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院後門處的戰場,痛苦抱頭的薛爾溫雙目緊閉,低聲哀嚎著,暫時失去控制的密文綁帶被「血咒」鎖鏈寸寸絞碎。
從普通「受血者」晉升為「次代吸血鬼」的班森能力強度大大提升,發動的「幽靈迴響」直擊靈魂,以薛爾溫此時受到「苦痛之狼」特殊賜福的身體也無法直接抗下。
當初選擇同意「驅魔人」先生的提議簡直是我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這可比天天在律所加班有意思多了……班森趁這名異教徒還沒緩過來,乘勝追擊,再次掄起《受戒之書》轟在他的臉上。
砰!
薛爾溫的身體在巨力下疾速後退,帶起一陣呼嘯風聲。
「你在恐懼嗎?」
班森將破損的《受戒之書》拋下,跨步上前,四周的「血咒」鎖鏈隨之轉換形態,重新化作血色文字,隨後攀附在主人的右手上,在手掌處凝聚成猩紅十字幽影。
「呃……」
薛爾溫雙眼瞪大,剛從劇烈的痛苦中回過神,就看到越來越近的巨型十字架,咬牙將雙手擋在胸前。
砰!
隨著一聲巨響,他的身體再次被拋飛出去,砸斷了一根鏽蝕的路燈。
「血咒」化成的十字架幽影狠狠刺入他的心臟位置,汲取著生命力和恐懼,壯大自身。
薛爾溫咬牙切齒地從地上爬起來,低吼一聲,將身前的十字架幽影從胸膛拔出,面色迅速萎靡下去。
「區區致命傷,也想……」
他的話再一次被人打斷,劇院後門處突然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隨後是「砰砰砰」的雜亂槍響,康斯坦丁認出了班森的背影,振臂一呼,帶著身後的普通成員朝班森的敵人射擊。
「這有個落單的敵人!」
秉著「上天有好勝之德」的精神,康斯坦丁毫不示弱地接連扣動扳機,隔著數十米的距離也彈無虛發,每一顆子彈都落在薛爾溫的臉上。
因為擔心誤傷到前面的「首席傳教士」,這些普通成員紛紛四散而開,繞過他的身影射擊。
除了康斯坦丁,大部分人都只是在濫竽充數,根本打不中薛爾溫,頂多有幾槍碰運氣擦著他的衣袍飛過,連「輕微傷」都無法造成。
傷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
薛爾溫的臉色陰沉,無法描述的憤怒驟然從心中騰起,從劇院中漸漸衰弱的動靜來看,突擊的緘默修士應該是凶多吉少了,這可是他花了四五年才攢下來的「家底」,現在一夜之間就揮霍殆盡。
這群異教徒的武裝力量比他想像的還要強大不少!
「呵呵,如果不是掌管『苦痛』與『創口』的『苦痛之狼』親自為我賜下的至福,今天晚上還真有可能被你們陰了……」
薛爾溫不再保留,頂著康斯坦丁時不時射來的子彈前進,身上纏繞的密文綁帶紅光乍現,血色文字仿佛直接烙印在他的血肉之上,整個人的氣勢節節攀升。
他臉上的十幾隻窺伺眼眸直勾勾地看向劇院頂端,隨後又將視線投向正在裝填子彈的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見狀不妙,試圖退回人群之中,回頭才發現這些普通成員已經四散而開,而他正好站在最前方。
嘶……他頭皮一炸,視線快速地尋找著班森的身影,看到後者正慢慢地迎向相貌大變的薛爾溫才鬆了一口氣。
差點就得暴露了!
「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嗎?」
班森眼中略帶好奇,但知道這不是探究的時候,躍躍欲試地平舉雙臂,「血咒」再次於他身後匯聚成巨大的猩紅十字架幽影,上面捆縛的一道道鎖鏈「嘩嘩」作響。
而在他對面,薛爾溫皮膚變得通紅,忽然痛苦地「嗬嗬」低吼,隨後額頭出現一道血線,頭顱向兩邊慢慢分開,兩隻手用力扒在胸膛洞開的創口處,撕裂表層皮肉。
還沒等他完全分裂成兩個人,班森的攻擊就已經到來,猩紅十字架兩端飛射出「血咒」鎖鏈。
「當赤日冷卻,輝光黯淡,昨日化塵,『苦痛之狼』也許方能將息。」
薛爾溫高聲吟唱,胸膛泊泊淌出的血液化作大手死死抓住飛射而來的「血咒」鎖鏈。
「我們是一團漂泊的火焰,因而世界不止一處被燒灼。」
相連的手臂牽扯著血絲分離開,薛爾溫徹底從中分裂成兩個人,但顯然仍被一個共同意志操縱著。
兩個薛爾溫一人一句,吟唱著對「苦痛之狼」的禱詞。
「我們貪得無厭!」
「尤對毀滅的渴求……」
「……和對存在的永恆仇恨。」
「狼群緘默,肉體苦痛。」
流淌在地上的血液開始燃燒起紅色火焰,薛爾溫愉悅地深吸一口氣,說出最後一句話。
「作為與生俱來的無血無肉者,我們唯具三性:
「——毀滅性,毀滅性,以及……毀滅性。」
這是……班森這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被稱作「密教徒」,這副可怖的場景,光是看著就讓人理智衰弱,更別說還有詭異的吟唱和濃重的血腥氣。
與之相比,「吸血鬼」的血液就顯得和善得多,不僅不會讓人變成這樣詭異難言的狀況,還會消除身體中原有的一些小毛病。
康斯坦丁倒是見多識廣,沒有感到驚訝,但也明白這個「狼言教會」的教主要殊死一搏了,拉著後面的兩個普通成員撤回劇院。
後者麻木地站在原地,表情呆滯,被康斯坦丁拉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訥訥無言。
「走了,還愣在這做什麼,等著當炮灰嗎?」
康斯坦丁低聲催促道。
一個人後退是逃跑,一群人後退就是「戰略性轉進」!
這些人終於反應過來,兩股戰戰地跟著康斯坦丁退回劇院。
「呵呵。」
兩個薛爾溫沒管這些孱弱的普通人,而是一人抓著一根「血咒」鎖鏈,咧著嘴角逼近班森。
「愚蠢的異教徒,面對現在的我,你又有多少勝利的可能呢?百分之二十?還是百分之十?」
「我認為,是百分之百。」
凝滯的氣氛中,一道壓抑著興奮的聲音從劇院頂端傳來。
薛爾溫的兩具軀體都戰慄了一瞬間,面部的窺伺之眼反應劇烈,驟然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前一後的兩道身影站立在劇院樓頂,為首的人頭戴寬檐禮帽,黑色的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遮蔽夜晚的黑色帷幔在他身後翻湧滾動著,那雙黃銅色調的眼眸即使在相隔甚遠的街道上也清晰可辨。
薛爾溫突然察覺自己失去了對於軀體的掌控,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道身影。
血淚流淌下來,不屬於他自己的非人聲音從口中喃喃而出。
「……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