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北行

  森林的四周萬籟俱寂，只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負手而立，默默地站在一旁好像在思忖著什麼。

  大樹旁有一個身材修長高挑的紫衣姑娘般靠在樹上，彎曲的睫毛微微顫抖，那宛如雕像般完美的曲線，纖細的腰身和修長的玉腿都展露出她的青春與活力。

  蚩夢眼瞼微微跳動，眼前出現一道朦朧的光，逐漸恢復了意識，下意識就去環顧四周，緊接著就在一旁看到了朱友文的身影。

  不過此時的朱友文顯得有些狼狽，連他的頭髮都被燒掉了一些，可謂是灰頭土臉到了極致。

  蚩夢雙手雖然還有些酸痛，但已經好了許多，雙手按在地上，將自己撐起。

  白嫩的藕臂一酸，不自覺地就要往面前摔去，手掌連忙向前移動尋找新的支撐點。

  結果纖纖玉手就碰到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蚩夢低頭看去，是一截冰涼的劍尖，正是被黃色錦緞包裹的那半截龍泉劍。

  「醒了。」蚩夢一系列動作成功引起了朱友文的注意力，將他從思考的狀態中打斷。

  朱友文驀然轉身，給還在一臉懵的蚩夢解釋了一下發生的事情，「本座被李嗣源和蚩笠暗算，一時間沒法脫身。

  等我趕到的時候，你就已經暈厥了，本座探查了一下，你只是力竭就沒有給你渡氣。」

  蚩夢緩緩地站起身子，順手從地里拔出那柄銀月彎刀，看著崩刃後參差不齊的刀刃，蚩夢輕嘆了一口氣，隨手將其扔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林軒姐姐被抓走了，我們需要去救她。」蚩夢抬手將昏厥前死死攥著的紙條遞給朱友文，快速地解釋了一句她這邊遇到的情況。

  朱友文張開手掌將紙條吸入手中，目光掃過紙條後，看向了地面上被錦布包裹的龍泉劍，「不知伱是否知道龍泉劍的來歷？」

  蚩夢從自己的葫蘆里取出一粒種子種下，只是眨眼的功夫九葉生機草便從地下長出。

  蚩夢伸手摘下一片葉子遞給朱友文後，自己也是大口吞食起一片葉子來恢復身體。

  「我聽說一點，什麼歐冶子什麼畢生心血什麼的，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嗎？」

  蚩夢吃完後，快速收拾好剩下七片葉子，準備去城中買個玉盒延長九葉生機草的保存時間。

  朱友文咽下嘴裡的九葉生機草，感受到一股熱流在體內流轉，修復他因為戰鬥而造成的傷勢，也是不由得感嘆。

  一個蠱師當隊友的感覺也是很棒，當然如果它是你的敵人，也是非常煩惱的。

  朱友文整理了一下思路，將自己知道的關於龍泉寶藏的信息，一條條的說出，

  「所用來鑄造龍泉劍的材料，乃是天外玄鐵，想要重鑄寶劍我們還需要劍譜。

  也就是說鑄劍師、劍譜還有玄鐵，三者缺一不可。其中鑄劍師最好找，但劍譜和玄鐵……」

  「我曉得你的意思了，就是找劍譜和什麼玄鐵。我們先去找我小徒弟，他活得久，說不定有什麼消息。」

  蚩夢將九葉生機草的種子收好，從地上起身拍了拍玉手，開始感知自己流蹤蠱的位置，準備先去跟侯卿匯合。

  朱友文聽到後也是點頭同意，俗話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而且侯卿這個人不是一個閒得住的人，正如蚩夢所說的那樣，侯卿他活的很久，去過的地方很多，找的樂子也很多，他的見識也是幾人中最多的。

  如果說他們之中有誰可能知道玄鐵和劍譜的下落，那麼也只有可能是侯卿了。

  ……

  吳國，EZ的地牢內，

  聖童和陸林軒兩人已經被通文館的殺手帶了回來，此刻二人被分開關押。

  至於假李星云為什麼沒有將蚩夢一併帶回來，假李星雲和蚩笠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談及這個話題。

  而對於綁走陸林軒的緣由，蚩夢猜的很對，假李星雲就是這樣想的。

  聽著隔壁傳來聖童的哀嚎，陸林軒的心裡就像是塞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他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這幫畜生當真不是人。

  聖童此時雙手分開，高舉在腦袋的兩側，手腕處用鐵鏈銬起，帶著血污的鎖鏈將聖童吊起，被鐵鏈拽在半空中，雙腳懸空，在半空中不斷搖晃，身上穿著用竹板編織成的書襖，圍繞在他的胸部和腹部。

  兩個通文館殺手轉動連接在書襖兩側的繩索，習武之人力氣遠超常人，書襖收縮的力道也遠超過一般的刑罰，聖童發出一聲聲慘叫。

  假李星雲上前兩步，伸出手臂用食指和拇指兩根指頭捏住了聖童的下巴，將他的頭挑起，看著聖童的眼睛說道，「來告訴我，龍泉寶藏到底在哪裡。」

  「你不是他……聖童不會告……訴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聖童虛弱的聲音響起，假李星雲鬆手手後，聖童直接垂下頭顱，連支撐自己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沒看出來啊，你還是個硬骨頭。我大唐大理寺刑房的十二種特殊招供刑罰，可不是一般人能撐住的，且看看你能撐到第幾個吧。」

  李星雲滿不在乎地說道，隨手就指了身後架子上的一個刑拘，讓通文館的人開始了行刑。

  「啊！」房間內再出傳出了聖童沙啞的慘叫，再到後來聖童的嗓子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了。

  ……

  一番嘗試沒有得到任何的結果，假李星雲心情不佳地走出大牢，剛抬眼就看到站在門口，一襲白衣的李嗣源。

  李嗣源雙眼微眯，假惺惺地看著他十分關切地問道，「殿下可有收穫？」

  「聖主是有什麼好消息嗎。那個丫頭那邊有什麼……」假李星雲不答反問道。

  但隨即兩人也同時沉默，對這件事情都是三緘其口，他們也知道了陸林軒是李祤的人，想要審問她需要一個合適的度。

  李祤和秦國的實力越發深不可測，李嗣源可不想惹禍上身，假李星雲雖然眼饞秦國，但也沒膽子去招惹對方。

  「孟婆親自去處理了，想來會給殿下一個滿意的答案。」

  聽到李嗣源的話，假李星雲心中微微思考，石瑤如今沒有暴露，他也不認識石瑤，不知道孟婆其實是不良人。

  假李星雲目光閃動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牢房，對著李嗣源囑咐了一句。「你去通知孟婆一聲，凡事注意分寸。」

  「屬下遵命！」李嗣源抱拳看著遠去的假李星雲，轉身朝著陸林軒所在的地牢走去。

  ……

  隔壁牢房內的陸林軒正毫無形象地大口吃著眼前的飯菜，她被關了好幾天了確實有些餓了。

  陸林軒一邊往嘴裡夾著菜還一邊看著孟婆，「所以石瑤姐姐為什麼要在那個冒牌貨身邊，莫非是祤哥哥有什麼安排？」

  「殿下曾經交代過，你與蚩夢缺少些生死之間的感悟，你也不希望自己在殿下身邊充當一個無用的花瓶吧。」

  石瑤清脆地聲音響起，兩人快速建立起信任來自於孟婆手裡的令牌，數量稀缺還能用過蠱術確認身份。

  這也讓陸林軒徹底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在焦蘭殿上的時候，孟婆對自家那麼留手。

  陸林軒自己就有一塊腰牌自然是能分出真假，在聽到石瑤的話後，陸林軒當即反駁，「怎麼可能，我才不是花瓶呢！」

  「這段時間我會用審訊的名義指導你，所以你暫時跟著我好了。」

  「咚咚咚！」與石瑤的話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厚重的敲門聲。

  石瑤切換回孟婆的聲音，開始了自己高超的演技，「什麼人？不知道老身此時有要事在身嗎！」

  「殿下怕孟婆太過操勞，這才讓本座前來幫襯一二。」隨著聲音響起，大耳賊推開牢門進入這間不小的石室，看了看陸林軒面前的飯菜也沒說什麼。

  他們連囚室都沒給陸林軒準備，反倒是給她安排了一處還算乾淨整潔的練功淨室，吃點東西又能怎樣呢。

  「此地狹小甚微，還有些簡陋，恐怕是招待不周了，按照那位殿下尊貴的身份，若非生逢亂世，想必已經是繼得高位了，而陸姑娘也躋身正一品夫人的行列了吧。」

  字裡行間沒有一絲服軟，但卻是在暗自警告孟婆，你眼前的這位可是那秦王心愛的女子，雖不能得正統的皇后之位，但四夫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該怎麼做，你孟婆自己思忖一下吧。

  「陸姑娘要是知道些什麼還是早些說出來吧，想必對面慘叫聲陸姑娘也是聽見了。

  陸姑娘冰肌玉骨、仙姿佚貌，也不會想嘗試大理寺的十二酷刑變得面目全非吧？

  本座也就不多言了，玄冥教的孟婆對秦國的恨意可是刻苦銘心啊，陸姑娘多多思量。」

  李嗣源說完就離開了，將空間留給陸林軒和孟婆。

  陸林軒見李嗣源走後，也是面色怪異地看著孟婆，「他這是特意來警告石瑤姐姐要注意分寸嗎？」

  石瑤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語氣中有著一絲崇拜和愛慕，「殿下的威嚴豈是這幫宵小之人能冒犯的。」

  ——

  靜謐的林間小路上，一行五人「相安無事」地行走著，侯卿突然停住腳步看向身後的樹林。

  李茂貞也是同時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轉頭望向身後，不多時朱友文和蚩夢的身影就從樹林中走出。

  蚩夢對著侯卿揮了揮手，「小徒弟你們走的還蠻快的嘛，可算是讓我追上你們了。」

  侯卿三兩步走到蚩夢面前，一甩衣擺雙手抱拳行禮，「徒兒見過師傅！」

  李茂貞清楚地記著，當時的朱友文在他走後是去搶聖童了，如今只看到他們兩人甚至連聖童都不在。

  李茂貞眉眼間閃過一絲愁容，看向高大的朱友文狐疑地詢問道，「朱友文，你帶走的聖童去哪裡了？」

  朱友文抬手抓住背後用錦布包裹的半截劍尖，朝著李茂貞擲出。

  李茂貞抬手一招，掌心爆發出一股吸力，直接將錦布抓入手心，內力一震將其震碎，漫天黃色錦布四散。

  李茂貞看了看手裡的半截劍尖，抬頭語義未明的說道，「聖童換劍身，你們跟李嗣源達成了什麼協議。」

  蚩夢看向原本在領頭而今變成眾人身後的張子凡，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姬如雪主動上前兩步，伸手攬住蚩夢的手，用輕柔的語氣試探性地問道，「可是林軒出事了？」

  蚩夢將那張字條遞給姬如雪，姬如雪看完後交給趕來的李星雲，李星雲看看到後，面色瞬間變得陰沉似水，師傅生死不知，如今竟然連師妹也保不住了嗎。

  腦海中響起袁天罡的聲音，「閒雲野鶴、快活一生？……這一身李唐血脈就是你需要盡到的責任……殿下是不是一定要有所失才能有所悟。」

  「還請張兄加快腳步，帶我們去拜日部一趟。」李星雲轉身對著張子凡拱手一禮。

  「諸位需要先跟我回一趟漠北，想必內子比我更清楚此間事情的原委。」

  張子凡下意識說出了這句話後就意識到了不妥，而後他就看到了李茂貞眼神中的濃郁殺機！——

  漠北，烏蘭巴托

  大廳內眾人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幾位重臣只聽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劇烈地跳動聲。

  述里朵坐在象徵著皇帝的龍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門口一臉怒氣的傾國傾城。

  剛剛她們二人聯手打傷了皇宮的侍衛，硬闖了述里朵的小朝會。

  大哥恰逢巨變，奔逃雲州。她們的二哥也因為謀反罪被嫂子砍了，加上找回來的大哥也受傷成為了木僵。

  當噩耗接二連三傳回了迭剌部，這讓遠在迭剌部的老父親耶律薩剌的差點一口倒不上來，連夜駕著鶴就走了。

  傾國傾城也是前些時日得知了老父親身體不好的消息後，特意回了一趟迭剌部祖地去，看望老父親耶律撒剌的。

  她們姐倆這才就離開了幾天，回來就聽說她們五叔因為竊取機密、意圖行刺述里朵就被誅殺了。

  「嫂子，俺們姐倆沒有哪裡得罪過你吧。」傾城用陰陽怪氣的語氣說道，絲毫沒有想在一群眾臣前給她留面子的意思。

  述里朵輕抬手臂，朱唇輕啟，用最為平淡地語氣說道，「你們先下去吧，今天的朝會到此為止吧。」

  「天后萬福，臣等告退！」眾臣長舒了一口氣，終於又活過了一天，連忙起身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紛紛魚貫而出，落荒而逃。

  傾國伸手拽過一張凳子，大大咧咧地坐在述里朵對面，瞪著眼睛與述里朵對視著，

  「嫂子，既然這個位置你已經登上去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嫂子還需要俺們跟晉國保持聯繫，至於五叔，人死為大。此事既然已經過去了，還請嫂子把五叔的屍身還回來，讓俺們姐倆也跟張郎有個交代。」

  看著眼前兩個小姑子，述里朵眼神微凝，知道和知道不說是兩回事，就她們的如今的表現，讓述里朵很不高興。

  述里朵雙手迭放在膝蓋上，一舉一動都盡顯雍容華貴的氣質，

  「兩位還是請回吧，李存義此舉破壞我國與晉國的友誼，甚至還擊殺了本宮的近衛。

  茲事體大並非本後不願照顧兩位的面子，魯國公韓延徽、韓大人已經帶著犯人的首級趕赴太原了，此事晉國需要給本後一個交代！」

  傾國「騰」地一下站起身，身後的椅子瞬間炸成碎屑，木屑的碎塊有幾片飛向述里朵，不知是有意還是意外。

  述里朵抬起右掌豎立胸前，氣勁揮灑而出，凝聚成類似海浪的白色波紋，破碎的木片在她面前停滯不前，最後懸浮在半空中。

  述里朵旋轉手腕當著傾國傾城的面輕輕一握，面前的木片碎片化作木屑從她的面前緩緩掉落在地面上，

  「兩位請回吧，本後今日議政有些乏了，就不多招待你們了。」

  傾國和傾城一臉怒意地看著高居於皇位上的述里朵，三人就這樣相互對視著，誰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述里朵抬起手臂，輕輕的敲打龍椅的扶手上，聲音冰冷的說道，「怎麼是要讓本後請你們走嗎？」

  看著兩位小姑子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述里朵突然輕笑出聲，「那要是不說本後就真的忘了，也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下，還是有一些東西的。」

  述里朵輕拍手掌隱藏在暗處的侍衛走出，對著述里朵半跪俯胸行禮。

  「去把他的遺物拿過來給兩位公主吧。」述里朵吩咐了一句後便仰靠在皇椅上，冷漠地看著下方的兩位小姑子。

  此時的述里朵心中在想如何才能，合適合理的讓這兩位小姑子永遠閉嘴。

  不多時侍衛便再度返回手裡，捧著一個木製的托盤。托盤上放著兩樣物品，一個破舊的修文扇，另一個是一個已經包漿的暗紅色酒葫蘆。

  述里朵素手輕抬，拿去桌案上的茶杯，淡淡的撇去浮沫，隨即吹了吹，才呷了一口邊將茶杯的茶水倒了出去，

  「果然這茶葉只能喝一次和兩次，在杯子中待的時間太久，便會有一股苦澀感，讓人心生厭惡。」

  傾國傾城一人拿起托盤上的一件物品，也沒有跟述里朵說話，扭頭就朝外面走去，狠狠的將兩扇大門摔在門檐上，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

  述里朵將茶杯放回到長桌上輕笑出聲，「茶葉果然是不能囤的太久，老茶終歸是沒有新茶來的舒心和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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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