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龍泉寶藏

  第276章 龍泉寶藏

  「不成了……」

  早已鋪滿素雪的伽耶寺高牆內,李星雲渾身大汗,只著一身單衣便從雪堆中站起身來,空中大雪洋洋灑灑,落在他身上卻仿佛似水遇火,觸之即化。

  所以從遠處看李星雲,便好似他掩在雲霧中,周身水霧繚繞,在大雪中立著,頗有種奇異感。

  「師哥,你不准偷懶!」

  房門被推開,廊柱下走出一個俏尼姑來,素麵朝天,面容卻精緻,正是已逐漸開始長開的陸林軒,不過她在寺廟內時常一身素衣尼姑帽的打扮,遠遠看著渾似一個小尼姑,只有走近了才能辨出她臉頰旁的鬢髮。

  陸林軒板著臉,就如一個監視學生的先生一般,兇巴巴盯著李星云:「慧覺大師說過了,你在雪日裡修煉事半功倍,不可懈怠!」

  「切,那個老禿驢的話也只有你當真。」

  李星雲嘴裡沒有好話,一邊自顧自的將自己從雪堆里拔出來,行走間大步流星,在雪地里淌出一條小路,同時道:「這老禿驢,分明就是想折磨小爺!本來修這龍象般若功就煎熬,修煉的時候還要淋雪,冰火兩重天啊師妹,不成不成,我要進四諦法洞……」

  陸林軒蹙著眉,跑到李星雲身前,抬起手臂阻攔:「不行,這個月你已經去了三次了,慧覺大師說……」

  「慧覺大師、慧覺大師,你怎麼這般聽他的話?」李星雲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有沒有搞錯,我才是你師哥!」

  「哼!」陸林軒寸步不讓,這小半年來她已經將烏柳心訣融會貫通,配合陽叔子傳授給她的青蓮劍歌,威力大增,還真不怕李星雲欺負她。

  雖然說起來,給李星雲十個膽子也不敢欺負陸林軒便是。

  「師妹、好師妹!」李星雲無奈了,按著陸林軒的兩邊肩膀,好言相勸道:「你沒練這龍象般若功,不知道這東西的邪門之處,你別看我跨進第一層只用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可這是外功,不是跨進門就能馬上融會貫通的。

  外功,講究的就是一個循序漸進,這門功法雖說是個人都能練,可越往後練就越難,第一層我雖然只用了四個月,可想進第二層,起碼也需要一年有餘!不進第二層,就闖不過四諦法洞,這般耗下去,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去救師父?!」

  「師哥!」

  陸林軒見李星雲越說越急,越急越躁,便提高了聲音來勸他:「可慧覺大師也說了,這密宗功法想要入門,只能潛心修煉,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師父以前也教導過我們的啊。你不要心急,四諦法洞我們都進去過,不是實力越強就可以闖過的,你不要這麼勉強自己,每次進去都落得個傷痕累累,我實在是……」

  「別說了。」李星雲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甩開陸林軒的手,仍是強自要向外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越發容易急躁,常常心神不定,閒著沒事就想往四諦法洞跑,似乎那裡有一股魔力在吸引著他,可每次進去出來,腦子裡對於那裡的記憶就變成一片模糊。

  正是這樣,他反而愈發認為慧覺口中所謂的達摩院禁地,也就是那四諦法洞真是一個妙處,在裡面修煉龍象般若功才是真正的事半功倍,怎麼也比在這裡淋雪來的妙。

  陸林軒這小妮子,頭髮長見識短,他懶得與她計較,無非是看慧覺實力高看不起他這個師兄罷了,等他實力強大了,看他不把慧覺那廝揍出屎來。

  陸林軒見阻攔李星雲不成,乾脆急的一跺腳,要和李星雲一同去四諦法洞。

  李星雲半點不在意,只是悠哉游哉的將雙手托在腦後,一身僧衣卻沒有僧人像,渾如一個來此遊山玩水的世家公子。

  不過等他們出了庭院,卻正見一個銀髮青年等在後山木亭內,其一襲白衫,在雪日裡還配了件貂絨大氅,加之相貌英俊,此時手持一個「文」字摺扇放眼觀景,遠遠觀之,端是一個文質彬彬,風流倜儻的美男子。

  李星雲看見此人,先是下意識瞥了眼陸林軒,見後者並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後,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這不能怪他,實在是被慧覺那廝搞出了心理陰影,單說容貌,慧覺這個看不出年齡的老東西真是丰神如玉,若非頂著一個光頭,李星雲還真認為那廝在相貌上可以與他一較高下,這也是他覺得陸林軒之所以相信慧覺的原因所在。

  而這個兩月前在山腳下偶然在酒肆里遇見的銀髮青年,也著實是有個人樣,是李星雲認為這世間可以在相貌上威脅到自己的人之一,不可不防。

  其實按照李星雲對自家小師妹的了解,倒也不至於如此,畢竟陸林軒從小就生長在青城山上,心思很單純,對於男女之間的交往更是只停留於李星雲,還不至於因為一個白毛就動了少女心思,青梅竹馬這說法,當鬧著玩呢。

  他防的是那個白毛。

  兩月前,李星雲在將龍泉劍決練入門後,頗懈怠了幾日,便饞了起來,瞞著陸林軒和寺中僧人偷偷溜出了寺廟一趟,去山腳下買了幾壇酒水喝。

  一來二去下,就知道了這個常常在山下莊子裡買醉的大家公子,據店家說其就是太原人,家底看樣子頗厚,就是酒品不好,時常喝醉了發酒瘋,好在賒帳的酒錢從不拖欠,往往第二日就遣人來付了錢。

  這對於當初離開青城山半點錢財沒帶的李星雲來說,當然活脫脫就是一個大財主,故有心結識了這傢伙,豈料二人志(臭)同(味)道(相)合(投),都是上了酒桌就不認人的主,天南地北什麼都能吹。

  兩人在酒桌上聊哪裡的酒最烈,哪裡的姑娘最美,討論胭脂評上的哪位上榜娘子最名副其實,幾壇酒下肚,不僅讓這廝包了李星雲賒欠的所有酒錢,更是腦袋一熱,非要拉著李星雲拜把子,當然二人最終有沒有拜成,就有些記不大清了。

  而後你來我往,李星雲便將在伽耶寺達摩院內修行的事情告訴了這廝,畢竟他老是偷下山也不是個事,遂讓那銀髮青年在上山拜訪時,偷偷帶幾壇酒上來。

  豈料這廝一見到陸林軒,就開始心猿意馬起來,幾杯酒下肚,更是豬哥模樣暴露無遺,一個勁的向李星雲追問陸林軒的家世。

  剛開始,李星雲還沒當回事,自家小師妹哪裡會看得上這種登徒子,有什麼好擔心的,反而是慧覺這種得道高僧,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最是吸引小姑娘。

  誰知這廝從此之後常常借香客之名登山燒香,還藉此捐了不少香火錢,上至佛堂主持,下至寺廟小僧,各個關係都處的極好,在陸林軒面前也沒了那副登徒子的樣子,酒不喝了,葷話不講了,只上山與住持討論佛法,樣子裝的極像,差點將李星雲都騙了過去,更別說不知情的陸林軒了。

  故此,李星雲如臨大敵,更是立下了防火防盜防白毛的基本準則,什麼狗屁酒友,就是一個想拐他小師妹的白毛!

  引狼入室,悔不當初啊。

  「李兄!」

  木亭內的銀髮青年遠遠觀見李星雲二人,面上一喜,倏的收起摺扇,大步迎出來,臨近了,才客客氣氣對著陸林軒一抱拳:「陸姑娘今日不曾閉關?」

  「張公子這是……」陸林軒好奇詢問。

  「理他作甚,准又是偷摸跑出城來找酒喝。」李星雲嗤笑一聲,斜眼看著那人,道:「進寺不過只是找藉口吧?張子凡,要不要我把你的光彩事跡給師妹說道說道?」

  「李兄說笑了!」張子凡急忙出聲,作勢對著李星雲眨了眨眼。

  李星雲卻只是冷冷一笑,站在陸林軒身後豎起三根手指。

  張子凡頗有些肉疼,卻見李星雲已將三根手指換成四根,便只好立刻微不可察點頭,唯恐李星雲這傢伙再坐地漲價。

  四壇烏梅釀,縱使是他,也是攢了好些年,畢竟這酒可不是想買就買得到的,可大有來歷。

  「陸姑娘難道不知道嗎,小生前幾日聽主持說過,伽耶寺後山賞雪最是怡情,不可不觀,這才相約李兄於此……」

  「你過來。」李星雲懶得看張子凡在那和自己的小師妹寒暄,一把架住張子凡的脖子就將其拉扯到一邊。

  張子凡頗有些可惜,連連回頭向陸林軒告罪,進而才嬉笑一聲:「李星雲,咱們交易也做了,你小子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你家小師妹也不像你說的那般討厭我嘛,聊聊天也不行?」

  「你個王八蛋,」李星雲氣不打一處來,勾住張子凡的脖子低聲罵道:「小爺是不是給你說過,陸林軒是我師妹,你這種在外沾花惹草的別想在這拉蛤蟆想吃天鵝肉。早告訴你小子別有事沒事就跑來,今日還跑來作甚,主持讓你賞雪?狗屁!小爺給你兩巴掌要不要?」

  「嘖嘖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張子凡搖搖頭,摺扇一甩,頗為風流的拿在手中輕輕扇動,而後道:「本公子是來向你道別的。」

  「道別?」李星雲一愣,鬆開了挾制這廝的手。

  張子凡這才氣順,別的不說,李星雲這傢伙的力氣是越來越大了,單只是方才這麼隨意一勾,他差點站都站不穩,好在這廝還算講規矩,就算看不慣他勾搭陸林軒,也沒有出手暴揍他,不然張子凡真沒把握可以勝過李星雲。

  「張公子這是要離開太原?」陸林軒顯然也聽見了這邊的動靜,先是白了一眼李星雲,然後才皺眉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怎麼這個時候……」

  「唉,還不是家裡安排。」張子凡雖然想守口如瓶,但這兩月和李星雲二人相交甚好,便忍不住道:「河北那邊出了點事,我要替家父走一趟……」

  他猶豫了下,道:「畢竟是家裡的生意,家父頗為上心,若是去的晚了,恐怕這條商道會被家裡的另一個叔叔搶了去。」

  「這是好事啊!」李星雲倒是一臉高興,抓起張子凡身上的貂絨大氅,說教道:「大家子弟,競爭是要比咱們這種尋常老百姓忙一些,果然這身行頭不是白穿的,去吧去吧,何時出發,我一定要送送你。」

  張子凡見他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只是無語。

  陸林軒倒是說了些一路順風的吉利話。

  後面張子凡得知二人要急著去閉關習武,自知不好多加叨擾,只是悄悄告訴李星雲,說那烏梅釀似乎沒有存貨了,他臨走前只有想想辦法,能送幾壇是幾壇,還請他一定不要把自己的糗事告訴陸林軒。

  李星雲自不會客氣,他本就不在乎那什麼烏梅釀,不過到底是好酒,能白得當然不會拒絕,不過張子凡到底是個厚道人,一個大家子弟,居然也願意屈尊和李星雲交往,脾氣還對胃口,除了好色這一點,還真適合當朋友。

  看在這幾壇酒的面子上,說要去送他,李星雲是一定要去送的。

  …………

  「走吧,看也看夠了,再待下去遲早讓他發現。」

  藏經閣樓內,陽叔子站在窗前遠遠眺望著李星雲、陸林軒和張子凡三人的身影,久久不願回頭。

  身側的慧明適時的拉扯了他一把,將他帶離了此處,路上雙手合十,喋喋不休:「我能讓你時常看李施主一眼,已是慧覺長老通情達理,你不要做過多奢想。伽耶寺所有性命,可就寄存於李施主身上,你若是不小心誤了大事,大帥可不會顧念伽耶寺幾百條性命。」

  陽叔子默不作聲,走出藏經閣後,才出聲詢問:「那張子凡……」

  慧明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但在片刻後,還是解釋道:「貧僧只知他也是大帥的安排。」

  陽叔子久久不語,仰天看著洋洋灑灑的雪花,良久,長嘆一聲。

  ——————

  李星雲送張子凡離開了伽耶寺,正出山門,便見山腳下有十幾騎踏雪而來。

  李星雲還不以為意,張子凡卻早早讓出了道路。

  太原城內如今不太平,他義父李嗣源和世子李存勖一派鬧得極為不愉快,在誰出兵河北這件事上算是互相撕破了臉皮,他這個弱派的通文館少主,早早得了李嗣源吩咐,自然不敢在外惹是生非,和這十幾騎若是因為讓不讓道爾生了爭執,得不償失。

  但對方恰近,張子凡看著那領隊之人,卻是一驚,旁邊的李星雲則是低聲一笑,小聲道:「單憑這身段,不看臉,也算個美人兒了……」

  「別說話!」張子凡沒好氣道。

  「咦,你倒是變了性子。」

  張子凡懶得理會李星雲,上前一步,對著已經緩下馬速的來騎抱了抱拳,笑道:「見過十三姨。」

  「子凡?你怎在此處?」

  雖然離山門還有一段距離,馬背上那人卻已勒停坐騎,不過並不下馬,只是打量著李星雲二人,目光在停留在李星雲身上後,面具後的狹長美眸眯了一眯。

  她身後的十餘騎次第勒停,響起一片吁馬聲。

  李星雲卻是不好意思的撓頭避開,他還當是什麼美人兒,居然是張子凡的長輩,罪過罪過。

  張子凡卻是罕見的極為講究禮儀,眼睛更是不敢在對面凹凸有致的身形上亂瞟,只是低著頭道:「咳,不瞞十三姨,義父托我給伽耶寺捐了一些香火錢,今日主持相邀,我是恰才談完佛法下山來……」

  李存忍似乎早知此事,並不多問,只是用馬鞭指著李星雲道:「這位大師是?」

  聽見李存忍誤會了自己的身份,李星雲剛要解釋,張子凡卻是搶先笑道:「這位是我在寺里結識的朋友,現在正在伽耶寺修行,算是俗家弟子、俗家弟子,呵呵呵……」

  李存忍便點了點頭,留下一句快要宵禁了,要想回城就早些回去,便繼續打馬向前,竟是直接趨馬跨過山門,半點客氣不講。

  李星雲有些乍舌,不可置信道:「你們家的人都這麼生猛嗎?」

  張子凡白了他一眼,雙手揣袖,緩緩道:「那烏梅釀,就是我這十三姨釀的,就算是我,也只有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厚著臉皮討要一壇……」

  李星雲聞言訕訕,便不好再在背後蛐蛐人家了,拿人手短不是?

  ——————

  李存忍策馬登上山門,直到長梯無法騎馬才作罷,一路徑直走向佛堂,似乎早有約定。

  佛堂內,慧覺正敲著木魚,兩耳不聞窗外事。

  李存忍在這裡稍稍客氣了幾分,雙手合十,道:「按照約定,大師明日該入城與晉王講佛了,還請大師莫要再推遲,隨我走一趟。」

  木魚聲停下,慧覺睜開眼,嘆了一口氣。

  他從李星雲在山下遇見張子凡開始,便知道伽耶寺是無法獨善其身了,就是不知那位通文館聖主和堂堂晉王,各自都到底揣著什麼心思。

  「貧僧去便是,還望女施主莫要為難寺內眾人。」慧覺起身道:「畢竟,晉王要尋的大唐龍脈,並不在伽耶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