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犯天孽者,吸血阿卡盧,死寂畫廊

  內訌了?

  洛廉心中冒出這樣一個想法,險些認為魯道夫·希爾是忍辱負重潛伏在奧利弗身邊的「臥底」。

  但想到被他殺死的那些流浪漢,又推翻這個猜測。

  「咳咳。」被狠狠扎心的奧利弗·溫斯頓眼中滿是疑惑和憤怒:「為什麼?!」

  「您不該對安娜小姐和理察少爺下手的……」

  魯道夫·希爾嘆了口氣:

  「早在您為了向議員表示誠意,親手扼死了作為『老派勒之女』的阿拉尼亞夫人時,我就在懷疑自己當初效忠的選擇是否正確了。這一次,你為了延續自身的生命,竟然不惜飲下親生子嗣的血液……呵呵……」

  他痛苦地搖了搖頭:

  「社會塑造的倫理,果然永遠也比不上天然具備的欲望。」

  「這麼勁爆?」韋德·溫斯頓瞪大眼睛,放緩了手上的動作。

  原來如此,奧利弗·溫斯頓找回他的長子,並非擔心追殺「邪術師」斯蒂因的仇家、清算人波及到對方,而是想要將其作為儀式的一部分,為自己延長壽命……洛廉終於明白,在他破獲「特佩什莊園兇案」後管家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感慨一句。

  儀式在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吞食親生子嗣的血液……」

  雷斯垂德皺著眉思考片刻,大腦高速運轉間,搞明白了眼前的儀式到底是什麼:

  「是『天孽儀式』!即使在禁忌儀式中,也是最不被允許的那一類。」

  他盯著臉色逐漸蒼白的奧利弗·溫斯頓,好不容易才回想起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時了解到的知識。

  「這類吞噬子嗣的人,通常被稱為『犯天孽者』。」

  「不,不對。」他再次皺起眉頭:「凡人是沒有資格成為『犯天孽者』的,『天孽儀式』,呃……」

  這位倫敦偵探協會的副會長停頓了好幾秒,才不太確定道:

  「『天孽儀式』的核心在於『力量誕下力量』,只有非凡者、非凡生物才可能達成,被誕下的子嗣會發生『吸血阿卡盧化』,最終墮為怪物,將這個怪物吞食,便能『升上更高的境界』。

  「嗯,應該是這樣。」

  從「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畢業太久,這些平常不會用上的知識,他已經遺忘的差不多了。

  韋德·溫斯頓聽著聽著,臉色忽然一陣惡寒,扭曲著看向奧利弗·溫斯頓:

  「你……和斯蒂因生了個孩子?」

  「咳咳!」

  面目猙獰的奧利弗·溫斯頓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一群凡人,又怎麼能理解『鮮血之神』、『戰爭之神』的偉力!『邪術師』斯蒂因?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可憐蟲!

  「坐擁『鮮血之神』登神前蛻下的『聖遺物』而不自知,呵呵,『鮮血之神』已為我降下神諭,只要完成這個儀式,就能讓我成為祂的天使!」

  他呼吸沉重地瞪了身後的管家一眼,遺憾地搖搖頭。

  「我本以為你能輔助我完成大功業,沒想到,你也只是個愚昧的凡人罷了!」

  「鮮血之神」的聖遺物?光聽這個名字,就和我很有緣分啊……洛廉眼前一亮,義正言辭道:

  「說了這麼多,也不過是妄圖掩飾自己的罪惡,還是快束手就擒吧,說不定能給你留個全屍。」

  他這個人最見不得的就是濫殺無辜的人!

  「『J先生』說得對。」雷斯垂德面色沉凝:「神祇的『聖遺物』可不是一個小小的『能位術士』可以掌控的,就算斯蒂因真的竊取了『鮮血之神』登神前蛻下的『聖遺物』,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化為自己的力量。」

  「呵呵,束手就擒,就憑你們這些人?」

  奧利弗·溫斯頓的聲音越發飄忽,仿佛即將身死,但面對圍攏而來的幾名非凡者毫不慌張。

  「以撒……我的孩子,殺了他,呃……咳咳……」

  魯道夫·希爾突然再次將匕首刺入他的脖頸,並狠狠絞動,滾燙的血液濺到他的白色手套上。

  「嗬嗬嗬……愚昧的可憐人……」奧利弗·溫斯頓話還沒說完就喪失了生機,死不瞑目地停止呼吸。

  而洛廉藉助「環境感知」看到一道靈魂從屍體中飄出,惡狠狠地瞪了魯道夫·希爾一眼,隨後不再壓抑自己的興奮,愉悅走向呆滯在原地的以撒。

  強大的力量,長久的生命就在眼前,即使「果實」還未徹底成熟,他也控制不住想要開始這場盛宴了。

  雷斯垂德也察覺到了那道靈魂,但還未有所動作,就發覺身邊的「J先生」身上發散出一股攝人的氣勢。

  洛廉上前一步,無數血色文字在他身邊盤踞飛舞,凝結成「血咒」鎖鏈,狠狠飛射向奧利弗·溫斯頓的靈魂。

  「什麼東西?!」奧利弗輕鬆的神色頓時消失不見,連忙呼喚以撒過來。

  但逸散著不祥之氣的「血咒」鎖鏈速度比他想像的還要快,幾乎是瞬間就跨越了十餘米的距離。

  「啊!!」

  蘊含詛咒之力的「血咒」鎖鏈捆縛住他的靈魂體,並在他感到恐懼間愈發收緊。

  「斯蒂因在哪?」

  「你,你……」隨著「血咒」紮根在他的靈魂中,奧利弗·溫斯頓的身形逐漸勾勒出來。

  魯道夫·希爾看著這詭譎的場景,心臟「砰砰」跳動,視線在那道半透明的靈魂體和這位「J先生」之間徘徊,那猩紅色的鎖鏈散發出的氣息比那滿地的鮮血和屍體還要沉重、深邃。

  這就是「非凡者」嗎?溫斯頓先生追求的力量……他慢慢鬆開扼住奧利弗·溫斯頓屍體的手,摘下了被染紅的手套,不敢打擾這位「J先生」。

  洛廉不急不徐地往前走了幾步,眸光冷冽。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

  奧利弗·溫斯頓的靈魂體逐漸變淡,急忙呼喊以撒的名字,但一直沒得到回應。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站在原地無動於衷的以撒。

  「為,為什麼?」

  「因為,以撒是『鮮血之神』的聖嗣,只是托你的血液降誕而已。」

  飄忽不定的聲音在四處迴蕩,陰沉的嗓音中帶著不加克制的傲慢。

  在這道聲音出現的下一秒,滿地的鮮血匯聚到以撒的背部,凝成血紅色的兩對翅膀。

  而四周的環境驟然改變,從仿佛屠宰場的血腥現場轉換成一個畫廊。

  淚流滿面的以撒站在畫廊盡頭,兩旁掛著一幅幅怪誕的畫作,有端坐著閱讀的少女、臉色陰沉的金髮青年、等待晚宴的垂暮老人、被丈夫扼死在床榻上的憂鬱女人……

  「高居天國頂端的『鮮血之神』,祂將《剝皮書》賜予我,而我將擁抱鮮血,拔擢飛升!」

  斯蒂因狂熱的聲音層層疊疊地迴蕩開來,即使看不到他的身影,洛廉也感覺到一道飽含惡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大啖血肉吧,『食罪者』們,此乃真正生誕之宴。」

  洛廉清晰地感受到,眾人所處的地方並未產生變化,仍然在宅邸的二樓,只是因為身處里世界,「空間」的概念被弱化,這條畫廊被人使用某種方式疊加在此處。

  「邪術師」斯蒂因一定就掩藏在附近!

  「真正生誕之宴?我可不打算參加這位『鮮血之神』的宴會。」

  他猛然擺動衣袍,奧利弗·溫斯頓的靈魂體哀嚎一聲便徹底消散,眼底殘留著深入靈魂的恐懼。

  空閒出來的猩紅「血咒」鎖鏈狂亂舞動著。

  感知到身旁爆發出一股磅礴的瘋狂「靈性」,雷斯垂德下意識扭頭,看見這位「J先生」的風衣下擺被無窮血色文字掀開。

  而這些血色文字迅速轉換形態,凝成那種可以直接攻擊靈魂的猩紅鎖鏈,如同汪洋大海般,「砰砰砰」地刺入畫廊兩側的牆壁。

  隨著刺耳的崩裂聲,畫廊兩側的牆壁被「血咒」鎖鏈拉扯出裂痕,死寂的畫廊即將被暴力拆解,縫隙間翻湧著幽深黑暗。

  與此同時,黃銅色調的「靈性」輝光從這位「J先生」的瞳中迸射而出。

  「這種層次的『靈性』……」

  雷斯垂德瞳孔驟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