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半個多月的嚴寒,氣溫終於逐漸回暖,然而對法國民眾而言,還是希望天氣一直冷下去,境內已經廝殺紅眼的雙方,開始枕戈待旦,完成各自的野望。
巴黎的大街上已經能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在向軍營報到,歇戰這段時間,很多法國士兵都能回家和家人團聚,在戰爭面前這種家庭團聚彌足珍貴,也許對有些士兵來說這是最後一次的團聚。
法國士兵能回家看望親人,然而身在異國他鄉的三國士兵們,卻沒能這麼幸運,但他們也有各自娛樂。
法國是歐洲著名娛樂國度,這裡匯集任何可能想到的娛樂場所,那怕處於戰亂時期,依舊十分活躍,這歸功於這時期戰爭特點。
這時期的戰爭,由於武器裝備技術的局限性,對城市破壞力較輕,對人員更是如此,加上對占領區管理較為寬容,很多法國民眾對這些外國占領軍反抗心裡並不強烈等因素,「馬德里之難」屬於極為罕見的個案。
查理沒有在法國實行所謂報復性的焦土政策,這符合他想和平接受法國統治訴求外,還有想塑造西班牙為正義之師的形象。
例如,西班牙占領的貝爾熱拉克城,實行嚴格軍紀,避免出現騷擾當地居民的事情發生。
然而,這座法國南部城市擁有近二十萬人口,面對人數相當的西班牙士兵並沒有過多懼怕,這得利於雙方長期交流,所獲得彼此的熟悉感,還有西班牙這幾年所取得的發展成就,讓許多法國人都很嚮往,很多居民都抱有歡迎的態度。
期間還鬧出法國姑娘們為西班牙軍官爭風吃醋,而相互在大街上謾罵的事情,在當地鬧得滿城風雨。
然而事情傳回馬德里,查理非但不懲罰,反而選擇默認,這不是他治軍不嚴,而是希望法國能和西班牙融為一體,通婚是最好的方式。
對一個國家的接受程度,不要看政治經濟有多緊密,而要看被當地女性歡迎接受的程度。
當然,這種情況的前提是,雙方要同種同文,否則會容易激起當地男性的憤怒,那將是得不償失了,最典型的案例就在摩爾人統治西班牙時期,許多摩爾男子也和白人女子通婚,這就觸犯了西班牙男性的神經,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反抗,最終奪回國家,其實說白了,他們就是為奪回自己血脈的延續性。
而法國和西班牙在整個歐洲而言,兩國無論在信仰和語言文化都最為相近,交往歷史也最悠久,所以彼此接受程度也最好。
莉弗蘭夫人能被西班牙民眾接受,也是因為她是法國人,如果換作俄羅斯人或者是英國人,甚至是德意志地區的人,都會有不少反對聲音。
由於兩國這種密切關係的影響,塔列朗推行的離間遊說活動開展異常順利,其中最代表人物是名叫扎克維的人,他是一名法國人,曾是塔列朗的僕從,主人高升至西班牙外交大臣,他也跟著受益,出任外交部辦事員,這職務相當於外交領域的間諜人員,專門聯繫和遊說談判目標。
扎克維受塔列朗的委派,跟隨西班牙軍隊進入法國南部,開始還沒有任何進展,直到西班牙占領重鎮貝爾熱拉克,扎克維才獲得突破,他的目標就是城中勢力最大的貴族華萊士侯爵。
華萊士侯爵主上可以追溯到路易十三時期,屬於當時華萊士騎士的直系後代,這位騎士曾經是路易十三的侍衛,獲得路易十三的賞識,追封為男爵,後來逐步獲封至侯爵,可以說這個家族的發跡來源于波旁家族。
「侯爵大人,如今的法蘭西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您也失去了應有的榮光,據說拿破崙想廢除就有的貴族制度,實行全民平等地位,這符合他們革命特徵,仇視君主制,仇視貴族,您應該早做防範才是。」
扎克維在華麗客廳里,裝著十分擔憂之色,看著正在沉思的華萊士侯爵,口若懸河,幾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而拿破崙很不幸的躺槍了,其實最想保留傳統的恰恰是這位軍事天才。
「據說,他並沒有類似的言論,反而正在恢復舊有的秩序,才和督政府產生嚴重衝突」
華萊士侯爵還是抱有懷疑態度,這是拿破崙到目前為止,並沒有過多干涉地方事務,幾乎是放任的狀態,這符合許多像華萊士侯爵等傳統貴族的利益,所以他們也對拿破崙並無過多反感。
扎克維眼睛一轉決定添把火,「您有沒有聽過,想殺豬,就必須把它養肥再殺,拿破崙只是在等你們更有錢而已。」
這又是查理通過文化輸出的又一次「壯舉」,淺俗易懂,直達主題,比喻也很形象,貴族有錢這是常識,而是想保住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拿破崙畢竟也是革命的一份子。
「這似乎像是一場陰謀,但很抱歉,我不能這麼做,」華萊士侯爵還是不敢冒險,雖然貝爾熱拉克現在處於西班牙控制之下,但不保證能長期如此。
「不要緊,您可以多考慮,拿破崙再強大,也抵不過整個歐洲的圍攻,事實上,我王已經聯繫更多國家參與,告辭,侯爵大人,」扎克維很紳士的拿起禮帽,臨走時還不忘再添一把火。
華萊士侯爵目送客人離開,眉頭始終緊鎖,正如扎克維所言,拿破崙軍團再強大,也招架不住群狼環視,這不是單單的利益之爭,而是來自國家政體,以及意識形態的較量,除非法國倒下的那刻才會終結,總之一句話,跟著拿破崙幾乎看不到未來。
扎克維很快把接觸華萊士侯爵的信息傳回西班牙,這是一次重大突破,塔列朗也很快入宮向查理匯報。
「陛下,華萊士侯爵已經有些鬆動,他是南部地區最具代表人物,只要成功策反,整個南部地區將納入陛下的統治範圍。」
最具顛覆性的政治活動就是分裂國家,塔列朗也沒指望第一次接觸,就能讓華萊士侯爵敢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然而形勢比想像中要順利的多。
「這就是你所謂政治顛覆性活動嗎?」查理還是不以為然,在他思維里,這種所謂顛覆性政治活動,其實是多此一舉,大炮才是決定一切。
「陛下,不要忽視這些軟實力,往往比大炮更具統治性,武力可以占領一個國家,但決不能征服一個民族,尤其是法蘭西民族,他們可以隨波逐流,但也可以覆舟而為,拉攏這些名望極高的貴族,可以爭取到合理性。」
這次塔列朗實行的計劃,其實是在試探法國人,特別是法國精英階層,對西班牙國王接受的程度,目前雖然很順利,但這都是槍炮下的結果,其真實性有待商榷。
塔列朗第一次沒給西班牙國國王面子,他要特別點撥一下查理,不要太迷信武力,凱撒大帝,威名赫赫,卻倒在政治鬥爭中,雖然西班牙國王有所區別,但到國際較量中,武力將很難解決一切問題。
「軟實力?」查理心裡十分震驚,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接話,這個現代才出現的詞彙,竟然出自一位古人的口中,能讓他平靜才怪。
「陛下,西班牙目前經濟、軍事實力逐步上升,但相對的政治、社會、文化卻十分落後,這其實也在削弱西班牙影響力,法國南部地區尚且舉步維艱,要到中部、北部地區,會更加困難,他們的優越更加根深蒂固,感如果您想入主法國,這軟實力必須加強,增加法國人民對您的認同感,而不單是您的波旁家族血統。」
塔列朗這次像是要揭開查理自身存在的某些短板,對法國人而言,查理始終是西班牙的國王,加上法國人對西班牙在心理上存在一些芥蒂,就是被一直瞧不起的人統治,心理落差一定巨大,如果彌補這些心理落差就成為關鍵。
「你說的不錯,我真的忽略這些關鍵的問題,武力能征服領土,但征服不了人心,謝謝你的提醒,我的伯爵,」查理像個受教的學生,他最近太順,的確太迷戀武力,而忽視這些軟實力。
事實上,法國人移民到西班牙,只是躲避戰亂,並不是真的嚮往這裡,這反而讓查理有種錯覺,以為這是西班牙影響力的提升,其實在自我陶醉而已,當塔列朗剝開這些表面時,忽然發現在法國人眼中,西班牙還是落後的代名詞。
當然,查理並不感到失落,這些軟實力,不是一蹴而就,這需要強大的基礎來支撐,按照西班牙目前的發展勢頭,很快就能實現,對此他始終保持樂觀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