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天下洶洶(一)

  第305章 天下洶洶(一)

  夜色之中,神廟裡早已燃起篝火,火堆邊圍坐了一圈人,正是蕭硯、姬如雪以及蚩夢與鮮參。

  至於屍祖侯卿,卻是不合群的坐在那張鞦韆上輕輕搖晃,似乎興致很不錯。

  姬如雪有些略略蹙眉,悄悄打量了下蚩夢,又瞅了下鮮參,末了才與蕭硯對視了一下。

  因為氣氛實在有些古怪。

  蚩夢屈膝坐在火堆旁,雙手抱著膝蓋,只是怔怔的盯著不斷騰躍的篝火,一言不發。

  從姬如雪重新進入神廟後,這小姑娘便一直是這個姿態,亦是難得的與姬如雪和蕭硯沒有交流的欲望。

  而一直都大大咧咧且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鮮參,此時卻也是有些拘謹的模樣,坐在蚩夢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手指點著自個腦門,並不時抬眼悄悄瞄一眼蚩夢,在見到後者依然沒有什麼動作變化後,才又有些頭疼的繼續點著自己腦門。

  很明顯,這個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死溪林之神,對於蚩夢卻偏偏有些束手無策。

  姬如雪便不難猜出,方才她與蕭硯不在神廟時,鮮參和蚩夢之間有過什麼交流。

  且也想明白了過來,為何在蚩夢第一次現身神廟時鮮參不願意挑明自己的身份,挑明她是蚩夢老媽的身份。

  對比於蚩夢而言,鮮參這個從沒有給蚩夢留下丁點記憶碎片的老媽,可能在相認這件事上反而會更加沒底、比蚩夢更加慌亂……

  尤其是在蠱王昏迷不醒未在二人身邊的情況下。

  對於此,鮮參自是有些坐立難安,遂在一番糾結之下,悄悄給姬如雪與蕭硯遞了個可憐巴巴的眼神。

  姬如雪在心底里嘆了口氣,她自幼便在戰亂中與父母走散,自是可以體會到這種親人之間許久未見的隔閡感,且在蚩夢十幾年的記憶中,她的老媽都該是離世了才對,如今鮮參與她突兀相認,蚩夢怎麼可能不生出疏離感……

  遂只是略一躊躇,姬如雪便開口詢問道:「鮮參前輩,蠱王身上的枯落術解除掉後,可還會有其他隱患?」

  果不其然,蚩夢的耳尖馬上一動,餘光也悄悄瞟向鮮參。

  鮮參先是一愣,而後馬上壓住心下的驚喜感,進而下意識用一根木枝在地面上畫著圈圈,不過在畫了第一個圈後,又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是蚩夢的老媽了,遂馬上拋開木枝,搖了搖頭:「這道巫術算不得多高明,不過只是侵蝕掉了蚩離的血肉,除了讓他變得虛弱,沒有其他作用,不過……」

  旁邊,蚩夢在聽到前面的話後恰才鬆了口氣,便又聽到了這『不過』二字,遂立刻下意識的緊張詢問出聲:「不過啥子?那個毒王八還給老爸下了其他巫術?」

  鮮參下意識轉頭看向蚩夢,有些怔怔。

  這還是這幾個時辰來,蚩夢與她說的第一句話。

  蚩夢低下頭,聲音也低了下去:「你快說嘛……」

  鮮參便壓住喜悅,咳嗽了兩聲,說道:「蚩笠那個王八蛋專研了巫術幾十年,我又在死溪林待了十多年沒有出去過,他有些煉出來的秘術我可能沒有見到過,就怕他還在蚩離身上動了其他手腳。」

  「啊?」蚩夢皺著鼻子,小聲道:「你不是十二峒的人嘛……」

  姬如雪亦蹙了蹙眉。

  鮮參撓了撓腦袋,有些不知道咋個給女兒解釋。

  蕭硯便說道:「十二峒雖然是巫蠱同修之地,但較於巫術而言,諸位峒主顯然更精通於蠱術。大爺曾給我說過,修習巫術後,不論實力如何,巫毒都會或多或少的侵染己身,故修習巫術大成者,莫不是心性執拗之人。」

  姬如雪想了想,便贊同道:「原來如此,那毒公年不過三旬,難怪會看起來如此衰老。」

  「是嘛是嘛。」鮮參對蕭硯很是滿意,便繼續對蚩夢解釋道:「蠱術和巫術,二者比起來,巫術其實要比蠱術要強上一分,萬物有靈,即萬物皆可通巫,而蠱術卻需要以蟲子為媒介。當年你老爸給我說過,蚩笠之所以要修習巫術,就是因為這一點。」

  「而十二峒,對於巫蠱之術的修習並不強求,我嘛,當然就是更強於蠱術了,不過巫術也多多少少會一點,區區枯落術,易如反掌。至於蚩笠在你老爸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我暫時沒有檢查出來,你老爸醒了過後,就曉得了。」

  聽到這裡,蚩夢恍然大悟。

  同時間,蚩夢又有些慶幸,她悄悄瞅了鮮參一眼,可以看見後者的亂發下面容雖然有些污垢髒亂,但皮膚實則很好,容貌亦格外有致,若是好好收拾一番,說不得看起來就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

  蚩夢就算暫時有些接受不了『死』了十幾年的老媽其實被囚禁在死溪林,但如果有得選,她當然不希望老媽會像毒王八那樣三十來歲就衰老成老王八了。

  見蚩夢又不說話了,鮮參抓了抓亂發,有些一籌莫展的看著蕭硯和姬如雪。

  姬如雪有些為難,鮮參與蚩夢之間的關係其實很好磨合,奈何蠱王之前被鮮參泡在了一個池子裡還未甦醒,缺少了這麼一個中間人,二人間的進展自是快不了,這不是他們這些外人一言半語就可以幫上忙的。

  蕭硯卻是一笑,主動給鮮參說起了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當然大多數都是關於蚩夢的,例如蚩夢打算單獨去中原尋找救助蠱王的辦法、在牂柯寨救助寨民等等事跡。

  鮮參聽的津津有味,一個字都捨不得少聽。

  蚩夢則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當然不埋怨小鍋鍋,且還莫名覺得由小鍋鍋把這些東西講出來,比她自己來日說給蠱王或者……老媽聽要有意思和輕鬆的多,唯一就是有些羞怯而已。

  如此一來,幾人間或者說蚩夢與鮮參之間的氣氛終於稍稍輕鬆了下去,不再如之前那般僵硬。

  而按照鮮參所說,蠱王想要恢復狀態,起碼也要在那個池子裡泡上一天一夜,所以幾人自然沒有繼續在深夜裡多等,各自鋪了地毯休息。

  侯卿獨自一人睡在神廟外高高的樹梢上,仿佛是在替幾人放哨一般。

  至於這一夜蚩夢或者鮮參到底有沒有睡著,蕭硯自不必理會,只管一刻不停的去訪問了疸族一趟。

  疸族作為死溪林唯一的部族,雖然坐擁地盤廣闊,但由於死溪林環境的原因,族人不過千餘人,拋去老弱婦孺不談,真正如同荼羅石或靡格舒這種戰士的人,亦只有兩三百出頭。

  放在以往,疸族的老族長絕不可能讓自己的部族去正面對抗萬毒窟這種龐然大物,但因為有鮮參親自現身說明,又有蕭硯上門拜訪,明白這是疸族最後的機會,如果等到毒公計劃完成,疸族只有死路一條。

  說不定整個疸族都會淪為被毒公操控的兵神。

  故蕭硯甫一登門,老族長便立刻與他敲定了計劃,甚至可謂是全員參戰,進而親自禮送蕭硯回返神廟,說是要參拜鮮參這位神明。

  到了第二晚,蠱王甦醒了。

  且尤自奇異的是,原本枯瘦的蠱王從那池子裡甦醒後,身形就已然恢復了正常,除了些許發須仍還有些枯白外,已與常人無異。

  「咳咳咳……」

  蠱王此時恢復正常後,蕭硯與姬如雪才可謂是真正看清了他的模樣,年不過三十五歲,看起來甚是健朗,容貌祥和,一臉正氣,所謂相由心生,不外如是。

  「閨女……」

  蠱王之前雖然看似昏迷,實則意識尚存,不過只是太過虛弱了而已,所以對於一路來的經歷,都多有隱約的印象,故並不詫異周圍環境,只是一看見早已吸著鼻子忍住淚的蚩夢,他亦是眼眶一紅。

  不過恰才與蚩夢問詢一二,蠱王便是一愣,看向蚩夢身後的三人,尤其是其中衣袂飄飄,容貌俊美的侯卿。

  「侯……侯老弟?」

  蚩夢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這個便宜徒弟居然所言不虛,竟真的和她老爸相識,看這情形,還是老朋友那種關係?!

  不過侯卿反應很快,馬上上前幾步,對著蠱王抱拳一禮,認真道:「見過師爺。」

  蚩夢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不然難不成還得把小徒弟叫一聲侯叔叔……

  蠱王則是復又一愣,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便聽侯卿繼續道:「師爺從今往後,喚我徒孫即可。師爺病體初愈,徒孫這裡有一份大補之物,還請……」

  不料侯卿的話還未說完,幾人的眼前同時一花,便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瞬間一巴掌將蠱王拍進地面,極重極重,使得蠱王整張臉朝下砸去,那人可謂是半點沒顧及他的『病體初愈。』

  侯卿面不改色,默默收好恰才拿出的一方包裹,後撤幾步,靜看師爺挨揍。

  蚩夢自是早已呆住。

  從天而降的鮮參卻仿佛好似把憋了好久的氣都撒在了蠱王身上,按著蠱王的後腦勺,氣沖沖道:「蚩離,早曉得你這麼沒用,我當初就不該把姑娘送到萬毒窟去!」

  說著,她拽著蠱王的頭髮一把將其拎起來,怒氣沖沖的走來走去:「早就讓你小心蚩笠那個王八蛋,你居然敢把姑娘一個人留在萬毒窟,你嗝屁了沒事,我的姑娘誰來保護!?還有還有,姑娘要一個人去中原,你居然真的沒給她留一個人跟著她?一個手下都沒有,哪有你這麼當蠱王的!!」

  「真是氣死我了!!」

  蠱王淡定的擦掉淌出來的鼻血,然後愧疚道:「是我沒有保護好姑娘,也小看了蚩笠的野心,沒想到我當初留下輔佐姑娘的人都被蚩笠……這些就罷了,不過現在想來,姑娘去中原或許還能遠離蚩笠……」

  「我不聽!」鮮參回過身,一巴掌把蠱王重新拍進了地面。

  看的蕭硯和姬如雪各自眉毛一挑,進而同時背過身去,好似沒有看見這一幕。

  不過鮮參本還想著補上一腳,好好出上一口恨鐵不成鋼的惡氣,動作卻是突然戛然而止,進而不解的轉過頭去。

  蚩夢拽著她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小聲道:「莫要打老爸了嘛……老媽……」

  鮮參腦袋一僵,愣了一愣,好似才聽清那聲『老媽』一般,遂不禁瞬間喜上眉梢,進而板著臉拽起蠱王,溫柔的替後者擦掉鼻血,哼了一聲:「看在姑娘的面子上,這筆帳我就不給你算了!」

  不過鮮參動作溫柔,表情卻是惡狠狠的樣子,蠱王有些頭皮發麻,明明好久好久都沒有見到鮮參了,卻骨子裡怕這個婆娘發脾氣,遂立即正色,對蚩夢道:「閨女,從今以後有老爸保護你,一定不讓你受委屈了……當然,還有你老媽。」

  他揉著發疼的臉,腦門也有些疼,好些年不見,明明記得當年的鮮參沒這麼暴力才對嘛。

  「哼,你這麼沒用,哪裡還需要你保護!」

  鮮參猶豫了下,而後心一擰,一把牽住蚩夢的手,指著蕭硯和姬如雪道:「這一路來,都是這個阿郎和阿婭照顧的姑娘,比你厲害多了!」

  蚩夢本來因為被鮮參牽住還有些全身僵硬,但聽到這裡便立刻重重點頭,對蠱王介紹道:「老爸,這是小鍋鍋蕭硯、小姐姐姬如雪,能把你救出來,全憑了他們呢!!對了,還有你那位徒孫,他出力也不少。」

  「沒大沒……」蠱王下意識想訓上一訓,卻又馬上看見護女兒的鮮參,氣勢一矮,只好哭笑不得的認下了侯卿這個『徒孫』,然後對著蕭硯與姬如雪認真的抱拳一禮。

  「蚩離謝過二位,一路來,二位費心了。」

  姬如雪側身避了避,沒有接受那一禮,蕭硯倒是不拘小節,笑道:「蠱王不必客氣,我們一路來,何嘗不受蚩夢幫助良多?若沒有蚩夢,這十萬大山,可能繞也將我們繞暈了。且不提在其他地方,我們之間沒有蚩夢,可是萬萬不行的。」

  鮮參斜眼對著蠱王哼哼一聲。

  瞧瞧、瞧瞧,這阿郎說話多好聽,不像你,說的好像咱家姑娘一路就只是個拖油瓶似的。

  這麼一看,鮮參對於蕭硯真是越來越滿意,人長得稱頭,行事又知道分寸,關鍵本事不弱,能保護好蚩夢不說,李偘那小老頭也和他有些淵源,長輩緣看起來不錯,可見在中原混的也不錯……

  就是他旁邊那個小姑娘,好像有點不好打交道啊……

  鮮參有些發愁,不過轉念一想,動腦子向來不是她擅長的事情,後面把這事交給蚩離這傢伙就是了,不拿一個妥當的辦法就給他暴揍一頓!

  雖然只是第一天真正的當老媽,但鮮參只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姑娘的心思,真是恨不得給這個蕭硯當跟屁蟲了,簡直不要太明顯。

  鮮參本來就是過來人,哪裡不清楚這情根種下,向來都是沒頭沒尾的,可能姑娘自己都發覺不了這情根的厲害之處,當年鮮參可是差點就把蠱王敲暈帶回去成親了。

  只是這個蕭硯,對咱姑娘到底啥心思……

  鮮參覺得有待觀察。

  就算是要做小,也得兩情相悅吧。

  誰叫那個姬姑娘比自己閨女先一步呢,鮮參也從來沒有把人家拆分好便宜自家姑娘的這個道理。

  蠱王對於蕭硯自然也滿意的很,生的氣宇軒昂不說,為人還大氣,一看就是個大丈夫,長輩看晚輩不就是喜歡這一點嘛,莫說有照顧自家閨女這個大恩,就算沒有,蠱王估計和這個阿郎的脾氣也合得來。

  想到這裡,蠱王一邊帶著幾人圍在篝火邊坐下,一邊張口便笑道:「蕭老弟實在是……」

  本來已經想到深處的鮮參聞言大怒,立即狠狠的一腳踩在蠱王腳背上。

  蠱王吃痛之下,倒是馬上明白了自家婆娘的心思,遂立即冷汗直冒,把還未吐出來的話吞進肚子裡,然後笑了笑,摸了摸蚩夢的腦袋,道:「看來我家閨女,是長大了……」

  蚩夢皺了皺眉頭,不滿道:「窩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

  眾人便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寒暄了片刻,鮮參先是再次幫助蠱王檢查了一遍身體,蠱王亦自查了一番體內,在確認沒有巫術種體後,才談論到了當下的眼前之事。

  「兵神怪壇此物,不比尋常,我早些年察覺到蚩笠圖謀此物,便警醒過他,之後蚩笠確也就此收手,不再痴心於此。」

  蠱王緩緩道:「後來他給我種下枯落術,待我察覺的時候,已是無力回天,只好暗託身邊人找機會帶蚩夢離開萬毒窟。不料之後發生的這些事……唉,說到底,都是我連累了大家,若非我這些年執意相信蚩笠,他不會有機會做成此事。」

  「分明是毒王八沒有良心!」蚩夢恨恨道:「他居然連親兄弟都下得去手,老爸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小鍋鍋他們把你救了出來,你就被毒王八害死了!」

  鮮參一臉冷笑,伸了個懶腰:「我早就說過,你這個兄長很危險。」

  蠱王嘆了口氣,並不評價。

  「非是因為蠱王你。」這時候,蕭硯卻是突然出聲。

  幾人都被他吸引過去,連姬如雪都有些疑惑不解。

  蕭硯說道:「一切的施引,都是因為不良帥,袁天罡。」

  蠱王的瞳孔一縮。

  蕭硯並不收聲,繼續道:「若無袁天罡在背後作為推手,這兵神之禍雖然早晚會爆發,但起碼不會如此之快,而毒公,也絕無可能會有這麼大的決心策劃這一切。」

  蠱王思忖一二,點點頭:「確實如此,蚩笠的準備尚還倉促,依照我對他的了解,如果真要謀劃兵神怪壇,不會給我們留下反應時間,彼時這兵神之禍只會鋪天蓋地的來……」

  蕭硯道:「正因如此,這才是我們的機會,阻止一切的機會。」

  蠱王聞言一振,同時又有些猶豫:「阿郎的意思,你可以在不良帥那裡爭得一線……」

  蚩夢立即神采奕奕,道:「老爸,你不曉得小鍋鍋好厲害哦,窩們早就……」

  蕭硯笑著打斷了她,而後對蠱王認真道:「所有的一切,晚輩都已準備妥當,唯有一物,還需蠱王傾力而為。」

  幾人俱是一愣,蠱王更是神色嚴肅,坐正身形,雙手搭在膝上:「阿郎請講。」

  「萬毒窟的巫蠱大陣。」蕭硯一字一句道:「蠱王能否破解一二?擁護聖女的兵馬,不日就可抵達。」

  蠱王一愣。

  他盯著蕭硯的眼睛,很清楚的聽見了那『聖女』二字,而非『蠱王』二字。

  蕭硯並不避讓,亦是緊緊盯著蠱王。

  倏然間,蠱王放聲一笑。

  「有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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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蒼蒼,日頭未升,整座神廟就已瞬間空蕩。

  獨有鮮參一人站在神廟前的道路上,看著眾人分散離去的身影,咂了咂嘴,神色間有說不出的情緒。

  俄而間,鮮參猛然微眯雙眼,渾身氣息半點不掩。

  她身後,一道黑袍人影靜靜而立,兜帽下,僅有黑影。

  但僅是一瞬,鮮參的身形便倏然放鬆,進而蹙眉死死盯著此人:「你為何能來此處?」

  十一峒主掀開兜帽,只是摩挲了下絡腮鬍,進而看著死溪林通往外界的方向,負手站在鮮參身側。

  「大峒主有言。」

  「你的自囚,結束了。從今往後,十二峒,再無鮮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