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慕容舒
他原就樣貌英俊,笑起來更顯端正,一點不似傳聞中的惡劣。
慕容四爺皺著的眉頭早在出門之前便已舒展開:「殿下!」他揚起嘴角,迎上去,一通寒暄。
楊玦下了馬,將韁繩交給手下:「都說洛邑的牡丹開得好,但我好像來遲了。」
他跟上慕容四爺,朝門內走去。
烏沉沉的天被擋在碧紗窗外。
楊玦落座,吃茶,一直帶著笑。
慕容四爺陪著他,漸漸臉皮發僵,忍不住先張了嘴:「不知殿下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若是賞花,他不必親來慕容家。一個皇子,想看兩朵花,還怕沒人送過去?
更何況,花期不對。
他和楊玦也沒有什麼交集。
問完,慕容四爺站起來,提起茶壺,給楊玦空了的杯子添滿新茶。
澄黃色的茶湯,香氣撲鼻。
楊玦笑微微道了謝:「倒不是什麼大事。」
慕容四爺提著心:「只要是慕容家幫得上忙的事,殿下只管……」
「這忙還真就只有慕容家幫得上。」楊玦還是笑,鳳眼眯起,望著慕容四爺,「我想見個人。」
慕容四爺叫他打斷了話,原就提著的那顆心,更是吊到嗓子眼:「殿下想見誰?」
楊玦摩挲著茶杯,輕聲道:「慕容舒。」
等待的瞬間,腦海里翻過無數張面孔,可就是沒有自家侄子。慕容四爺愣住了:「他……殿下為何要見他?」
楊玦吃著茶,斜睨他一眼:「怎麼,我不能見他?」
慕容四爺回過神,斂去訝色,笑道:「殿下誤會了,只是小侄抱恙多時,鮮少見人,我怕他會在殿下跟前失禮。」
他揚聲喚人,吩咐下去:「去請二公子過來。」
……
這個時候,慕容舒還在讀書。
大丫鬟宛桃在他邊上扇著風,陪他一起看。
她原本不識字,但慕容舒教得很用心,是以如今也認得一些了。見慕容舒揉眼睛,她便將書卷拿過來,道:「公子,我念給您聽如何?」
「嗯,你念吧。」慕容舒靠在躺椅上,懶懶閉上雙眼。
和平凡的臉不同,宛桃聲如黃鸝,從她嘴裡念出來的書,似乎也變得有趣了。
慕容舒吹著風,聽得入神。
忽然,有腳步聲闖進耳朵。
他一下睜開眼睛坐起來。
「二公子,四爺請您去花廳!」
「什麼事?」慕容舒驚訝地直起身,看向來人。
自從靖寧伯府退了婚,慕容四爺便更少見他了。雖然他們都住在慕容家的老宅里,但不是逢年過節,連話也不會講。
慕容四爺當他不存在,他也樂得如此。
可現在——
來人道:「有客在,您去了便知道。」
慕容舒站在窗前,臉上的表情和那半邊皮製的面具一樣僵硬。
客人?
既然有客人在,那就更不應該叫他去,四叔在想什麼?他躊躇著,怎麼也邁不開腿。
來人已經等得不耐煩,催促道:「二公子,四爺該等急了。」
慕容舒看看宛桃,抿著嘴向外走去。
這九曲長廊,今日走來,卻如此得短。
他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人已到了花廳外。
小廝掀開帘子,目送他進去。
裡頭的兩個人也都放下手中茶盞,齊齊看向他。慕容舒不由臉色發白,他已經看見了客人。
是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少年郎。
高挑,清瘦,俊朗,同他完全不一樣。
慕容舒每向前一步,心中疑慮便加重一分。
四叔到底為何要讓他過來?
這少年,該不會是……心裡冒出一個噩夢般的念頭,讓慕容舒差點在平地上跌倒。
不可能。
這人看起來分明要比他們小一些,而且眼角也沒有紅痣。
他戰戰兢兢靠近。
慕容四爺道:「六殿下想見你。」
慕容舒的心,一下落了地,摔下去的。雖然不是他想像中的噩夢來臨,但六皇子要見他,仍是一件駭人至極的事。
對面的楊玦,已在上上下下打量他。
那樣直白的輕蔑,幾乎到赤裸的地步。
慕容舒差點想要後退。
最終,楊玦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具上:「聽說傷得很重?」
舊疤在他灼人的目光里發燙,慕容舒微微垂眼,不敢同他對視:「只是看著厲害……」
「是麼?」楊玦站起來,忽然道,「摘下面具,讓我看一眼。」
「您說什麼?」慕容舒聽清了,卻不敢相信,「小的面目醜陋,怎能在殿下面前……」
「我讓你摘了。」楊玦臉上已經沒有笑意。
慕容四爺急忙來打圓場:「既然殿下關切伱,你便不要推拒了。」
慕容舒喉嚨發乾。
關切?這怎麼可能是關切?
但皇子讓他摘下面具,他又如何能不摘?手指顫抖著,慕容舒取下了面具。傷疤縱橫的半張臉,讓他看起來像鬼一樣可怕。
便是早就見過許多次的慕容四爺,看見他的臉也不覺皺起眉頭。
然而楊玦只是湊近了問:「那顆痣呢?是在這裡麼?」他驀地伸出根手指,戳在慕容舒眼下。
凸起的疤痕,硬得像鐵。
「還是在這裡?」
嚇了一跳,慕容舒連連後退,一把捂住自己的臉。
慕容四爺也有些慌亂:「殿下?」
但楊玦像是聽不見,只是筆直地朝慕容舒靠近。
無措的慕容舒,跌坐在椅子上。他已經退無可退,只能任由楊玦貼到眼前。
面無表情的六皇子,用力抓住他的手腕。
慕容舒痛叫出聲,骨頭似乎裂開了。
慕容四爺衝上來:「殿下這是做什麼!」
「滾開!」楊玦大力揮開他。
慕容四爺趔趄了下,扶住椅背,一張臉已沉得滴水。就算他是皇子,也沒有在洛邑這般猖狂的道理。
他張開嘴,想要喊人進來,但還未來得及出聲,便聽見楊玦說了句——
「慕容四爺,家醜不外揚,我勸你還是不要讓人進來取笑你為好。」
「什麼意思?」慕容四爺眼神閃爍了下,到底沒叫人,只撣撣袖子,坐了下去。
楊玦一手扼住慕容舒的脖子,一手在他半臉傷疤上遊走:「這個嘛,就要問你的好侄子了。」
慕容舒面若金紙,除了喘氣,一動不敢動。
楊玦嗤笑:「就你這鬼樣子,竟然也敢裝成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