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乾陵與降臣
漠北,烏蘭巴托,駙馬府
張子凡頂著一對巨大的黑眼圈出現,有些迷茫地抬起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穿著一身單衣站在院子裡老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要幹嘛。
張子凡一手扶著腰,一手攙扶著圍牆,一路顫顫巍巍地朝著客房走去,他想起來了,他有事要找五叔。
客房內,李存義聽到敲門聲後,「嗖」的一下從房樑上起身,警惕得出聲詢問,「是誰?」
「五叔,是我。」
李存義微微放鬆,從房樑上躍下,拉開房門將張子凡拽了進來,探出頭去左右望了望才將屋門掩上。
張子凡單手撐在桌子上,看著行為詭異的李存義和床上整齊的被褥,不由得輕笑出聲,「五叔,你這是半夜又去誰家偷雞摸狗來,還是跑去喝花酒沒給錢啊。」
李存義摸了摸肚皮,尷尬地笑了笑,「這可能怪我啊,誰讓賢侄昨天跟侄媳婦那個折騰。你五叔打這麼多年光棍,我哪能受得了這些。」
張子凡面色一紅,連忙掠過了這個話題,李存義也成功矇混了過去。
張子凡想到了正事情,看向李存義鄭重地說道,「五叔,這漠北的水是又渾又深啊。」
李存義心中咣當一下,莫非臭小子知道了?但他還是面不改色,若無其事地詢問道,「怎麼講?」
「昨日大婚,我們去祭拜了祖廟,然後……」張子凡將昨天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得都告訴了李存義。
李存義的臉色也是瞬間陰雲密布,原來昨天那個感覺是奧姑在祭祀嗎。想到這裡不再猶豫,看向張子凡說道,
「賢侄啊,你剛大婚。這種事情還是讓五叔來做,伱就安心吧,把你的鴿子給我用用。」
「單憑五叔差遣。」
……
李存義將張子凡送出了房間,雙足一頓,高高躍起。從房樑上取下一個布袋,打開後又將張子凡說的事情全部記錄在了上面。
連續讀了好幾遍,確定沒有遺漏事情後,李存義輕嘆了一口氣,將寫好的密信藏好,推開房門走入院內。
跟所有下人打過招呼後,順道還調戲了兩個婢女,李存義繞路來到駙馬府的花園,看了看周圍將寫好的東西綁在了鴿子的腿上。
雙手一松將鴿子放了出去,李存義面色陰沉,他還需要一些別的路子。
遠處,一道弧光閃過,一隻肥碩的鴿子被打了下來。耶律撒芮看著綁在鴿子腳上的密信,取出後看了兩眼,全是毫無用處的廢話。
耶律撒芮轉身對著身後的人說道,「從今日起那個李存義接觸到的任何人、任何事都需要給我查一遍,凡是進出駙馬府的物品,先送到我手裡。」
「是大人!」
皇宮內,
述里朵姿態慵懶的坐在一張軟凳上,聽著下方耶律撒芮的匯報。
述里朵突然微抬眼眸,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冷笑,「公主成婚後總需要去面見公婆吧。」
耶律撒芮一愣,而後反應過來,低下頭顱後輕聲應道,「屬下明白了。」
「嗯。」述里朵輕輕地哼了一聲,耶律撒芮也是慢慢退出,將空間留給了高坐首位上的述里朵。
一隻金翅大雕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鳴叫後,緩緩落下。落在述里朵旁邊的扶手上,狠狠地喘著粗氣。
述里朵一愣,咋給雕兒累成這樣?目光看向了雕兒腿上的小包袱,眉頭微微抽動。
述里朵伸出手摘下上面的包袱,輕輕打開,只聽到一陣「咣當」的聲音。一些釵子,髮飾的小物件出現在述里朵的面前。
述里朵表情一愣,拿起一枚釵子看了一會,抬手就要往外扔。但想到了什麼還是違心的收起了小包袱,將其帶回了自己的寢宮。
給耶律質舞寫了一封早日回家的信後,就又打飛苦命的雕兒去送信了。
金色的大雕嘴裡叼著的半截老鼠,「啪唧」一下掉在地上,生無可戀地看著自己的女主人給自己綁上了一個新的信筒。
發出一聲哀鳴後,振翅飛向高空朝著東南飛去。
——
秦國,幽州,
當天夜裡,李祤組織了家宴,能出席的人不多,除去李星雲三人就還有某個剛剛睡醒的小丫頭。
宴席上除去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在胡吃海喝,剩下幾人淺嘗輒止後就停止了手下的動作,因為他們知道今晚會有不下的事情發生。
李星雲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李祤,心中給自己不斷打氣後,才緩緩地開口詢問,「二哥,我想跟你打聽一點事情。」
李祤用絲綢擦了擦嘴,先後仰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地敲打扶手,發出一陣「咚咚咚」的聲音。
就當李星雲快要承受不住這種心理壓力的時候,李祤的聲音才傳入他的耳朵中,「你問吧,但我知不知道就不一定了。」
李星雲長舒了一口氣,修飾了一下措辭後問道,「我問一件事情,二哥你是不是知道龍泉寶藏到底在哪裡,裡面有什麼?」
李星雲說完這句話後,抬起頭跟李祤對視著,觀察著他表情上的變化。
「龍泉寶藏是當年禧宗李儇,就也是你我的大伯命令大唐不良人親自埋下的寶藏。
事後親自參與的不良人全部以身殉葬,就連大帥也不清楚龍泉的具體,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知道?」
李祤毫不在意李星雲的目光,拿起絲綢給耶律質舞擦了擦嘴角。
小丫頭抬頭對著李祤憨憨一笑,又沒心沒肺地低頭繼續消滅吃食去了,不多豎起的耳朵還是證明她的內心其實很好奇。
「我聽聞術士可以卜算未來天機,莫非二哥你從來沒有算過?」李星雲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李祤就坐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好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姬如雪看不下去了,連忙用清冷的聲音解釋道,「算卦尋物,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我們不知道龍泉寶藏是何時開始的,又何時結束。
沒有一點信息的情況下,神仙來了也是算不出來的。」
「雪兒說的很對,你還有什麼別的問題?」李祤對著姬如雪點了點頭,隨後再度看向李星雲。
「為何你從未尋那龍泉寶藏?莫非秦國的發展不缺金銀,你也不在乎李唐一脈隱藏的秘密。」
聽到李星雲的話,李祤抬手指向北方,「渤海國聽說過吧,現在是我秦地的一個州郡,那裡的有著豐富的金銀礦脈,我需要派人去挖就好了。
至於李唐的秘密,大唐在的時候都不能回天,如今知道了又能如何?」
李星雲聽後當場沉默,一個家大業大滿不在乎,他啥都沒有自然體會不到李祤的那種心境。
李星雲心中其實是懷疑過,李祤其實是知道龍泉寶藏內有什麼東西的。但想到他跟袁天罡和父皇李曄之間那種貌合神離的關係,就將念頭打消了。
自從李祤成人後說好聽是帶兵出去自立,不好聽那就是打發他走人了,那時候大唐是什麼樣子。
河北道多是異族的天下,一個堂堂的二皇子跑到這裡來圖什麼,況且而今李祤還是一個藩王。
「那乾陵呢,二哥可知道乾陵的信息?」李星雲繼續開口問道,回答他的不是李祤,一道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乾陵?你找那個地方幹嘛?莫非是要去看看武曌的墳墓。「降臣的身影出現在屋門口,手指挑了挑自己的龍鬚劉海。
降臣看了看李星雲的面向又看了看李祤,若有所思的問道,「這位是你弟弟?」
「在下昭宗皇帝十子,李星雲見過【降臣,叫我降臣就好了。】降臣姑娘。」李星雲起身恭敬的抱拳行禮。
聽到李星雲說出來的話,耶律質舞「哼哧」一下將嘴裡的東西噴了出來,靠在後面的椅背上捧腹大笑。
降臣表情僵住,嘴角微微抽動,背後秀氣的小拳頭也同時捏緊,將雙手背在身後,小步朝朝著耶律質舞走來。
降臣臉色表情不變,維持自己屍祖的超然之態,來到耶律質舞身後,抬手就給了她一棒槌,才心滿意足地看向李星雲,「小子你找乾陵幹嘛?」
「請降臣姑娘告知,我需要從乾陵中尋找龍泉寶藏救命的法子。」李星雲再度躬身拱手行禮,態度十分謙卑。
「哈?小子實話告訴你,乾陵裡面可沒有救命的東西,你就別想了。」
降臣不感興趣的擺了擺手,還以為這跟李祤相似之人會帶來什麼驚喜,沒曾想也是為了那所謂的龍泉寶藏。
「請…【你還是叫我屍祖吧。】」
李星雲的話卡在喉嚨里,屍祖?短短時間內遇見兩位玄冥教屍祖,一位對龍泉劍十分好奇,另一位似乎對龍泉寶藏瞭然於胸。
李星雲心中亂作一團,為何李祤會跟玄冥教的人糾纏不清?
玄冥教的背後可是朱溫,是殺死父皇的元兇和罪魁禍首。
降臣看著李星雲的表情,興致缺缺地說道,「不說話了?既然無事那我就先走了,對了,今晚上老地方見。」
最後一句話很明顯是對著李祤說的,降臣身影消失在屋內只留下兩扇晃動的大門。
「吃得好飽呀。」耶律質舞擦了擦嘴滿足的拍了拍小腹,看了一眼李星雲還有他身邊兩個女人,很快就機智地判斷出是誰試圖跟她搶爹爹是誰。
姬如雪目光微冷地看著李祤,降臣她不認識,不過她已經準備好晚上去打小報告了。
不同於幾女,李星雲的腦子現在高速運轉起來,開始瘋狂腦補自己得到的信息。
為何四大屍祖中會有兩人與你是舊識,而且侯卿屍祖聽過被稱為『赤地千里』的焊魃最擅長的就是火藥。
而秦國的火器也是最為出名的,甚至從來沒有泄露過任何一點。
當年朱溫打入長安擄走父皇的時候你在哪裡,為什麼秦國一直默不作聲,甚至父皇被殺你都沒有出面,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內幕。
你又跟那袁天罡在這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讓你至今還在這東北偏遠之地畫地為牢。
後面這些問題,李星雲越想越覺得恐懼,甚至看著李祤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的警惕。
兩人之間的信任再度出現裂痕,李祤跟梁國的牽扯太深了。加上李祤至今不明的態度,和以前的種種,實在難讓李星雲去相信他。
感受到李星雲眼神的變化,想到了他的那股軸勁,李祤也懶得解釋,直接開口說道,
「想來你已經去尋過那溫韜了,他溫家世代盜墓,想必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至於本王這裡確實沒有你想要的答案,龍泉一事本王不感興趣,不過感興趣的人大有人在。
你來到這裡的消息不出三天就會擺到各位諸侯的桌子上,你可以暫時在這裡居住一段時間避避風頭,順便看看秦國。
溫韜我會幫你注意的,有消息會尋他來此地找你。當然你也可以離開,本王不會阻攔你分毫。」
李祤說完話,座位上起身拉著耶律質舞離開,一場家宴有些不歡而散的味道。
「師哥?你們……」
陸林軒的手被姬如雪按住,姬如雪對她搖了搖頭,拉著她朝外面走去,
「他們兄弟倆個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我帶你逛一逛這幽州吧,你不是一直想見識一下秦國的富碩和安康嗎。」
「可師哥他?」陸林軒有些猶豫一個是十幾年一起長大的師哥,另一個是她有好感的男人。
「那個小子要強的很,也擰巴的很。你別看他一副什麼都無所謂很好勸的樣子,實際上你現在說什麼他都不會聽。」
——
後花園內,降臣坐在池塘邊的鞦韆上蕩來蕩去。
自從她方向無法離開後,需要留在這裡後,就在這裡修了一個鞦韆。
李祤從在她的背後緩緩走來,降臣依舊哼著小曲沒有在意他的到來。
李祤來到降臣的身邊,雙手環胸,用慵懶的語氣說道,「地宮乾陵、地宮長生殿,你知道的比那所謂的天捷星溫韜都多。
真的是讓我好奇,這降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奇女子。」
降臣從在鞦韆上站起起身,雙手抓著那兩根繩索,將整個人晃動起來。
只見降臣撇了撇嘴,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別多想了小弟弟,我們不可能的。可別對姐姐好奇了。」
「地宮長生殿是只有不良人才知道的地方,那裡面藏著玄宗最大的秘密。
隨著玄宗賜死了那一批不良人,如今知道這處地方的也就只有袁天罡和那了了數人。」
李祤說完後,轉身來到降臣身邊,伸出手去牽她那隻抓著繩索的右手,捧著她的手掌仔細觀察了一會。
降臣沒有反抗,任由著李祤牽起她的手,眼神中閃過一絲期待,那種感覺就像是讓人一點點發掘她的秘密一樣。
「不愧是我那十三太奶,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呢,一點看不出半老徐娘的樣子。
看看這水靈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豆蔻年華、深藏閣中的大家閨秀呢。
不愧是能讓玄宗李隆基茶不思、飯不想的存在,被袁天罡評價為引起安史之亂的紅顏禍水。」
降臣將玉手抽回,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於是不再搭理李祤,哼唱著小曲繼續晃動著她的鞦韆。
「能從玄宗安排的長生殿中帶走楊玉環,避過袁天罡的眼睛,還留下了她的一隻手給自己用。你到底圖什麼呢?
一開始我全當你是在好奇,好奇那個被稱為紅顏禍水的女人究竟有多美,可你今天竟然說出了地宮乾陵。」
降臣眉頭一挑,從鞦韆上跳下來,轉身對著李祤,纖纖玉指用力地戳在他的胸口上,「有趣,很有趣,你好像很能猜啊,接著猜啊。」
李祤伸手抓住那根手指,盯著降臣那猩紅色的眸子,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要是沒記錯剛剛你直接稱呼武皇為武曌,還拿走了楊玉環屍身。
那我是不是可以大膽的猜測一下,你跟楊玉環帶有一點私人恩怨。」
「嗯,繼續說下去,你還猜到了什麼?」降臣眼睛裡的光越發明亮,頗有一種終於有人發現她故意藏了好多年秘密的喜悅之情。
「認識武曌,但又對楊玉環有些意見。神龍元年武曌去世,開元七年楊玉環才出生,這中間相差了十四年。
你和兩人相識又有些仇怨。無非就是跟武曌的那幾個兒子有關,讓我們捋一捋武曌的人生,三讓天下、神龍政變、唐隆政變,大唐復辟。
楊玉環最早是壽王李瑁的妃子,後被玄宗李隆基看上冊封為貴妃,也因此李隆基不理朝政導致府衛崩壞。」
降臣朱唇輕啟開口打斷道,「所以你的結論是什麼?」
「巾幗宰相。」李祤開口說出了四個字,這是李祤對降臣身份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位文武雙全的女宰相上官婉兒。
早年受累於祖父上官儀獲罪,隨母沒入掖庭。因為聰慧善文,得到武則天重用,擔任內舍人。
掌管宮中制誥多年,參與決斷群臣奏章,有「巾幗宰相」之名。
後來因為一個男人與武則天分崩離析,一生沒有遇到一個真愛的男人。
史書記載後來被迫嫁給了武曌的兒子中宗。也就是被玄宗李隆基發動唐隆政變被迫讓位的那位皇帝。
降臣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饒有興趣地看著李祤……
我們明天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