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南楚境內,馬車行駛速度並未減緩。沈薇也沒閒著,每日按時喝藥養好身體,閒暇之餘撩開車帘子,觀察南楚民生百態。
南楚前些年內戰不斷,百姓日子過得艱難。李元禮以雷霆鐵血手段穩固皇位後,頒布一系列革新策略,殺了大半的貪官和地方惡霸,南楚漸漸恢復元氣,百姓日子過得還行。
大概是受到南楚開國女帝的影響,南楚人民風開放,百姓喜歡冒險和探索,性格里慕強。在外做生意的南楚商人極多,四處做生意,可謂滿大陸開花。
馬車沿著官道,朝南楚的皇城麗京出發。沈薇坐在馬車裡,一邊品嘗南楚特有的糟粕小圓子,一邊詢問馬車外行走的宮女:「聽聞,南邊沿海有座巨大的觀音像,此事當真?那佛像有多大?」
宮女是李元禮派來照顧沈薇的,名字叫採珠。
一路上,沈薇拉著採珠問長問短,像個初入異國的旅人,對什麼都充滿好奇。
採珠都被問煩了。
採珠面無表情回答:「回姑娘的話——南海的確有觀音古像。百年前,女帝病重,皇夫派人鑄造觀音像為女帝祈福。觀音像有六丈高,百年來幾經翻修,至今屹立於海邊。」
沈薇嘖了聲:「這皇夫還挺痴情的。」
沈薇又問:「麗京可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麗京最近流行何種話本子?慶國可有什麼商鋪開在麗京?」
採珠:...
沈薇這一路上問長問短,採珠唾沫都快說幹了,喉嚨都啞了。
採珠實在不明白,皇帝殺伐果斷英勇無雙,為何會千里迢迢親自去接回一個東臨漁家女。
宮裡又不缺美人。
採珠視線落到沈薇黝黑的面龐上,不禁暗暗咋舌。這漁家女平平無奇的相貌,甚至還不如宮裡的宮女,難道皇上口味變了,喜歡這種相貌醜陋的女子?
採珠心裡嘆口氣,繼續回答:「回姑娘的話,麗京是南楚最繁華的大城,不遜慶國燕京,如今城裡最流行的...」
採珠耐心回答。
沈薇側耳傾聽,頻頻點頭。
採珠看沈薇平平無奇的面孔,這漁家女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稚嫩年輕,一看便是心無城府。等進了宮,不知要被多少嬪妃盯上。
出於好心,採珠提醒沈薇:「姑娘,你進了後宮,應該會被封為婕妤,運氣好能封個貴人。你切記得,在宮裡除了皇上,萬萬不能得罪兩個人。」
沈薇淺嘗一口南楚特色清茶,眉微挑,笑盈盈道:「哪兩個人?」
採珠面色凝重,憐憫地看了眼沈薇:「一個是琴妃拓跋氏,一個是九皇子。」
多年前李元禮以鐵血手段登基後,後宮裡的宮嬪數量不少。但沒見他特別寵愛誰,女人於他而言,不過是玩物。
直到十幾年前,南楚皇室內亂,丞相之女拓跋氏奮不顧身替李元禮擋了一刀。李元禮平定皇室之亂後,封了拓跋氏為琴妃,拓跋氏漸漸坐穩了後宮第一把椅子,統管後宮。
李元禮親自出京,將沈薇接了回來,此事已經在皇城傳開了。沈薇進了南楚後宮,肯定會遭到琴妃的磋磨。
沈薇托腮:「那九皇子又是怎麼回事?」
提起九皇子,採珠臉上划過一絲古怪的恐懼,她正要回答,前面傳來侍衛齊刷刷的跪地聲。
採珠連忙跪在地上。
李元禮來了。
他掀開馬車簾,走進沈薇的馬車裡。李元禮眉眼噙著笑意:「朕陪你進宮。」
沈薇反問:「我不想進宮,能把我關在麗京城裡嗎?」
李元禮淡笑:「不能。」
沈薇無話可說。
馬車沿著皇家官道,緩緩駛入巍峨浩瀚的南楚皇宮。沈薇低著頭飲茶,李元禮端詳她的面龐,道:「這一路你吃吃喝喝,倒是過得自在。」
沈薇不像是階下囚,她仿佛是來南楚旅行。
一路品嘗了不少南楚美食佳肴。
沈薇指間摩挲茶杯,平靜道:「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日子怎麼過全在於我。」
反正暫時死不了,就當旅遊咯。
李元禮輕笑出聲。不愧是沈薇,依然是他記憶里的沈薇。
馬車駛入南楚皇宮,麗京連續下了幾天的雨,偏偏今日陽光明媚凜冽,皇城籠罩在刺眼的光華之下,原本充滿肅殺壓抑的皇城,多了幾分暖意。
沈薇出現後,連霧沉沉的天幕也變成晴空。
李元禮想,哪怕沈薇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花朵,他也要強行留下她,讓她深深紮根在這片土壤里。
...
...
李元禮給沈薇安排的住所,是後宮裡的長樂宮,南楚歷代皇后的居所。
宮牆巍峨,宮女太監足足二十人,華麗恢弘,院子裡種滿明艷的薔薇花。
沈薇視線落到那滿院子的薔薇上,嘴角默默抽了抽。
她討厭薔薇!
李元禮帶沈薇在長樂宮轉了一圈,將沈薇安置妥當後,李元禮前去處理朝政。沈薇孤零零地坐在豪華的主座上,望著烏壓壓跪在地上的宮人,她有種被關進金籠子的錯覺。
「備水,備新衣,我要沐浴。」沈薇指尖抵著眉心。
她語氣平淡,卻有種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宮人們暗中咋舌,忙低頭去辦事。
採珠給沈薇端來茶水,心裡吃驚。這一路上,採珠並沒把沈薇當回事,只以為她是皇上臨時看上的姑娘。
誰知道,皇上居然將她安置在長樂宮!
長樂宮,在百年前是南楚女帝和皇夫的居住宮殿,後來成為歷代皇后的行宮。
採珠不禁開始浮想聯翩,難道皇上打算立一個漁家女當皇后?
沈薇喝口茶潤嗓子,吩咐採珠:「你找人把院子裡的薔薇砍了,換上其他的花草。」
採珠小聲提醒:「姑娘,長樂宮的薔薇是皇上種的,不能砍掉。」
沈薇淡淡瞥了眼採珠。
那眼神輕飄飄的,卻如尖銳的利劍,一下刺進採珠的心臟里,讓採珠不禁想到宮裡那位琴妃娘娘。
明明只是一個漁家女,怎麼邁進宮裡,氣質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最終,採珠只能硬著頭皮去求見李元禮,將沈薇的訴求告知。誰知那位素來不苟言笑的帝王只是笑了笑,說了句「都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