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捲曲著白色浪花,不斷湧向遠方,蔚藍色的天際懸掛著一輪紅日,這裡是黑幕降臨前,海上最後的光明。
塔列朗背著手,站在甲板上天望遠處若隱若現的陸地,那是他即將要抵達的教皇國海岸線,這次護送他出行的「聖約翰」號一級戰列艦,正挺著高昂龐大的身姿出現在這片古老的海域。
武力威脅永遠是這個時代外交領域中最慣用的手段。
暮色悄然而至,塔列朗也就沒有欣賞美景的興致,他返回船倉,正好碰上負責這次護航任務的指揮官希昂納少將,這位擔任過海軍元帥圖西勒副官的年輕將軍,是目前波旁帝國海軍少壯派代表將領之一。
「塔列朗伯爵,我正要找您,」希昂納對塔列朗說道:「根據目前的航速,我們在今晚零時前抵達目的地。」
「很好,總算可以上岸了,」塔列朗也如釋重負一般,示意道:「那麼,希昂納將軍,我們是不是該干一杯,慶祝一下。」
希昂納少將也欣然笑道:「我的榮幸,伯爵閣下。」
寬大的會議桌上,塔列朗從存櫃裡拿出一瓶雪莉酒,有點感慨道:「這是陛下珍藏的美酒,這次很幸運的帶到海上,總算可以好好品嘗一下了。」
「這應該是百年珍品了,我還沒品嘗過,」希昂納很自然結果酒瓶,一臉稱奇,他對這酒也是嚮往依久,陛下的贈品都不會差。
「哈哈,不要太謙虛,我聽說上次陛下可是大開窖藏,給每位將軍都贈送一瓶,你不會到現在還捨不得喝吧。」
塔列朗爽朗的笑聲,讓希昂納有些不好意道:「呵呵,伯爵閣下,還真猜對了,因為太過昂貴,我都當成了收藏品了。」
希昂納雖然也是貴族子弟,但為人極為低調簡樸,這在講究門面排場的貴族圈子裡,屬於異類。
塔列朗也知道眼前的將軍秉性,坦然道:「希昂納將軍,今晚就讓我們喝個痛快吧。」
希昂納點點頭,麻利打開瓶蓋,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頓時讚嘆道:「果然非同一般啊。」
說話間,希昂納已經倒滿兩杯,兩人暢快的相互舉杯暢飲一番。
連續碰幾杯後,塔列朗看了一眼希昂納問道:「將軍對這次羅馬之行,有什麼感想?」
塔列朗在這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在羅馬展開活動,雖然他精通外交領域,但這次可不是靠嘴巴就能完成的事情,而武力手段將是成功與否的關鍵,那麼作為軍方的代表,希昂納的態度就很重要了。
希昂納正色道:「事實上,我得到的命令,主要是保護伯爵您的安全,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採取軍事手段,實際上,還是要配合您的需要。」
希昂納可不是愣頭青,他知道這瓶酒可不是白喝,以眼前這位帝國重臣的性格,不會不緣無故喝他共飲,估計是在試探自己的態度。
由于波旁帝國軍隊實行封建君主制,一切軍事活動必須由皇帝許可,而這次查理恰恰沒有對塔列朗有這方面的許諾,還是按照以往的外交慣例,他只是作為政府官員身份出使羅馬,並沒有節制軍隊的權力,所以他才有此疑慮。
「這就好,陛下對這次羅馬之行極為重視,如果出現不可控的局面,我們會一無所獲,畢竟那裡的局面還是很複雜。」
塔列朗說的也實話,雖然波旁帝國在義大利半島地位超然,作為最大的天主教國家,義大利各國都不敢輕易挑戰威嚴,但也要看情況,如果觸及他們的核心利益,有可能會讓他們抱成一團,同仇敵愾,後果也很麻煩。
「是啊,這次我們看似氣勢洶洶,但畢竟才兩千多人,真要硬碰硬,情況不容樂觀。」希昂納又倒上一杯,一口乾完,舔舔嘴唇細品一番。
他這次護送的兵力才一百多名海軍陸戰隊,加上前期的兩千人,總共不足三千兵力,有點勢單力薄一些。
軍人雖然是為戰爭而生,但就事論事,不到三千的兵力不可能能在義大利半島橫著走,這有點太自欺欺人了。
塔列朗自信道:「放心,這只是最壞的打算,以義大利人如今的本性,不可能敢挑戰帝國的權威,他們只能服從我們的安排。」
兩個人又隨便聊聊下家常,就各自休息,準備登岸的安排,這次來羅馬的不止是波旁帝國,還有很多國家也會來,所以很多事還需要謹慎。
夜空中星光燦爛,「聖約翰」號上也是燈火點點,即將駛入教皇國的碼頭,夜晚登岸,也是塔列朗有意安排,晚上要比白天低調隱蔽一些。
隨著「聖約翰」號一級戰列艦的到來,早就停靠碼頭波旁帝國軍艦上的守軍,也正在忙碌著迎接工作,他們看著龐大的戰艦緩緩靠近,心裡又安定幾分,波旁士兵們都清楚,這次可不是來觀光旅遊,有可能會刀兵相向,多些人就多份力。
塔列朗和希昂納上岸後,也不多停留,直接趁著夜色率眾趕往羅馬,庇護六世的遺體早已入棺,新教皇的推舉儀式應該已經進行,要是趕不上,那情況會變得很被動。
直到第二天快到中午時分,塔列朗一行才進入羅馬城,滿大街都懸掛花圈,市民們很多都在家裡為教皇祈福,街上十分冷清,而一些人更是跪在街邊,一臉悲戚的祈禱,按照基督教傳統,教皇的悼念活動直到新教皇的誕生才結束。
塔列朗望著滿是一派悲傷的氣氛,也不得不感嘆道:「陛下的顧慮顯然是明智的,這樣虔誠的局面,一旦太過激進,後果很嚴重。」
同車的希昂納也感到驚訝:「這裡的人,對教皇的崇拜已經到這種地步。」
塔列朗搖頭道:「千年的宗教影響,可不是輕易能改變,所以我們必須更加謹慎,否則很容易失控,但也在說明,新教皇還沒有誕生,我們並沒有遲到。」
塔列朗一行並沒有急著去弔喪,而是前往先頭部隊指揮官裴希中校匯合,進行兵力整合,由希昂納少將接管指揮權。
塔列朗詢問道:「裴希中校,這些天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實時掌握情況,便於開展活動。
裴希中校卻回應道:「抱歉,塔列朗伯爵,目前羅馬一切都很正常,並沒有不尋常的事發生。」
塔列朗點下頭,思索片刻,又向希昂納吩咐道:「將軍,儘快聯繫這裡的情報局探員,我需要他們的消息。」
軍隊畢竟不是搞情報,很多隱秘的事情估計很難發現,而情報局特工無孔不入,掌握的信息要多一些。
但從上次被教皇國追捕打壓後,很多情報員都在極力隱藏自己,不敢再輕易露面,形成各自為戰的局面,搞得不可一世的波旁帝國情報局灰頭土臉。
掌握這隻小型部隊的指揮權,希昂納提議陪同塔列朗前去弔喪。
馬車來到聖彼得大教堂,塔列朗整理下衣冠,神情肅穆的下了車,希昂納也戴上傳統三角軍帽,跟在後面。
這裡跪拜的人更多了,密密麻麻,怪不得街上冷清了,原來人都這裡來了,這裡是存放庇護六世遺體的地方,也是惦念活動最核心區域。
庇護六世這位活了八十多歲的教皇,將和耶穌門徒聖彼得一起長眠於此,永享後世的供奉。
「走吧,」塔列朗輕聲說了一句,就慢步走進教堂里。
由於這裡不適合士兵們進入,因此只有希昂納陪同進入教堂內,裡面更加震撼,悼念活動也分等級,普通市民只能在教堂外祈禱,而教堂大廳內,除了各國使節貴族名流,最多就是大大小小的教士,而最前面無疑是作為接班人的紅衣大主教們了。
塔基就是其中的之一,他悲容淒淒,是最為傷心的一個,畢竟他是庇護六世生前最寵信的人,這麼看來也合情合理,並看起來毫無作作的樣子。
塔列朗在靈柩深深鞠躬後,就立刻返回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