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奇思妙想
天邊遠處有一條黃龍騰起,聲如牛吼,如悶雷滾動。面前的天空快速陰沉昏暗起來,伴隨而來的就是刺鼻塵土味道。
天鷹軍是一支輕甲騎兵,此刻面對恐怖的天地異象,戰馬也是不安的躁動著。
正如女帝所言的那般,李茂貞真的是太過深入敵軍了,如今他們被圍困在一處山谷盆地之處。
白虎從一旁的紅色山丘上躍下,左腳在石壁上輕輕一點卸去力道,如大鵬展翅一般,飄落到李茂貞身邊,
「前面山谷西側有一處山脈橫斷產生的裂縫,可以讓你的天鷹軍暫且藏身躲避。
如果你打算跑過眼前的赤黃霾,你的天鷹軍大概的下場就是十不存一。」
李茂貞自然也不會用手下士卒的生命開玩笑,當即下令,全軍向西全速前進躲避赤黃霾。
再遠一點的山崗上,一小隊吐谷渾的探子看著李茂貞走入了死亡谷後,就帶隊撤離了。
死亡谷年狂風肆虐、寸草不生,隨處可見誤入此地之人和動物留下的森森白骨,處處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用溫韜的話來講,此地風水氣局紊亂。即便是羅盤也會在此處失靈,令進入的人完全分不清楚方位。
等李茂貞來到了近前,七宿中的參宿突然出聲制止,「白虎大人,岐王,此地乃是大凶之地。
從風水局中來看,此地是左右均無主,居處中乃是一眼望穿,入則大難危矣。」
李茂貞看了一眼緊追而來的赤黃霾險地不險地已經不重要了,當即決定大軍開拔進入山谷暫避風頭。
黃龍捲過天空,像怒海狂濤拍來。帶著嚇人的聲浪在眾人耳邊轟隆作響,塵埃、碎石、樹枝都從唯一的山谷口吹了進來。
碎石飛濺如雨點打在眾多將士的身上,發出一陣「噹噹當」的響聲,站在谷口的將士被颶風掀飛,好像有一隻大手抓住了他們的腿,將他們拽了出去。
李茂貞見狀也顧不得參宿剛剛的告誡了,下令向山谷內部移動。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好像進入了另外一方世界,呼嘯的風聲突然消失在耳邊。
李茂貞轉頭望去,身後的路出現了一層白色的薄霧,將他們的退路徹底掩蓋。
「全軍聚攏!看看有沒有落單的弟兄。」李茂貞的聲音在內力的加持下傳播出去。
李茂貞將目光看向參宿,參宿翻了一個白眼,早告訴你別進來了。
參宿掏出一個萬安羅盤,單手拂過羅盤,羅盤向上拱起成四層,分別代表了方位、天支、地干、五行八卦。
參宿將羅盤遞到李茂貞面前,此刻磁針在裡面瘋狂轉著圈,就像是迷路的人在瘋狂的奔跑一樣。
此時圍在他身邊的李茂貞和白虎陷入了沉默,李茂貞抬頭看向進來的地方只不過十丈的距離,此刻卻如天塹。
這不由得讓他想起了在那次出海的經歷,李茂貞命人拿來繩索,綁在一個士卒的腰上,命令他閉目向前走去。
當那個士卒最開始還能沿著直線行走,待離開眾人的視線進入薄霧中後,就還是了原地轉圈的鬼打牆。
最後被自己身上的繩索給絆倒後,被身後的將士給拉拽了回來。
李茂貞聽這個士卒講述完自己的經歷後陷入了沉默,上次是人為布陣,而這次卻是天然風水局形成的天然陣法。
天然陣法?
李茂貞突然靈光一閃,抬起手臂暗紫色的內力在掌心上凝聚,變成一個璀璨的紫色光球。
李茂貞一掌朝著身旁的岩壁打去,紫色的內力光球猛然炸開,傳來一聲巨響,霎那間飛沙走石、塵土飛揚。
一股白色的氣浪從李茂貞和岩壁之間吹出,勁風呼嘯而過,吹動著「岐」字大纛獵獵作響。
李茂貞的舉動吸引了參宿的注意,有些疑惑地看向李茂貞,「岐王你剛剛是在幹嘛?」
「破除此地地勢走勢還有氣機。」李茂貞解釋了一句,掌心再度凝聚出暗紫色的璀璨光球。
參宿面色怪異,看著李茂貞準備繼續砸牆的背影,抬了抬手欲言又止道,「額……其實你砸個三四年,也不一定能破除此地的地勢。」
李茂貞揮出的手臂戛然而止,懸停在半空中,轉頭看向參宿,等待著他的解釋。
「此地不知道形成了多少年,地貌多廣。岐王剛剛的舉動就跟用酒樽去舀大河湖泊的水一樣,實屬杯水車薪。」
聽到參宿的解釋,李茂貞有些犯難。現在就屬於拆,拆不掉;繞,繞不開的尷尬境地。
「你們有什麼法子?既然是你一身武藝都是奇門術法,針對這樣的情況也沒有應對方案。」
參宿看向李茂貞點了點頭,表情嚴肅的說道,「有,當時秦王殿下教導我們。看到這麼情況扭頭就跑,我們這點微末道行進去就是去送死。」
李茂貞臉色有些發黑,總覺得眼前這小子在指桑罵槐。
「還有要一個法子,雖然不知道此處到底是何種布局,但五行講究相生相剋。
此地的格局必定是那種千百年都未曾變過,如果我們可以增加五行中任意一種。或許可以打破此地的風水格局和氣機。」
李茂貞聽完後直接雙腿盤坐在地,閉目凝神,手中掐訣,嘴裡開始念叨蠱咒。
片刻後,李茂貞睜開雙眼,參宿左右瞅了瞅,沒有感覺到有啥變化,狐疑地看向李茂貞,「岐王你又做了什麼?我也沒有感覺到五行有變化啊。」
李茂貞從地上起身,彈了彈身上的塵土,高傲地說道,「本王還是覺得,挖山快些。」
李茂貞剛剛布置下的鑽心蠱,被蠱咒喚醒後,眾多鑽心蠱鑽入石縫中開始了勤奮的啃食工作。
面前的石壁開始了顫抖,無數碎石砸落,周圍頓時塵土飛揚。
見這一點動作並沒有引起任何的變化,李茂貞也只能沉下心來,暫時在此處安營紮寨,等待鑽心蠱們完成挖山的工作。
外界此時確實炸開了鍋,天鷹軍和岐王的消失直接讓負責鎮守伏俟城和石頭堡的飛熊軍懵了。
李茂貞帶著一路大軍消失的消息,就這樣傳到了岷山大營女帝的手裡。
……
女帝跟許幻促膝長談之後,女帝才緩緩地來到校場,環顧四周後並沒有看到李祤的身影。
女帝抬手扶住額頭,只覺得自己的心一陣「突突突」的狂跳,祤哥這是去哪了,怎麼跟自己的兄長一樣了,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沒女帝多等,不一會就看李祤和降臣的身影,看著兩人身後拖來的一根柱子,女帝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女帝足下生蓮,緩緩地走到了李祤的身邊,抬手挽住李祤的手腕,餘光看了一眼身後的柱子,
「怎麼去岷山大營了?找到這個柱子的使用方法了?」
李祤摟住女帝的纖細腰肢,手指微微摩挲,雖然是一層衣服,但李祤還是能感受到戎裝下那細膩的皮膚。
看到女帝的白眼,李祤將手從女帝的腰間收回,颳了刮女帝的瓊鼻,兩人相視一笑,「怎麼還有我做不成的事情嗎?」
看到了李祤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女帝癟了癟嘴,半摟著李祤的胸膛迎合地說道,「好好好,祤哥在我心中也是這般,無所不能。」
「多少有些敷衍了啊。」李祤有些無奈,女帝什麼時候學會拆台了。
「嗯,不吹牛就不敷衍了。」女帝主動拉起李祤的手,朝著校場的高台上走去。
這裡這麼多人看著呢,她宋水雲不要面子的嗎?要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讓人看到,她好不容易打響的名聲不就毀於一旦了。
女帝來到高台前,看著手下的幾位聖姬緩緩開口,「岷山大營不能全部撤出,既然祤哥在此,那么九天聖姬就留下吧。
妙成天跟我走,這裡的一切要以真人為主,聽從真人的安排,在這裡等著蜀王王宗仁的到來就好了。」
「是!」
幾位聖姬連連應是,一旁的許幻也是對著女帝點了點頭,既然女帝和祤哥都不在,她就要挑起大梁了!
女帝帶著妙成天跟在李祤的身邊,領著八千騎兵離開了岷山大營,直接支援石頭堡和伏俟城。
至於降臣她卻是很想去,但她又不敢看到女帝,像是做了虧心事的小孩。
為此女帝還調侃降臣終於像是長大的小女孩,這也不粘著她的爸爸了。
……
陰風列列,黃沙捲起燒焦的旗幟,在漫漫的砂石中,埋藏著無數身穿甲冑的士卒,屍橫遍野,血流千里。
伏俟城飛熊軍的將軍橫刀立於伏俟城上,身上的盔甲上此刻滿是血污,而這都是敵人們的鮮血。
守一城,抵一國。伏俟城是吐谷渾能找到的為數不多的城池,還是十分重要的。
吐谷渾被吐蕃收攏後就開始過著遊牧的生活,毗鄰西海的石頭堡和伏俟城就顯得十分重要。
有草原、有水還沿著河西走廊可以時不時干一下老本行去劫掠一下。
這也導致岐國很難打服他們,你追他們跑,你不追了他們回來騷擾你一下十分討厭。
沒有了城池,他們就沒有站穩腳修養的機會!
老將軍看著撤退的敵軍,駐刀倚靠在城牆上咳出了一口黑血,儼然是已經傷及了肺腑。
「末將堅持不了太久了,希望岐國的支援能來的再快些。」即便是面對死亡老將軍心中所想依舊是多堅持幾日。
……
趕赴石堡城和伏俟城的路上,女帝突然想到了之前她花費大力氣跟晉國去搶靈州、綏州、銀州還有宥州四地。
這四州原本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叫做定難,這裡原本是定難節度使的地方,擁有獨立的軍隊定難軍。
定難軍是由党項人組建而成的特殊軍隊,而且是大唐歷史上唯一一支全部由外族組建,並且接受過大唐冊封的正式軍隊。
玄宗時期,党項人由於無法忍受吐蕃侵擾,各部落紛紛開始內遷。拓跋部首領拓跋守寂帶領自己的全部族眾遷往隴東,這時候有些其他党項部落也紛紛跟隨。
歸順唐朝後,党項人每個部落首領都被封為刺史,拓跋部最大,首領被封都督,但實際上平時還是各自管理自己的部落。
由於党項人善於騎射,在安史之亂後,大唐為了將党項與吐蕃分開於是下令讓党項繼續遷移。
後來,黃巢起義發生叛軍,占領了大唐都城長安,唐僖宗避難蜀地,號召全國之力平亂。
而安穩生活百年的党項人,感覺自己受到了大唐的皇恩,正是效力報恩的時候。
在平定黃巢起義的戰鬥中,拓跋部的首領拓跋思恭帶領自己的弟兄們浴血奮戰,也正是此時党項兒郎的血,染紅的大唐的江山。
而拓跋思恭親弟弟拓跋思忠甚至還因此戰死在沙場,他們從黃巢起義軍手中奪回了長安,交還於僖宗進而恢復了大唐的統治。
僖宗封拓跋思恭為定難軍節度使,與之前的刺史、都督不同,定難軍擁有統轄其他党項諸部的權力。
僖宗還十分大方的賜予了拓跋思恭李姓,將他一度當作了自己的親兄弟。
並且讓其更名為李思恭,令人惋惜的是李思恭死的太早,讓僖宗最後沒有用他們去平亂朱溫和李克用。
而李思恭的兒子李仁佑比他死得還要早,李仁佑的兒子李彝昌年紀太小,李思恭的弟弟李思諫「被迫無奈」出任第二任定難節度使。
後來就是朱溫篡位殺掉大唐末帝,建立大梁後登基成帝,位居塞上的定難軍節度使李思諫也承認中央王朝大梁的正統,先擇依附朱溫。
這也給了李克用一個合適的藉口,定難軍節度使李思諫背叛大唐,李克用用大意發兵定南索取綏州等地。
【十七、二十二都提過李克用和李茂貞來個人一起去搶地盤。】
後來李茂貞吃了敗仗,心性崩潰遠走苗疆十六年,去尋找那可以解開龍泉寶藏的線索。
女帝側目看向一旁的妙成天,朱唇輕啟開口詢問道,「妙成天當年那批党項人被我們趕到哪裡去了?」
妙成天沒有跟上女帝的思路,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微微一愣,思考了一會後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應當是去西域了吧,當年李克用空手套白狼,讓党項跟我們做過了一場後。
在撤退的路上被李克用偷襲,痛打落水狗,夾著尾巴逃回了族地西域去了吧。」
李祤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在一旁補充道,「準確說党項人在西域加入了回鶻,如今應該是被併入了漠北。」
女帝看向李祤,眼神中充滿了狐疑之色,下意識地問道,「新截的滲透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嗎?就連漠北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祤本想說話,可話到嘴邊後又咽了回去,只是張了張嘴,又無聲地合上了,喉嚨上下吞咽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
但女帝也沒有太過多想,在她的嘴角上勾起一個絕美的弧度,「你說我們要是讓党項人給我們領路去偷襲自己的老主子,這件事能有多大的希望?」
還未等李祤說話,一旁的妙成天略微沉吟後,用不確定的語氣回道,「這樣我們會進入漠北的回鶻地界吧,在想在這個情況下,莫名的進入漠北的地接很容易出現問題吧。
而且當年党項人被李克用坑的這麼慘,賠的血本無歸,如今我們再去恐怕對方是很難再相信我們吧。」
「這次不一樣,我們確實沒有精力去掌管烏斯藏,我們只要將党項消耗的大一點,就算讓給他們又如何。
十年內他們沒有恢復的可能,但我們那時候就已經完成中原的統一,再去收拾一個剛剛恢復元氣的党項,何樂而不為呢?」
妙成天看著女帝臉上洋溢的自信笑容,又看了看李祤毫不在意的神情,不由得輕笑出聲,
「女帝和殿下還是這樣的般配,就算是面對異族也是輕描淡寫,彈指間就定下了一個族群的未來。」
女帝聽到妙成天的話,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當然,我相信那個可以讓世界變得更好的人非他莫屬了。」
聽到女帝的話,李祤也是毫不吝嗇的誇讚道,「看樣子也是我命好啊,能碰上這樣一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女子。」
妙成天看著絲毫沒有顧忌她存在的兩個人,心裡也有些後悔了,自己為什麼要跟著?
女帝看向妙成天,雙手環住李祤的手臂,有些刻意地詢問道,「妙成天你怎麼不說話了?」
「奴婢吃飽了。」
……
積石關,
許幻開始接手了女帝的任務,面對巨大的文書和糧草調動,許幻也覺得好像管理天師府也不是什麼大事了。
許幻埋頭在文書工作中還過多久,屋外就傳來了一個「噠噠噠」的細微聲響。
相處了半年了,彼此之間是十分熟悉的。許幻瞬間就聽出來這是降臣特有的貓步走路方式,等許幻抬起,頭面前就出現了一道紫色的倩影。
降臣快速將兩扇大門掩蔽,來到許幻面前,神色緊張地坐在許幻的旁邊,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的眸子。
「你又想幹什麼?」許幻雙手無力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處理文書真的很讓人頭疼。
「幹什麼?」降臣詫異地大叫出聲,隨即察覺到了不妥,果斷將自己的聲音變小了許多,
「幹什麼?你問我幹什麼?你跟宋水雲說了什麼嗎?」
降臣壓低聲音,雙目直直勾勾地看著許幻,許幻也是一愣,想到的跟女帝的交談,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妥吧?
看到許幻這個呆愣的表情,降臣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猩紅地眸子瞪得溜圓,不由得追問道,
「喂喂喂,你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已經招了?」
「不可能,我沒有,別瞎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