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庇護六世逝世的消息傳遍歐洲,整個基督世界一片哀傷,不管是自認正統的天主教徒,還是被視為叛徒的新教徒,他們都有共同的一個精神領袖,這就是屈身於羅馬的教皇。
作為全民信奉天主教的國度,整個波旁帝國上下也在積極的投入哀悼活動之中,查理也為此在議會發表哀悼詞,高度評價庇護六世對整個基督世界所做的貢獻,並特派自己的特使外交大臣塔列朗前往羅馬表示慰問。
除了波旁帝國皇帝作為孫女婿的身份展開大規模悼念活動,很多國家和地區皇室和政府也紛紛派遣代表前往羅馬開展追思活動。
一時間,整個歐洲都在匯集羅馬,上演一出萬邦朝供的戲碼,教皇國的風頭瞬間回到那個統治歐洲的時代,但這樣似乎無比虔誠膜拜的表象下,卻是充滿暗流和貪婪,各懷鬼胎。
塔列朗前往羅馬的前一晚,就在馬德里皇宮跟著自己的皇帝陛下,商討關於此次羅馬之行的目的。
「我們必須掌握羅馬,新教皇的誕生,必須由我們來主導。」
查理眼神閃爍著光芒,他在接到庇護六世去世的消息時,心裡卻有一絲興奮,作為聯姻同盟,波旁帝國擁有很多優勢,比如庇護六世的遺產歸屬問題,還有新教皇的選舉問題,更重要的是,可以通過這次追悼的機會,參與或主導教皇國的政治事務,對輻射和掌控整個義大利半島帶來巨大操作空間。
塔列朗自然清楚自己皇帝的心思,十分贊同道:「現階段帝國的重心是東地中海,而義大利半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主導這裡,就可以有效控制整個地中海。」
查理滿意點頭道:「嗯,現在我們與英國的矛盾暫時得到緩解,正是大力發展的時候,海外貿易雖然發展迅速,但也很快達到瓶頸,英國人不可能放任我們無限膨脹,限制措施很快就會到來,那時將是矛盾不可能調和,不可避免將會有一戰。」
「而控制整個地中海,將是我們將來能否取得勝利的重要基礎,戰爭永遠打的就是錢啊。」
雖然如今歐洲的貿易中心已經開始從地中海轉向大西洋和太平洋,但對波旁帝國來說,能拿下整個地中海這塊肥肉,相當於控制世界海上貿易的三分之一份額,查理要是能放過這嘴邊的肥肉,庇護六世現在都能起死回生。
塔列朗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在某種意義上,他比波旁皇帝還要貪婪和無恥。
「陛下,據說在三百多年前,羅馬也存有一筆價值不菲的寶藏,當時的教皇庇護五世為抵抗來自奧斯曼入侵,親自頒布徵召令,其中有一項是關於用財物抵消出兵力的規定,很多貴族為避免上戰場,都用捐款的方式來獲得免徵,但這筆錢最後卻沒有用於戰爭,而是被教廷藏匿起來。」
塔列朗的話,雖然猜測成分居多,但只要一涉及財富,查理眼睛裡就滿是星光,他知道三百多年前是有這麼一場大規模的戰爭,當時的奧斯曼帝國在蘇萊曼大帝的統治下,國力如日中天,不可避免的大舉進攻歐洲,當時的教皇庇護五世號召全歐洲發起抵抗,最後蘇萊曼大帝在戰爭中突然去世,導致奧斯曼最後的失敗。
「你怎麼會有些消息?」查理還是有點遲疑。
歐洲是有用錢抵消兵役的慣例或是潛規則,但畢竟是少數,這事關家族的聲譽榮辱,不要懷疑這些家族為維護自身榮譽和名聲所能爆發的小宇宙,不然也不會有為爭口氣,進行生死決鬥的腦殘行為了。
面對異教徒的大舉進犯,他們能忍得住嗎?
而且在十六世紀,教皇的權威還是很有威懾力,親自頒布的徵召令,應該沒人敢不從吧。
塔列朗正色道:「陛下,我開始也不太相信,也沒當一回事,只是最近遺產風波讓我聯想起來,當時爆發的雷班托海戰,義大利半島和威尼斯並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兵力部署,主要是靠我們的西班牙,要知道,他們才是整個歐洲的最前線,生死攸關,這有點令人不解了。」
也是啊,按照地理位置,奧斯曼入侵歐洲無非就是兩條線,一條是由陸地進攻,主要是奧地利,另一條就是由海上進攻,主要就是義大利半島。
查理瞟一眼塔列朗,「那該如何進行?」
不管真假,能獲得才是真理,公然在人家裡翻箱倒櫃,這事就算他再怎麼臉皮厚,也極不光彩的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太有損他的形象了,雖然他形象早就毀差不多了。
塔列朗詭異一笑:「陛下,這事的關鍵還是在於新教皇,如果我們能控制住新教皇,事情就好辦多了。」
「看來你也已經有計劃了,那這件事就託付給你了,」查理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我的伯爵閣下,最近帝國用錢的地方太多,新都建設實在太燒錢,財政負擔很大,迫切需要一筆巨款資金支持啊。」
塔列朗也是一愣,什麼時候了,陛下怎麼說的如此隱晦起來了,在他要吐露自己的計劃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只好保持沉默了。
能不聲不響,不用敲門就進皇帝書房的,只有一個人——海倫皇后殿下。
「哦,塔列朗伯爵也在啊?」海倫皇后有些意外說道。
為什麼是意外,因為查理是傳令塔列朗秘密進宮,所以沒有驚動宮裡的眾人,連一向充當皇宮密探的拉妮也第一次失算了,並不知道查理書房裡有外臣。
「皇后殿下萬安,」塔列朗起身行禮,乖乖站在書桌一角,有點被抓現行的感覺。
塔列朗心裡苦笑,剛才討論攫取人家娘家的財富,陛下也是啊,都不提醒一下,也不知道皇后殿下聽到了沒有。
查理也看出塔列朗的尷尬,有意解圍道:「我的伯爵,這次前往羅馬弔喪,要充分表達我和皇后的哀悼之情,教皇陛下突然離世,我們都深感悲痛,希望他老人家能安息。」
塔列朗連忙扶住胸口道:「謹遵聖諭,臣一定把陛下和皇后殿下的哀思送到羅馬。」
塔列朗說完行禮後,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因為他看到海倫皇后臉色不太友好,估計真聽到什麼了。
塔列朗離開後,查理看一眼一身黑色的皇后,心裡倒一地苦水,真把自己當成黑寡婦了啊。
「剛才...」
「剛才是不是又有什麼斂財的計劃了吧?」
海倫皇后打斷查理的話,她是聽到了一些關於財富的話題,只是不知道關於那裡,畢竟如今的查理越來越貪婪,到那都想撈一筆。
「怎麼可能,」查理立馬矢口否認道:「剛才是塔列朗說到關於你上次遺產的事情而已,我可不會掉到錢眼裡。」
海倫皇后一陣鄙笑:「這話你自己都不信吧。」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查理一副大義凜然。
我愛財也有錯嗎?又不是中飽私囊,這是為國為民,我為此感到無比的驕傲,查理自我找到最偉大的理由。
海倫皇后也不想在錢上糾纏,因為跟這麼個財迷皇帝談錢,永遠沒有答案。
海倫淡然道:「叔叔去世,我未能到場為他祈禱,已經很不孝了,我希望在皇家教堂為他祈福三天,來就是向你告知一下。」
海倫皇后本來是要前往羅馬弔喪,但被查理以路途遙遠為由給阻止,是阻止,不是勸下,這很不近人情,讓本來脆弱的帝後關係更加緊張。
查理也想緩和下彼此的關係,並不反對,反正在自己眼皮底下就行,「這是應該的,如果有時間我也去為陛下禱告,也希望你不要太傷心了。」
海倫皇后可不太領情,只是微微點下頭,轉身離開了書房,她現在明白,查理不讓她去羅馬,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怕她的顛簸之苦,而是怕她影響在羅馬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著自己的皇后至今都對自己存有芥蒂,查理無奈的搖搖頭:「看來這輩子不可能有相濡以沫的夫妻關係了。」
如今在馬德里皇宮之中,最令他放心的,反而是看似心機很重的利弗蘭夫人,這位來自巴黎的美麗寡婦,在生了亨利小王子以後,竟然變成了相夫教子,賢妻良母的女人。
這不,皇后剛抬腳離開書房,利弗蘭夫人隨腳就進來,好像刻意避開一國之母的樣子,令查理啞然失笑,挺難為她了。
「又有什麼好吃的給我啊?」查理看到她端著婉,心裡暖暖的,還是小的貼心。
利弗蘭夫人笑吟吟:「我讓劉廚師給你做的豬肺湯。」
她一身粉色絲裙,清雅素妝,滿滿的居家美婦的味道,和以前的濃妝妖艷完全是兩種風格。
查理親自起身接過婉,「讓些活安排侍女就好了。」
雖然他是一個戾氣恒生的粗人,但對待自己兒子他媽,還是很疼惜,只是利弗蘭夫人現在每天都親自服侍父子倆飲食起居,他慢慢也習慣了。
「小亨利剛鬧完就睡了,剛好沒什麼事,就來看看你,」利弗蘭夫人說著,又幫查理整理著衣領,「最近皇后殿下心情不好,你也注意下。」
查理喝完湯,遞婉道:「她就那性格,唉!」
利弗蘭夫人接過婉,柔聲道:「也許她心思太重,有機會我跟她談談,這樣下去,整個皇宮真沒點人氣了。」
「你不怕她?」查理狡黠看著利弗蘭夫人,剛才還生怕碰到人家,現在又想跟人家談心。
「那不是怕,是禮讓,」利弗蘭夫人白一眼查理,「好了,我的皇帝陛下,你先忙吧,我去看小亨利了。」
查理又一次目送女人的背影,心裡嘀咕道:「看來身邊的女人都不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