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貪婪之禍
韓遂現在盤踞在郿縣，他覺得自己過得還是很滋潤的。
這邊與長安的距離不遠不近，劉備要是想打過來他們可以以逸待勞占盡優勢，看勢頭不對可以立刻逃跑，劉備也追不上他們。
而且長安現在是什麼形勢韓遂還是很了解的，經過眾多豪強不懈的破壞，現在長安早就是一片荒蕪，劉備想要進攻郿縣，需要將大量的兵馬糧草轉移到那裡，起碼要修繕一下士兵的居所，處置一下雜草廢墟，打打附近的盜匪和野生動物——不然他們前鋒大軍肯定不怕盜匪和野生動物，留守的人要打柴、要出去上廁所，遇上這種減員真是巨傷士氣而且開玩笑。
韓遂這幾天已經派人去長安那邊盯梢，看看劉備的態度，如果劉備能允許他自立，他立刻扭頭當大漢純臣，要是劉備還有什麼想法，韓遂勸進表也會寫，祥瑞也會造，絕對讓劉備滿意。
從當年向北宮伯玉低頭的那一刻開始韓遂已經習慣了良禽擇木而棲，之後再把木坐斷的生活方式，我們涼州人是這樣的，我們也可以談，不然咱們打唄？
至於曹操那邊，他一直勸說韓遂去涼州，這讓韓遂非常厭惡。
涼州實在是太苦、太貧寒，那裡適合牛馬，卻不適合韓遂這樣的有見識、會享受的人，儘管嘴上一直說實在不行逃回涼州看劉備怎麼追，可韓遂心中對這些涼州的老鄉頗為鄙夷，能不回去還是儘量不能回去。
前些日子，文稷代表曹操和賈詡到來，一邊督辦糧草、軍需和轉運一些從關中倒過來的事物，一邊再次勸說韓遂回去，韓遂依舊錶示不可，他寧願在這籠絡一群小軍閥當頭領，也不願意就這麼回到涼州的風沙之地。
當然嘴上不能這麼說，他說自己對大漢忠心耿耿，還不知道天命如何，一定要看看天命走向如何再說。
這幾天，他一直做夢夢見劉備派人來尋找自己，跟自己促膝長談共扶漢室，甚至還恭敬地表示自己人微言輕還是得請韓遂這種老成持重備受愛戴的人出來主持大局。
想到這韓遂就笑得非常歡快，連帶心情都好了不少。
就在他為這件事翻江倒海的時候，還當真有手下人匆匆來報說劉備派人來送信，看態度頗為恭敬，怕是一件好事。
韓遂大喜，趕緊道：
「快請進來，讓子美、彥明也一起來，莫要怠慢了貴客！」
劉備派來尋找韓遂的使者是孫乾，這是在徐州開始跟隨劉備的忠義之人，是大儒鄭玄所推薦，地位僅次於提供了大量軍費且把自己妹妹都嫁給劉備的糜竺和捨棄一切身家性命跟隨的陳登。
能從徐州一路過來的都是劉備的絕對心腹，這讓韓遂感覺大事有了。
他趕緊出門迎接，親自握住孫乾的手，那禮節是相當的到位。
「公祐！公祐到來，肯定是有天大的好事，我就說今天喜鵲為何一直在叫，原來是公祐要來，真是天大的好事啊！」韓遂笑逐顏開，甚至笑的有點手舞足蹈，實則一直仔細觀察著孫乾的臉色。
只見孫乾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還從容地點了點頭，一副硬著頭皮的模樣，韓遂的心中頓時有幾分不妙。
唔，不是什麼太好的消息，不過應該也不是壞消息。
他心中沉甸甸的，表情卻愈發恭敬，請孫乾上座。
作為涼州少有的名士，韓遂的文化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知道孫乾是鄭玄的弟子，他本來想開口跟孫乾聊聊鄭玄的近況，沒想到孫乾壓根沒有這個興致，開口便道：
「將軍，皇叔讓在下來拜見將軍，是要跟將軍名言一件事——在下出發時，徐元直已經到了華陰……」
「徐，徐庶來了？」韓遂大吃一驚，此刻成公英、閻行二人正好奉命而來，聽見韓遂的驚呼，都是臉色一變。
「徐庶來了？怎麼可能，他帶了多少兵馬？」
韓遂等人之前接到的消息還是徐庶軍正在官渡與袁紹軍對峙，他們判斷這一仗沒有幾個月打不完，之後又聽說
「是啊。」孫乾不顧眾人的驚慌，非常冷靜地說著，就像在說一件跟眾人都沒什麼關係的事情一樣。
「徐元直到了到了河東，劉皇叔已經接到消息，星夜從長安出發去華陰迎接徐元直，在路上已經收到徐元直書信，當機立斷讓在下先動，以免耽擱了消息。」
他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一封書信，恭敬地捧在手上遞給韓遂。
韓遂面色不快地接過書信，看完上面的內容，眉毛又緊緊皺成一團，然後隨手遞給了成公英，成公英與閻行一起觀看，臉上的表情也都立刻凝重起來。
這倒不是因為劉備寫了什麼逆天的東西，而恰恰就是因為劉備這封書信簡單地有點離譜了。
書信上，劉備對韓遂的口吻不算太客氣，連寒暄都沒有寒暄就直接開出了條件——劉備以皇叔的身份，表韓遂為護羌將軍，表成公英為北地太守，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劉備派孫乾來一趟，送來的書信居然就寫了這短短的一句話，要不是信上有劉備征西大將軍的印，韓遂都懷疑是不是孫乾故意自己寫了點什麼來噁心自己。
「這是什麼意思？」成公英已經皺眉瞪眼，目光灼灼地看著孫乾，「我等敬重劉皇叔，莫非劉皇叔欺我涼州無人嗎？」
孫乾的臉色略有些緊張，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端正又不失威嚴地道：
「皇叔也一貫敬重將軍威儀，只是我軍之中有不少人對將軍有些誤會，皇叔也只能言盡於此。
若是將軍願意與皇叔一起共扶漢室，皇叔必然力排眾議，若是還有他念，皇叔也無計可施。」
孫乾這話翻譯一下就是——我家主公知道你之前都做過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們那邊的人其實都想揍你，只是大局為重看看能不能招降你一下。
要是不服，咱們就真動手了。
好傢夥，這是完全沒把韓遂當人看，當年李傕郭汜再無禮好歹還說說好話給幾個將軍讓你自己拿回去分分，現在劉備除了韓遂之外最多才給個太守，還在北地，北地……
說起北地，韓遂心中一顫。
作為曹操的盟友，他之前聽文稷說過一些事情——現在賈詡人在武威，擺出準備在武威囤積大軍搏殺，打不過就逃回西涼的架勢。
但是暗地裡，曹操卻親自派自己最信任的夏侯惇去北地經營，準備在北地做成大事。
現在劉備安排他做北地太守……
韓遂眯起眼睛，凝神道：
「這北地太守到底如何，之前我等也並不熟悉北地，劉皇叔為何將北地交給子美？」
孫乾微笑道：
「要是子美願意去西涼也成，若是子美想做酒泉太守，我自說給皇叔，皇叔應該給我這個面子。
只是北地水草畢竟豐美，乃涼州最豐美所在，且都有鹽鐵，可做軍資，也可做子孫萬世之用。
此處若是落在匈奴人的手中可惜了，劉皇叔以為將軍鎮守此地便是最好的所在。
之後我等還是朋友，此時難道不美？」
韓遂聽得怦然心動，一時心潮澎湃。
北地有上好的鹽、上好的馬、上好的鐵，能種地、能牧馬、能放牛羊，當真是整個涼州最好的所在。
要是能占據這裡，當真是吃穿用度完全不愁，只要劉備二十年不管，韓遂和韓遂的兒孫能組建出一支相當厲害的精兵，之後靜待天下有變，再侵占涼州全境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劉備的態度不好，可這麼說，他給的這塊地方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考慮過。
至於曹操就在那邊……哎，他之前不是讓我撤嗎？
他撤到那邊了，我也撤過去不是也一樣？
孫乾敏銳地察覺到了韓遂心動，他微笑著道：
「這麼說，韓將軍答應了？」
韓遂定了定神，微笑道：
「劉皇叔有命，韓某豈敢不從，只是這是劉皇叔的命令，還是徐將軍的命令？」
他說著，把書信恭恭敬敬攤開在桌案上，微笑道：
「要是劉皇叔的命令嘛，韓某自然聽從，劉皇叔可是待大漢天子來牧守涼州，我等奉迎還來不及，只怕有什麼誤會讓皇叔厭惡了。
要是徐將軍的命令嘛，咱們就有話要說說了，徐將軍南征北討勞苦功高，可這天下……」
「袁紹死了啊！」孫乾喃喃地說著。
「什，什麼……」韓遂一陣恍惚，成公英和閻行臉上也立刻露出了驚恐之色。
孫乾冷笑著繼續說道：
「袁紹死了，袁尚、袁譚反正，徐將軍已經接收河北。
之前徐將軍又在上黨大敗鮮卑，斬殺閻柔、步度根，現在天下英雄束手，只剩下韓將軍一人了，是誰的命令，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韓遂麾下眾將面面相覷，成公英趕緊長身而起，恭敬地道：
「此事容我等商議一番，無論如何，我等絕不會背板大漢，還請公祐千萬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