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曹操絕望
夏侯惇的書信一路狂奔送到曹操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十天之後的事情。
曹操正在武威操練兵馬，與那些羌胡豪帥一起商議之後該如何以漢陽、武威、金城三地為根基對抗大漢，如何操練士兵，如何冶鐵。
這些人很實在，曹操幾句話就把他們忽悠地一愣一愣，願意幫曹操牧馬放羊，之後籌備軍資出錢出力對抗漢軍。
而曹操也只是想利用他們拖住，給北地那邊爭取時間。
當年段熲這麼強都沒有把羌亂徹底平息，徐庶和劉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幾年之內平定這些大亂。
到時候曹操可以一直在此地周旋，時不時的擺出一副要聯絡劉璋夾擊漢中的意圖，讓徐庶再分兵去進攻蜀中的劉璋，只要分兵越多，他能堅持拖延的時間也就越長。
只要再堅持三年，他就有跟徐庶再戰之力。
只要再堅持三年就行啊！
就在這時候，他收到了夏侯惇的書信。
剛攤開書信，曹操就遭到了雷擊——
書信上，夏侯惇才傳達了袁紹去世的噩耗，這讓曹操如同遭到雷擊般久久說不出話。
本初死了啊！
本初，你怎麼這就死了啊？
曹操難以相信這個驚人的消息。
不只是因為袁紹敗地太快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料，更因為他跟袁紹淵源極深，袁紹大曹操許多，但從年少時二人就是極好的朋友，他們一起做過很多荒唐事，也曾經一起仗劍行天下，試圖用自己的手段來對抗這個搖搖欲墜的世道。
曹操之前放棄去尋找袁紹而選擇去投奔劉表，那時候曹操認為自己不過是短暫的失敗，之後很快就會再次打回來，沒有必要託庇在這位老友的手下讓他看笑話。
只是沒想到，那次一別之後，兩個人的距離居然越來越遠，之後再也不曾相見。
曹操踉踉蹌蹌地癱坐在地上，王必等人趕緊圍上來，曹操這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本初沒了啊，之後這天下只能靠我和文約了。」曹操喃喃說著，突然生出一種難言的孤獨和疲憊，好像這天下之大竟再也沒有什麼歸途。
他定睛繼續往下看，又感覺胸口一陣沉悶，立刻眼冒金星。
他剛說完要要依靠韓遂，剛下定決心要跟韓遂盡力聯合，爭取之後站穩涼州，起碼達到當年北宮伯玉的程度，可還沒有發動，他就聽說韓遂要前往北地？！
韓遂叛亂這麼久，從來沒有考慮過建立穩固的根據地，都是朝關中進攻搶掠，要是搶不了了就向老家金城撤退，然後等待下一次的搶掠機會。
怎麼現在他突然要去北地，而且夏侯惇的反應也不對，他怎麼這麼快就下定決心要伏擊韓遂，直接將韓遂徹底消滅？
「快，快把文和喚來！」曹操驚慌地道。
他現在心中已經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只是具體如何還不清楚。
要是北地沒了，他們準備許久的涼州戰事也要瞬間陷入崩潰之中，曹操心亂如麻，此刻也只有賈詡能抓緊幫他參謀一番。
很快，賈詡、曹昂、婁圭匆匆趕來，曹操也不寒暄，逕自將書信遞給三人。
曹昂沒有看出是怎麼回事，賈詡和婁圭兩人看完登時瞪大了眼睛。
「這……這元讓是被誰蠱惑，居然做出這種事？」
信上，夏侯惇感慨說韓遂確實不是東西，他已經接受劉備的封賞跑到北地郡，這明顯是要準備開戰了，夏侯惇說韓遂這個人明顯不是東西，要立刻下手制服，而且還想出了完整的應對方法——夏侯惇認為，韓遂要來，肯定要先囤駐泥陽，他們提前在泥陽準備，修幾條地道，之後包圍泥陽，呼喚韓遂出來廝殺，韓遂盛怒之下定然出戰，到時夏侯惇親自誘敵擋住韓遂，再派韓浩等人從地道里摸進城中進攻。
到時韓遂進退無計，肯定要落入萬劫不復之中，等消滅了韓遂，就能吞併他的兵馬，確保北地不失。
這個戰術讓曹昂看得連連頷首，覺得這也沒什麼問題。
曹操之前就好幾次考慮過弄死韓遂的事情，一直沒找到下手的時機因此最後放棄了。
現在夏侯惇能一下抓住這個機會將韓遂這個老匹夫幹掉，這不是一個相當好的選擇嗎？
他仰頭看著曹操等人一臉恐懼的表情，再看賈詡的黝黑的臉已經變得極其蒼白，不禁大驚失色。
「這是？」
「不好，元讓一貫冷靜，豈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是……這是要直接讓我軍落入死無葬身之地啊！」
饒是賈詡冷靜，此刻還是冷汗直冒，已經開始有點眩暈，他立刻道：
「曹公，不能等待了，我軍要立刻出兵攻漢中！」
曹操也趕緊點頭道：
「對……快，來不及了，趕緊率軍，率軍進攻漢中，這是我等最後的機會了。」
「漢中？」曹昂還以為賈詡驚慌之下把關中說成了漢中，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沒有聽錯。
「父親，這是作甚？漢中？之前完全沒有說過漢中的事情啊？」
以正常人的思路，要是北地郡出事不對了，那得抓緊率軍去救北地，要是覺得去北地路途遙遠，那發兵關中也成。
去漢中是幹啥啊？這等於直接推翻之前所有的思路啊。
他還沒有想明白，賈詡已經出去通知手下人各自準備調兵，曹昂看著曹操緩緩坐在地上，人似乎一下老了幾歲，頓時心亂如麻。
「父親，這是……」
「子脩啊……」曹操疲憊難言，他挑眉看著自己老實正直的大兒子，滿眼愁容，「都完了，是為父對不起你啊。
你……你，你哎，你隱姓埋名，總能度過一生，千萬莫要再說是我曹操的兒子了。」
「啊？」曹昂只感覺五雷轟頂，完全不知道這點事情到底怎麼了，為何一貫自信甚至瘋狂的曹操和賈詡一下成了這副模樣，事情變得太快，讓曹昂完全不知所措了。
「婁子伯，你來說吧……」曹操已經完全說不出話，只能把目光投向婁圭。
婁圭長嘆道：
「這不是夏侯元讓能想出來的計策和手段，他肯定是受到他人蠱惑，一時憤慨，所以才想出了這種手段！」
不錯，這手段確實是個精彩的殺招，怕是一下就把韓遂給逼入絕境，韓遂一定想不到夏侯惇居然會這般突襲他，這個梟雄毫無準備，又是一路轉移過來，疲憊驚懼之下還遭到地道圍攻，等待他的只有覆滅一條路。
可問題是反過來想一想，韓遂這樣老奸巨猾而且之前還遭到過馬騰背叛的人為什麼會對夏侯惇這麼放心，甚至敢毫無防備地進入北地？
那是因為現在諸侯束手覆滅，曹操最後還能聯盟的人也只剩下韓遂這些人。
別看韓遂的兵馬不多，可他是涼州本地人，之前威望極高，多年征戰苦了關中人，卻實實在在把涼州這些苦哈哈的人送到關中去逍遙了好久，涼州好多胡人的想法都是跟著韓遂去關中搶劫發財，曹操等人在武威能跟這些胡人接觸得到他們的信任，也都是打著韓遂的旗號。
之前曹操煩死韓遂，卻終究沒有對他下手，也是在賈詡的建議下考慮到這一點。
當時賈詡還對曹操說韓遂確實不可信，這點大家都知道，但曹操不信任他，劉備當然更不可能信任他，最多給他一個封號讓他躲到一邊，韓遂也不可能對劉備盡心竭力地效力，韓遂之後想要首鼠兩端，也不可能真的與曹操翻臉，保持一個小小的平衡。
在這之前，曹操和賈詡考慮到劉備、徐庶會對北地郡發動進攻，但關中已經被打爛了，劉備想要一口氣抄了北地郡，將北地郡北部大量的胡人一口氣打垮，非得要三四萬人不可，而且打下北地郡之後為了防備北方的胡人南下，劉備還最少得留一兩萬人，這些人的給養供應靠著殘破的關中絕對不現實，因此就算進攻也只可能是小規模的襲擾，夏侯惇的屯田兵足以應對。
要是劉備真的發了大癲揮動大軍攻打北地郡，那以曹操和韓遂的準備，率軍再進攻關中劫掠，攪得關中大震也就能從容應付。
但他們想來想去就是沒想到一點，沒想到劉備沒有發癲，韓遂沒有發癲，倒是一貫冷靜穩重的夏侯惇發癲了！
「若是元讓氣不過，只是率軍阻擋韓遂，此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韓遂不可能真的倒向劉備，便如之前與馬騰一般斗而不破，這也沒甚大不了的。
但是現在……元讓拼盡全力硬是要把韓遂全殲，這定是有蹊蹺！
我料元讓已經中計，劉備等人定然要銜尾殺入北地，北地若失，我等如斷一臂。
若是韓遂真的有失，我等……怕是連涼州都待不下去了！」
韓遂在涼州就算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他，也能說是所有人都支持他。
他收容了曹操，曹操之前還是打著他的旗號招募那些羌胡，說要教給他們技術。
現在好了，你反手把韓遂給殺了，天知道伱是不是要把我們也騙出來一起殺了，現在消息還沒有傳開，等傳開了，只怕這些人要一起動手殺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