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王對王

  第115章 王對王

  鼓聲震天動地的響起,好似直欲摧垮已然搖搖欲墜的漁陽城頭。

  整個跨域數十里的戰場,都被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深深籠罩住,無法自拔。

  漁陽殘破的城牆,只是裸露在了人山人海的攻城大軍眼前,義昌軍勉強整齊著隊列,就是舉盾源源不斷的殺入豁口處,此處尚還有數百守軍,但他們的鬥志已經渙散,不消片刻,就大敗向城內而退。

  這一退,就被瞬間衝垮了。

  城頭,元行欽讓人護著劉守光,自己則領著數百親兵,猶自阻攔著敵軍。

  所有人都已心存死志,反而一時迸發出了極強的戰力來,義昌軍蜂擁而上,卻被堵在登城馬道口,由元行欽百餘人自上而下,迎面痛擊。

  「先取城門、節度使衙署!」

  城外,劉守文沉著臉親臨戰場,不住下著軍令,只是命人要搶在耶律阿保機前入主漁陽。

  如今勝券在握,他反而對城頭上那麼一小撮阻力不再在意,因為只要劉守光還留在城內,其就沒機會逃走。

  這四面八方,全是他早已拋出去的游騎、斥候,什麼動向,都能第一時間得到回返。

  左右的將領,馬上依照軍令開始擊鼓,鼓聲極有規律,已殺到城牆腳下的義昌軍便立即不再主攻城頭,而是開始殺散敗退的盧龍軍,掌控城門,併入巷急取節度使衙署。

  城頭上,劉守光只是一臉灰敗的軟靠在垛口邊,仍憑自己的殘部如何拼命阻敵,也只是全無反應,喃喃自語。

  「梟雄末路,僅僅如此而已……」

  「節帥!兒郎們尚還能死戰!」

  元行欽滿臉污血,踉蹌著過來,大聲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劉守文去和漠北雜胡爭搶漁陽了,現在正是機會,末將掩護你,趕緊趁亂突圍吧!」

  劉守光卻只是失魂落魄的樣子,並不應聲。

  他梟雄夢斷,在幽州修建的王府恐怕也只能便宜給劉守文,念到此處,便已完全沒有了什麼心氣。

  元行欽再次泣聲,跪倒乞求道:「節帥,算末將求你了,快走吧……」

  「殘兵敗將,就算突圍,又能如何……」劉守光苦笑了一聲,道:「某今歲已四十有一,突圍出去,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劉守文與耶律阿保機都不是什麼善茬,豈能容某存活於世?」

  不過或許是人之將死,便想做點什麼好事一般,劉守光說到此時,忽地念頭通達起來,掙扎著起身,道:「你跟我十幾年,而今好不容易有了得勢的盼頭,某犯不著拉著你一起陪葬……

  「讓開,某要向劉守文乞降,某死便死了,只願能讓他留你等一條性命。」

  元行欽卻只是按著他,不讓他動身,而後悲意上涌,道:「既如此,末將還有什麼好說的!唯有為節帥繼續死戰!戰至而今,不過有死而已,跟著節帥這麼多年,末將豈是懼死之人?」

  劉守光有些動容,甚而都提起了一分心氣起來。

  但馬上,兩人互而對視,卻都只是苦笑。

  城牆內外,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影,城外鼓聲如雷,到處都是來攻城的義昌軍。而城內除了此處,尚能抵抗的兵卒都沒有幾個,眼下無非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劉守光便又重新蜷縮了下去,閉眼等死。

  但就在此時,仍還站立的元行欽猛地上前一步,雙手把著垛口,聲音激亢:「節帥,那是什麼!?」

  前者先是恍若未聞,但奈何元行欽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便也馬上悚然一驚,拼力的起身,把住垛口,順著元行欽手指的方向看去。

  而後,劉守光先是面色呆滯,繼而全身似有一道激流閃過,開始顫抖起來。

  視線中里,一道火龍洪流,似同一柄利刃,霎時撕裂了西面的黑暗,從山坡上直直向漁陽撲來。單只看這火龍的陣仗,起碼都有幾千騎的規模。

  頃刻之間,這尚還弱小的火龍,便隨著距離縮短,顯得愈加龐大起來。

  而在這火龍之前,數道義昌軍乃至契丹軍的斥候,正在不斷倉惶逃竄,拍馬向這邊迴轉。

  但不過須臾,這些斥候的身影便再也看不見,被瞬間捲入了洪流之中。

  「是援軍、是援軍!」

  元行欽激動的好似不能說話,回身把住劉守光的肩膊,搖晃著道:「節帥,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後者也瞬間從呆滯的狀態回過神來,繼而好似有了底氣也似,渾身都挺直起來,咬著牙以壓抑著自己的激動心情,但終究哈哈的仰天長笑起來。

  「天不亡我劉守光!李小喜這廝,老子沒看錯他!」

  那份梟雄之氣,似再次迴轉到了他的身上,劉守光猛地一轉頭,一把持起刀刃,大聲道:「傳令,準備突圍!

  「這漁陽城,就留給這兩條狗爭吧!」

  ——————

  這個時候,城外的劉守文,尚還在眯眼指揮著部眾,他周遭來來往往的只有一部親軍步卒,幾騎傳流在其中,不斷傳來城內的進展。

  但馬上,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股轟然響動聲。

  劉守文霎時色變,猛地轉頭向南望去。

  幾里之外,自家的大營,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其間雜亂著人影跑動,都只是拼命的吹著號角,傳達著慌亂的信息。

  幽州突襲,速速迴轉!!!

  但不過幾息之間,號角聲便瞬間低了下去,消失在了烈火之中。

  幾個騎兵倉惶的拍馬奔來,而後落馬拜倒。

  「節帥,大營被細作縱起大火,營中的老弱青壯大亂,引發全營騷動!」

  下一刻,又有更驚慌的留守將領趨馬而至,遠遠的就翻馬而下。

  「節帥,幽州突騎至矣!」

  左右紛紛色變,而後有人急聲發問:「來騎有多少!?」

  「驚慌之下,末將未曾細看,但起碼有數千騎之眾!」

  幾個護在劉守文周遭的將領便駭然大驚,「散在西面的游騎、斥候、關卡,是吃屎用的?幾千騎殺到跟前了,怎都沒有半點消息傳來!?」

  但馬上,他們已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廢話,此時南面大營的火勢愈來愈大,引得好些義昌軍都轉頭望去。

  這下子,幾乎是所有人都看見了有一條火龍,霎時繞過了大營,隆隆撲來。

  而隆隆的馬蹄聲,亦已如雷般傳來,似是眨眼就要到眼前一般。

  「節帥!」

  所有將領便紛紛看向劉守文。

  後者此時卻臉色鐵青,只是眼望城頭,嗆啷的抽刀出鞘:「幾千騎又如何!?他們百里突襲,必然力竭,速令步卒迴轉,結陣護好身後!

  「其餘人,只管殺進城去!只要擒下劉守光,必能讓幽州來援的兵馬投鼠忌器!」

  ——————

  南面大營。

  原本整列的各處大帳、棚屋,都已是大火熏天。人影到處晃動、奔逃,卻都是一些留守的義昌軍步卒,但更多的,還是被裹挾至此的燕地百姓。

  正在此時,百餘騎轟然撞進大營,來騎只是不斷的在營中來往踏馬而過,也不索敵,只是口中大喝。

  「義師至矣!凡我燕地之民,都可無虞!漠北、劉守文之暴行,必於今夜誅之!

  「燕地之民,隨我起兵殺賊!」

  這百餘騎不斷在營中來回奔走,火光之下,將他們的臉龐映得極亮。

  有驚慌失措的百姓恍惚一望,霎時認出了這些著甲持刃的騎卒,不正是一同從遼東被裹挾來的男兒!?

  「義師來了嗎!?是哪位將軍!?」

  所有百姓都騷動起來,大聲詢問。

  這些燕地出身的騎卒便回身一指。

  火光下,一面「蕭」字大旗,被人手持著奔馳,於烈風中不斷飛卷。

  「燕地父老,快隨蕭軍使,起兵誅賊、驅逐雜胡!還燕地一個朗朗乾坤!」

  霎時間,所有被裹挾來的百姓都不再軟弱,恰如找到了組織也似,蜂擁加入了隊伍之中,隨著這百餘騎的指引,衝撞出了大營。

  而留守的義昌軍步卒也不過千餘人,自始至終甚至根本不知曉大火如何起來的,撲滅不及,又見百姓逃竄,急不可耐下,竟也一窩蜂的向漁陽的方向湧出去。

  這下子,局勢便徹底失控,烏壓壓的黑影,如潰兵似的沖向了劉守文後部。

  此時,調轉回防的義昌軍步卒甚而還未結好陣,就被自家的兄弟衝散了陣型,人人喝罵間,無數人被推搡倒地,響起了被踩踏致死的慘叫聲。

  大陣混亂之中,忽地有無數人發出了巨大的喊聲。

  所有人都駭然轉頭。

  夜色中,一片火龍洪流,轉眼而至。

  他們甚而已看見了最當先的那一騎士臉上,那副青銅獠牙面甲上的反光。

  其後,數不清的紅纓在風中舞動,繼而便是看見一排排放平的長矛,猶如一道道整齊的鋼鐵海浪,直直的向他們拍卷而來。

  火光映在尖銳的矛頭之間,閃爍著成千上萬的寒光,照得人心下生寒,面露恐懼,不住倒退。

  義昌軍的軍陣中,便爆發起了混亂驚慌的喊聲,原本就還在糾纏的兩撥人愈加恐懼,有人想要立盾迎敵,更多的人卻只顧著逃命,不敢正面擋其鋒芒。

  不管如何,這一支騎兵從山坡間俯衝下來,攜帶的威勢已經讓他們膽寒,不可阻擋。

  「轟隆……」

  恰如鐵牆的騎兵洪流,踏進了義昌軍的人堆之中。

  最前方,那道獠牙面甲下,蕭硯雙眸平靜的近乎冷漠。且長且重、雙面開鋒的馬槊拎在他的手中,恰如一桿神兵,所過之處,鮮血狂飆,直直濺到了空中,形成一條血路。

  在他之後,沉默卻又殺氣騰騰的定霸都騎卒們疾馳而過。

  無數義昌軍的士卒慘叫著潰逃,卻紛紛被踐踏在了馬下,寒光涌動處,一片片的死屍伏地,再也不起。義昌軍嘶喊著、潰逃著、踉踉蹌蹌的向後擠,幾千人的大隊,幾乎被一觸而殺穿,整個隊列都被踐踏成爛泥,破碎不堪。

  瞬間,幾千義昌軍就開始大潰,不分方向的到處逃竄。

  此時,蕭硯才稍稍勒緩了些馬速,馬槊向左右一指。

  在他身後,兩個定霸都的主將大聲應命,而後各自持了將旗,分令了大部的騎卒,把整個馬陣一分為三,呈三面之勢,將這幾千潰兵朝著指定的方向驅趕。

  從天空俯視,便能看見,這支大潰的部隊,一窩蜂的被趕著沖向了劉守文大纛前的陣列。

  ……

  隔著幾里的距離,劉守文回望南面,而後痛苦的緊緊閉眼。

  那可是幾千步卒啊……

  就算是幾千頭豬,任人宰割之下,恐怕都能給別人造成不小的麻煩。

  但偏偏,自己麾下的這些人馬,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人一觸即潰,形同紙糊的一般,被戳出了幾個大洞。

  「節帥,大勢危矣!」

  有前線的將領渾身是血,潰敗而來,聲音發顫道:「對方是定霸都,實是驍勇,兒郎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已經不可阻擋,潰卒一瀉千里,都已擾亂了我方陣型……」

  左右的親兵已經牽起了劉守文坐騎的韁繩。

  「節帥,入城暫避鋒芒吧!對面儘是騎卒,只要入守漁陽,他們輜重不足,必會自退!」

  劉守文睜開眼,一雙眼眶裡,已儘是血絲。

  他咬牙切齒,回頭看向漁陽:「劉守光那廝,還沒擒下!?」

  「前部來報,其欲突圍不成,被元行欽護著遁入城中了!」

  「入城,掘地三尺,都要擒下他!」

  身後的慘叫聲愈來愈近,劉守文不敢再耽擱,重重的一抽馬鞭,領著親軍趨入城中。

  而這下,大纛也逃入城中,被扔在外邊的義昌軍更是慌亂無助,幾乎開始成片似的開始跪地乞降,不敢再戰。不過定霸都並不受降,仍是不時襲殺著、半驅趕著讓他們繼續潰敗。

  但這次,他們卻並沒有趁勢直衝入漁陽,而是繞過了城池。

  因為蕭硯的目標本就不是劉守文,他之所以挑選義昌軍首攻,便就是義昌軍更容易被打爛、打潰。

  他面甲下的雙眸微微虛掩,繼續前指馬槊,令左右驅趕著愈來愈多的潰卒,開始向城北進發。

  ——————

  一道鷹唳,響徹在了空中。

  無盡的黑夜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從地面起身。

  早已歇息了半宿的定霸都步卒喘著氣,由輔兵協助著,披上重甲,持起長柄重刃的陌刀。

  一道道戰馬響鼻聲傳來,龍驤軍的六百餘騎卒翻身而起。

  但這會,他們已是人馬披甲的鐵甲重騎,各自馬背上懸了長刀,手握馬槊,厚重的好似連土地都承載不住。

  「嘿嘿嘿。」

  王彥章翻上馬背,抬手放下面甲,聲音嗡嗡的鐵甲中傳出來。

  「諸位兄弟,我等就先行一步了!」

  定霸都重甲步卒的主將一拱手,「王將軍莫要殺狠了,也好留幾個雜胡給兄弟們。好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幽州重甲的厲害。」

  「嘿——

  「雜胡有上萬嘞。」

  王彥章咧嘴發笑,順著海東青指引的方向,從山口間緩緩策馬而出。

  山下,大半的漠北軍,已撲入漁陽城內。

  於是,他便拎起了自己的鐵槍。

  「軍使已踏破義昌軍,我嘛,只求能擒得耶律阿保機就行。諸位,如何?」

  「殺他娘!」

  「那就,為定霸都的兄弟,好好開道!」

  六百餘重騎,便沿著山坡疾馳而下,馬蹄濺起了大塊大塊的土堆,恰如奔流之勢,摸著黑,直直撞進了戰場之中。

  ……

  漠北大營。

  耶律阿保機站在望樓上,只是眯眼看著漁陽的方向。

  到處都是廝殺聲,似是整個城池,都捲入了戰火之內。南面的殺喊聲,更是沖天也似。

  恰如他的預料,幾方順利入城,而劉守文還需經歷攻城之艱,想必城內守軍也已盡數壓向城南,要與劉守文拼個你死我活。

  下方,騎兵來往不絕。

  一條條信報,便飛馬傳來。

  「稟大王,城門已徹底被拿下,盧龍軍守卒,皆已盡數殲滅。」

  「稟大王,城中軍械庫已被拿下……」

  「稟大王,內城已克,正與城中殘部爭奪衙署……」

  一切,都在向預料中的結果發展。劉守文麾下元氣大傷,而幾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持住了漁陽。屆時不管是西向幽州,還是軍力相比,劉守文都必須仰仗漠北。

  恰在此時,一騎慌亂馳來。

  「稟大王,南面似有異動……」

  耶律阿保機將手放在額頭前,盡力向南張望,想要看清那異動到底是什麼。

  但還未等他看清,一道轟隆的聲音,忽地從身後傳來。

  所有人幾乎同時向北面轉去。

  「南人,襲營!」

  一道嘶喊聲先是響起,繼而,人仰馬翻的動靜便猛地傳來,似是有什麼重物,瞬間撞翻了去阻擋的胡騎。

  耶律阿保機眼角一跳,他站在最高處,能看清在大營火把的照耀下,一條閃著光的銀龍,霎時貫穿了北面游騎的阻攔,所過之處,皆是胡騎的人影不住落地。

  「何處來的重甲騎兵!?」

  他下意識心中一動,有些失態。

  但還未等他來得及調令,讓人去阻攔這批橫衝直撞、全無所怕的巨敵,身後亦傳來了驚天的動靜。

  阿保機遂驚詫回望。

  但這回,他的瞳孔便是猛然一縮。

  一股足以稱得上龐大的軍團,正蜂擁向此處大營衝來,卻是一片近萬的敗卒,在約莫兩三千騎的驅趕下,直剌剌的撞向此面。

  不待他發令,整個漠北大營已響起了號角聲,以及密集的哨聲,留守大營的胡騎紛紛出營,奔向馬棚所在。

  但足以裝下萬人的大營,豈是立馬就能調動得當的,緊急之下,已顯得尤為慌亂。偏南的幾個小營盤,因守軍不多,已瞬間被潰卒撞進去,其內的胡騎全然不敢停留,拍馬就向大營這方奔逃。

  寨牆上,步卒匆忙登上,一邊緊閉寨門,一邊開始將密密的羽箭宣洩而出。

  不過上萬潰卒都被驅趕到這了,豈是能因此就迴轉的,比起眼前這壕溝不深、寨牆不堅的漠北大營,身後不斷收割性命的騎兵更顯得嚇人。

  作為潰卒,已經是失了神智,就算是父母擋在身前,也是照砍不誤。

  耶律阿保機緊緊把著木欄,愕然失神。

  但他馬上冷靜了下來,開始下令:「吹號角,令入城幾部只管守住城池。對方真正能打的不過那幾千騎兵,到時候城內外夾擊,不怕他們不敗!」

  雖說營寨已被那些潰卒衝擊得搖搖欲墜,但他依然認定,這批不知何處冒出來的騎兵,目的應還是漁陽。

  只要拖上些許時候,他甚至有信心將這些義昌軍潰卒納入麾下。

  但馬上,身後再次傳來了動靜。

  耶律阿保機愣了愣,迴轉過身。

  只見那幾百仍還在不斷突進的重甲之後,山口處,火把立了起來。

  密密麻麻的重甲步卒,開始不徐不緩的,逼向大營。

  「他們的目標

  「是本王……」

  一股寒意,顫慄而起。

  阿保機攥著拳回頭,似能看見遠處的洪流之下,有一騎靜靜矗立,向他遙遙望來。

  面甲下,蕭硯輕笑了聲。

  而後,他趨馬向前,舉起馬槊,對準了那座望樓。

  周圍的空氣,開始向他的掌間涌動。

  下一刻,猝然擲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