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探花十三郎?」
那姓薛的男子稍作驚疑:
「你這腌臢模樣,也參加過三清觀的殿試?不過你這十三郎是何意?歷屆大選,都只有一個狀元,一個榜眼,一個探花,何來十三郎一說?」
「非也非也。」姜律搖頭晃腦:「此探花非彼探花,我探的是啊,這人世間那些個嬌艷的小花,至於這十三之數嘛,也是表明所探的部位罷了,並非排序之意。」
「噢,原來是個花匠,呵呵。」那姓王的男子明顯駑鈍許多,聽不出話里的玄機,當即喝罵道:「你這花匠,不去好好種植栽花,跑到這裡來尋我們的晦氣做什麼?」
但那薛姓男子卻是若有所思,對王姓男子道:「王兄稍安勿躁。」
緊接著,他又看向姜律:「敢問這位兄台,你方才說這『一顆金丹化元嬰』的服務乃是凡品,你是如何知道,又從何判斷的?」
「為什麼知道麼,當然是因為我剛剛從裡面出來,至於判斷,這就是努力和汗水換取的經驗了。」姜律微笑著回答。
先前說過,這個世界是科技和修行兼顧的世界,而既然是修行,所用大都是自古以來流傳下來的功法,誠然大部分都是古人的智慧和精髓,但其中有些觀念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保守,甚至可以說迂腐。
這也就導致了哪怕是風月場所,也是多少帶著些含蓄的氣息,這在姜律看來,便是有點清湯寡水,如同雞肋了。
至於薛姓男子和王姓男子大為推崇的『一顆金丹化元嬰』的特色服務,其實就像是泡麵里的雞蛋,有的話錦上添花,但沒有也不影響泡麵的味道,遠遠達不到能夠喧賓奪主的地步。
並且姜律真正腹誹的是,這家店裡那是打著泡麵的招牌就賣雞蛋,反而是見不到湯里的面,這就比較過份了。
「那依你看,如果這還不夠『雅』,真正的『雅』又是什麼?」薛姓男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姜律。
顯然,他覺得姜律是在裝逼,心中多少還是對他這種ky的行為有些感到不愉快的。
姜律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只能在心裡道歉了。
如果不是你們也正好要去逸軒閣,而我需要引起你們的注意帶我一起去,我又怎麼會掃了你們的雅興呢?
這兩人一看就是身份不俗的暴發戶,屬於是new money,實力是夠了,但是缺乏底蘊和old money的修養。
那麼這個時候自然就需要我姜某人這個陰間的eldest money來當你們的引路人了。
這都是緣分。
「首先先來說一說這家店裡讓你們為之驚艷的服務吧。」
姜律指了指「一顆金丹化元嬰」的招牌:
「你的定義是,不像青樓那樣上來就是粗俗之事,而是多偏向陶冶情操,提供情緒價值,沒問題吧?」
「沒錯。」
「但這些其實只是通過一些擦邊舞蹈,或者一些看似與男女之事無關,但無時無刻不再通過肢體進行暗示和誘導,以若隱若現間勾起你的慾念的活動,當然,表面上看沒有更深層次的交流,可其本質和青樓沒有任何區別。」
姜律分析道: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青樓反倒更加淳樸一些,因為她們直奔主題,沒有隱性消費,你最多是多花些錢,再多花些時間,她們也能給你提供一樣的服務。
可反觀這家店呢?
處處充滿了消費陷阱,我第一次去大堂經理就誘導我辦卡,除此之外,還用模稜兩可的話術試圖激起我的好奇心和期待感,這放在青樓,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純純就是詐騙。
素菜葷價,只做一次性生意,這在真正的老饕眼裡,就是把消費者當傻子。」
薛姓男子一陣沉默,他沒想到姜律竟是能如此有條有理地將他熱愛的事物貶得一無是處,他還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一旁的王姓男子見狀,許是想要為薛姓男子找回顏面,便冷哼一聲:「我薛兄是問你什麼叫真正的『雅』是什麼,你扯到哪裡去了?再者說了,這只是你的觀點,你不喜歡,有的是人喜歡。」
「有的是人願意當冤大頭送錢還差不多。」姜律嘲諷地笑道:「裡面那些套路,連商K都不玩了,也就你們還當個寶。」
「你!」
王姓男子一時氣急,正欲發作,又是薛姓男子攔住了他。
「你繼續說。」
「當然,我也不光給你們說理論上的東西,畢竟這些知識要靠積累,你們這個年紀不懂也是正常的,畢竟沒有人能接受自己認知之外的事物,這是正常的。
那麼,我就說說真正流行的吧。」
姜律清了清嗓子,隨後張開口,如同報菜名似的背起了貫口:
「洗浴,按摩,理療,采耳,足療,保健,腎部保養,冰與火跪式服務,泰式風情,日式柔式,真人拔罐,精油踩背,皮膚保濕,全自動洗浴.」
一口氣如數家珍般說出七八十種擦邊項目之後,姜律這才輕蔑一笑:「同樣是擦邊,這些個項目那個不比跳那些個b舞強?
年輕人,奉勸你們一句,那些擦邊舞都是跳給擼sir看的,你為了看這些東西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錢,全部成為了人家的資本,跟真正的富哥玩上更刺激的了。」
「不是你」王姓男子原本還聽著姜律背出的貫口想入非非,結果這一句話卻是讓他面紅耳赤,破了大防。
「我我也是富哥啊!」
「我知道你是富哥,但你明明是富哥卻沒有整上狠活,那不是更失敗了嗎?」
薛姓男子若有所思:「話糙理不糙,這麼一對比,這家店好像是有點坑,而且不專業。」
「是吧。」
姜律聳聳肩,滿臉不屑:
「所以我說他們就是在糊弄人,做一次性生意。
你想想看,人家青樓的那些都好歹要經過入職培訓,對技術有一定要求,這些人呢?
好傢夥,穿得涼快點往那一站,扭一扭,叫兩聲哥哥,動作生硬又粗糙,收費還比青樓貴,這合理嗎?
你不舒服想動一動吧,byd還跟你說,啊我們是正經服務,只提供情緒價值。
放他媽的屁!
要我說啊,就該讓執法局的把她們都抓起來,這種大件貨就該被丟到牢房裡用鏈子綁起來,她就知道老實了。」
「你要這麼說,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薛姓男子摩挲著下巴思考了一番:
「主要是當時氣氛比較曖昧,她們又比較漂亮,我也就沒有太介意,甚至心想著這種模式還挺新穎,但仔細一想,這似乎的確跟雅沾不上邊,反倒是有點又當又立那意思了。」
「是吧?」
姜律眼看自己的觀點得到認可,立馬換了一副嘴臉,語重心長地道:
「所以兩位兄弟,我其實真不是想掃你們的性,我只是作為一個過來人,不忍心看你們上當受騙,這才用這種比較極端的方式來給你們敲響警鐘。
要不是看你們二人心地善良,一看就是經常給那些無依無靠無家可歸的少女送去溫暖,提供物質需求的大善人,我也是萬萬不可能這麼做的。
明明是好意,但是卻要得罪人,那不是里外不是人嗎,你們說是吧?」
「嗯。」薛姓男子嘆息一聲,誠摯地點點頭:「是我們誤會你了。」
那王姓男子也是後知後覺,感受到了姜律的良苦用心,一想到剛剛對他大放厥詞,便有些羞愧:「我真是錯怪了好人啊,要是你日後修煉成仙,我願稱你為瓢昌仙人。」
「過啦,過啦。」姜律謙虛地擺擺手:「佛祖曾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不是為了拯救苦難中的人,誰又願意自污心靈,進出那風月場所呢?我是如此,相信你們二位也是如此。」
「是啊是啊。」兩人連忙附和。
只是片刻間,三人便像是那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般熟絡起來。
真真是青樓流水遇知音。
「啊但是這位兄台,在三清觀的地界談論佛祖,你是不是有點囂張了?」
「天尊知道,但天尊不在乎。」
「也沒問題。」
這就是道教帶給姜律的自信,也是成為他的本命信仰的原因。
跟道教中人打交道,只要別在他們臉上拉屎,幾乎可以說是百無禁忌。
便在兩人為姜律複雜而精彩的經歷和見識而感到折服,又與他相互寒暄一陣後,姜律便開始刻意將話題引向了賭石。
聞言,與姜律交換了姓名,名叫薛勇的男子大為驚嘆:「想不到姜兄不止探花手段高明,竟還有如此深藏不露的絕學,只可惜近年來因為一些宵小之輩,導致往日盛行的賭石之風受到遏制,恐怕是無法看到姜兄你的風采了啊。」
可王剛卻是想到了什麼,當即示意二人噤聲,左右看看後小聲道:「也不一定,還記得我剛剛跟薛兄你說的那個賺錢的好地方嗎?」
「逸軒閣嘛,但我記得是個茶館的,倒是不清楚如何賺錢了。」
「那是白天,白天的時候是茶館,可到了晚上」王剛神秘兮兮地道:「那可就是姜兄的主場了。」
「哦?你不會是說」薛勇一愣。
「不錯,賭石!」
王剛拍了拍姜律的肩膀:
「姜兄,你說巧不巧,我這兩天好不容易搞到了入場的名額,本來只是想著長長見識,說不定學得點皮毛也能贏些小錢,結果這就遇上了你,我們還如此投機,這簡直就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啊!」
「你是說,讓我一起去?」姜律指了指自己。
「當然,姜兄你一看就是實誠人,對剛剛還是陌生人的我們都能仗義執言,冒著費力不討好的風險挽救我們於水火,所以我相信你絕對不是信口開河的輕浮之輩。」
王剛擂了擂姜律的胸膛:
「我無條件相信你,你就帶著我們去賭場沖一次吧!」
聞言,薛勇的眸子裡也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在先入為主的影響下,他也篤定姜律不是壞人,畢竟什麼壞人會不求回報地幫助別人呢?
再加上黃賭不分家,姜兄搞黃色這麼厲害,一定是個爛賭鬼吧?
可此時姜律卻是擺了擺手,欲擒故縱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這整個南江城都在禁賭石呢,咱們可不能頂風作案啊,這要是被抓了,我孤家寡人還好,但二位兄長都是有家室的人,鋃鐺入獄可如何是好,到時候你們的妻兒誰來照顧。」
聽得此言,薛勇和王剛不能說動容,也能說賊寄吧感動。
什麼叫情緒價值,這才叫情緒價值啊!
只有不是用錢買來的感情,才是最讓人感動的!
換做別人,會這麼為自己著想嗎?
想到這裡,豪爽的薛勇一拍胸脯:「姜兄,莫要慌張,就憑你這句話,就算是被抓了,我也絕對把你摘乾淨,替你去那牢房中坐上一坐,只是我那妻兒,就要拜託你照顧了,不過我放心兄弟你的人品,你一定會把她們照顧好的。」
「那是。」姜律也配合地點點頭:「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妻妾就是我的妻妾,我絕對視如己出!」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薛勇欣慰地拍著姜律的肩膀,表示自己沒有看錯人。
但王剛適時地解釋道:「不要太緊張了,沒這麼嚴重的,據我所知,那逸軒閣背後的主人跟以往那些隨時會被查封的地下賭場可不一樣,人家是有通天的背景的。
就算是執法局要查,都是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逸軒閣其實也是最近才開設起這副業來的,光是這種用來掩人耳目的遮掩就有不少,人家那擋箭牌啊,十天一小換,一月一大換,並且就算是有什麼突然的變故,也會有人第一時間通風報信,我們作為遊客,絕對是安全的。」
聽著王剛的描述,姜律有種莫名的既視感。
這不就是換域名的操作嗎?
只可惜,只有這些白痴相信這樣的操作是安全的。
如果真的安全,這十天一小換,一月一大換的域名,又怎麼可能被執法局監控到呢?
只是姜律有些在意他所提到的有人通風報信。
難不成南江城的神秘組織一直查不到線索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執法局內部有內鬼?
而正在姜律思索間,聽完王剛的話,已經放下了心中疑慮的薛勇鬆了一口氣,對姜律道:「怎麼樣,姜兄,一起去吧?」
「可是.畢竟是王兄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名額,我這又沒出錢又沒出力的,這麼受你們關照,這合適嗎」姜律還在裝。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王剛佯怒:「我們都已經親如兄弟了啊,你是不是看不起兄弟我?」
「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姜律故作為難,一臉的不好意思:「既然王兄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推辭就顯得我做作了,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這才是好兄弟啊。」薛勇大笑:「若是能一睹姜兄風采,後半夜的消費,我薛勇全部買單!」
「哎呀哎呀,這如何使得啊。」
姜律又是一陣客套:「若非是我囊中羞澀,無論如何應當都是我來做東才是。」
「無妨,自家兄弟,說這些。」被哄得心花怒放的薛勇大方地揮揮手:「出發,今晚定要大勝!」
王剛也是燃了起來:「讓逸軒閣知道,誰才是賭石的王!」
姜律也不掃興:「方叫他知曉,賭帝強者,恐怖如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