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明日再戰
除了早先被官軍追著在山裡逃跑的時候，最近一年多來，宋進還時第一次敗的這麼狼狽。而且當初當山賊時也不過數百手下，現在所部卻達五萬之多。以宋進的能力指揮這麼多軍隊其實有些勉強，所以當兵敗之時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收攏軍隊，而他手下的軍隊，無論是水軍還是步軍，都是驚慌失措，一逃便停不下來。
直到天黑方才驚魂未定的停下，宋進再看身邊時，只剩下了百餘條戰船，全部士兵加起來也不足一萬人。
勉強在江岸邊紮下營盤，準備休息一夜第二天再收攏兵馬。誰知道到了第二天，袁崇煥率領大軍到了。
「拜見閣部.」宋進羞愧的下跪行禮。
「怎麼敗得如此悽惶，對方有多少人馬？」袁崇煥問道。
「只有二十餘艘戰船，但都是大海船，船上裝有數百門火炮，炮火太過犀利因而不敵。」宋進把戰鬥經過簡略的介紹了一遍，重點強調了對方戰船是何等高大，火炮是何等厲害。
「看來皇帝是把福建水師調到長江里了啊。」袁崇煥淡淡道。
「是啊是啊，定然是福建水師，閣部您沒看到，那船是真的大，其甲板足有城牆那麼高，末將派船隻圍攻，奈何弟兄們根本就爬不上他們甲板，沒法進行肉搏戰，而他們船上有裝備很多萬人敵，我派出的船隻被炸沉了百十艘，只能撤退。」宋進連連點頭道。
「這也不能怪不得宋將軍你。畢竟那是皇帝一手籌建的福建水師，你以往又沒打過水戰，吃敗仗也很正常。」袁崇煥撫慰道。
「多謝閣部體諒.」宋進很是感激道，沒想到吃了敗仗也沒被怪罪。
既然禁衛軍水師已經趕到，袁崇煥沒有再繼續進軍，傳令下去就地紮營，在長江南岸紮下水陸大營，派出人手收攏宋進部潰兵，同時派出快船沿水陸前往蕪湖探查敵情。
快船很快回報，禁衛軍水師就游弋在蕪湖江面上，而蕪湖城也被禁衛軍占領，禁衛軍正在驅使蕪湖百姓修築被紅衣大炮轟破的城牆。
「很好，這是想靠著蕪湖城阻擋我二十萬大軍啊！」袁崇煥冷笑了起來。
根據情報，禁衛軍也就二十餘艘海船，頂多五六千士兵，竟然妄圖阻攔二十萬大軍，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這分明瞧不起我袁某人啊！
「打探清楚敵方將領名字了沒有？」袁崇煥冷冷問道。
「江上戰船打的旗號是福建總兵李，應該是李彥直親自率領水師來了。蕪湖城上卻沒有將領旗號。」哨探回稟道。
「李彥直」袁崇煥喃喃道，對這個人並無多少印象。當初他為寧遠巡撫的時候，李彥直還沒有從軍。
「閣部有所不知，這李彥直是崇禎元年武進士出身，考中武進士後便加入了皇帝成立的西苑禁衛，是皇帝的心腹之將，後來被派到福建當總兵，替皇帝開拓海上貿易。此人兇悍無比，曾率領軍隊大敗荷蘭紅毛，生生從荷蘭紅毛鬼手中搶了三艘西夾板船，以此建立了一支龐大的水師，獨霸了東南海域。」隨軍幕僚黃立介紹道。
「哦，我忘了，黃先生就來自福建，看來以前吃過李彥直的虧吧。」袁崇煥道。
黃立咬牙道：「閣部您知道我是泉州人，泉州黃家經營海上生意一百多年，李彥直為了搶奪海上生意，污衊黃家和紅毛鬼勾結，悍然炮轟泉州，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把我的堂兄、黃家家主殺死，霸占了黃家家產生意，我當時因為在外才倖免於難。」
「果然無法無天，這天下事就壞在這等人手中！」袁崇煥拍案道。
對李彥直這樣的武夫，不過是仗著皇帝的支持才有了現在的地位，袁崇煥自然瞧不上眼，而天下能讓他瞧得起的人物也沒有多少。
不過到底是見過大陣仗的，也曾領兵和十萬建奴決戰沙場，雖然瞧不上李彥直，但該有的謹慎袁崇煥還是有的。派出哨探摸清楚了對方的底細之後，袁崇煥方才制定作戰計劃。
禁衛軍水師戰船雖然船堅炮利，但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轉進不便，只能靠風帆為動力，在這長江中根本就發揮不出其應有的實力。故要想破對方船隊其實也不難，只需要選擇合適時刻用火攻便能破敵！至於對方駐守蕪湖城的軍隊，也才三千兵馬，用人命去堆也能攻破蕪湖城！
袁崇煥當即撥出了五萬步軍，仍然由宋進率領，沿著長江南岸行軍，殺向蕪湖城。
「宋將軍，已經探明蕪湖守軍只有三千人，你率軍到達蕪湖後立刻四面強攻，我會命水師牽制住對方船隊。」袁崇煥命令道。
「閣部放心，我定然攻破蕪湖，報兵敗之仇！」宋進咬牙道。
「仍須小心，禁衛軍乃是皇帝花費重金創建，裝備太多火銃火炮。你到達蕪湖後先不急著攻城，紮下營盤打造攻城器械，多造楯車遮擋對方火器。」袁崇煥囑咐道。
宋進率領軍隊向蕪湖而去，當年下午到達蕪湖，距城十里紮下大營，開始打造攻城器械。
袁崇煥也沒閒著，派遣哨船觀察對方水師情形的同時，下令抽調了一百艘快船，船上裝滿乾柴淋上火油，船頭再裝上削尖頭部的撞木，每艘船上二十個水兵負責划船，火船尾部再拴上一隻小舟，組成了一支火攻船隊。
不過大營並沒有前移，仍然留在這裡，因為對方水師太過厲害，袁崇煥也不敢距離蕪湖太近，因為他清楚自己的部下是大都是由前賊軍構成，不說烏合之眾吧，卻也差不了太多，和皇帝花費重金打造的禁衛軍根本沒法相比。
自古以來，打仗並不是軍隊越多越好，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以少勝多的戰例。袁崇煥熟讀兵書，自然清楚打仗不是兒戲，大意不得。
「報，閣部，宋將軍所部已經到達蕪湖城西十里，遭到了敵軍船隊火炮攻擊，宋將軍下令大軍遠離了江岸，正在紮營。」
「給宋將軍傳令，讓他堤防敵軍偷襲！」袁崇煥命令道。
「閣部，敵軍數量總共也就幾千兵馬，敢出城偷襲嗎？」黃立狐疑道。
袁崇煥道：「說不準，三國時張遼敢以八百人偷襲孫仲謀十萬大軍，蕪湖城禁衛軍數量三千多，出城偷營又有什麼？不過我還真希望他們會出城偷襲，那樣宋進就不用強攻蕪湖了。」
然而讓袁崇煥失望的是，蕪湖城中的軍隊並沒有出城，而江中的禁衛軍水師也很老實，沒有前來襲擊自己大營的意思。
直到三日後。
「閣部，宋將軍派人送信，已經做好了攻城的準備，準備明日一早開始攻城！」
「好，傳令下去，明日三更造飯，四更船隊出發！」袁崇煥下令道。
翌日，天色蒙蒙亮，袁崇煥親率五百艘船隻組成的船隊向著蕪湖而去。順流而下，一個時辰後便行駛了三十多里，到達蕪湖城外，遠遠的看到江面上游弋著的二十艘大船。
「閣部，我願率領火船隊為先鋒！」透過千里鏡，看到數里外敵方海船桅杆上飄揚著的「李」字軍旗，黃立眼睛都紅了，主動請纓道。
袁崇煥抬起頭來，看向桅杆上旗幟飄揚的方向，微微搖頭：「風向不太對，先等等。」
長江自西向東流，在蕪湖這一段卻是折向北，到達南京處拐了個彎重新向東。此時禁衛軍船隊在北，袁崇煥所屬船隊在南，而此時颳得是西北風。禁衛軍水師順風，靖難軍船隊順流，雙方各占優勢。故袁崇煥決定先等一等，等風向變化或者變小一些，對方風帆失去動力，然後再攻。
遠處的岸上，靖難軍步軍在宋進的帶領下已經對蕪湖發起了進攻，喊殺聲隱隱傳來，袁崇煥卻沉住了氣按兵不動。
「總帥，現在順風，咱們殺過去吧！」看著遠處的反賊船隊，張煌言道。
李彥直道：「先不急，反正咱們的目的是拖時間，他們要拖拖就是了。」
「但也不能幹看著啊，要不然咱們靠近一些，用火炮轟擊他們？」張煌言建議道。現在雙方相距約有四里遠，超出了火炮的射程。
「好吧，那就逼近一點兒。」李彥直點頭道。
旗號晃動，所有船隻都拉起了鐵錨，半降的船帆也迅速升起，向著南面敵軍船隊緩緩行去。
「閣部，他們殺過來了！」
「後隊變成前隊，緩緩西撤。」袁崇煥命令道。
「啊！為何要退？」黃立不解道。
「他們想逼近開炮攻擊，我偏偏不給他們機會！咱們先撤退，引誘他們追來，黃立你負責指揮火船，一旦他們船隊前後脫節，看我旗號，立刻發動進攻！」袁崇煥冷冷道。
「是，在下領命！」黃立抱拳答應，下了袁崇煥的坐船。
「總帥，他們退了，咱們快追上去！」看著賊軍船隊撤退，張煌言大喜，連忙說道。
李彥直卻皺起了眉：「他們為何要退？」
「應該是知道咱們炮火犀利吧」
「步軍正在攻城，水師卻後退，其中必然有詐！」李彥直緩緩搖頭，「咱們現在雖然順風，但是速度仍然沒有他們快，追是追不上的。」
「可是他們現在正處在混亂中誒，是難得的好機會！」張煌言道。自古以來，除非精兵，任何一支軍隊撤退都會出現一定的混亂，正是追殺的好機會，但凡懂得兵法的都知道。
被張煌言一說，再看著遠處有些混亂的反賊水師，李彥直也有些心動了：「那就追一追，也別追的太近，逼近一些用火炮轟擊便是。」
隨著李彥直的命令，二十艘海船繼續追擊而去，最前面的幾艘海船很快迫近到三里距離。
「轟轟轟」艦艏炮開始轟鳴，把數枚炮彈砸進反賊船隊之中，濺起了數道水花。然而戰船上的火炮絕大部分都裝在船舷兩側，艦艏也只有一門火炮而已，這點火力自然給對方造不成多大傷害。
「總帥，咱們應該靠著江北岸行駛，用左舷的火炮轟擊他們。」張煌言建議道。
李彥直默然片刻：「傳令，停止追擊！」
「為何啊？」張煌言不解的道。
李彥直搖頭道：「這是長江不是大海，若是用左舷火炮攻擊他們，船隊勢必排成一長列，若是地方船隊趁機發起猛攻怎麼辦？咱們船隻根本來不及掉頭。」
大海無垠，若是不想和對方打接舷戰的話，可以隨便折向，敵方想靠近非常困難，可靠著強大火力轟沉對方。而現在卻是長江，此處的江面也就不到兩里寬，海船根本沒有多少輾轉的空間，想發揮火炮的優勢很難。
反賊船隊不戰而退，其中必然有陰謀，李彥直不想不明不白的中了圈套。
隨著李彥直的命令，船隊緩緩停了下來，開始調轉船頭，用一側船舷對準了南方。若是對方敢反動反擊，則可以百炮齊鳴，狠狠的給對方以顏色。
「黃先生，咱們攻不攻？」手下問道。
黃立沒有吭聲，而是看向後方的袁崇煥坐船，等待著下令進攻的旗令。
「真是謹慎啊！」更南處江面，看著停下來的禁衛軍船隊，袁崇煥緩緩搖頭，下令停止撤退，聚攏戰船重新擺好陣列。
「閣部，宋將軍進攻受挫，退了下來！」一艘快船從岸邊駛了過來，帶來了宋進攻城不利的消息。
袁崇煥凝眉看著遠處的官軍船隊，沉思著。對方明顯擺出防禦陣勢，其船上裝有太多火炮，若是直接進攻的話必然會遭受猛烈轟擊。
在寧遠數年，袁崇煥一手打造了寧遠防線，寧錦之戰，正是靠著紅衣大炮擊傷了努爾哈赤，對紅衣大炮的威力非常了解。己方的船隻太小，但凡被轟中一炮，便是沉船的下場。數日前宋進進攻對方時，便被轟沉了五十多艘戰船。
抬眼看了看飄揚著的軍旗，風還是有些大，袁崇煥緩緩傳令：「今天就這樣吧，明天再戰。」
說是明日再戰，但袁崇煥已經拿定了主意，準備夜襲！
(本章完)