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斷臂逃生

  第187章 斷臂逃生

  久保山知洋冷漠地看著被屠殺的陰陽師們,好像並沒有因為同僚的死去也有任何的傷感。

  地面上陰陽師的鮮血隱入地下,像是地下暗流一樣,流至久保山知洋的腳下。

  緊接著久保山知洋的腳下出現了一個血色的紋路,一股血色的潮水從他的腳下噴涌而出,向四周擴散而去。

  接觸到血海的屍體,紛紛開始溶解留下一具具空蕩的骨骸,碎肉開始在久保山知洋身邊凝結,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巨大、噁心的肉球。

  肉球中有一張張猙獰的臉孔,或恐懼、或怨恨。所有的臉孔同時轉頭看向了朱友文,瞬間就有無數的視線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朱友文感覺到一股壓力降臨在他的心頭上,身上拳意的流轉都有了一絲滯澀的感覺。

  朱友文看著眼前噁心的怪物,差點將隔夜飯都給吐了出來。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那一坨肉球被稱作神孽。

  這是一種只有在東瀛境內的小規模流傳的傳說,雖然它的外表長得十分噁心,但根據傳說只要吃掉它身上的一塊腐肉,就可以獲得永恆青春的身體。

  因為傳聞的東瀛五大神都是沒有象形的肉球,所以才會有這樣奇異的傳說流傳而出,因為他們吃的不是腐肉,而是神骸。

  但眼前的這些腐肉塊是陰陽師們根據傳說製造出來的怪物,吃下他們的腐肉除了死,沒有別的可能。

  這個禁術被稱為,神靈降世。所需的材料就是陰陽師的屍身和魂魄。

  久保山知洋一隻小臂開始乾枯、燃燒起血紅色的光芒,久保山知洋獻祭了自己的小臂完成了這個需要多人才能完成的禁術。

  久保山知洋雙足一頓,整個人貼著地面向後划去,躲避朱友文勢大力沉的拳頭。

  朱友文壓根就沒有在意那個怪異的肉瘤子,這裡又不是他一個人。

  降臣的纖纖玉手中凝氣聚形出一道道白色的絲線,開始捆綁那個巨大的肉瘤子。

  許幻同時張開雙手,數道青色的符紋鎖鏈從手心中飛射出。

  降臣手中的白色絲線直接劃破了肉球的表面,碎肉被絲線割下,一塊塊地掉落在地面,而後繼續蠕動回肉球的身上。

  降臣的攻擊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只能減緩這個肉球的移動速度。

  許幻雙手射出的青色符紋鎖鏈纏繞在肉球的身上,剛一接觸,符籙與肉塊接觸的位置就發出「滋滋滋」的響聲,冒出一陣青色的煙霧。

  肉球上的無數人臉同時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喊,張開嘴後齊齊噴出一道灰色的霧氣。

  灰色的霧氣遮天蔽日的襲來,周圍一切快速枯萎死去。

  兩道黑色的火幕擋在兩人的身前,黑色的火焰化作了繩索套在兩人的柳腰上,將她們拽了回去。

  黑色的火焰從天而降,好似一片天河傾瀉,肉球的幾張人臉看到了天上的火海,發出一聲怪叫後,地上的血河倒懸而起,衝上天幕與火海撞在一起。

  如兩片浪潮相遇,發出一聲驚天巨響。血河被黑色的火焰焚燒產生一陣紅色的霧氣。

  血腥味和焦臭味剎那間就瀰漫在空氣中,降臣和許幻被拉回李祤的身邊,三人並肩而立,看著在血色霧氣中的腐爛肉球。

  「對這個東西有什麼了解嗎?」降臣微微側目看向一旁的李祤。

  李祤嫌棄地翻了一個白眼,面前的火幕合攏將這團肉球徹底包裹在黑色的烈焰中。

  「你竟然還想去了解一下,那是什麼東西,你的好奇精神我很佩服。」李祤做完一切後才轉頭瞥了降臣一眼調侃道。

  降臣看到李祤眼神中的戲謔,狠狠地瞪了李祤一眼,對著血色霧氣中的肉球努了努嘴,「只是問出了我們三個人共同的好奇。」

  許幻的注意力此刻也在那個肉球身上,看到了它身上焦痕沒有消散,抬手指向對方,語氣有些興奮地說道,「看來這次我才是那個負責主攻的人了。」

  就在三人交談的時候,那個巨型的肉球已經衝破了黑炎的封鎖,朝著三人奔襲而來,身上的焦黑傷口在緩緩癒合的趨勢,但比起降臣造成的傷口癒合速度要慢上許多。

  降臣再度瞥過頭一閃一閃的眸子打量了李祤一眼,櫻唇輕啟調笑道,「真是沒想到,你這個萬金油啊,竟然還有不管用的時候啊。」

  「你忘了我被關注了嗎。」

  李祤頭也不回地說道,手中不斷揮舞,面前的黑色火焰不斷阻撓著肉球的靠近,同時將不斷調動陣紋的方位。

  「呵,虛了就是虛了。」降臣撇了撇嘴,彎下身子,目光微凝看向遠處的肉球。

  餘光看到李祤的動作即將完成後,降臣雙足頓地,地面寸寸塌陷,瞬間彈射了出去。

  許幻的身形同時動作,許幻接過李祤手中的一枚金色銅錢,徹底接手陣眼的位置,雙足輕點地面,如同在一面光滑的鏡子上,向後飛躍而去。

  降臣和李祤同時向兩側包抄而去,降臣揮舞手臂白色的絲線,組成密集的線網,肉球身上多餘伸出來的手臂和腿全部切去。

  地面翻湧一個深坑在一旁出現,降臣玉手拍出,掌心迸發出一股勁風,將肉球拍到了一側的深坑中。

  許幻抬起雙手在半空中虛畫符籙,璀璨的藍白色雷霆在她的纖纖玉手上開始蓄積,連在這背後也出現了藍色的電漿。

  眼見那團肉球落入了李祤和降臣兩人布置的深坑中,許幻輕叱一聲,「雷霆萬鈞,布鼓雷門。」

  許幻手臂揮下,身後有無數道藍色的雷霆飛射而來,宛若流星一般璀璨閃耀,最為粗大的雷柱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從許幻手中迸發而出。

  雷電好像擊穿了空間,眨眼之間便越過了數十丈的距離,狠狠的落在了李祤製造的深坑之中。

  沖天而起的藍色光柱照亮了天際,巨大的雷電也破除了久保山知洋布置下的咒術。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近在咫尺的地方已經發生了一場大戰。交戰的雙方正是秦王的高手與神道教的陰陽師。

  一等眾人反應過來,巨大的黑色蛟龍從眾人頭頂掠過,一口將剩下的陰陽師全部吞入口中。

  發出一聲滿意的響鼻,無論是東瀛的倭人還是秦軍的兵卒此刻都傻眼了。

  他們甚至懷疑是今天起猛了,沒有睡醒。剛剛飛過去的東西,好像有點像是龍?

  黑色巨龍飛過,一頭扎入李祤製作的深坑之中。黑色火焰沖天而起,火柱掩蓋了白色的雷霆。

  灼熱的氣浪如排山倒海般的迎面而來,猶如置身無法躲避的火海中央,熾熱的風將周圍的秦軍和倭人全部掀飛。

  一道金光從火焰中竄出,徑直飛入李祤的眉心。降臣抬手去抓,結果沒有抓到小龍的尾巴。

  小龍還伸出腦袋對著一旁準備圖謀不軌的降臣呲了呲牙,一甩尾巴如同鯉魚打挺拍擊水面,潛入了李祤的泥丸宮內,蜷縮在一個角落,舒服的打起了呼嚕。

  失去了小龍的控制,坑洞中的黑炎再度爆發,一股熱浪席捲而來,將海風帶來的清涼一掃而空,讓這個這個海島周圍的溫度都提高了好幾個度。

  李祤三人走到坑洞旁邊,同時側身向下望去,坑洞內是焦糊的肉塊和殘肢斷臂,還有部分血肉仍在蠕動,試圖將自己聚攏起來。

  這噁心的一幕也讓一旁的降臣和許幻皺起了眉頭,李祤見狀也是直接調動陣法的力量,漫天黑炎再度落入坑洞之中,烈火焚燒!

  一陣焦糊和腥臭味瀰漫在空中,身後被李祤「邀請」觀戰的大名們,雙腿發抖,相互攙扶地站在一起,戰戰兢兢地看著眼前李祤的背影。

  李祤看向一旁的許幻,許幻雙手各自畫出一張火雲符,橘紅色的火焰沖入深坑底部,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

  李祤轉身看著身後那些戰戰兢兢的大名們,臉上掛起一個和煦的笑容,「諸位看的可還滿意?」

  大名們開始紛紛搖頭,搖的那就像撥浪鼓一樣快。隨後他們反應過來不對勁,又開始瘋狂的點頭。

  剛點了兩下頭,大名們又覺得點頭好像也不合適,搖頭似乎也不合適。

  所以他們應該是滿意呢,還是不滿意呢?

  大名們沒人可以回答上這個簡單的問題,於是只能尷尬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李祤看著這幫欺軟怕硬的牆頭草,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們。

  李祤轉身看著倭人與倭人廝殺的戰場,看到有不出力或者磨洋工的倭人,李祤隨手就是一道五雷符擲出。

  白色的雷霆化作一道兇猛的鞭子,又快又狠地抽在那些耍心眼的倭人後背上。

  只是瞬間就將他們的鎧甲和衣衫炸碎,將他們打得皮開肉綻,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焦黑傷痕。

  在李祤的鞭策下,倭人們逐漸殺紅了眼,戰場重新恢復了那副絞肉機的樣子。那些投靠李祤的倭人們也嗷嗷地發起來衝鋒,李祤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果然對付猴子就需要用鞭子而不是香蕉!

  ……

  另一邊的朱友文正在跟久保山知洋比斗,久保山知洋也知道了為什麼不論是高田祐樹還是鶴岡者也都會失敗的原因了。

  他們根本就摸不到秦王,秦王身邊全部都是高手。

  就好比眼前的這個莽漢,一身奇怪的氣勢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這種詭異莫測的攻擊讓久保山知洋十分困擾,有時候勢大力沉的一拳,反倒不如輕飄飄的一拍。

  而且他還少了一隻手臂就更加難以抵擋朱友文的進攻了。

  久保山知洋單手按住朱友文拳頭,驚人的力量,從朱友文的拳頭上噴涌而出,連周圍的空氣都被這股力量震爆發出一聲「砰」的一聲悶響。

  久保山知洋被一拳震退,側頭吐出一口帶有血絲的唾沫,一身潔白的狩衣已經變成了碎布條子。

  久保山知洋抬手撕下自己身上的白色狩衣,從脖梗處到肩膀頭再到手臂,出現一副完整的猛虎下山的紋身,氣勢驚人。

  不僅如此久保山知洋後背上還紋著一幅,背後長有雙翅,口中噴出火焰的青色鱗片的應龍,應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兇悍之氣,比起他手臂上的猛虎下山圖,更加噬人可怖。

  久保山知洋身上的猛虎好像活了過來,在他的手臂上開始攀爬涌動,一對虎目直勾勾地直瞪著朱友文。

  朱友文能感受到那隻老虎的氣息,有些不對勁,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朱友文想到他們這些奇怪的式神後心中瞭然,估計又是將怨魂之類的東西融入到了刺身畫作之中。

  久保山知洋此刻已經沒有了想要留下的打算,不論是朱友文還是那個奇怪的秦王,都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拿下的。

  現在需要做的是把情報傳遞迴去,而不是無用的犧牲在這裡。

  久保山知洋甩出一把紙鶴,千紙鶴在空中展開雙翼逐漸變大,向著四周飛逃而去。

  朱友文一怔,愣在原地這是要跑路了。身上的陰靈衝出,陰靈拖著長長的黑色尾焰追向空中展翅騰飛的千紙鶴。

  朱友文神色冷漠地看向久保山知洋,腳步看似緩慢,一步邁出,不過剎那之間,身影就來到了久保山知洋的面前。

  在久保山知洋愣神的時候,朱友文一手探出,久保山知洋快速側身躲避,但還是被朱友文扣住了他的肩膀。

  「本事不大,心思不少。」朱友文冷嘲熱諷了一番,手掌用力就要捏碎久保山知洋的肩膀。

  令朱友文錯愕的是,他的五根手指很輕鬆的就捏入了久保山知洋的肩膀。給他的感覺根本不像是人的皮膚和肌肉,反而更像是一塊豆腐。

  鮮血在朱友文的指尖蔓延開,朱友文的指尖傳來一股痛覺和灼燒感,他的血有毒!

  久保山知洋的肩頭染成了一片血紅,他的嘴角出現一個詭異的弧度,唇角微張,吐出一個冰冷的詞語,「封禁!」

  血液化作紅色的小蛇,順著朱友文的手指向上蔓延而去。在朱友文的手臂上出現一個詭異的紅色紋路,像極了一隻睜開的血色瞳孔。

  朱友文體內的血液流轉一滯,有些類似侯卿泣血錄的效果。整個身體變得沉重起來,連帶著剛剛緊繃的肌肉也變得鬆弛。

  久保山知洋身子一矮,扭轉身形直接從朱由文的手下掙脫出來。久保山知洋雙指合攏並成指尖,一指點出。

  一滴散發著妖異血紅色的血珠,在他的指尖凝聚成形。久保山知洋雙足一頓,整個人向後翻去,那滴妖異的紅色血珠被久保山知洋擲出。

  血咒術,用自己的鮮血給對方施加一個詛咒,通過血液的接觸讓種咒者的身體,在力量,速度和反應等各方面全面受到削弱。

  久保山知洋的血液有著強烈的毒性,最後被他甩出了那滴血,實則是被逼出的心頭血。

  也包含著劇烈毒性的心頭血,可以加深血咒術的效果。同時也有久保山知洋的一個惡毒的咒術,衰老詛咒。

  像是蚩笠一樣,修煉毒法和常年接觸毒物的人,總會衰老的比常人要快的多。

  更不要說專門修煉咒術的久保山知洋了,他血液里的毒比起蚩笠也不遑多讓。

  「不好!」朱友文暗道一聲,腦子雖然反應過來了,但身體卻因受到了血咒術有些遲緩。

  那滴詭異的鮮血正中了他的胸膛,朱友文的心突然狠狠地跳了一下。

  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他體內生出,那種宛如在他的五臟六腑上釘釘子的痛楚,讓朱友文的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朱友文深刻的感受到胸口傳來的劇痛,手捂住胸口,死死地摁在上面,也不能緩解憤分毫。

  朱友文全身肌肉顫抖,冷汗不停的冒出。見自己無法遏制這種疼痛,只能將心神全部沉寂在自己的拳法中。

  朱友文擺開拳架,腳下邁出步伐,開始拳法走樁,全身的氣血開始在經脈流轉。

  朱友文緊鎖的眉頭逐漸舒張,身形雖然變得逐漸佝僂和乾枯,但一身拳意卻是愈發充沛起來,在周身纏繞似霧非霧,似水非水。

  ……

  久保山知洋一擊得手後,也不再猶豫,目光隱晦地看了一眼遠處望著他的李祤、降臣和許幻三人。

  久保山知洋抬手揮出數張白色的紙張,白紙快速被鮮血染紅色。紅色紙瞬間發出爆炸,紅色的霧氣瀰漫開來。

  朱友文眼前一花,久保山知洋的身影化作了滿天千紙鶴,快速消失在他的面前。

  許幻微微抬頭看向身旁的李祤,有些不解地詢問道,「就這樣放他跑了嗎?」

  降臣可是找到了機會,立刻就出言調侃道,「你就不懂了吧?我們在的地方是東瀛,你有時間和精力去一個一個的殺嗎?

  在無法全部擊殺的情況下,為何不放跑幾人,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好團結起來,然後被我們一網打盡。」

  許幻聽到降臣的話,朱唇微微張開,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將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中。

  「其實你想說,如果我們失敗了怎麼辦對吧。」李祤伸手攬住許幻纖細的腰肢,替她將剩下的話說出了口。

  許幻雙手虛撐在李祤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許幻驀地抬頭對上了李祤深情的眸子,她突然嫣然一笑,嘴角掛上了一個曼妙的弧度,眨了眨她靈動的雙眼,

  「不,我想開了。就算是失敗,大不了一死嗎,這樣我就被雲兒姐姐搶先了一步不是嗎?」

  許幻與李祤對視著,讓她的眼皮有些發顫,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變得焦灼的時候,一旁的降臣很不合時宜的咳了好幾聲,打斷了這種氛圍。

  降臣抬起玉手指著遠處的朱友文,眼神中有著一抹笑意,「我可不是故意要打斷你們的,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先看一下朱友文吧。」

  兩人轉頭看向遠處的朱友文,他現在的身體變成了一副佝僂乾枯的樣子,原本那偉岸壯碩的身軀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就像是天意一刀,一下子鍘去了他接近數十年的壽命,此刻的他看上去蒼老無比,顫顫巍巍地向著幾人走來。

  但此刻的朱友文沉浸在自己拳法走樁之中,雖然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一身拳意如流淌的溪水,此刻悵然無阻的環繞在他的周圍。

  一口真氣在全身的各處竅穴之中流淌而過,此刻的朱友文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爐,隨著這口真氣在全身各處的流淌,火爐中的火焰也逐漸旺盛起來。

  遠處的李祤、許幻和降臣耳邊同時傳來了,那如同天雷般轟隆轟動的打鼓的聲音。

  「這是?」許幻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看向身旁的李祤。

  沒有等到李祤的回話,而降臣也主動回答了她的疑問,降臣聚精會神的看著緩慢走來的朱友文,一個個字從她的朱唇中擠出,

  「你猜的沒錯,這如同擂鼓的聲音就是他的心跳聲!」

  許幻也是驚訝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櫻唇,看向一旁的李祤,其實在她看來李祤的天賦就是世間一等一的強悍了,她實在沒有想到朱友文的天賦竟然會可怕到這樣的程度。

  「我早就說過了,你放出來了一個怪物,你遲早會後悔的。」降臣瞥一眼默不作聲的李祤,用十分嚴肅的語氣說道。

  朱友文的雙目逐漸恢復神采,身上的拳勢徹底達成,朱友文看向自己的身體,突然就想到了一門佛家功法,白骨觀。

  觀想自己遍體腐爛,蛆蠅密布,白骨顯露,來消除自己的恐懼心。而如今這副樣子正是朱友文在乾陵內經歷的幻境。

  朱友文看向李祤雙目中戰意盎然,抬起手臂顫顫巍巍地指向了他,在降臣和許幻驚訝的目光中做出了邀戰,

  「來!」

  李祤嘴角微微勾起,如今的朱友文給他的威脅也是很大的,他的眉心也一直在跳。

  李祤看向許幻和降臣,抬起手揉了揉許幻的髮絲,溫柔地說道,「剩下的戰鬥就交給你來督戰了。」

  「嗯!」許幻狠狠地點了點頭,目光中充滿著擔憂,抬起玉手幫李祤脫去了那一身玄色君服。

  李祤筆直的身體,俊俏的面容。那一身優美的線條就像是精美的雕刻,李祤向前邁出一步,身上的氣勢猛然爆發開來。

  李祤轉了轉脖子,看向蒼老枯朽的朱友文,語氣淡漠地說道,「這一次我不會留手,想要藉助我跨過這一步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死了可不要怨我。」

  「求之不得!」

  李祤伸手將阿姐懷裡抱著的游龍劍攝入手心,游龍劍輕吟出鞘,劍身上流動起無形的光。

  朱友文看到李祤拿起了長劍,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李祤的動作,雙手擺出來了一個拳架,身上那如同流水一般的拳意流轉起來。

  「九五乾坤,飛龍在上!上九,亢龍有悔。」李祤說出了一段來自《易經》卦象的術語。

  飛龍在天,乃是人生中最高的境界,一切得償所願,權力和地位達到了極致。

  一旦亢龍落地,非但不會有人可憐和憐憫,反倒會上前分食和踩一腳,正所謂得民心難,失民心易。

  這是李祤學會術士後永遠記在心裡的東西,他的劍意成型也是脫胎於術法的修行。

  其實他跟袁天罡一樣都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李祤雙手拂過劍身,目光微凝看向朱友文,輕輕吐出第一句話,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李祤的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手中的游龍劍發著一股沉重的氣勢,劃破長空,周圍的空氣都像是被游龍劍壓垮了一樣出現一圈圈漣漪。

  朱友文一拳轟出,全身的拳意順著拳頭宣洩而出,如大河江水、奔流不息地沖刷向李祤的游龍劍。

  宛若大山與大江交鋒,會是大江衝出一條隧道將大山穿透,還是被大山一下斷流,將大江攔腰截斷。

  李祤的長劍停滯在半空中,與朱友文的拳頭膠住不動,劍意和拳意膠著在一起,一股巨大的勁風從拳頭和長劍之間爆發開來。

  塵土飛揚,兩人一觸即分,朱友文一記掃堂腿拉開距離,第二拳遞出,如銀河傾斜!

  李祤橫起長劍,第二劍順勢揮出,同時給出朱友文第二劍的答案,「隨風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劍意讓人如春風,輕輕地掃過,如春雨潤無聲,輕輕地劃開了朱友文的拳意,在朱友文身上留下了細密的絲線。

  朱友文的拳頭帶起勁風,發出如雷鳴般的咆哮,拳意隔空打到了李祤的身上,李祤周圍的空氣出現水波一樣的漣漪。

  劍氣和劍意環繞在李祤的周圍,瘋狂抵消著朱友文兇猛的拳意。但拳意如水滴穿石,宛如一滴滴蘊含著朱友文精氣神的水滴。

  一個拳印出現在李祤的胸口,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一個凹陷的痕跡。

  朱友文經歷了多次生死大戰,那種一線之間的磨礪。朱友文的拳意越發嫻熟,出拳的速度越發平淡和迅速。

  乍一看,朱友文就像是一個從來沒有練過把式的農家漢子。

  一拳又拳猶如水滴石穿,拳意也在李祤身前逐漸積蓄起來。

  不過方寸之間,李祤和朱友文兩人各施手段,周圍的大地都開始震顫起來,四散的劍氣將大地切除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李祤的長劍上出現一道耀眼的雷霆,朱友文的拳意也在此刻積攢到了極致。

  第三劍遞出,漸震雷,君子以恐懼而修省!

  一時間雷聲大震,朱友文的心神也在此刻受到了影響,幻境中的畫面再度閃爍回他的眼前,袁天罡的恐懼,年老體衰的悲哀以及黑白無常的算計。

  朱友文雙目泛紅,內力瘋狂涌動,行走在全身的各大竅穴之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朱友文背後出現一尊紅色的身影,十分類似佛門的法像。

  紅色的身影與朱友文同時遞出一拳,兇悍的拳意在天地之間猛然炸開。眾人的耳邊傳來著滾滾雷聲,下一刻,天地為之一靜。

  眾人從耳邊除了「嗡嗡嗡」的聲響,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眼前也被耀眼的白光籠罩,正是李祤的第四劍,一劍遞出,如白虹貫日。

  「明兩作,離!大人以繼明照於寰宇。」

  四劍劍意齊至,劍勢如山、如風、如雷,最後更像是一輪大日高懸於天邊普照世間、無處可逃。

  周遭的大地徹底崩碎,朱友文終究是中了久保山知洋的咒術,氣血不勝從先。

  一道黑色的人影被挑飛,直直地砸入後方的溪水中,濺起一朵水花後,銷聲匿跡。

  ——

  天罡傳

  由於袁天罡的大意,被駱賓王暗算開始了閉關修養,在失去了袁天罡的庇護後。

  大唐開始了內亂,因為武則天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女子的權欲。

  景龍四年,六月,唐中宗李顯被韋皇后和李裹兒合謀下毒暴斃身亡。

  韋皇后立溫王李重茂為皇帝,改元唐隆,以皇太后的身份臨朝攝政。

  她派親信控制南北衙禁軍以及尚書省諸司,大肆網羅黨羽,準備效法武則天,篡奪李唐江山。

  當時,李旦作為皇帝的叔父,被拜為太尉,與太平公主(武則天之女)成為韋後奪位的主要障礙。

  韋皇后決意將二人置於死地,而李旦的第三子李隆基則在京師暗中招攬豪傑,與太平公主密謀匡扶社稷。

  同時兵部侍郎崔日用本是韋氏一黨,因懼禍將韋氏陰謀密報給李隆基。

  六月二十日,李隆基在葛福順、李仙鳧等禁軍將領的協助下,打著「誅諸韋以復社稷,立相王以安天下」的旗號,搶先發動兵變。

  在宮中殺死韋皇后、安樂公主及其黨羽,而後迎李旦入宮輔佐少帝。李旦攜李重茂登上安福門,安撫百姓。

  李重茂自知大勢已去,自己無力回天,為保後半生的安寧,請求讓位於叔父李旦。

  後來李隆基發動了「先天政變」刺死了太平公主,這一年,李隆基把年號改為「開元」,表明了自己勵精圖治,再創唐朝偉業的決心。

  袁天罡也在此時出關,在得到了上一任陛下的口諭後,李隆基召見並重新啟用了不良人。

  不用於李治曾經生活在袁天罡的恐怖之下,對於李隆基而言,袁天罡就是史書上的人物,並不能給他什麼太深的感觸。

  他只知道,袁天罡能力頗大,十分好用。

  君臣一心,很快就將大唐的頹勢改變了過來,開創了有一個盛世,開元盛世!

  開創了盛世之後,李隆基逐漸開始滿足了,沉溺於享樂之中。沒有了先前的勵精圖治精神,也沒有改革時的節儉之風了。

  開元二十五年,武惠妃病逝,李隆基沒有了可以說貼心話的人。

  同年,李隆基聽人說武惠妃的兒子壽王李琩的妃子楊玉環美貌絕倫,艷麗無雙。

  於是不顧什麼禮節,就將她招進宮裡,楊玉環懂音律,也很聰明,還擅長歌舞,很得玄宗歡心。

  此後佞臣當道,最後一任賢相張九齡被罷官,大唐這輛馬車再度開上了前往毀滅的深淵。

  安祿山為了討好唐玄宗和楊貴妃,在得知李隆基要在華清宮新開浴池的時候,立即在范陽以白玉石製成魚龍鳧雁,還有石蓮花,置於池中,使李隆基喜悅異常。

  這也讓李隆基賞賜他了河東節度使,這也給安祿山的叛亂打下了基礎。

  同年,一個青衣謫仙人,一人一劍一壺酒,憑藉手中三尺長劍,飄逸瀟灑的殺穿了整個長安。

  李白逛完了整座長安,看著太極宮的方向,在正對他的北門玄武門前,以劍為筆,失望地刻下了一首詩,抬首痛飲一壺酒後飄然離開。

  「姑蘇台上烏棲時,吳王宮裡醉西施。

  吳歌楚舞歡未畢,青山欲銜半邊日。

  銀箭金壺漏水多,起看秋月墜江波。

  東方漸高奈樂何!」

  ……

  袁天罡看著手裡的四行短詩,陷入了沉默,一個朝野之外的外人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他會看不出來嗎。

  姑蘇台上的烏鴉剛剛歸巢的時候,吳王宮裡西施醉舞的宴飲就開始了。這說的是吳王和西施嗎?

  而最後一句話,天都要亮了,可奢靡的宴會還未結束。

  袁天罡看著手裡關於安祿山的情報心中有了抉擇,在此之前還有些事情要辦。

  袁天罡抬手看向長安城西側的一處,那裡有一股凌厲的劍氣。給他的感覺就像是黑夜中的燭火,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他的神經。

  紫極宮內,

  白衣飄飄的謫仙人半臥在長案上,高舉著一隻紅色酒葫蘆,晶瑩剔透的瓊漿玉液化作絲線從葫口中傾瀉而下,化作一道絲線落入李白的嘴中。

  屋內一陣清風拂過,在長案的一旁出現了一個佩戴斗笠的青衣男子。

  李白隨手將紅色酒葫蘆放在桌上,看向一旁出現的袁天罡,「看來傳說並不全都是假的,真的有人做到了長生不老。」

  袁天罡將目光看向了那柄,隨意靠在長案一旁的長劍,雖然劍沒有在主人的手中,但依然爆發出一股凌厲的劍氣。

  單從那一柄長劍來看,袁天罡就知道了,為何李白可以一人一劍殺穿整個長安。

  他的武道境界也到了當年與自己和李淳風一樣,該做出最後抉擇的時候。

  「你特意將本帥引來,所為何事?」

  李白從長案上起身,抓起一旁的長劍,撫摸著光滑潔白的劍神,就像是撫摸自己的愛人。

  「人間我已經看過了,並不值得我再留戀了,現在我想要做的是挑戰最強的人,而後登天!」

  「呵,口氣倒是不小。死在本帥手中的亂臣賊子數不勝數,那就讓本帥掂量一下你這個青蓮劍仙的份量吧。」

  兩人戰鬥並沒有旁觀者,但只知道從戰之後,長安在紫極宮。

  半月後,伏牛山上

  李白持劍問天,天雷滾滾,黑雲壓城,留下一句話後,世間再無謫仙人。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

  身兼范陽、平盧、河東三節度使的安祿山趁唐朝內部政治腐敗兵力空虛之際,聯合同羅、奚、契丹、室韋、突厥等民族欲起兵造反。

  以「憂國之危」奉密詔討伐楊國忠為藉口在范陽起兵,在袁天罡的安排下羅、奚、契丹、室韋、突厥中的暗線紛紛響應。

  而袁天罡沒有算中的一點,就是大唐承平日久,民不知戰。

  當安祿山起兵的時候,各地官員竟然直接望風瓦解,當地縣令或逃或降,沒有按照袁天罡預料之中的想法,產生任何的反抗。

  玄都鄔,

  降臣在鞦韆上不斷晃動著,看著不遠萬里趕來的袁天罡有些詫異,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聯繫過了。

  「你來找我,不會是又有什麼事情吧。」

  「安史之亂的消息你聽說了嗎。」

  聽到袁天罡那低沉的聲音,降臣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這種震驚天下的大事,她怎麼可能沒聽說。

  「安祿山的叛軍長驅直入,攻陷唐都長安。進入安史之亂的最高峰。李隆基在長安陷落前,倉惶出逃。

  到馬嵬坡,隨行的將士發生譁變,殺楊國忠,又迫李隆基縊死楊貴妃,李隆基最後逃到成都府。

  不知道我說的還有遺漏嗎。」

  袁天罡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不愧是在短短几天時間就打拼出鬼醫手名稱的人,想來這些消息也是前來求醫的人告訴你的吧?」

  降臣眉頭微蹙,看著面前的袁天罡,總感覺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可接下來袁天罡的話,讓降臣的瞳孔微縮。

  「你猜的大體都沒有錯,但有一點你猜錯,楊玉環並沒有死。

  他被我們的陛下秘密安排好了退路,藏在了一處地宮之內,死掉的那個只是一個替身罷了。」

  降臣的眉眼中出現了一抹躍躍欲試的情緒,楊玉環這個人啊,跟武則天的經歷太像。

  袁天罡看到降臣眼中的光芒,也是鬆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沒白來啊。

  降臣的眉眼間出現了一抹笑意,朱唇輕啟,「所以楊玉環藏到哪了?」

  「地宮,長生殿。」袁天罡推開屋內,朝外走去。

  看著袁天罡的背影,好像是吃定她的樣子。降臣撇了撇嘴,邁開腳步跟上了他的步伐,「你知道位置吧。」

  「當然,天下間少有本帥不知道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