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總管話音剛落,立刻有宮裡的侍衛走進來,將琴妃帶走。
琴妃尚處於茫然之中。
等她反應過來時,她發出驚恐的尖叫:「不可能!皇上不可能這般對本宮!本宮要見皇上——唔唔——」
剛才還高高在上的琴妃,轉眼之間跌落泥潭。侍衛用帕子堵住她的嘴,動作迅速地拖了出去。
琴妃攜帶的宮人面色慘白,一個個踉蹌跪在地上。太監總管憐憫地望著這些宮人:「都去掖庭服役吧,日子雖苦,好歹保住一條命。」
宮人們戰戰兢兢,低著頭走出長樂宮。
微風吹拂,長樂宮一片死寂。
連沈薇也沒想到,李元禮下手竟如此狠辣果決。那琴妃好歹伺候了李元禮多年,他說殺就殺。沈薇捧著溫熱的藥碗,緩緩喝下苦澀的藥汁,眼神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太監總管見沈薇喝下藥,這才恭敬地離去。
長樂宮內的宮人陸陸續續歸位,看沈薇的眼神充滿敬畏。誰能想到,皇上居然如此看重一個漁家女,為了她,杖殺了琴妃。
上午的陽光明晃晃,落在書頁上很刺眼。沈薇看不下去書。
她召來宮女採珠,詢問她:「琴妃死了,他生育的皇子該由誰撫養?」
見識到皇帝對沈薇的看重後,採珠如今對沈薇充滿敬畏,再不敢像之前那般敷衍。採珠如實回答:「姑娘,琴妃並未育有子嗣。」
沈薇納悶:「宮裡至少九個皇子,琴妃也算得寵,她竟沒有誕下一兒半女?」
難道,這是李元禮故意打壓丞相府的手段?
寵愛琴妃,卻不讓她生育?
正當沈薇浮想聯翩的時候,採珠告訴沈薇:「姑娘,那您可想錯了。皇上在位多年,膝下並無子嗣。」
沈薇一頭霧水:「沒有子嗣,九皇子從哪裡冒出來的?」
採珠壓低聲音:「九皇子是已故先皇的幼子,排第九,今年已有十八...當年皇宮之亂,皇上不知為何留下九皇子的性命,還派先生教他讀書騎射。」
南楚後宮嬪妃不少,但李元禮偏偏選擇撫養先皇的兒子,實在匪夷所思。
以至於朝中臣子暗中懷疑,皇上應該是在戰亂中傷了身子,不能人道...
李元禮雖撫養了九皇子,卻毫無半分「慈父」之心,對九皇子嚴苛之極,甚至沒有遮掩他殺了其生父生母的事實。
在漫長的磋磨里,九皇子性格變得很古怪。他可以仁慈地不踩死路過的螞蟻,也能冷血砍掉臣子的頭顱。他和李元禮關係極差,屢次冒犯,時常被李元禮打入天牢,隔一段時間又放出來。
採珠好言提醒沈薇:「姑娘,九皇子性格暴戾,莫要和他起衝突。」
沈薇陷入沉思。
...
夜幕降臨,沈薇吃飽喝足,繞著院子散步消食。沈薇現在開始打八段錦,強身健體,她練習了很久,直到額頭滲出薄薄的熱汗。
她取來帕子,擦拭額頭的汗。
不經意抬頭,她發現李元禮不知何時來了,他站在屋檐下,正用一種黏膩幽深的眼神望著自己。
沈薇:...
這人如鬼一樣,神出鬼沒。
沈薇默默撇下嘴,回到寢殿案桌旁坐下。宮女端來馥郁甘醇的茶水,沈薇安靜啜飲。
李元禮大馬金刀往那裡一坐,他告訴沈薇:「從此以後,你便是這後宮之主。你想做什麼都行,即使你想誅殺嬪妃,也無需詢問朕。」
沈薇喝茶的動作一頓。
等過兩日,李元禮打算頒布詔令,冊封沈薇為南楚皇后。
獨一無二的皇后。
若是沈薇不想留在宮裡,他也可以放棄皇位,攜帶巨額的金銀財寶,陪同沈薇雲遊四海。
沈薇放下茶杯,很理智地分析:「聽聞南楚的拓跋丞相最近很不安分,妄圖扶持九皇子上位。你今日誅殺琴妃,名義上是為我出氣——依我看,你是想借著我這個紅顏禍水,趁機打壓丞相一脈。」
沈薇才不相信李元禮。
李元禮以鐵血手段坐上皇位,怎麼可能會是個戀愛腦。
屋子裡氣溫急速下降。
李元禮面如寒霜。
他扣住沈薇的手腕,笑了:「你為何總要用利益來衡量一切?我待你之心,日月可昭。」
沈薇斂眉:「不信。」
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愛,任何的付出,早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沈薇不相信李元禮,她不信任何人。
燭光明亮,院子裡傳來蟲鳴,李元禮扣緊沈薇的手腕,一雙黑眸噙著不甘。
他笑出聲,有些無奈:「你可以裝成世上最深情的女子,可實際上,你是這世上最涼薄的女子。任何感情,你都要放在心裡的天平上稱重。」
沈薇冷漠,自私,無情,狡猾,全天下沒有比他她更薄情的女人了。
她只愛自己。
沒有人能鑽進她心裡。
李元禮知道她涼薄的本性,但還是無可自拔地被她吸引。
飛蛾總是義無反顧地撲向烈火。
李元禮偏過頭,他注視沈薇那雙透著冷漠疏離的眼睛。
李元禮感到心臟泛著輕微的刺痛,他嗓音沉穩沙啞,一字一句對沈薇說:「我會對你很好。李元景能給你的,我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沈薇,君無戲言,時間會見證我的承諾。」
「自由,財富,我都會給你。只要能留在你身邊,哪怕只有半年也好。」
夜色漸深,沈薇躺回寢殿歇息。
李元禮踏著夜色離去。
寢殿內的宮燈並未熄滅,沈薇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腦海里反覆迴蕩著李元禮的話。
若是能在南楚得到有限的自由、財富和權利,再將利用李元禮手裡的權勢,南楚和慶國的商業版圖拼起來...
沈薇垂下眼眸,這段日子她每日閱讀南楚的地方志。南楚內亂結束後,百廢待興,還有很多商貿市場沒打開。
屋外夜深深,屋子裡,沈薇開始在腦子裡盤算...
...
...
南楚邊境,幾匹黑色駿馬踏著夜色,如鬼魅般穿過山野。
「父皇,前方有城池,今晚先歇一歇可好?」李承佑勒緊韁繩,看向身邊騎馬的李元景。
兩人喬裝打扮,率領最精銳的虎衛潛入南楚境內。
夜幕下的山野幽森,遠處可窺見城池的燈火。李元景並不想歇息,沉著臉:「必須儘快去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