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談判

  第247章 談判

  晉國,雲州

  李嗣源帶著最信任的李存禮日夜兼程來到了這裡,城門口帶隊迎接的石敬瑭看到那個晉字大纛的時候,心裡就是一突。

  緊著他的臉色陡然變成灰黃,跟死了好幾天似的,嚇得他的臉兒上一塊紅一塊青,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人上前跪地行禮,

  「臣,雲州刺史石敬瑭,恭迎晉王大駕光臨!」

  李嗣源用修文扇挑開帷裳瞥了一眼跪地的石敬瑭後,手腕一松就帘子放下了。

  李存禮一甩韁繩,馬車略微偏移,車隊直接從他前走過。

  馬車的車輪竟然直接碾過石敬瑭的十指,剎時間,「咔嚓」聲不斷響起,石敬瑭發出一聲悶哼,硬是一聲沒叫出來。

  豆大的汗珠如瀑布一樣從石敬瑭額頭上流下,地面上鮮血四溢將石敬瑭胸前的白衣和額頭全部染紅。

  待李嗣源的車隊離開後,周圍的人避如蛇蠍般紛紛離開石敬瑭的左後,頃刻間周圍出現一圈空隙。

  石敬瑭從地上緩緩起身,胸襟前遍布鮮血,十指詭異的扭曲著,兩道鮮血從唇角流下。

  石敬瑭說不出一句話,剛剛的劇痛讓他下意識的咬緊牙關,如今他的兩腮肌肉完全痙攣、僵硬了。

  周圍的人看到他這副面如惡鬼的樣子,又是向後退開一圈,生怕石敬瑭心中暴起吃人。

  舒緩了許久,石敬瑭臉部的肌肉才恢復正常,嘶啞的聲音響起,「諸位大人隨我去準備晉王的行程。」

  ……

  雲州刺史府內,李嗣源坐在高位之上,手裡端著一杯茶,用杯蓋輕輕摩擦杯沿撇走上面的浮沫。

  一旁站著雙手攏袖的李存禮,眸子微眯將黃色的瞳仁掩蓋起來,可能是在思考等會從哪裡下刀子能讓石敬瑭產生悔改。

  此刻的石敬瑭完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雙手也纏上了白色綁帶,整個人跪在李嗣源面前講述著從孟知祥離開時發生的事情。

  ……

  李存忍已經摘掉那張面具,露出了面容姣好的俏臉,翹著修長的美腿,坐在不遠處的屋檐上,腳尖一勾一勾的好像每一次都勾在你的心弦上。

  李存忍的雙手迭放在膝頭,五指尖跳躍著調皮的藍白色電弧,很顯然是沒有被五雷天心訣反噬,甚至有了更大的突破。

  看著石敬瑭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李存忍嘴角勾起一個嫵媚的弧度,果然石敬瑭就喜歡這個調調,一個身影縱身上躍來到李存忍的身邊。

  李存忍餘光看到了一個雙眸發黑的屍奴,屍奴將手中的密函交給後,沒有絲毫停留就躍下屋頂跑遠了。

  【巴爾,生變】

  看著密函上的四個大字,李存忍掌心上電弧一閃而逝,將密函燒毀後,李存忍看了一眼屋內的三人,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雲州,城外

  李存忍腳尖輕點在樹枝上借力,身影化作一道藍白色的電光,在樹林中騰轉挪移。

  一道雷霆降落在地面,將地面打出一小片焦黑,李存忍伸出手撩了撩自己的蠍尾辮,雙手抱胸半靠在一旁的樹幹上,將自己的修長傲人的身材展示的一覽無遺。

  「噠噠噠」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個異域風情的妖艷女子,從一旁的樹後走出。

  巴戈穿著黑色對襟的皮質比甲,無領的對襟兩側開叉下到膝下,一隻豐滿圓潤的腿露在外面,另一隻腿穿著一個較厚的錦綢筒襪,雙腿上穿著一雙高筒靴子。

  看著那張冷艷無暇的臉,不難發現巴戈其實也是一位佳人,流露出冷峻的殺氣更加襯托起她那份異域風情。

  巴戈瞥了一眼焦黑的地面,抬起頭看著一臉無所謂的李存忍,用冷艷的聲音說道,「你都這麼久了還沒有適應?留下這一地焦黑誰看不出問題。」

  「說正事吧,巴爾出問題了?」李存忍白了巴戈一眼,不跟這個挑刺的女人一般見識,她就是嫉妒。

  巴戈扔出一張黃符,地面上發出黃色的光芒,像是捋平了褶皺的布料,恢復如新。

  等做完這一切,巴戈才對著李存忍說道,「巴爾已經超過三天沒有與我聯繫了,昨天我們還打了招呼,雖然他裝得很像,但也僅僅是很像罷了。」

  「一個大天位的高手,說做掉就做掉了啊。還死的這麼悄無聲息的,也是個可憐人。

  真不愧是不良人,即便是袁天罡死了,這不良人也如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

  李存忍美眸輕抬,語氣略顯慵懶地說道,「我要的殤呢?還有李嗣源竟然還敢帶你出門?」

  自從換了一位新的主上,李存忍整個人就像是懶散的貓一樣,越發不愛動了。

  如今親力親為了幾天就覺得累了,需要休息幾天緩一緩。還是找些下屬幹活舒服,李存忍想到這樣又不自覺的伸了一個懶腰。

  在巴戈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完美的曲線,張開櫻唇打了個哈欠,伸出小香舌舔了舔艷麗的紅唇。

  巴戈冷哼一聲,用目光狠狠地颳了李存忍一下,「我手裡有一個屍奴李嗣昭,是他想不用我就不用的嗎。

  當年李克用逼我當著他的面殺死了李嗣昭,那李嗣源就斷然不會放過我,只不過我現在還有利用價值罷了。

  至於殤,這次他也帶來了,能看出李嗣源是真的挺怕死的,打算跟漠北天后和談竟然帶來了這麼多人。」

  李存忍來了精神,既然殤來了那就得好好計劃一番了,「伱現在能練出靈屍嗎?」

  巴戈聽到李存忍這恬不知恥的話,一雙狹長的美眸瞬間瞪得溜圓,她是真敢要,煉製一具初具靈性的屍體就夠費勁了,你張嘴就要五個?

  李存忍眉眼一挑,輕笑出聲,「我幫你製造機會。」

  「好!就是五個中天位嘛,問題不大。」巴戈瞬間變臉,上前跨住李存忍的手臂,兩人變得親密無間起來。

  ……

  李嗣源沒有聽全石敬瑭的匯報就離開了,他還要準備人手去雁門關與雲州的中間去談判。

  石敬瑭看著沒有絲毫理會自己的李嗣源,面色陰沉了下來,他怎麼說也是李嗣源的女婿,就如此看不上他嗎。

  「喲,小子,看來你混的確實很慘啊。」李存忍從屋檐上躍下,玉手抓在屋檐邊緣把自己盪進屋內。

  石敬瑭身子一僵愣在原地,剛送走了虎豹結果又來了豺狼,為什麼就逮著他一個人禍害啊。

  「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嗎?」石敬瑭悲憤地俯首,低聲下氣地詢問道。

  李存忍也沒有跟石敬瑭客氣,單刀直入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要你把李嗣源的前去會盟的路線交給我。」

  石敬瑭這思緒像天邊翻飛的雲絮,飄忽不定,一時間他想了很多,這是要暗殺、還是告訴漠北人還是其他人。

  這些盤踞在石敬瑭頭腦中的念頭,最終都化作了自己多年來受到委屈和怨念,如同楔子一樣牢牢地打進了他的腦中。

  他本就是權欲熏天的賭徒,一切都可以去做,就是看有沒有高出風險的回報。

  「我可以得到什麼好處?」石敬瑭低啞的聲音響起,說出的話讓李存忍一愣,他竟然還在討要好處?

  「你想要什麼?」李存忍眼神中閃爍著一抹好奇,她想知道石敬瑭如今想要的是什麼。

  「我想要見你背後之人。」石敬瑭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存忍,他想要換個方式活下去。

  李存忍聞言大笑出聲,筆直的玉腿忽地踹出,一腳踩在了石敬瑭的胸口將他踩倒在地。

  李存忍捻了捻足尖,似笑非笑的眸子看了石敬瑭一眼,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蔑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石敬瑭,你為什麼覺得你會有這個資格?可以面見我身後的人,你的分量不夠啊。」

  石敬瑭仰頭看著這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心中無比的惆悵,他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石敬瑭沒有選擇,最終還是交出了李嗣源的赴約路線,畢竟他還吃了李存忍的毒藥呢。

  每一位門主的白眉蝮之毒的比例不同,導致每一位門主的毒藥都只有獨門的解藥。

  正如李存忍所言如今的石敬瑭還沒有資格擺脫作為棋子的命運,想見到執棋人,他的分量還太輕了。

  雁門關南控中原,北扼漠北,可謂是三晉之地最為重要的關隘之一,此時的城關之上。

  述里朵姍姍來遲,其實她更喜歡李祤的燕雲十六州,地勢平坦、毗鄰原渤海國土地肥沃。

  但很可惜,她打不過李祤,只能眼饞的流口水,她早年也是在秦國生活過一段時間,就像是一個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你再讓她吃糠咽菜,肯定是受不了。

  而且她還跟秦國做著買賣,又不是真的在漠北吃草。所以對三晉之地的需求,述里朵不是很急切。

  孟知祥亦步亦趨的跟在眾人身後,他如今的地位跟小廝沒有多少差別。

  述里朵站在城關上仰望大漠,頓時心中就升起一股豪氣和滿足感,這就是也許就是中原人站在城頭上時所擁有的自豪吧。

  他們一族的衣服顏其實特別鮮艷,但今天述里朵卻沒有穿那一身貂絨的紫衣。

  反倒是一反常態的穿了一身玄色暖身衣袍,外面是一件白色絨毛的小襖,前襟雙層右開衽,領子略高,黑白色的搭配襯托出她作為天后的威嚴。

  述里朵朱唇輕啟,吐氣如蘭,聲調略微拖得有些長,好像敲打在別人的心頭上,「我們選定的地點在哪裡?」

  一旁的蕭敵魯抬手指向南面的一處山頭,「呼沱水與勾注山脈的一處交界處,叫亂雲澗。」

  述里朵嘴角半勾,卻是漫不經心的斂眸,孟知祥頓時感覺到一股泰山壓頂的力量籠罩在他身上,下一刻不好的預感就應驗了。

  「帶上孟大人,這場戲沒了孟大人可是唱不下去的。敵魯與堯光一同鎮守雁門關。」

  「謹遵天后旨意!」城關上的將領們紛紛半跪在地,抬起左手扶住右胸口行禮。

  ……

  山峰似利劍直衝雲霄,山頂終日籠罩在深厚流動的雲層之中,挺拔險峻的山峰像孤島一樣懸浮於雲海之上。

  山上皆是參天的大樹,山勢遼闊,兩山之間好像是被一刀劈開了一樣,此處泉清水秀,仙霧瀰漫,澗深谷幽,天光一線。

  清風吹過,雲海在兩座山之間肆意奔跑,這裡便是亂雲澗。

  李嗣源的車團緩緩而來,這裡亂石林立,馬車很快就不能再前進分毫。

  李存禮緩走到馬車旁攏手行禮,輕聲說道,「大哥,前面的路需要我們步行了。」

  李嗣源用扇子挑開門帘,看著周圍險峻陡峭的山峰和亂石林立的地面,也明白這裡是很難設置伏兵的。

  李嗣源也就沒了顧慮,從馬車上下來,身後跟著李存禮、巴爾、巴戈和巴也四人,至於殤小隊已經提前一步去探路了。

  李嗣源走來沒一會就看來站立在原地的殤五人組,李嗣源眉頭一挑,視野越過殤小隊看向前方。

  耶律質舞一人站在面前,身披神服和羽衣,手拿神杖,頭戴鬼神面具,頗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李嗣源走上前才發現,是殤五人試圖偷襲被對方用氣勢壓下,鎖住身體不能動彈分毫。

  對於這一身打扮,李嗣源這輩子也不會忘記,拿著修文扇拱了拱手,假模假樣地說道,「沒想到是奧姑親自遠迎至此,足以見得漠北天后的誠意了。」

  耶律質舞可不慣著他那些假仁假義的臭毛病,冷笑一聲,聲音低沉沙啞如地獄惡鬼,「管好你的人,不要有那麼多小動作。」

  李嗣源聽到耶律質舞的聲音後也是明顯一愣,這個不是他當年在烏蘭巴託交手的那個奧姑?

  跟隨著耶律質舞的腳步,李嗣源也看到了奧姑身後的幾個人,一個魁梧的漢子遙輦查柯、一個冷傲的女子、一個皮膚乾瘦滿是皺紋的老者。

  李嗣源目光看到最後一個人後,瞳孔發生了劇烈的地震,天山鑄劍閣的掌門人凌霄子!

  凌霄子背負雙手,面帶笑意的看向李嗣源,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凌霄子退到耶律質舞身後默不作聲。

  耶律質舞從羽衣下伸出潔白的藕臂向前方做出邀請的姿勢,「晉王,請入內吧,天后正在等你。」

  凌霄子和耶律質舞雙雙進入,李嗣源跟隨著兩人的腳步緩緩進入,只有李存禮被放了進去。

  套著巴爾皮的三千院剛想要入內就被遙輦查柯的手擋住了,遙輦查柯咧嘴一笑,顯得十分猙獰可怖,

  「天后說了,請諸位大人隨屬下移步宴席,天后已命人備好了酒菜宴請諸位大人。」

  這裡的爭執也引起了李嗣源的關注,李嗣源轉過身看著被攔住的巴爾和殤幾人,眸光一沉,剛欲開口就聽到了耶律質舞的聲音。

  耶律質舞不耐煩地轉過身子看向李嗣源,語氣又冰冷了幾分,「晉王到底還要墨跡多久?」

  李嗣源嘴裡的話卡在喉嚨里,只能朝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對著漠北的人走。

  小丫頭冷哼了一聲,手裡的法杖重重一砸,扭頭朝著了裡面走去。

  小丫頭最近心情很不好,她最近想溜到秦國玩,結果得知她爹爹帶著狐狸精出海了。

  而且她聽說好像他爹爹回來後還沒有找她!

  這讓好久沒見到李祤的小丫頭感覺到了危機感,而剛剛的殤五人就明顯撞到了槍口上,被耶律質舞拿捏著撒了一會氣。

  華麗的營帳內,述里朵坐在一側看著進入的李嗣源,也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李嗣源沒有正式見過述里朵,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眼前這個女子此時看起來分明很平靜,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清貴與威儀自周身流露出來。

  就像君臨天下的帝王在與自己的臣民說話時,那種自然而然的流露,雖然溫和卻又雍容尊貴,讓人不敢抗拒。

  李嗣源的氣勢在瞬間就被述里朵壓制了半頭,畢竟一個天下第二的女皇和一位藩王還是有差距的。

  而且述里朵也是上馬廝殺的狠人,這也讓她身上的氣勢更加的威嚴。

  述里朵輕抬眼帘看向李嗣源,抬手示意李嗣源入座,耶律質舞自己坐在了自己娘親的身邊。

  凌霄子和李存禮兩人對坐,分別於述里朵和李嗣源下位的兩張長案後。

  述里朵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目光掃過對面的兩人,「今日前來主要是想向晉王引見一人。」

  李嗣源和李存禮身體一緊,瞬間就知道了述里朵嘴裡的人是誰。

  述里朵輕拍手掌,門帘被掀開孟知祥被人帶了上來,感受著周圍的如刀劍的目光,孟知祥昂首挺胸的走入,對著述里朵躬腰行禮,

  「草民,孟知祥見過天后。」

  述里朵沒有搭理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孟知祥自顧自地坐在凌霄子的下位。

  李存禮微微撐起身子,全身肌肉繃緊就要直接殺了那個小人,李嗣源微微搖頭,依舊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樣。

  李嗣源轉頭看向孟知祥,眉宇一展,只是一瞬間臉上籠罩多時的陰霾似乎一掃而光,神色忽然明媚起來,顯得神采奕奕,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原來是保胤啊,許久未見,不知道保胤何時歸鄉?」

  孟知祥看向李嗣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晉國有你元識,想來岳丈他老人家做夢也會笑醒的。」

  「咚咚咚~」述里朵的柔荑輕叩桌面,將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自始至終述里朵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我聽聞李繼岌是李存勖的親子,不知道晉王何時讓位於正統?」

  李嗣源沒有因為幾句話就破功,笑吟吟地看向述里朵,「天后說的很對,此番前來不就是跟天后商討,我的大侄子一事嗎。」

  述里朵抬起手指輕輕搖晃,輕笑出聲,漫不經心地說道,「此番我族是為了向晉王討要那外三關,以及晉王應允下的半數——三晉之地。」

  「天后莫非真當我晉國無人,若非看在我義子凡兒與貴國公主結為連理、同心同德的份上。天后真以為我晉國是好欺負的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