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眾人都驚住了。
她不是顧深女朋友嗎?
喊顧深哥?
一時間眾人也沒搞明白, 這聲哥是親昵的稱呼還是兩人的確是兄妹。
但也沒聽說過顧深還有個妹妹。
南夏直接僵住了。
她轉身站起來,勉強跟周一彤打了個招呼。
她這一聲哥嫂, 直接把兩人關係戳穿了。
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顧深, 畢竟顧深一直號稱不談辦公室戀情。
林曼曼比她身體還僵硬,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的背影。
——南夏是顧深的女朋友?
怎麼可能?
顧深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還沒轉過彎, 就聽見了周一彤大聲喊的那句「嫂子」, 他眉梢微挑。
果然一走過來就看見了周一彤興奮的表情。
跟南夏緊張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南夏對上他視線,一秒轉開, 不敢多看。
顧深淡聲:「走吧, 跟我去樓下喝咖啡。」
他這是替她解圍。
南夏稍微舒了口氣, 感激地看了顧深一眼, 期待顧深趕緊把這尊大佛請走。
再待下去, 她還不知道又能說出什麼驚心動魄的話。
經過過她面前時, 顧深又漫不經心地補了句:「不要打擾你嫂子給我賣命。」
「……」
南夏垂眸,徹底沉默了。
她決定就當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
顧深這話里露了點兒藏不住的曖昧和炫耀。
眾人立刻就明白了兩人關係, 看向南夏的眼神又是驚訝又是嫉妒。
蘇甜則是呆住了——這怎麼可能呢?
卓任宇這會兒反應過來:「顧總, 你跟咱們大美女什麼時候的事兒?
你動作挺快啊!」
顧深表情平靜, 說話時嘴角卻不自覺上揚。
「工作場合, 不談私事。」
他看了南夏一眼, 沒再說什麼,直接把周一彤喊了出去。
周一彤臨走時還衝她熱情地說:「那嫂子我先下去, 一會兒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呀。」
「……」
「好。」
南夏硬著頭皮回。
*
這一層樓仿佛都安靜了。
平時同事們交談的聲音像是全部消失, 只剩下噼里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
還有眾人的各色眼神。
南夏幾乎可以想像, 這件事一定很快就傳遍傾城上下。
忍了一會兒,蘇甜完全繃不住了, 直接戳了戳她胳膊,壓低聲音問她:「你跟顧總,真的啊?」
已經這樣,也就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南夏很輕地點了下頭:「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只是不太方便。」
蘇甜張大了嘴,卻不敢發出聲音。
片刻後,她緩過神:「那你一直說要追的男神就是顧總?」
南夏再次點頭。
「這麼說我給你做的那件衣服你是穿給顧總的?」
南夏臉頰發燙:「嗯。」
蘇甜恍然大悟似的:「怪不得,那天我設計衣服的時候顧總說什麼要問喜歡男人的口味結合設計……原來他故意的!」
「他也太狗了!」
「居然利用我的設計給自己謀福利!」
南夏:「……」
「他還說喜歡小性感,不喜歡清純的;他還說不談辦公室戀愛?」
「男人,呵。」
南夏:「……」
小聲吐槽完顧深,蘇甜又曖昧地看了眼南夏:「那——顧總喜歡你穿的裙子嗎?」
南夏莫名想到那晚顧深寬大溫熱的掌心拂過她後背的場景。
她說:「還行。」
蘇甜笑起來,但很快又變得愁眉苦臉。
無數人發來微信問她當初那麼信誓旦旦,如今打不打臉。
*
終於捱到中午。
南夏在各色目光注視下平靜地走出去。
她調整能力向來強,也向來落落大方,除了剛公開那會兒她不淡定了一下,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
周一彤在樓下沙發坐著等她。
看見她走過來,立刻小跑迎了上來,手裡的包已經換上了那個全新LV的包。
她是顧深表妹,也算是他們複合的媒人。
南夏自然樂意她示好,順勢挽住她胳膊:「你哥還要一會兒,包間已經定了,我們先走過去?
就幾步路。」
其實是她想避嫌,特意提前出來了。
周一彤性格大大咧咧的:「好啊。」
兩人先到了餐廳點完菜,周一彤就忍不住開始八卦顧深和南夏的事兒。
南夏覺得她是顧深的親人,也沒刻意隱瞞,她問什麼南夏都答了。
顧深一進來,周一彤一眼看見他就忍不住說:「好啊,怪不得你大學暑假總是晚上偷偷溜出去,原來是跟嫂子約會去了。」
顧深揚眉,往南夏旁邊兒一坐,自然地摟住她肩膀:「別什麼都跟她說,她跟個喇叭似的,回頭到處廣播。」
她總是這樣,坦坦蕩蕩的。
大學那會兒於錢打聽他們之間的事兒,她也什麼都講,完全不介意別人拿他們調侃。
不知道保護自己,卻知道保護他。
那幾年經常有人跟他說哪兒來的福氣找了個這麼乖又這麼好的女朋友。
不管別人再怎麼說他不好,她都能處處維護他。
周一彤不服:「我哪有,我最多跟我媽說說罷了,誰稀罕你。」
南夏微笑說:「沒關係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周一彤:「就是。」
這頓飯,周一彤想在她面前給顧深賣個好,聲情並茂地講述了顧深在越南時如何毫不留情地拋棄她和他媽媽,顧深在他們家臥室里如何把她照片貼滿整個牆壁,當年失戀後顧深是如何痛哭流涕……
她說到痛哭流涕的時候顧深終於忍不住制止了她。
「行了,知道你口才好,差不多得了。」
周一彤強調:「嫂子,都是真的。」
南夏看她:「痛哭流涕也是真的?」
她雖然沒見過顧深哭,但也覺得他就算哭肯定也是放蕩不羈的,絕對不可能痛哭流涕。
周一彤不自覺沒了底氣:「好像是稍微誇張了一點兒。」
顧深給南夏夾了筷子牛肉,說:「沒誇張,她說的是她自己。」
「……」
顧深:「失戀的時候抱著我哭,我襯衫都給她哭花了。」
「……」
這頓飯吃完,周一彤打車離開。
南夏和顧深出了餐廳門。
冬日陽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南夏頓住腳步。
顧深:「怎麼?」
南夏看他:「要不要分開回去?」
他們的事兒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這麼張揚地回去感覺不太好。
顧深漫不經心地牽住她的手:「大伙兒這不都知道了?
還分開走什麼?」
好像也有這麼點兒道理。
南夏低頭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又抬頭看了眼周圍。
這兒離公司就幾分鐘路程,經常有同事在附近吃飯,很容易就被碰到。
她想從他手裡掙脫出來,卻給他抓得很牢。
他含笑:「躲什麼?」
南夏:「我怕給人看見不好。」
顧深:「這會兒又沒在公司。」
他說的也是。
南夏沒再掙扎,任由他牽著自己往回走。
樹上的葉子已經掉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
腳底下乾枯的葉子發出清脆的裂開聲。
迎面走過來兩個女人,像是公司里的人,直接對顧深喊:「顧總好。」
顧深微點了下頭。
南夏下意識想躲開,手還緊緊給他攥著。
他像是毫不在意,又或者是故意。
接下來撞見幾個人他都沒鬆開她。
散步似的,慢悠悠拉著她往回走,還有興致問她:「要不要多走一會兒?」
南夏看著近在咫尺的傾城大樓:「不了。」
她終於從他手裡掙脫出來:「我要先回去工作了。」
顧深唇角不自覺微微揚起,這回終於鬆開她:「行。」
怕她不好意思,他沒跟她一起上去。
他站在樓下那顆大洋槐樹下,斜斜地靠在粗糙的樹幹上,點了支煙,看著她的背影,緩緩地吐了口煙圈。
*
南夏把修改好的製版圖發給製版師,然後看了眼時間。
下午三點零三分。
她起身正準備去接杯水喝,桌上座機突然響了。
顧曾的助理請她去一趟28層,說顧董事長要見她。
南夏深吸了口氣。
沒想到事情會傳得這麼快,更沒想到顧曾竟然第一時間就要見她。
她去了趟洗手間稍微整理了下妝發,然後進了電梯。
來到顧曾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在看手裡的文件。
偌大的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顯得莫名有些冷清。
南夏走進去欠身:「顧董好。」
他穿著灰色羊毛衫,戴著老花鏡,看見她進來,把文件隨手往桌上一扔,摘掉眼鏡打量她。
足足三分鐘,他什麼都沒說。
氣氛安靜得讓人窒息。
南夏手微微蜷縮著,也什麼都沒說,只是微笑看著他。
之前都沒發現,他跟顧深有一雙很相似的眼睛,只是顯得更老練鎮定。
時間一長,笑容難免也有些僵硬。
顧曾終於開口了:「原來是你。」
南夏不知道他指的是前陣子她在展台賣服裝的事,還是他知道了她跟顧深大學時的事兒,一時也沒回這話。
顧曾指了下她身後椅子:「坐。」
南夏坐下。
顧曾低頭掃了眼手裡文件:「你是南愷的女兒?」
南夏抬眸。
原來他一直在看她的資料。
這麼短的時間,他就查到了她是南愷的女兒?
南夏:「是。」
顧曾看了她一會兒,說:「我看了你設計的作品,非常好。」
他雖然在誇她,語氣卻並沒有誇讚的感覺。
南夏直至現在依舊不明白他意圖,只能回:「謝謝。」
顧曾:「以你這樣的設計水平,怎麼會甘心到傾城來當一個設計師助理?」
他停頓片刻,問,「為了顧深?」
南夏內心一凜,照實說:「不是,我進來傾城的時候,不知道他也在。」
顧曾笑了下。
仿佛不信,又像是不置可否。
南夏沒再解釋。
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顧曾不太喜歡她,如果有先入為主的偏見,那麼她說得越多反而錯得越多。
顧曾接著問:「你父親在國外,你為什麼會選擇回國?」
他狹長的雙眼看著她,跟他的問題一樣極具壓迫感。
南夏開始緊張。
她回國的原因不太適合直接跟顧曾說,但她也不想撒謊。
剛才沒喝水,這會兒嗓子也不太舒服。
她儘量平靜地說:「我跟我爸爸在一些事情上出現了分歧,而且國內成衣設計市場廣闊,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所以我就想回來試一試。」
顧曾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說:「別的事情我也不多問了,我叫你來,是想建議你跟顧深分手。」
仿佛平地一聲驚雷炸在她耳邊。
南夏繃直脊背,問他:「我能不能請問您,為什麼?」
她完全沒想到,她跟顧深在一起雙方家長竟然都不同意。
她眼裡的錯愕和慌亂絕非假裝。
顧曾看著她:「我建議你回去問南愷。」
南夏僵住。
門外忽地傳來助理阻攔的聲音:「您不能進去……」
門被大力推開,顧深邁步而入。
助理無奈說了聲抱歉。
顧曾看了眼顧深。
他往日都是漫不經心的,像是把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這會兒神色卻是正經的。
顧深看了眼南夏背影,問:「工作時間,您喊她上來幹什麼?」
顧曾拿起桌上南夏的設計圖:「她這幾套圖設計的不錯。」
顧深:「這還用得著您說。」
顧曾:「這幾套圖放在低端線太可惜了,直接調去高端線吧。」
南夏原本沉浸在顧曾剛才的話里,還在想顧曾跟南愷是不是有什麼不愉快地過往,聽到這話,她回過神來。
調她的設計去高端線,豈非是把她的成果都直接送給顧洹?
顧曾也太偏心了。
沒等顧深開口,南夏直接說:「不行。」
顧曾皺眉。
南夏說:「這幾套設計是我按照My Lady以往的風格改的,跟高端線的以往風格根本不搭。」
而且,這是她跟顧深聯手做的第一個設計系列,她不想拱手讓人。
顧深聞言笑了聲,轉頭看顧曾:「您都聽見了?」
「……」
他這話像是在說,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這種時候,她內心還被這點兒曖昧攪得生出幾分波瀾。
顧曾:「顧深,我希望你為公司考慮,低端線的利潤這麼低,這麼好的設計放上去簡直浪費。」
南夏回神,說:「顧董,您這話我不同意。」
她說這話時倒是斬釘截鐵。
顧曾:「喔?」
南夏:「第一,低端線利潤低跟用不用好的設計根本沒有必然聯繫。
如果設計好,能出爆款,放在低端線自然也絲毫不虧。」
「第二,低端線設計的作品好,高端線就更應該提高自己的水準,而不是一味去低端線的設計里隨意挑選資源,長此以往,高端線又憑什麼立足呢?」
「第三,每個品牌都有自己的核心定位,這是一個品牌的靈魂,My Lady的靈魂跟Fancy不是同一個,強行融合只會讓人覺得支離破碎。」
顧曾注視著她的目光帶了幾分讚賞和惋惜。
他說:「南愷教出個好女兒。」
顧深沒忍住問:「你認識南夏的父親?」
顧曾點頭,卻沒再多說什麼,也沒再強行要把這幾套設計圖投去中高端線。
他仿佛有點疲乏,說:「行了,你們出去吧。」
*
顧深握住南夏的手走出去。
顧曾喜歡安靜,所以28層沒什麼人,只有陽光小花園、撞球桌、跑步機和幾個會議室。
顧深牽著南夏坐到小花園旁邊的藍色沙發上。
小花園像個玻璃房。
光線充足明媚。
綠色植物在溫室里欣欣向榮地生長。
顧深問:「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他不知道顧曾什麼態度,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唐突到南夏。
南夏看著他,只覺得陽光打在她身上都是冷的。
顧深說:「要是些什麼不好的話,你別理他,反正呢,他管不著我。」
南夏腦海里迴蕩著顧曾剛才那句「我建議你們分手」,的確不算什麼好話。
她點點頭,想著什麼時候問一問南愷究竟怎麼回事。
顧深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把她往懷裡一扯:「想什麼呢?」
南夏想了想,還是把剛才顧曾的話跟他說了。
顧深神色冰冷,驀地起身就要回去。
南夏拽住他。
她說:「你別著急,我還是先問問我爸爸。」
顧深攥住她的手,點頭。
南夏撥去個電話,南愷沒接。
晚上剛進門,南愷親自打了電話過來。
他語氣凌厲,一開口就問:「你如今在傾城當設計師?」
南夏換完鞋,手裡的包掛在旁邊兒架子上,看了眼顧深,說:「是的,爸爸。」
顧深怕她說話不自在,主動先進了浴室洗澡。
南夏跑進主臥,還沒來得及關門,就聽到南愷咆哮:「你怎麼能進傾城?
我要不是這次碰見CJ都不知道你竟然能在傾城那種抄襲起家的公司工作!居然還有臉讓CJ幫你發聲明?
你的底線呢?」
南夏很耐心地跟他解釋:「不是的爸爸,我是在傾城的My Lady線,這條線是顧深三年前才接手做起來的,他手底下從來都沒出過抄襲的事兒。」
南愷似乎愣了片刻,才說:「你在那個男人手底下工作?」
他霍然明白過來,「他是顧曾的兒子?」
他語氣像是按捺著無邊的怒意。
南夏熟悉他這語氣,一時間居然不敢回答。
南愷冷聲:「我在問你話。」
南夏說是。
南愷冷笑一聲:「難怪,那人生出來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南夏:「爸爸。」
南愷冷靜片刻,說:「本來這事兒我不想告訴你,但現在不說不行了。」
他忍痛道,「你媽媽之前出車禍,就是因為顧曾。」
南夏僵住:「你——說什麼?」
那是南夏十歲時發生的事。
當時南愷在業內只能算小有名氣,夏慕卻已經是成名的大畫家。
兩人琴瑟和鳴,感情很好。
那也正是傾城憑藉抄襲一躍成為服裝快銷行業龍頭老大的那幾年。
南愷設計的作品頻頻被抄襲。
當時國內相關版權法律還不完善,打官司費事費力費錢又不討好,南愷懶得理這些抄襲者,夏慕卻看不慣他作品被抄襲,堅持替他打官司。
那會兒她正好在畫畫上出現了瓶頸,南愷認為她忙點兒別的換換腦子也好,就同意了。
某次開庭前,她忘記帶了他的手稿當證據,急急忙忙地回來取。
那時國內的道路也不像如今這麼完善。
郊區有個路口沒有攝像頭,有個大卡車剎車失靈,直接闖紅燈把她撞進了道路旁的綠化帶,導致她當場身亡。
南愷語氣克制不住地激動:「如果不是因為顧曾抄襲,她怎麼可能會出事?
你又怎麼會那么小就失去媽媽?」
南夏聽得渾身發冷,記憶里夏慕模糊的面容又仿佛逐漸變得清晰。
媽媽抱著她,哄她睡覺,放在她腰間的手似乎還是暖的。
第二天放學回來,她就再也沒見過母親。
南愷也變得極度沉默和陰鬱,晚上還會抱著她哭。
很久很久,兩人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那陣子除了料理夏慕的後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抄襲的官司上。
但最後還是因為證據不足輸掉了。
後來他成了國內設計師的第一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高端服裝設計領域封殺傾城。
所以直到他出國,傾城才終於得到機會,開始涉足成衣領域。
南愷說:「本來我不想給你壓力,也不打算再讓這件事影響你。
但是——」他斬釘截鐵地說,「你絕對不能在那個男人手底下工作,也絕對不能再跟那個男人的兒子在一起。」
南夏恍惚了幾秒。
這短短的幾秒仿佛被無限拉長。
她很快就做了決定:「我設計的這個系列已經在打版了,等收完尾我就立刻辭職,離開傾城。」
南愷鬆了口氣:「好。」
南夏握緊了手機,聲音都在抖:「但是爸爸——我不想離開顧深。」
南愷頓住。
很長的時間,他都沒有出聲。
南夏幾乎能想像到他的情緒。
她哽咽道:「爸爸,這件事情顧深是無辜的,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
一時之間,她幾乎是傾盡所能,想把顧深所有的好都告訴他。
但在聽到手機那頭無盡的沉默後,她又忽然說不下去。
她想說當年的事是因為道路沒有監控,是大卡車司機的責任,傾城就算有責任也只能怪顧曾,怪不到顧深頭上。
但這樣的話,對南愷來說也許太殘忍了。
她最終停了下來,只是無力地喊了句:「爸爸。」
南愷沉默片刻,終於開口了。
他很平靜地說:「那我只能當從沒有過你這個女兒。」
南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爸爸。」
南愷沒再說什麼,把電話掛了。
南夏知道他這次是認真的。
他說這句話時的感覺,跟上次那種氣話的狀態,完全不同。
她一顆心抽疼得厲害,伏在床上,看著手機忍不住小聲哭出來。
溫暖的手覆在她後背。
她抬頭。
顧深穿著浴袍,頭髮上還滴著水珠,半蹲著身子在床邊兒,唇抿成一條直線,看著她。
南夏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他聽到多少。
她勉強止住眼淚,對他笑笑:「你都聽見了?」
顧深:「嗯。」
南夏緊緊攥住他的胳膊。
顧深低頭,吻掉她的眼淚。
南夏抬手,抱住顧深:「我不會離開你的。」
顧深微閉了雙眼,伸手回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