後,間桐櫻小腹的位置陡然間亮起了一抹亮光。這抹亮光迅速與破碎的木門相互呼應。
「那是……」
他的腦中瞬間明晰了一切。雙核心術式——在Assassin破壞掉木門術式的同時早就被巴澤特刻印在間桐櫻體內的術式就被激活,感知到他出現的自動迎擊陣地也被激活,哪怕只是阻攔住了他片刻。
Assassin察覺到了不妙,他立即改為懷抱住間桐櫻向著屋外衝去,但他前沖的架勢才保持了片刻卻在下一刻被一束強光洞穿了身體。
「逆光劍(Fragarach)!」
被冠以後發先至能力的斬擊所化作的強光頓時籠罩住Assassin的身體。
巴澤特撞開了衛生間的木門,待到強光過後,她的一隻手抓住了因為剛剛攻擊而發熱的短劍,在身體陷入僵直之前她先一步擲出了剛剛拆下的門板。
Assassin的身體被擊中,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後激活了樓道中的聲控燈。
但他翻滾著又隱匿在了黑暗當中。
巴澤特終於再一次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她一連跨越下樓道,左右張望間留意到了地上殘留的血跡。
「櫻!」
身後傳來了男聲的呼喊,此時衛宮士郎才帶著另外兩人趕到。
「Assassin將她帶走了。但我的攻擊應該讓他受了不輕的傷。」巴澤特的語速極快,但說著說著她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但是居然是活捉嗎?」
「Assassin,他在哪?」
「別問這種蠢問題了,衛宮。」間桐慎二臉色難看:「肯定是去了教會……咕……可能也去了別的地方,他御主找的新據點,啊啊——那可是Assassin,怎麼可能找得到!」
說到最後,間桐慎二一臉怒容地瞪視向巴澤特,他握緊拳頭,但偏偏因為剛剛簽下的什麼強制術式他無法升起攻擊的念頭,間桐慎二冷聲呵斥道:「你居然私自拿櫻來當作誘餌!你早就知道了Assassin的目標是小櫻對不對!」
巴澤特抿著嘴。
她將第二道術式留在了間桐櫻體內是在發現對方是御主後,在救助的過程中巴澤特在間桐櫻體內刻下的咒文,不具備任何殺傷性,其目的只是為了確保間桐櫻在離開時會驚動巴澤特自己。
而這也只是為了防止間桐櫻在甦醒後趁她不備用令咒召喚從者逃走,並不是為了作為引誘Assassin上鉤的餌料——她又不知道Assassin的目標居然是間桐櫻,而且巴澤特也沒料想到Assassin居然會選擇主動出擊。
但事到如今,再去辯解這些巴澤特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找不到Assassin,但我知道間桐櫻在哪,只要我們夠快的話。」
不幸中的萬幸是,巴澤特刻在間桐櫻身上是留下了追蹤印記的。
「本不想這麼做的。」
巴澤特長舒了一口氣。她一面小跑一面用因果線聯繫上了自己的從者。
「Lancer,我發現了Assassin的蹤跡。」
大約過了五秒,Lancer的聲音才匆匆傳來。
「Master,我們遭遇到了Berserker。」
巴澤特臉上的表情僵住,但卻並不是因為Lancer的回答,而是因為遠處升騰而起的黑色火光。
——沒感覺錯的話,間桐櫻也在那裡。
……
一分鐘前。
冒著細雨,Assassin背著昏迷的女孩安靜地前行著。
腹部的傷口因為他劇烈的運動而擴散Assassin毫不在意地繼續疾馳著。
實際上,即使停下來也於事無補,只會更快地落入巴澤特手中。
僅是一次交手就將他傷成了這樣,那真的是人類嗎?
為了遵從卡蓮的意志活著帶回間桐櫻,Assassin當時是以自己的身體儘可能擋下了所有的傷害,以至於他差一點就要被傷及靈核。
——不應該說幸好只是人類,否則剛剛Assassin絕對會死在那裡。
一面提高著腳下的速度,Assassin同時分出心神留意著從側後方追擊而來的魔力波動。
但Assassin沒能發現——即使注意到了也於事無補,在他身後的女孩不知何時抬起了頭,紫黑色的條紋爬上了她的臉頰。女孩張開了嘴,一口咬上了Assassin的肩膀。
熬夜寫完了,正好明天上午坐車的時候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