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打版出來的服裝一送來, 南夏就被活動衣架包圍了。
三套服裝，三十六件衣服, 每件都要檢查後再反饋, 確保達到她想要的設計效果。
林森調了蘇甜和兩個助理來幫她忙，也還是不太夠。
設計的時候她們都沒參與，而且她們對面料的理解跟她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很多事情還是要她親自上手。
南夏核對了三件衣服, 發現了不少問題。
製版師打的花樣粗糙，面料普通, 裁剪跟設計出入很大。
南夏輕輕吐了口氣, 把問題一一指出。
一抬頭, 顧深恰好跟卓任宇走進來。
他們應該是去抽菸買咖啡了。
一靠近就有菸草味道, 顧深手裡還拿著杯星巴克。
南夏只看了他一眼, 繼續埋頭工作。
顧深走過來, 路過她工位的時候，把手裡的星巴克放到了她桌上。
他沒刻意跟她溝通，也沒看她, 就像是這麼隨手一放。
蘇甜看見, 沒忍住哇了聲, 「夏夏, 顧總好蘇喔。」
自從知道他們倆的關係後, 兩人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眾人關注。
但南夏已經打定主意這系列設計做完就辭職，也就沒必要再跟顧深這麼保持距離。
因為這可能是兩人職場朝夕相處的最後時光。
今天早上起來, 她就把手上戒指換成了她買的對戒。
跟他的湊成一對。
南夏知道他送的一定是牛奶。
她微笑著點頭, 很自然地拿起那杯牛奶喝了口：「繼續吧。」
蘇甜看見她手上戒指：「夏夏, 你換情侶戒戴啦？」
南夏：「反正你們都知道了。」
蘇甜憨憨點頭：「越看越覺得你跟顧總般配。」
南夏也沒客氣：「我也這麼覺得。」
蘇甜：「……」
*
很快到了中午，南夏把核對完的資料整理好, 顧深又走了過來。
南夏抬頭。
顧深問：「去吃午飯？」
南夏：「好啊。」
南夏忽略了眾人目光，跟顧深並排走了出去。
兩人進了電梯。
顧深：「想吃什麼？」
南夏：「食堂吃吧，時間比較緊張，衣服打版不太理想。」
顧深目光深深看著她：「確定？」
南夏點了下頭。
電梯裡有其他同事在，但都沒敢說話。
顧深平時也經常在食堂吃，只是沒想到南夏會有這膽子。
他笑了聲：「行。」
兩人進了公司食堂排隊打飯。
恍惚間，南夏有種回到大學的錯覺，很久沒這麼跟顧深排隊打飯吃了。
大學的時候，他們倆剛確定關係，剛開始在食堂吃午飯的時候都是她找座位坐，顧深去幫她打飯。
她的口味喜好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摸得一清二楚。
後來有次她聽見別人議論：顧深對那個大小姐還挺好，僕人似的鞍前馬後，不知道能新鮮幾天？
別的女生聽到這話大約只會把重點放「新鮮幾天」上頭，吃個醋撒個嬌，但南夏關注的重點是——僕人似的鞍前馬後。
她不喜歡別人這麼說顧深。
從那之後，她就堅持跟顧深一起排隊打飯。
顧深一開始對她這變化不大理解，以為她心疼他，還摟著她肩膀說：「打個飯能累著什麼？
一邊兒等著去。」
南夏很固執：「我就要跟你一起。」
顧深也就由她。
後來有次聽見陳璇吐槽：「夏夏你幹嘛那麼心疼顧深那個花花公子，讓他給你打個飯怎麼了？
我要是能找到你這樣的女朋友，別說天天給你打飯了，讓我幹什麼都願意。
你可太心軟了，別人說他句僕人你就心疼了？
那我還天天罵他花花公子呢！」
南夏很認真地跟她說：「所以你以後也不許罵他了。」
陳璇：「……」
南夏：「他對我很好的，一點都不花心。」
頓了頓，她又說，「而且沒有誰對誰的好是應該的。」
顧深對她當時的話印象很深。
覺得自己是走了什麼運氣，能找到這麼好一個女朋友。
想起當年的事，南夏莫名懷念。
她伸手準備去拿餐盤，被顧深握住手腕。
南夏心一顫，抬眼看他。
即便兩人公開了關係，他在這棟樓里也沒跟她有什麼親密動作，突入起來一定有什麼原因。
周圍的人像是在這瞬間停止了，全都停下來去看顧深動作。
南夏甚至聽見了手機拍照的聲音。
被他握住的那塊兒手腕肌膚也生生發燙。
顧深揚了揚下巴尖：「去等著。」
他語氣不太正經地說，「讓我再給你打次飯？」
畢竟下次再有這種機會，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南夏抬眸看他，目光澄澈，半撒嬌地說：「就打一次呀？」
那張純的要命的臉加上這語氣，顧深簡直忍不住想當場親她。
但周圍全是人，他只能生生克制住。
他咬牙笑了聲：「你說打幾次就打幾次，行不行？」
南夏沒敢再惹他，在角落裡找了個位置坐下，幾分鐘後顧深就拿著兩個餐盤進來了。
他給她打了一碗粗糧米飯，一份炒菠菜，一個小雞燉蘑菇，還有一小杯酸奶。
這米飯對她來說熱量稍微有點兒超標。
「最近工作挺忙的，你稍微多吃點兒沒事兒。」
顧深看她一眼，「太瘦了，我抱著硌得慌。」
「……」
南夏下意識看了眼周圍。
顧深挑眉：「怕什麼？
剛不是膽子挺大？」
剛才不是話趕話，她剛好趕到那兒了好吧。
不過這是個角落，周圍也沒什麼人。
南夏也大膽起來：「覺得我硌你別抱。」
她語氣是半開玩笑的。
顧深放下筷子，翹起二郎腿：「怎麼給人當女朋友呢？
男朋友說硌不得自己吃胖點兒？」
南夏也停了筷子：「怎麼給人當男朋友呢？
還敢怪女朋友硌？」
顧深沒忍住，捏了把她臉。
南夏稍微躲了下，沒躲開也就隨他：「快吃吧，別打擾我給我男朋友賣命。」
顧深笑了。
南夏一碗米飯只吃了一半就吃不完，推給顧深。
顧深沒接：「你吃這麼少下午會餓。」
南夏：「但我真的吃不下了。」
她愁眉苦臉的。
顧深沒辦法，只能接過來：「那我一會兒讓人燉個湯下午送來給你。」
終於不用為了讓她喝個雞湯給一整層設計師送雞湯了。
而且外面的雞湯總不如讓人在家裡燉的好。
南夏也覺得自己該補補：「好啊。」
樓里暖氣開的足，顧深只穿了件黑色襯衫還覺得熱，他鬆了松領口的扣子。
吃完飯，兩人往外走。
這會兒吃飯的人不少，人擠著人。
兩人沒法兒並排走，顧深護在南夏身後。
南夏出門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人差點撞上她。
她知道顧深在背後，下意識往後靠。
顧深伸手一撈，把她護在懷裡。
確定她沒事，才放手。
南夏鬆了口氣，這才察覺到跟她差點撞到的人是鄭遠。
鄭遠看了兩人一眼，神色黯淡：「不好意思，夏夏，顧總。」
南夏：「沒關係。」
顧深只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
兩人並肩回到辦公室，又收穫了一波目光。
南夏對此也見怪不怪了，沒在意直接坐回工位。
十幾分鐘後蘇甜回來，曖昧地看著她笑，小聲說：「顧總好寵你呀，還親自給你打飯。」
才這麼一會兒，蘇甜就知道了，真不愧是八卦達人。
南夏低低嗯了聲，接著處理手上的工作。
三十多件衣服她花了一個禮拜才核對完成，又發回去讓製版師重做。
來回幾次，半個月過去，這系列服裝大部分都做到了她想要的樣子，除了「平凡女孩」系列中的一件白襯衫。
白襯衫作為基礎款，百搭簡潔，每個女孩都會需要一件。
作為常穿的服裝，又是春夏款，對面料的舒適性和透氣性有很高的要求。
製版師那邊兒換了幾次面料南夏都覺得不滿意。
最後她乾脆親過去，挑選了個桑蠶絲的面料。
製版師說：「我也知道這面料好，但這成本我們扛不住啊。
這面料是給高端線準備的，做件襯衫成本價怎麼也要一千往上了。」
My Lady的衣服售價都在兩千以下。
南夏點頭，又問：「那有沒有蠶絲、棉麻混合的料子，也可以代替。」
製版師傅想了想：「面料市場上肯定有，但公司庫存里應該沒有這樣的貨。」
南夏：「那我去一趟吧。」
製版師傅知道她身份：「別介，我去跑一趟就行。」
南夏說：「沒關係，我回國之後還沒去過國內的面料市場，正好去長長見識。」
顧深知道了這事兒，說陪她一起去。
南夏說不用。
顧深吊兒郎當地說：「也不是我小看你，去那地方得會講價，你會嗎？」
南夏當然不會。
只好讓顧深陪著她去。
她還是人生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以前是南愷過了一遍眼才讓她挑，不好的早被他篩掉了。
面料市場數百個攤位，人多又熱。
南夏跑了一早上，感覺腿都斷了，連四分之一都沒逛到，也沒找到她想要的面料。
臨近中午，顧深先帶她在附近隨便吃了碗面，兩人又接著挑。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南夏終於在一個攤位上挑到想要的料子，12%桑蠶絲，30%的麻，48%的棉，剩下是棉綸之類的。
輕薄，吸汗，舒服，也不易褶皺，最重要的是能夠滿足成本需求。
南夏捏著面料：「就這個了。」
顧深說行，卻沒當場談價格，拿了張攤位老闆的名片，直接拍照發給李可，讓她找合適的人來談。
南夏這時候才覺得給他騙了：「你不是來幫我談價格的嗎？」
顧深絲毫沒有被拆穿的尷尬，很坦蕩地說：「這不拿了名片？」
南夏：「所以我是不會拿名片嗎？」
顧深含笑摟住她腰，開始胡說八道：「這不怕你不會，特意過來教你。」
「……」
南夏無語。
但她也知道顧深肯定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來所以才特意抽時間陪她，她抱著他胳膊，聲音很輕地說：「那麻煩你啦。」
顧深垂眸看她：「說什麼呢？」
他很不喜歡她跟他說這種見外的話。
南夏仰頭看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他解釋一下。
她說：「你對我好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把你對我好這件事當成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就是——我這句話不是在跟你見外或者客氣，只是想表達我對你的感激。」
她說完，一雙眼眨了眨，看著他。
顧深這才笑了，勾著她的腰低頭說：「真感激我？」
南夏重重地點了下頭。
顧深不太正經地說：「那能換個方式表達你對我的感激？」
他眼神曖昧，把臉湊近，暗示得已經十分明顯。
周圍亂糟糟的，充斥著各種雜亂的聲音。
從顧深靠近的那刻起，這些全都成了背景音。
南夏只能聽見顧深的呼吸聲，仿佛被放大了數十倍。
她踮起腳尖，輕輕地親了顧深唇角一下。
顧深心滿意足，含笑摟著她肩膀往回走。
回到家，南夏累到連澡都不太想動。
這是南夏從未體驗過的。
她不知道，其實每個設計師都要經歷選面料這一步，有些設計師甚至會在這個場子裡跑好幾年。
南愷給她遮了一把傘，讓她能夠安安穩穩地成長。
想到南愷，南夏又覺得心裡有點酸。
顧深推門進來：「熱水給你放好了，去泡一會兒解解乏？」
南夏嗯了聲，卻沒動作。
顧深看她：「要不我抱你去？」
南夏很快起身：「我還是自己去。」
她泡了二十分鐘，洗完澡吹乾頭髮，回到臥室，沒一會兒顧深也洗好澡進來。
他坐到她旁邊兒，伸手捏住她小腿，輕輕揉了揉。
「是不是這兒肌肉酸痛？」
他手掌溫熱，捏在她小腿肚子上，力度剛剛好。
南夏側頭看他。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不太正經的樣子。
狹長的雙眼裡透著不羈和囂張。
行為卻是極度認真的。
南夏點頭：「就是這兒。」
顧深很耐心，慢慢地替她緩解酸痛，邊按摩邊狀似隨意的問：「下份工作打算去哪兒？」
南夏說：「我也還沒想好，你幫我參謀一下？」
即便沒南愷說的那回事兒，就她跟顧深這層關係，離開傾城也是早晚的事兒。
顧深自然不會攔她，只想幫她做好規劃。
他問：「你在事業上有什麼想法？」
南夏在事業上的目標很明確：「我當然還是想成為獨立設計師。」
本來有南愷支持，這件事很容易。
但現在她自然沒那麼多資源，她也不強求，「不夠現在條件還不成熟，我可能再選一個成衣定製的品牌去積累經驗，然後再參加幾個國內的設計師比賽長長見識。」
她盤算著，「大概就是這樣吧。」
顧深仔細聽著，應了聲，也沒刻意發表什麼意見。
頓了片刻，他像是忽然想起一個事兒：「對了，衣櫃裡有件衣服，你試一下合不合身。」
南夏：「嗯？」
顧深直接打開衣櫃，取出來給她看。
南夏眼前一亮：「這不是香奈兒這季秋冬的高定嗎？」
她對每個品牌的秀都了如指掌。
顧深點頭：「之前在國外看秀順手訂的。」
高定要根據個人的尺寸預定，香奈兒高定全是手中縫製，預定排隊做好再拿回來怎麼也要兩個月的時間，怎麼會是順手？
而且他看秀的時候是10月底，那會兒她都還沒進傾城。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他就給她定了？
那時候，他們別說複合，話都沒說幾句。
他一直想著她。
南夏問：「那你哪兒來的我尺寸啊？」
顧深上下打量她一眼：「目測。」
「……」
他說，「來試試，我測的準不準。」
其實是他目測之後，跟李可商量出來的尺寸。
南夏穿著拖鞋下床，剛要解浴袍，想起自己裡面什麼都沒穿，不覺頓住。
顧深瞭然：「我先出去。」
他很快出去關上門，直到南夏喊他進來。
綠色的復古大衣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這顏色襯得她皮膚白得透亮。
衣領很低，露出脖子前一大片，衣擺垂在膝蓋上方兩寸，纖長的小腿又白又直。
顧深喉結滾動了下。
南夏給他這目光看得也有點不太自然，說：「我是不是不該偷懶，要不我再去搭配一下裡面的……」
「不用。」
顧深打斷她，緩步走進來，伸出雙手把她長發從衣服里撈出來。
領口的縫隙露出她骨感的後背。
顧深不敢多看，扶住她肩膀又上下看了眼，「好像有點寬了，不過裡頭要是穿上衣服，應該正好？」
南夏看了看衣櫃裡的鏡子：「挺合適的。」
顧深：「這麼說我目測得挺准？」
南夏點頭，臉發燙：「你再出去一下，我換下衣服。」
顧深嗯了聲，卻沒動作。
南夏推他：「快出去。」
顧深順勢抓住她手腕，把她抱在懷裡，低頭吻住她的唇。
南夏沒來得及反應。
下一秒，他手覆在她鎖骨上，一點點往下挪。
南夏一顆心簡直要跳出來，卻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是不自覺地拽著他衣領。
他像是還怕嚇著她，動作很輕很緩。
南夏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被他放到床上，燈也被關了。
從來沒被人碰過的肌膚，開始輕輕發顫。
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比我想的還大。」
南夏沒忍住踢了他一腳，被他躲開。
他伸手解開她大衣扣子，拉著她的手往下。
「幫幫我，嗯？」
南夏閉著眼，手也在輕輕發顫。
好一會兒，她手都酸了，他終於放過她，在她身旁躺下，長舒了口氣。
南夏臉紅透了，起身開燈洗了個手回來，讓顧深去洗澡。
衣服也給他弄皺了。
南夏把衣服掛好放進衣櫃裡，準備明天送去乾洗。
顧深含笑說好，直接起身。
他這回乾脆什麼也沒穿了。
南夏閉上眼，鑽進被子裡睡了。
顧深很快回來，把燈關了，上來抱著她，很貼心地說：「快睡吧，你今天也累了。」
「……」
是誰讓她這麼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