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黑甲軍
「奪奪奪——」、「奪奪奪——」
慕容家的書房大門也被人重重地叩響:「姑娘!姑娘快開門!」急促的呼喊聲,幾乎要震碎門窗。
太微坐在桌前,剛把先祖留下的手札翻至最後一頁。
門外,烏雲遮蔽月光,夜色漸漸如同潑墨。
二寶叩門的動作,變成了拍打。
太微猛地站起來。
「嘩啦」一聲,手札落了地,她膝上堆疊的紙張,也雪片般紛紛灑落,光著的腳,立刻便被大雪掩埋。
寒氣不斷上涌,讓人忍不住顫慄。太微扶住桌沿,深吸一口氣,大步朝門口走去。
異形文字,在她腳下扭曲變樣。
宋宜的人生,又一次來到盡頭。
太微拉開了門。
二寶發白的臉,比鬼還要難看:「姑娘,出事了。」
伴隨著話音,廊下狂風大作,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如同無主孤魂。
這漫長的夜,好像再也迎不來光亮。
建陽帝的黑甲軍,殺進了洛邑。
長街被踏平。
鮮血流成汪洋。
還未燒盡的紙錢,在風中亂舞。廝殺聲,響徹雲霄。沒人想過,黑甲軍會出現在洛邑。
這支人數不過兩千的軍隊,是建陽帝的親衛。有別於人數眾多的禁衛軍,所謂的黑甲軍,更像是傳說中的人物。
因為過於兇猛殘酷,而顯得不真切。
據說,當初建陽帝領兵攻打襄國的時候,靠的便是這群人。
兩千如同兩萬,兩萬如同二十萬。
什麼以一敵十,以一敵百,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雖然坊間幾乎沒人見過黑甲軍的真面目,但關於他們的傳聞,一直都很駭人。
太微聽完二寶的話後,胡亂穿上鞋子便往前頭去。
按道理,黑甲軍是大昭的最後一道防線。建陽帝只要還在京城一天,就不可能讓他們離開。
可現在,他們皇城不守,帝王不顧,來了洛邑。
為什麼?
是因為如今留在皇城裡的那位帝王,是個傀儡?
還是因為國師死了?
領軍的人,又是誰?
太微在廊下疾行,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張臉。
「小七人呢?還未回來?」
「還沒有。」二寶臉色沉沉,搖了搖頭。
太微加快了腳步:「這可不妙。」雖說小七不是獨自出的門,師父和無邪都在不說,還有其餘人跟著,但要是碰上黑甲軍……
「二寶。」
「您說!」
「你去找母親,帶她先走。」
「姑娘,那您呢?」二寶愣了下。
他還是喚太微姑娘,一如過去,分毫未改。
太微莫名憶起往事。
那一天,母親帶著人離開京城的時候,是否也是這種心情?住得時間長了,陌生的居所也成了重要的家,突然之間便要拋棄,果然不容易。
「不用擔心我,等人到齊,我便會追上去。」
太微慢下腳步,輕輕推了二寶一下。
母親所在的方向和她要去的地方,不在一處。
儘管她很想見一見母親,和母親仔細地說一說宋宜的事,但眼下並不是時候。
太微仰起頭,遙遙望了一眼天空。
烏雲聚攏又散去。
冰冷的圓月,高懸在那,仿佛又過一月,已到中秋。
她收回目光,和二寶背向而行。
這條長廊,太微已經走過無數遍,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這般腳步虛浮。
二姐送回來的那副圖,讓她頭一次接近了真相。六合教留下的記錄,根本連真相的皮毛也算不上。
宋宜那冗長又短暫的人生,是一場無解的厄運。
她手札里寫下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瘋子所言,但太微知道,她沒有瘋。
宋宜,只是不走運罷了。
那本手札的最後一頁上,只有短短的兩個字——晚了。
她反反覆覆地掙扎,掙扎到最後,卻只剩下這樣兩個字。
實在讓人心驚。
太微走至半途,忽然皺起眉頭,朝遠處看去。時辰還早,遠不到天明的時候,但那看似永不會到來的光,已經來了。
慕容家大宅外,馬蹄聲,震天響。
火光星星點點亮起來,漸漸有了燎原之勢。
慕容家的護衛,不可能擋得住黑甲軍。
楊玦帶著人,一路殺到花廳。
這裡,還是他當日殺掉假慕容舒時的樣子。
「我還以為,你見到我,會大吃一驚。」楊玦掃掃椅子,姿態閒適地坐下去。
「沒想到,你連眼皮也不掀一下。」
他隨手抓過茶壺,提起來,往嘴裡倒。
早就涼透的茶,只有濃郁的苦味。
楊玦才咽一口,便皺皺眉頭,將茶壺一摔,擦了擦嘴道:「伱這般不怕我,我可是要傷心的。」
「初見時,你明明是只會發抖的小野貓。」他口氣輕佻地笑著,視線定定落到太微小腹上。
花廳外,傳來慘叫聲。
楊玦也不管太微接不接話,只話癆似地說個沒完,他懶洋洋的坐姿和輕浮的口吻,都像是來敘舊的。
血腥味四面八方鑽進來。
太微搭在椅子上的手指,輕輕顫了下。
楊玦立即笑起來道:「說起來,薛懷刃這會兒指不定已經死了。」
太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終於開了口:「你想要什麼?」
楊玦聞言一挑眉,盯著她的眼睛道:「你們一個兩個的,為何總要問我想要什麼,難道我說了,你們就會給我?」
白晝般明亮的花廳,讓太微琥珀色的眼睛看上去琉璃一般美麗。
國師死後,楊玦將國師府翻了個底朝天。
老糊塗的國師,曾經清晰地說出過祁太微就是仙人這樣的話。
就算那個時候他已經糊塗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一定有他的依據。
楊玦忽然伸長手臂,探向太微:「我原本只是想要你罷了,但如今看來,你肚子裡的那個東西,也許比你更有用。」
這個瘋子!
太微抱住肚子,閃身避開。
楊玦的手落了空。
忽然,「噼里啪啦」一陣亂響,門口的珠簾斷了線。
大珠跟著小珠,跳進血泊里。
楊玦歪了歪頭,笑起來:「喲,瞧瞧,這是誰呀!」
薛懷刃提著劍,渾身浴血,站在月色下。
「果然是你。」他嘆息了一聲。
楊玦一下笑不出來了,冷著臉道:「多年未見,你對我就只有這麼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